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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贝者]陶渊明诗中的鸟意象
作者:何登洲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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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魏晋诗文中,鸟意象出现的比率明显增加,这决不是偶然的现象,应该说是有其深刻时代内涵的。魏晋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他们钟情于自然,寄情于山水,著名的兰亭之游、金谷宴游风流千古;特别是山水、田园诗派均滥觞于此期。陶渊明更是造化所钟的“天生尤物”、是六朝时代的宁馨儿,他对自然的追求和对自然观的理解确实又走在了时代的前列。渊明的个性品格、诗歌题材、诗中之理、艺术风格无不表现了对自然的追求。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渊明的自然追求与鸟大有关联。
       一、渊明前期的功业追求与鸟意象。
       六朝社会的最大特点是世族与门第。陶渊明就生活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之中,不可避免地受到门第观念影响。陶渊明的曾祖陶侃是东晋开国元勋,官至大司马,封长沙郡公;渊明祖父陶茂做过武昌太守,父亲陶逸做过安城太守,仕官已历三世。考渊明诗文,可见其对家族历史的自豪感。如《赠长沙公》诗中,称自己的家族为“令族”,并将长沙公引为自豪,称其为“实宗之光”。渊明在断断续续做了十三年官以后,终于辞官归田了,关于辞官的原因,他的藉口是“程氏妹丧于武昌”,后人则以为是耻于束带见督邮,不肯为五斗米折腰,千古以来传为佳话。实际上其辞官的深层原因是其质性与官场不和。
       渊明此间思想转换仍以鸟意象传达。他形容此时的仕宦经历是“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归园田居》其一)将官场生涯比作牢笼,将自己对个体自由的渴望比作恋旧林。《饮酒》其四更形象地描画了他此时的心态:“栖栖失群鸟,日暮犹独飞。徘徊无定止,夜夜声转悲。厉响思清远,去来何依依。”渊明居官,本来是为实现政治上的抱负,获得人生价值实现后的更大自由,而实际上他非但没拥有这种自由,反而失去了更本原的、更珍贵的自由。长期的官场生涯,使他认识到居官并不能实现他期待的“自由”,他并不能像大鹏那样扶摇直上九万里。因此此期诗中之鸟,意义也发生了转换,即开始追求退守的自由——与主流社会疏离后的个体自由。在这茫茫的暗夜中,他以其深厚的人格素养完成了对一个又一个人生问题的思索与求证。
       二、鸟与渊明的诗意回归。
       “前途当几许?未知止泊处”(《杂诗》其五)。渊明一生的寻觅与求索,如用两个字概括就是“止泊”——寻找精神的故乡与归宿。
       渊明终于归田了,从形体上、精神上都释然了。找寻到本真诗意生存后的渊明,其笔下的鸟,则是另一种形象。《归鸟》一诗,最具代表性:“翼翼归鸟,载翔载飞。虽不怀游,见林情依。遇云颉颃,相鸣而归。遐路诚悠,性爱无遗。”诗中之鸟,生机盎然、跃动、真纯、无忧无虑,它不必再担心遭罹网罗,也不会在日暮时飘泊无依。它无限深情地依恋着养育它的树林,这是它生命的起点也是最终的归宿。“翼翼归鸟”其实就是渊明思想成熟的写照,他终于找到了止泊之处——田园——他生命与精神的依托之所。最能代表渊明深意的当属《饮酒》其五。渊明与鸟恍如一物,投身于宇宙大化。鸟之于山林,恰如渊明之于田园、自然。山林为鸟栖息之巢,田园则为渊明生命与精神的止泊之处。此间渊明思考的最大问题,就是“归”。终老归田、托身所得,这绝不是在有的诗人那儿常常听见的无病呻吟式的呓语,而是渊明“拼却一生休”换来的一句沉甸甸的人生誓言。
       渊明因追求进取而迷茫,又在迷茫中追求光明。“前途当几许?未知止泊处”(《杂诗》其五),“止泊”与回归不仅是渊明的人生指归,也是魏晋士人精神寻觅的目的地,魏晋玄学的终结点。从“竹林七贤”到“金谷俊游”再到“兰亭玄思”,都停滞在寻觅自然途中的某个点上,只有渊明走完了全程。基于此,李建中《魏晋文学与魏晋人格》一书,将建安文学以来的人格生成模式依次概括为:“邺下——竹林——金谷——兰亭——南山”,与之相表里的分别为“孕育——徘徊——焦虑——消释——重铸”之心理流变,视渊明为魏晋人格之终结。其“翼翼归鸟”的诗意象,在今天仍是自由和谐人生的象征,对当代人或许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和人生启示。
       何登洲,教师,现居甘肃通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