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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文学]论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的文艺思想
作者:张兆华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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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我们发现在154首诗中,贯穿着明晰的文艺思想,表现出鲜明的文艺观点和主张。这些诗的写作时间是在莎士比亚创作的早期,这对于他的整个诗剧创作,无疑有着重大的影响。本篇探讨其十四行诗中所表现的文艺思想和观点,对于研究莎士比亚的戏剧及其思想,显然是十分必要的。
       一、诗的反映对象
       
        从现实主义观点出发,莎士比亚主张诗应当反映自然,歌颂现实,描写自然的人。
       十四行诗中,诗人肯定自然是美好的,赞颂人“是大地的清新的点缀,又是锦绣阳春的唯一的前锋”。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他开始了对美好的“人”的歌唱。
       “美、善和真”就是我全部的题材,“美、善和真”用不同的词句表现。
       我的创造就在这上面演才,三体一体,它的境界可真无限。
       过去“美、善和真”常常分道扬镳,到今天才在一个人身上协调。
       十四行诗总共154首,第1至126首中树立了一个“爱友”的形象,第127至154首描写一个“黑发女郎”。诗人以这两个人物形象作为“美、善和真”的标本,反反复复地进行赞颂。赞颂美貌和美德,赞美友情和爱情,歌唱人与人之间的忠诚和信任,吟唱人与人之间的忍让和谅解等。反映现实世界,歌颂现实生活,赞美现实社会中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整个十四行诗里,洋溢着浓郁的人文主义气息。
       以人为本,莎士比亚相信人是自然世界存在的根本,自然的人一旦不存在,也就没有了一切。自然世界的存在,有赖于自然人的代代相传。第1至17首中,诗人一遍遍地劝告爱友,一定要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对天生的尤物我们要求蕃盛,以便美的玫瑰永远不会枯死,但开透的花朵既要及时凋零,就应把记忆交给娇嫩的后代。”“没什么抵挡住时光的毒手,除了生育,当他来要把你拘走。”诗人又一次次地警告爱友:“照照镜子,告诉你那镜中的脸庞,说现在这庞儿应该另造一副;如果你不赶快为它重修殿堂,就欺骗世界,剥掉母亲的幸福。”“你独身就一切皆空”。
       莎士比亚坚信自然世界是永存的,自然的人是永存的,人世间的“美、善和真”是永恒的。他说,人的代代相传,“这里面活着智慧、美丽和昌盛;没有这,便是愚蠢、衰老和腐朽:人人都这样想,就要钟停漏尽,六十年便足使世界化为乌有”。“只要你回心转意肯储蓄传后,真和美将双双偕你永世其昌。要不然关于你我将这样昭示,你的末日也就是真和美的死”。
       自然世界是美好的,而现实社会也存在着黑暗。十四行诗中,诗人在高唱赞歌的同时,也有揭露和批判。莎士比亚是现实主义的,又是浪漫主义的。十四行诗中,赞美歌唱,表现出现实主义的一面;揭露批判,又表现出浪漫主义的一面。“既有现实的深度又有理想的光辉,相辅相成,表现出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这两种精神、两种艺术方法的不同程度的结合。”十四行诗正是二者结合的结果。
       二、诗的创作
       1、自然是诗的创作的源泉,自然的人是诗的创作的无尽的题材。
       我的诗神怎么会找不到诗料,当你还呼吸着,灌注给我的诗。
       以你自己的温馨题材——那么美妙,绝不是一般俗笔所能够抄袭?
       十四行诗中,诗人用饱含热情的诗笔,对“爱友”和“黑发女郎”这两个自然的人的标本,进行精雕细刻地描绘,由衷地发出赞美。
       对“爱友”,第1至39首中,写其可敬可赞。第40至42首中,写其“夺掉我的爱”,尽管流露出心中的不平,但诗人仍然原谅并宽恕了爱友。“爱的冒犯者,我这样原谅你们”。第43至45首中,写分离后对爱友的真诚思念:“天天都是黑夜一直到看见你,夜夜是白天当好梦把你显示!”第46至126首中,是同归于好后对爱友的赞颂。
       对“黑发女郎”,第127至132首中,诗人赞美说:“我情妇的头发黑如乌鸦,眼睛也恰好相称”、“我的爱侣胜似任何被捧作天仙的美女”。第133至152首中,当知道她“无情地霸占”了自己的朋友,并且“撒谎”之后,尽管指责情人“贪得无厌”、“油嘴滑舌”,但诗人却原谅并宽恕了她的不忠、轻薄,仍然爱恋着她:“我可问心无愧地称呼她作‘爱’,我为她的爱起来又倒下”。第153、154首中,诗人借神话传说故事诗中的句子表明对情人的爱:“能治好我的温泉只有新燃起爱火的、我情人的眼”,“爱烧热泉水,泉水冷不了爱情”。
       诗人为什么明知爱友有背于己,可还要对其忠实不二?为什么清楚黑发情人对己不忠,可还要对其苦苦追求?作为一个人文主义者,莎士比亚是把他们当作自然的人看待的。要忠实自然,反映自然,描写自然的人,赞美自然的人。所以,莎士比亚在诗中原谅他们,宽恕他们,并对他们表现出心中的“爱”。他相信“爱”的无穷力量,能够使自然更美好,使自然的人更美好。
       自然,是永不枯竭的。自然的人,是取之不尽的诗的题材。第103首中,诗人说:
       我的诗神的产品多贫乏可怜! 分明有无限天地可炫耀才华,
       可是她的题材,尽管一无妆点,比加上我的赞美价值还要大!
       诗人面对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题材,自感诗笔力量不济。第79诗中,他不无遗憾地说:“但现任我清新的韵律既陈腐,我的病诗神只好给别人让位。我承认,爱呵,你这美妙的题材,值得更高明的笔的精写细描。”
       2、自然能够反作用于诗人,给诗人以创作的力量。
       第78首中,诗人对爱友说,“我常常把你当诗神向你祷告,在诗里找到那么有力的神助”。他称赞爱友的“神助”力量无比:
       你的眼睛,曾教会哑巴们歌唱,曾教会沉重的愚昧高飞上天,又把新羽毛加给博学的翅膀,加给温文尔雅以两重的尊严。
       他万分感激爱友对自己的“神助”:
       可是我的诗应该最使你骄傲,它们的诞生全在你的感召下:对别人的作品你只润饰格调,用你的美在他们才华上添花。
       但对于我,你就是我全部艺术,把我的愚拙提到博学的高度。
       十四行诗中,表现这样的思想观点的诗有多首。如第38首:“哦,感谢你自己吧,如果我诗中有值得一读的献给你的目光:哪里有哑巴,写到你,不善祷颂——既然是你自己照亮他的想象?”第100首中,诗人更是一再呼唤:
       你在哪里,诗神,竟长期忘记掉,把你的一切力量的源头歌唱?
       ——回来吧,健忘的诗神,立刻轻弹宛转的旋律,赎回虚度的光阴;
       唱给那衷心爱慕你并把灵感 和技巧赐给你的笔的耳朵听。
       这些诗句清楚表明莎士比亚明确地认识到,是自然给诗人以创作的“灵感”、“想象”和“技巧”,是自然给诗人以“力量”和“感召”,是自然给诗人以“才华”、“博学”和“尊严”。
       从自然对诗人的反作用认识出发,莎士比亚进一步认为,自然其实也是可以称为“诗人”的。第38首诗最后,诗人热忱地请求说:
       做第十位艺神吧,你要比凡夫所祁求的古代九位高明得多;
       有谁向你呼吁,就让他献出 一些可以传久的不朽诗歌。
       三、诗的真实性
       1、忠实地描绘自然的诗是真实的诗。
       第84首中诗人一遍又一遍地追问:“骗人的脂粉为什么要替他写真,从他的奕奕神采偷取死形似?”“为什么,既然他是玫瑰花的影子,可怜的美还要找玫瑰的影子?”“为什么他得活着,当造化破了产,缺乏鲜血去灌注淡红的脉络?”诗人自我回答:“但谁写到你,只要他能够表现你就是你,他的故事已够伟大。让他只照你原稿忠实地直抄,别把造化的清新的素描弄坏,这样的摹本已显出他的巧妙,使他的风格到处受人们崇拜。”
       正是把“表现你就是你”、“原稿忠实地直抄”作为真实的诗的标准,莎士比亚指斥一些诗人“努力要增饰,反而把原来无瑕的题材涂毁。”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那种“累牍连篇”的“美评”,那种“用金笔刻成辉煌夺目的大字”的诗,那种“经过一切艺神雕琢的名言”的颂祷之辞,只不过“像不识字的牧师只知喊阿门”。因此,他向爱友申明:“我从不觉得你需要涂脂荡粉,因而从不用脂粉涂你的朱颜。”他还向爱友提出忠告:“太爱人赞美,连美也变成庸俗”、“别人想给你生命,反把你埋葬”。
       莎士比亚时的英国,追求辞藻艳丽的诗风仍然盛行,诗歌取悦贵族的倾向也十分严重。他这种“表现你就是你”、“原稿忠实地直抄”的主张和实践,显然“不合于俗”,也必然引起“举世都起来和我作对”。可是,他不肯向世俗妥协。第76首诗中,诗人向爱友坦诚地说:
       为什么我的诗那么缺新光彩,赶不上现代善变多姿的风尚?
       为什么我不学时人旁征博采那竞奇斗艳、穷妍极巧的新腔?
       ——哦!须知道,我爱呵,我只把你描,你和爱情就是我唯一的主题。
       在不良“风尚”的压迫下,他宁可沉默起来,也不愿放弃自己的主张,去写那种不真实的“虚文”。他郑重地声明,那些“假艺术”诗人“都不能自豪是他们把我打垮,使我默不作声;他们的威胁绝不能把我吓倒”。
       2、表达真实情感的诗是真实的诗。
       十四行诗中,莎士比亚认为读诗不是读它的“文彩”,而是读诗人的“心”,饱含着诗人真实情感的诗“可和这世纪任何杰作同俯仰”。因此,他特别强调从诗人的思想修养角度衡量诗的真实性。
       第21首中,诗人首先批评“那一位诗神”:“只知运用脂粉涂抹他的诗句,连苍穹也要搬下来作妆饰品,罗列每个佳丽去赞他的佳丽,用种种浮夸的比喻作成对偶,把他比太阳、月亮、海陆的瑰宝……”紧接着,诗人表明自己的态度:
       哦,让我既真心爱,就真心歌唱,而且,相信我,我的爱可以媲美。
       任何母亲的儿子,虽然论明亮,比不上挂在天空的金色烛台。
       谁喜欢空话,就让他说个够,我志在不出售,自用不着祷颂。
       第85、82首诗中,诗人一再宣称:“我满腔热情,他们却善颂善祷”、“当他们既已使尽了浮夸的辞藻把你刻划,真美的你只能由真诚的知己用真朴的话把你真实地表达。”第32首中,诗人还说:“你情人生前写来献给你的爱,把它和当代俊逸的新诗相比,发觉他的诗笔处处不如人,请保留它专为我的爱,而不是为那被幸运的天才凌驾的韵。”
       在这些诗句中,莎士比亚认为一首好诗的标准,最重要的是表现内容的真实,是表达情感的真实,而不在于它的形式。那些用尽“浮夸的比喻”、“浮夸的辞藻”和优美的“韵”的诗,那些极尽“脂粉涂抹”、“善颂善祷”的诗,决不能称作好诗。唯有那种充满着“真心爱”、洋溢着“满腔热情”的诗,那种用“真心歌唱”,用“真朴的话”写成的诗,才是好诗,才是真实的诗。
       由于真诚地相信自然是“美、善和真”的,自然的人是“美、善和真”的,所以,莎士比亚真诚地说:“是我的爱使我张开我的眼睛,是我的真情把我的睡眠打垮,为你的缘故一直守望到天明。”
       四、诗的功用
       1、诗具有强大的力量。
       描写自然,赞美自然的人,是十四行诗的主题。而时光的流逝,岁月的更替,则是对自然的无情摧残。
       饕餮的时光,去磨钝雄狮的爪,命大地吞噬自己宠爱的幼婴。
       去猛虎的颚下把它利牙拔掉,焚毁长寿的凤凰,灭绝它的种。
       使季节在你飞逝时或悲或喜;而且,捷足的时光,尽肆意摧残。
       这大千世界和它易谢的芳菲。
       莎士比亚认为,时光残酷,岁月无情,唯有诗才能与之抗争。在这首诗的最后,诗人满怀信心地说:“但,尽管猖狂,老时光,凭你多狠,我的爱在我诗里将万古长青。”
       同样,诗人在第60首中说:“时光戳破了青春颊上的光艳,在美的前额挖下深陷的战壕,自然的至珍都被它肆意狂啖,一切挺立的都难逃它的镰刀。”诗人相信,时光能够摧毁自然界的一切,万物都无法抵御它的疯狂,“可是我的诗未来将屹立千古,歌颂你的美德,不管它多残酷。”
       莎士比亚在十四行诗中,一次次突出时光的淫威,又一次次强调诗的力量。第65首中,诗人更明确地表明自己的这一思想。
       既然铜、石、或大地、或无边的海,没有不屈服于那阴惨的无常。
       美,她的活力比一朵花还柔脆,怎能和他那肃杀的严威抵抗?
       哦,夏天温馨的呼息怎能支持残暴的日子刻刻猛烈的轰炸。
       当岩石,无论多么险固,或钢屝,无论多坚强,都要被时光熔化?
       诗人写到这里,禁不住要问一声:“什么手能挽他的捷足回来,或者谁能禁止他把美丽夺抢?”紧接着,他坚定地回答:“哦,没有谁,除非这奇迹有力量:我的爱在翰墨里永放光芒。”
       2、诗有巨大的社会作用。
       首先,诗之于诗人自身,是永久不息的生命。“当那无情的拘票终于丝毫不宽假地把我带走,我的生命在诗里将依然长保,永生的纪念品,永久和你相守。”
       其次,诗之于爱友:“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这诗将长存,并且赐给你生命”、“你的名字将从这诗里得永生”、“我这些小诗就是你的纪念碑”。 第55首中,诗人先对爱友说:
       没有云石或王公们金的墓碑,能够和我这些强劲的诗比寿;
       你将永远闪耀于这些诗篇里,远胜过那被时光涂脏的石头。
       接着,诗人重申:
       突破灭亡和没一切的仇恨,你将昂然站起来:对你的赞美。
       将在万世万代的眼睛里彪炳,直到这世界消耗完了的末日。
       可能有人会说莎士比亚未免把诗的力量和作用夸张了吧?然而,我们不必苛求莎士比亚。因为他所说的这些话是有社会原因的。十三、十四世纪,意大利文艺复兴从反对中世纪基督教会否定世俗文化开始。时至十六世纪,英国资产阶级清教仍极力攻击文艺。十四行诗中,诗人强调诗的力量,突出诗的作用,正反映出当时的人文主义作家要求冲决束缚的堤坝,呼唤思想解放的心声。
       五、关于音乐和绘画
       正如达·芬奇不单在绘画而且在力学、数学、解剖学等方面广有成就一样,莎士比亚对音乐和绘画也有着广泛的兴趣和研究。他的十四行诗有不少关于音乐和绘画的独到的见解和主张。
       1、音乐“和谐”理论。
       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里说:“音乐应该学习,并不是为着某一个目的,而是同时为着几个目的,那就是教育、净化和精神分享,也就是紧张劳动后的安静和休息。”莎士比亚不但继承了亚里士多德的这一观点,并且使之得到发展。
       我的音乐,为什么听音乐会生悲?甜蜜不相克,快乐使快乐欢笑。
       为什么爱你那不高兴爱的东西?或者为何接受你的烦恼?
       如果悦耳的声音的完美和谐和亲挚的协调会惹起你烦忧,
       它们不过委婉地责备你不该用独奏窒息你心中的那部合奏。
       这里,如同在剧中说“唯有音乐的银声,可以把烦闷推开一样”,诗人认为音乐能够消除人心中的不良情绪,产生愉悦,促进人的身心和谐。
       把音乐与社会联系起来,把人与社会联系起来,莎士比亚进一步认为音乐能够促进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和谐。
       试看这一根,另一根的良人,怎样融洽地互相呼应和震荡;
       宛如父亲、儿子和快活的母亲,它们连成了一片,齐声在欢唱。
       把琴弦比作夫妻,把乐声比作父母子的合唱。这两个新颖的比喻,形象地表明了诗人的观点。
       第128首诗讲述的是诗人自己的爱情故事。一天,诗人与黑发情人相会。二人聚首一处,其乐融融,黑发情人为诗人抚琴一曲。诗人专注地看着情人的手指在琴键上滑动,悠扬的乐声飘起。诗人被琴声陶醉,激起对心上人儿的无限爱意。
       多少次,我的音乐,当你在弹奏音乐,我眼看那些幸福的琴键,跟着你那轻盈的手指的挑逗,发出悦耳的旋律,使我魂倒神颠——
       诗人倾倒于情人的弹奏,“我嘴唇巴不得做那些舞蹈着的小木片”、“跳起来狂吻你那温柔的掌心”。他温情地对情人说:“冒失的琴键既由此得到快乐,请把手指给它们,把嘴唇给我。”
       这首诗通过形象地描绘,诗人用自己的亲身体验和感受,表明音乐能够沟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甚至于男女之间产生爱情;音乐能够促进人与人之间的和谐,进而促进整个社会的和谐。
       2、“互相反映”绘画理论。
       达·芬奇说:“画家的心应该像一面镜子,经常把所反映事物的色彩摄进来,面前摆着多少事物,就摄取多少形象。”坚持“艺术摹仿自然”的传统现实主义观点,莎士比亚对达·芬奇的这一说法是赞同的,不过,他把“镜子”说成“眼睛”,把“摄取”换成“透视”。
       我眼睛扮作画家,把你的肖像描画在我的心版上,我的肉体,就是嵌着你那娇颜的镜框,而画家的无尚法宝是透视。
       莎士比亚不仅仅着眼于画家描绘事物,反映事物。他还认识到画家所描绘反映的事物对画家同样具有反映作用。
       第24首中,他紧接着上面的诗句说:
       你要通过画家的巧妙去发现,那珍藏你的奕奕真容的地方;
       它常挂在我胸内的画室之间,你的眼睛却是画家的玻璃窗。
       可见,莎士比亚看到了画家与被画对象之间,并不仅仅是反映和被反映关系,而是互相反映的。他接着说:
       试看眼睛多会帮眼睛的忙:我的眼睛画你的像,你的却是开向我胸中的窗,从那里太阳。喜欢去偷看那藏在里面的你。
       在莎士比亚看来,画家(即“我的眼睛”)在画像时,如果没有被画对象(即“你的眼睛”)的参与帮忙,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
       这里,莎士比亚所说的“帮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首诗的最后两行是:“可眼睛的艺术终欠这高明:它只能画外表,却不认识内心。”从这两行揭示全诗主旨的诗句来看,我们认为莎士比亚是说绘画艺术(即“眼睛的艺术”)有不足之处,那就是它只能反映事物的外在的一面,而不能表现起内在的东西。这“内在的东西”,就一种“物”来说,可以是或内涵的,或本质的;就“人”来说,是心灵世界。“你的却是开向我胸中的窗”。画家在作画时,被画对象已经把这种“内在的东西”客观地提供出来了,画家如果能够发现它,并且通过画面表现出来,他就取得了成功。
       其实,达·芬奇在要求忠于“摹仿自然”的同时,也主张艺术家做“第二自然”。他说:“画家应该研究普遍的自然,就眼睛所看到的事物多加思索,要运用组成每一事物的典型的那些优美的部分。”莎士比亚所说的“眼睛帮眼睛的忙”也正是这个意思。
       梁实秋先生在为他自己译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所写的“序”中说:“抒情诗与戏剧不同,不可能全是无病呻吟,更不可能是借题发挥。诗的文字有时是不免于夸张,有时不免于隐晦,诗里面的思想与情感却是真的。”[7]这番话说明研究莎士比亚的文艺思想和观点,较之戏剧,他的十四行诗的研究意义更大。这也表明我们本篇中所作出的探索是大有益处的。
       张兆华,河南南阳理工学院基础教育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