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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研究]浅论朱熹的山水诗
作者:严 铭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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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熹一生喜欢游览山水,写下许多咏山水的名篇。陈衍在《宋诗精华录》卷三中说:“晦翁(朱熹自号)登山临水,处处有,盖道学中最活泼者。”这些诗绝大部分见于《朱文公文集》,也有一部分散存在各地方志中。朱熹的山水诗,名咏山水,实抒情怀。它以师法自然为宗旨,借景和物为发端,穷自然生命之理,显示了一种以理为本、蓬勃向上的生命观。
       一、宣扬生机乃万化之源,在万物中生意最可观。
       朱熹总是以理学的理论视野、思维能力来感悟宇宙中生的奥秘,从而发展儒家思想中生命哲学的倾向。赋予儒学以勃勃生机。在朱熹看来,生机是万化之源,万物以生意为上。如广被传诵的《春日》:“肚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诗人用形象的语言描绘了东风骀荡,色彩缤纷,生意盎然的景象,给人耳目一新的气息。但就其本意,诗人是以景喻仁,因为仁是性之本,仁的外现就是生意,所以万物的生意最可观,触处皆有生意,正如万紫千红,处处皆春。
       朱熹喜欢用“天地人心”来说明生生之理,甚至把生机看作世界的本体,这种开拓性的认识,升华了我们民族一代代后来人光辉灿烂的梦想。对于一个生命体而言,活力是生命不断张扬的不竭源泉,失去了活力,就失去了生机,一切蓬勃的景象就变得死水一潭。朱熹的《观书有感》,所写内容是诗人从自然界里捕捉到的形象。所以我还是视它为山水诗。诗云:“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整首诗深含理趣,给人美感,让人回味无穷。方塘像一面镜子,澄澈明净,天光云影都被它反映出来,其原因何在?在于方塘水深且清。方塘之水为何这样“清”?诗人放开眼界,终于看到“源头”。是源头不断输送活水,方塘之水,才永不枯竭,永不陈腐,永不污浊,永远深而且“清”。
       二、倡导凡事要善于精思明辨,探求根源。
       朱熹发挥了程颐关于理事的“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认为一切事物中都有理,理虽无形迹,却包食了事物的本质及其发展的可能性。而要“穷理”,获得豁达贯通的真理,“须是经历过方得”(《朱子语类》卷十)。所以朱熹的诗,常常会从平常的表象里探求根源,从偶然闲适的生活经历中悟出生命运作过程中的大道理。他着笔不多,却耐人深思。
       如他的《偶题三首》其一:“门外青山翠紫堆,幅巾终日面崔嵬。只看云断成飞雨,不道云从底处来。”诗人由眼前的青山之上云涛断缺处,忽而作雨,忽而天晴的奇景,想到生活中人们只会看到云腾致雨的现象,却不知云从何处来的根底,从而悟出凡事要追求根源的道理。而他的《偶题三首》其三(诗云:步随流水觅溪源,行到源头却惘然。始信真源行不到,倚筇随处弄潺溪。)则在启示人们努力探求真理的源泉的同时,用自己切身的体验告诉人们,真源并非一探便得,如果浅尝辄止,是不能寻得来龙去脉之所在,应该随处追寻多方探索,积之既久,则悠然心会。真源自现。
       朱熹的博学来源于他对宇宙万物的虔诚的研究和精思明辨。他说:“穷得一分之理,即我之知亦知得一分。……于物之理穷得愈多,则我之知愈广……”(《朱子语类》卷十八)朱熹还用吃果子作喻,先去其皮壳,再食其肉,还要把里面的果核咬破,才算把果子穷究到极致处。其意是说,探究事物不能满足一点一滴的收获,而要步步深入,最终达到对事物内外表里无所不知。
       正因如此,朱熹的诗流溢出的思想和精神始终充满着鲜亮迷人的色彩。如《次韵择之金步喜见大江有作》:“江头四望远峰稠,江水中间自在流。并岸车行三百里,水源穷处即吾州。”诗人的思想就像是自在流动的江水,水源穷处就是他要达到的目的地。再如上文提到的《观书有感》,诗人由“天光云影共徘徊”的细微情态而想到“源头活水”,表现了积极探索的生命意识。
       三、崇尚勇于奋斗,在逆境中开辟前程的精神。
       朱熹年逢乱世,命途多舛,但他“临风一长啸”“前行有奇观”的进激精神给后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们从他的诗里也能找到这种旷达上进的心态。
       建阳回潭与武夷山交界处有座百丈山,朱熹曾偕友人登临其上,写下《百丈山六咏》。其一《古磴》诗云:“层崖俯深幽,微经忽中断。努力一跻攀,前行有奇观。”诗人站在层层叠叠的悬崖之上,下面是幽深莫测的山谷,眼前的羊肠小道突然中断。在这种上不能,下不易的困境中,诗人认为只要勇敢地向上探索攀登,前面一定会有奇丽的风光。朱熹在写景中揭示一个生活哲理:在困境中勇于奋斗,必能化险为夷,闯出一道通往险峰的道路来。
       四、传达热爱自然,求真向善的心性。
       朱熹对自然万物情由独钟,他以“太极”为核心,以理为根本,倡导“天人合一”的“固然”之理,强调顺时爱物,把赞天地之化育,作为人对自然应履行的义务。“不堪景物撩人甚,倒尽诗囊未许悭。”(《次秀野极目亭韵》)在他看来,诗和自然同样美好。景物撩人,非诗无以尽其趣。他的很多诗不仅“精于理”,也融注了他对自然的热爱,闪耀着真善美的光辉。
       如《百丈山六咏》其二《小涧》:“两崖交翠阳,一水自清泻。俯仰契幽情,神襟顿飘洒。”诗人以平视的角度,描写两山交合的山谷。古木成荫,润水如带,山水幽景使人心旷神怡,忘了自己是在人间。而其五<西阁》则出语不凡,境界更高。诗云:“借此云窗眠,静夜心独苦。安得枕下泉,去作人间雨。”诗人夜宿百丈西阁,夜静人难寐。枕下清泉叮咚不止,诗人忽发奇想,希望山闻飞泉,能化作人间及时雨,表现诗人布善人间的美好愿望。
       德国诗入歌德很欣赏中国人的两条生活理念:一条是“人和大自然生活在一起”:另一条是“在一切方面保持严格的节制。”我们读朱熹的诗,这两种感受尤为深切。在诗人的感情世界里,即使是陶醉于山水的美妙,理性的阴影仍不消散。如《翠屏山》:“翁牖山前翠作屏,晚来相对静仪型。浮云一任闲舒卷。万古青山只么青。”翠屏山是朱熹竹林精舍的对门山,山势高耸,苍松翠竹远看如一面绿色屏障。诗人朝夕与此山相伴,只见蓝天寥廓,浮云无声地在山头飘忽舒展,日暮时分,四野静寂,诗人感慨万端:世事如棋。人的命运变化莫测,只有眼前这座翠屏山静静屹立,万古长青。
       他的《武夷九曲棹歌》尽情描绘了武夷山“碧水丹山”的秀美。“水回山便合,一曲一乾坤”,一幅幅人间仙境尽揽笔端。诗人视野开阔,寓意深沉。以九曲中的五曲为例,就足见其深心内在。诗云:“五曲山高云气深,长时烟雨暗平林。林间有客无人识,欸乃声中万古心。”在山高云深,烟雨迷蒙的境况中,竟有幽人来往林间,独享天然。“欸乃声中万古心”表达诗人甘于寂寞,心与道俱的人生意趣。此外,能与《武夷九曲棹歌》媲美的还有《芹溪九曲棹歌》。那一曲的庐峰冷月,二曲的渔歌唱晚,三曲的白云自闲,四曲的古寺门静,五曲的乔松青翠,六曲的潭空龙去,七曲的水溪桃源,八曲的砚峰瀑布,九曲的石峡龙池,把人带进了一种幽邃深远的境界。与其说是山水的美好迷人,还不如说是诗人心性的美好。诗人认为,人性与万物之性是相通的,尽其性以尽人之性,尽人之性以尽物之性,使物各顺其性,使整个自然界生机盎然。可见诗人对自然美景的喜爱,源于他对自然万物的倾心喜爱。
       “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情以物迁,辞以情发。”(刘勰《文心雕龙·物色》)我们从朱熹的山水诗中,可以心领神会地感到自然万物对诗人灵魂的触发。“自然触目成佳句,云锦无劳更剪裁。”(《新喻西境》),“不是胸中饱丘壑,谁能笔下吐云烟。”(《奉题李彦中所藏俞侯墨戏》)只有心物相感,情景交融,才能妙笔生花。所以朱熹作诗强调平淡,而更重“皆从心中出”。
       朱熹是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也是一位卓越的文学家、诗人。他在理性精神的指导下,对自然现象穷理探索,对人生和做人的理性理解,反映了一个时代人的思想的重大解放和向自然求索的进步思潮。朱熹的思想和精神永远充满活力。
       参考文献:
       1、蔡厚示:《诗人朱熹》(《文史知识》1992年第5期中华书局出版)。
       2、张思齐:《从中西诗学比较看宋诗的理趣》(《文化遗产》2002年第l期)。
       3、《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版)。
       4、《中国古代九大思想学派集要》(解放军出版社2001年版)。
       5、周振甫《文心雕龙选译》(中华书局1980年版)。
       严铭,四川成都大学师范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