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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研究]严歌苓小说中的“圣母”形象
作者:杨 丽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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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海外华人文学中,甚至在中国当代文坛上,不能不提的一位女作家就是严歌苓。她可是一位多产作家。从二十余岁开始发表作品算起,先后有《绿血》、《一个女兵的悄悄话》、《少女小渔》、《女房东》、《人寰》、《雌性的草地》、《海那边》、《白蛇》、《谁家有女初长成》、《天浴》、《无出路咖啡馆》等中长篇小说问世,并获得一系列国内国际文学大奖。其中《少女小渔》、《天浴》经张艾嘉、陈冲改编成同名电影后,也分别获得亚太影展奖项和台湾金马奖。严歌苓也因为小说、电影的成功,影响力逐渐提升,在移居海外的华人女作家中,与虹影、九丹等人并称于世,并且开创了移民文学的新局面。
       但是,对于一个真正的作家来讲,用文字塑造的形象才是不朽的,才是动人的。在作品中,她用鲜活的文字塑造了许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从“性”的角度深刻剖析了众多人物形象,人性、同性、性爱、雌性……等等。严歌苓自己说,“我是认真写‘性’的,从‘雌性’的立场去反映‘性’这个现象。”[1]在作品中,她用女性的视点,从日常生活中去探悉人性的隐秘,从“雌性”的立场去反映人性的尊卑。因此,她笔下的众多人物形象便是“圣母”一样,带着崇高的母性。
       1、“圣母”形象的内涵
       提到“圣母”,自然会想到基督教中耶稣的母亲圣母玛利亚。在圣经中,她被描述为一个处女未婚先孕生子的形象。后人对于“圣母”形象的理解分为了两种争执怀疑、对立矛盾的观点。特别是绘画和雕塑等艺术作品当中,一种认为“圣母”是圣洁的女性,是母性和宽容的象征;另一种认为“圣母”是妓女的化身,是放荡和邪恶的代表。作家张爱玲也说过,如果有一天她获得了信仰,那么这信仰大约就是奥涅尔《大神勃朗》里的大地之母,一个妓女形象。
       但是,这两种对立的观点却在严歌苓的小说中得到了神奇灵活的统一。即是说,严歌苓笔下的人物形象很多都是身份卑微的,比如《扶桑》中的妓女扶桑,但是不妨碍她们身上母性的辉煌。甚至可以这样说,越是卑微的“雌性”,身上就越是绽放出母性的伟大光芒。因为母性的内涵,母性的伟大,就是因为牺牲和受难,就在于包容和不争。而这些,都与阶级、地位、国家、种族无关。
       追溯母性的源头,大概是源于雌性生物在生殖过程中被置于承受和孕育的角色。而今,母系社会已经过去十多万年,人们已经习惯于父权统治,但是母性却依然存在,并且依然绚烂,在众多的被污辱被损害的人身上,在地位卑微的雌性身上。母性就是这样一种心甘情愿的牺牲,不计较自我得失的奉献,为了爱人和孩子,能容忍承受所有他人的折磨、污辱、仇恨,是绝对的无私,以雌性与生俱来的包容宽恕罪恶、自私。
       在严歌苓的作品中,这样定义“母性”:“那种古老的母性,早一期文明中所含有的母性。”“母性包含受难、宽恕,和对于自身毁灭的情愿。”“母性是最高层的雌性,她敞开自己,让你掠夺和侵害;她没有排斥,不加取舍。”“柔与刚、慈爱与凶残合成的完整的母性,是所有雄性真正的对立面,是雄性不可能匹敌的。”“最远古的雌性对于雄性的宽恕与悲悯;弱势对强势的慷慨和宽恕。”[2]
       2、“圣母”形象的代表
       严歌苓的小说“追溯女性特质到最原初的状态……对女性抱着‘大地之母’、‘弱者为强’的信念……拥有发现自我特质的喜悦与对母性的礼赞。”[3]因此,在她的小说中,有众多具有母性特质的“圣母”形象。只要是雌性,或多或少都拥有母性,这与阶级、地位、国家、种族无关。
       严歌苓的笔下世界中,人复杂而又单纯、卑贱而又高尚地活着。
       ⑴被污辱被损害者
       在长篇小说《扶桑》中,扶桑是20世纪初年的一个中国妓女,远渡重洋,在旧金山出卖肉体。这样的一个卑微生命,因为“圣母一般的宽容”,因为“古老、近乎蛮荒的母性”,使她神圣起来。她承受着千般羞辱和受难,以亘古不变的姿势迎接着所有男人。“那个跪着的扶桑之所以动人,是因为她体现了最远古的雌性对于雄性的宽恕与悲悯;弱势对强势的慷慨的宽恕。”“她跪着,却宽恕了站着的人们,宽恕了所有的居高临下者。”[4]“对于男性,扶桑渡化了雄性对性的渴望,同时也保全了其它女性禁欲的道德戒规。”[5]
       ⑵沉默不争者
       短篇小说《少女小渔》中,简单、善良、顺从的少女小渔,为了满足一个快死的病人的最后要求,就把少女的贞操给奉献了出去,“他跟渴急了似的,样子真痛苦、真可怜”“像受毒刑,像我有饭却饿着你”;[6]为了和未婚夫实现绿卡梦,和一个贫穷的意大利老头假结婚,并且照顾他,让老人在暮年重新拾回干净和自尊;为了消除假结婚引起江伟的醋意和不快,即使委屈也忍住眼泪,并且对他更加温存,“他再说绝话也绝不回嘴”。[6]“当她扛起江伟的‘委屈’,为老人拣回在风中飘散的琴盒里的钞票时,她就像圣母一样,涤清了人性的肮脏。”[7]
       ⑶雌性哺乳动物
       长篇小说《雌性的草地》中,老母狗姆姆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尽管它是“很老很不怎么样的狗类的生育机器”,“毛已褪尽,两排完全松懈的乳头一律耷拉着,显出母性的疲惫”,它的儿女——最出色的狗——不认它“这个糟透的母亲”,但是它仍然不遗余力地保护着自己的儿女。当它生下一个半死不活的残废的“小东西”后,人们“一致要把它搞死除掉”,“正值产后的衰弱老狗突然一跃而起,用空瘪的身子护住小东西。所有人都被它从未表现过的敏捷惊呆;在以身相护的同时,它张口衔住铁铲尖端。她们用铲子撬它的嘴,双方相持一会,将它几颗牙扳下来。她们望着铁铲带出的鲜血,血泊中的残牙,慢慢地,一个接一个,轻手轻脚从它面前撤退了,又敬畏又恐怖地向这只快成精的老母狗表示了妥协。”因为它认为那个遭人嫌恶的小家伙“也许不能算只狗,但却是条性命。这正是母性最伟大又最愚蠢之处。它可以不加取舍地爱所有性命,将乳汁平均给予每个孩子,不论它们优秀还是低劣。它无私地偏袒,博大地护短,毫无理性地死守住一个低能的生命”。
       当姆姆的三个孩子被一只公狼和一只正在哺乳的母狼咬死之后,它设计替孩子们报了仇,甚至“屈从于母性”,收养了母狼留下的两只小狼。“作为狗,它是叛徒;作为母亲,它无可指责。它情愿在奇耻大辱中,在大罪大恶中,透过乳汁,将一种本性输入到另一种本性中去。”[8]
       参考文献:
       [1]严歌苓,《从雌性出发》(代自序),《严歌苓文集1:雌性的草地》(长篇小说卷)第2页,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3.
       [2][4]严歌苓,《严歌苓文集3:扶桑》(长篇小说卷),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3.
       [3][5]张晓涵,《移民的孤寂与苦难——严歌苓<扶桑>人物刻画分析》,2004.
       [6]严歌苓,《严歌苓文集5:少女小渔》(中短篇小说卷),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3.
       [7]陈晓晖,《只身走天涯的边际人(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二十世纪第一代美国华人作家文化心态及流变论》,2002.
       [8] 严歌苓,《严歌苓文集1:雌性的草地》(长篇小说卷),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3.
       杨丽,湖北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