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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写法]在写作中运用求异思维
作者:罗阳富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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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作是一门思维艺术,这已成为一种共识。一般认为,要使写作从根本上有所突破,关键在于思维能力的培养。对怎样培养思维能力,使文章标新立异,见仁见智。就我个人而言,要使文章出新,有效的方法之一是重视作者求异思维能力的培养,并将求异思维贯穿于写作过程中。
       一、求异思维及其在写作中的作用
       所谓求异思维,是指人们在分析问题时,善于从不同角度、不同方向对某一问题进行思考,做出多种回答,或者从同一来源寻找不同答案的思维方法。[1]表现在写作过程中就是在文章立意的确定、材料的选择、结构的安排、语言的锤炼以及表达方式、叙述人称的选择等写作环节都必须在遵循客观规律的前提下,充分发挥写作主体的思维个性、知识结构等优势,写出独具匠心的文章来。求异思维是一种与人们通常思考问题的思路大相径庭的思考方法。通常人们思考问题,习惯以常识作为路标,从而形成一种“思维定势”;而求异思维则与之相反,它冲破了固有的“思维定势”,向人们定势思维认为的“千古不变”的真理提出挑战,从而写文章来妙趣横生,妙笔生花,让人耳目一新。
       写作是一项创造性的活动,最忌讳那些缺乏创造性的人云亦云、呆板平庸之作。中外文学史上,大凡写作上有成就的作家,无不在某一方面有所开拓和创新,力求自己文章与众不同。莫泊桑认为文学创作“应该时时刻刻躲避那走熟了的路,去另寻一条新的路”。这才是“制造新生命的惟一法门”。而求异思维正暗合此道。
       求异即是发现。发现别人没有发现的规律或特点。大艺术家罗丹曾经说过:“生活中并非没有美,而是缺少发现。”这就要求作者对客观事物的感受要求不同于普遍人的感受。他的感觉一定是与众不同的,具有明显的特殊性和求异性。写作者感受的求异性,源于两个方面的需要:一是审美需要。在写作中,感受事物的目的同一般感受不同。一般感受属理性思维意义的感受,属于真理范畴,讲究“真”,即主观与客观的统一,要求主观感受符合客观事物真实。写作者的感受是艺术思维意义上的感受,属于情感范畴,讲究“美”。要求感受有助于唤起、激起人们的情感,因而它要求反馈给意识的信息是“审美”的,而“美”必然是独特的。二是阅读需要。在阅读中,人们往往偏爱那些感受独特、表现新奇的文章。因为人们对客观事物的感受很容易疲倦,如果长久处在一种感觉里,就会变得麻木而觉察不到这种感受,产生审美疲劳。文章提供的感觉如果是大众化的,一般化,便难以激起人们的阅读兴趣。阅读也一样,长时间阅读某类风格的文章也会出现审美疲劳。因此,“高明的艺术家犹如高明的企业家,他能准确地把握读者疲劳的度,及时调整自己的创作风格,以尽可能地延长自己的艺术生命。”[2]因此,作者写作时注入的情感一定是自己独特地、深切地感觉与体验,谁也没有表达过的感情。这种感情,读者在生活中可能体验过、感受过,但在意识上不明确,被作者在作品中表达出来后,才恍然大悟。这里,作者写的其实是“人人心中有而笔下无”的东西。由于被作者初次传达,读者觉得特别新鲜、独特。[3]
       二、求异思维在写作中的运用
       要使文章出新,可以将求异思维贯穿于写作全过程。因篇幅所限,这里仅从观察、感受、立意、表现等方面加以论述。
       1、在观察中发现
       能否有所发现,这是判断一篇文章好坏的重要标准之一。要写出新颖的文章,作者就不能像一般人那样对生活中的事物熟视无睹,而是要充分调动自己的注意力,去发现平凡生活中隐藏的美来。福楼拜教导莫泊桑说:“对你所要表现的东西,要花长时间很注意去观察它,以便能发现别人没有发现和没有写过的特点。任何事物里,都有未曾被发现的东西,因为人们用眼睛观看事物的时候,只习惯于回忆起前人对事物的想法。最细微的事物里也会有一点点未被人认识过的东西。”丁玲也说过类似的话:“在生活中,即使在最平凡的生活中,作家一定要看见旁人所能见到的东西,还要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2、追求独特感受
       观察离不开感受。在观察中有所发现的基础上,还要努力追求独特感受,使作品获得鲜明的个性。追求独特感受的关键,一在于积累的丰厚。丰厚的积累有助于从同一事物中发掘引申出多种、多方面的内涵,“发人之所未发”。二在于变换感受角度。变换新的角度,可以获取新的独特的感受。三在于感受方法。运用夸张、变形、怪异、移情等不同的感受方法,获得的感受也是不同的。[4]比如叶生叶落本是一种自然现象,但不同生活阅历、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对落叶的感受是各异的。有人从落叶看到人生如落叶,不禁悲从中来;有人从落叶想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赞美落叶的感恩精神;还有人把落叶与新叶联系起来思考,写落叶的“主动让贤”等等。这些感受可能大部分读者都会想到。其实,还可以将自身的感情融入其中,并从新的角度进行感受,写得独特的文章来。如薛尔康在《北国落叶》一文中将热爱之情倾注于“落叶”,从北国落叶“选择生命最美好的时刻告别人世,大千世界竟连植物也不愿使自己死得丑陋”立意,感受新鲜,主题深刻。
       3、在立意上求异
       主题决定文章审美价值。衡量一篇文章价值的大小,一看其主题是否具有普遍和深远的意义、二看主题是否具有新颖、启人心智的功能。在审题立意时,作者须有求新、创新意识,在观点和切入角度上新颖、独到,不停留在通常的、习惯的“陈言”上。如有一篇读《三国演义·失街亭》有感的文章,就对孔明挥泪斩马谡这一历来受到后人肯定的行为进行了新的评价。作者在肯定了诸葛亮执法如山的精神后,提出质问:“素以深谋远虑、谨慎小心著称的诸葛亮,既然已经知道街亭‘干系甚重’,对手又非‘等闲之辈’却为什么又偏让这个‘言过其实,不可大用’的马谡去守呢?”接着,作者展开了分析和论述,认为诸葛亮也许在“义同兄弟”的马谡面前“拉不下面子,只好违心‘从之’了。作者进一步认为“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出差错,诸葛亮并非第一次”。体现在赤壁大战后,诸葛亮让与曹操有知遇之恩的关羽镇守华容道,结果,关羽果然让曹操逃之夭夭。文章最后指出:“假如,当初诸葛亮不留‘人情’,而是派其他可靠的将领去镇守华容,那么,可能曹操会被擒捉;又假如从那次吸取教训,这一次秉公办事,不管马谡怎样拍胸脯、下保证,不合适就不用,那么就有可能避免失街亭的悲剧……”“可见,与其执法如山在后,还不如任人唯贤在前!”[5]文章写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也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同样是有关“失街亭”的材料。有人从另一角度切入,写了一篇题为《也谈马谡其人》的议论文。文章开头写道:“人们惯以成败论英雄。……如果有人要写‘骄兵必败’一类的文章,马谡往往难以逃脱口诛笔伐厄运。”接着,作者在批评马谡“高傲轻敌,不纳善言,以致失守街亭,固然罪责难逃”的基础上,提出了新的观点:“然而,马谡似乎也算是个铁铮铮的好汉,至少也算是个失败的英雄。”这可以从他在街亭战役前后的所作所为得到体现。战前,面对司马懿亲自统率、名将张郃做先锋的来势汹汹的魏军,当诸葛亮派兵时说道:“谁敢引兵去守街亭?”一时间帐下一班大将竟无一人吱声,惟有马谡挺身而出,并以全家性命担保。战斗中,马谡因指挥失误使军队陷入绝境,但他临危不惧,并未屈膝投降,也没有遁迹深山,苟全性命以避乱世,而是重整残部,保存了一部分有生力量,返回蜀营。作者写道:“难道他不知道孔明执法如山?只因他是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生为蜀将,死为蜀鬼,不因个人的生死荣辱而抛一片报国之心。”战败后,“马谡也非顽固不化、苟全性命之徒”,他知罪伏法,不提将功赎罪“下不为例”的请求,更没有利用与孔明交往甚厚这一点找人说情,而是堂堂正正地接受法律的制裁。“玉可碎而不改其白,竹可焚而不毁其节,马谡留给人的不仅仅是‘骄兵必败’的深刻教训,也为我们留下了白玉般的纯洁情操,翠竹般高尚的气节!难道这些不值得后人称赞和借鉴吗?”[6]文章以议论和反问作结,耐人寻味。
       关于文章立意上的求异创新,在思维方法上,可以从逆向思维入手来思考,也可以在深度上进一步挖掘。例如,飞蛾灭火,通常解释为“自取灭亡”,这是旧角度;而巴金却反向立意,在散文诗《日》里却说:“为着追求光和热,将身子扑向灯火下,终于死在灯下,或者浸在油中,飞蛾是值得赞美的。”“倘使有一双翅膀,我甘愿做人间的飞蛾。”讴歌了决心为真理而献身的崇高理想,飞蛾成了积极战斗的象征,角度一变,“化腐朽为神奇”,旧材料得到翻新,文章的思想也因此显得格外耀眼。需要注意的是,运用逆向思维不能与客观规律相悖。
       一般认为,文章主题的提炼并非是一次完成的,往往要经过反复锤炼、深入挖掘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可用逆向思维、也可用类比、归纳、演绎等。例如,在一次课堂作文中,我要求同学围绕《橡皮擦与涂改液》这一题目进行讨论,多角度审题。开始,很多同学结合橡皮擦与涂改液的功能,正面肯定它们,提炼出一系列观点:“默默奉献,任劳任怨,甘于牺牲自我”,“橡皮擦甘作笔的助手,以绿叶衬红花,不与笔争功”。“哪里有错误,哪里就有橡皮擦的身影。橡皮与错误势不两立,与之血战到底,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表现它的顽强的斗志”。进而联想到帮助犯人改造的狱警、帮助学生改正错误的老师以及具有类似帮教功能的父母、朋友、同学等人群;其后,也有同学反向立意:“一心盯着别人身上的缺点与毛病,却忘了做自己的事情,荒废了自己的一生,总抓别人的小辫子,结果自己也油尽灯枯。”由此想到某些国家总指责他国人权问题,却对本国存在的诸多问题闭口不谈;“掩饰错误,为犯错误提供帮助”;“两者比较,前者消除错误,后者掩盖错误”。由此联想到日本掩盖侵华事实,篡改历史教科书等等。很明显,这些观点在深度上呈递进趋势。在讨论中,有同学从使用的角度进行了更为深入的对比论述,认为“橡皮擦使用得好,原来写错字的地方没有疤痕,但使用时需比较费时费力去磨擦;而涂改液使用方便快捷,只需在你写错字的地方涂上涂改液即可。它可以把错字覆盖,然后在上面重新写上一个正确的字,如果再写错,可以再涂再改,直到你满意为止。错一字可以改,错一行字甚至一段话同样可以改,错字是改过来了,可是纸上却留下一个白疤。”但这位同学发现,“自从有了涂改液,同学们便不怕写错字,于是作业本上便多了一个个白色醒目的疤。涂改液让我们放松了警惕,轻易犯错,更多更频繁,甚至是同样的错。没有涂改液只有橡皮擦的同学,会因为怕写错字而小心认真,这样很少犯错误。若连橡皮擦也没有呢?他会更小心更认真,加以时日,便不会犯错。”在此基础上,作者通过类比联想,联系生活中如何改正错误的问题,他得出这样的结论:“错误太容易改正了,也许会让我们轻率的犯错。甚至犯一些无法挽回的错误。不许出错,看似对自己冷酷无情,却能让我们一心一意去做一件事,尽善尽美。”可谓联想自然,类比恰当,说理形象,立意深刻。
       此外,有学者认为,“反典”、“化语”、“翻意”,也是使文章求异出新的常用方法。[7]“反典”是对典故原有的特定含义加以否定,提出新的见解。如“塞翁失马”,这典故原意是:没有料到坏事竟变成了好事,不必为一点不大的损失而耿耿于怀。而有篇题为《“塞翁失马”之类辨析》的文章,认为跑失的马儿不久又自动归槽,还赚引来了另外一匹马,这样侥幸的机遇毕竟太少。坏事变好事并非绝对规律,“失马”之后寄希望于奇迹出现改变厄运的心理其实是一种听天由命的自欺欺人哲学,本身既包含有消极性,又容易成为失职者文过饰非的托词。“化语”是对某些成语、熟语加以变化、点化,化出一个新语,使之同原有成语、熟语包含的意思有所不同。例如,“酒好也怕巷子深”、“眼见不一定为实”、“仕而优则学”、“文人要相亲”、“玩知丧智”等等观点都是“化语”而得,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看似另类的观点具有其合理性。“翻意”是对某些话,某些事不作改动,但仍提出新的认识,乃至反前人之意而用之,即旧题翻新之意。
       在写作中,应该有“喜新厌旧”的意识,这种“新”可以是对前人观点的颠覆,可以对前人观点的修正,也可以是对前人观点的充实、丰富。很多时候,写作可以说是“不怕写不到,只怕想不到”。
       4、表现上的求异
       有了异于别人的立意,如果再在语言使用上、叙述人称上异于前人,那么这样的文章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求异妙文了。在写作中,由谁叙事?站在什么角度叙事?怎样叙事?这些都是有讲究的。晓苏的《茶倌来信》就是一篇十分讲究叙事策略的小说。作品用第一称“我”叙述,“我”是红顶屋茶社的男茶倌。“我”以书信的形式向小说里的人物“晓苏”叙述自己在茶社的所见所闻所感。第一人称叙事有真切真实的优点,但受时空局限性也很大,加上由于职业的原因(如需跑进跑出加茶水等),“我”的叙述就有许多猜测和想象之处,而未叙述出来的空白却需要读者去想象去填补,而这正是作者巧妙设置的情节和叙事策略。从叙事学角度看,这篇小说的艺术魅力来自故事层和话语层的交织、叙述者的读者(“晓苏”)和作家的读者所产生的广阔地带,意味无穷。
       在语言使用上,力求对同一内容的表达不同于别人。例如,张劲散文《浙大那壶湄江茶》,除了在构思上将浙大当年因抗战烽火而西迁遵义、湄潭办学乃秉承的求是精神办学理念(精神上的佳茗)与湄江巧妙地融在一块外,在语言上也有许多新奇之处,如文章开头句:“那是一片依偎着苦涩的芳醇,缠绵在历史的舌尖,再也不会抹去。”在写到当年的教授、科学家有的已作古时,他的表达也是很特别的:“如今,一个花甲过去了。浙大当年的教授们,不少已从地上走进了墙上相片,再也没有下来”等等。有时,一篇文章的一句新奇精美的变形语言也会令人耳目一新,如在一篇题为《桥的联想》的习作中有这么一句:“桥,大地受伤之心的缝补。”这种别致的表达最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实际上,同与异是辩证统一的,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事物,也不存在绝对不同的事物,往往是同中有异,异中存同。正如一位哲人所说,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世上也没有两片完全不同的叶子。因此,求异思维必须与求同思维辩证统一起来,不能截然分开。在写作的具体思维过程中,作者一般是首先以常规思维为起点(求同),借助于求异(发散),进行自由联想,提炼有价值的认识或观点,同时还必须依靠求同,进行综合和筛选,从而确定最佳认识或立意,亦即最终确立主旨,这样才有可能最终完成文章构思。可见,求同是为了求异,求异是为了更高一级的求同。
       总之,无论是在文章的内容还是表现形式上,都要有求异思维,这样才能富于变化,富有创造性。文章发现了新事物,提出了新问题,表达了新思想,运用了新材料,塑造了新形象,或者结构上有创新,表达方式上有变化等,都可以说是文章创造性的表现,也是求异思维创作的结果。
       注释:
       [1]、[6]谢志礼,李德龙.《写作思维训练学》[M],北京:语文出版社,1998,P287、 P320-321.
       [2]封孝伦.《人类生命系统中的美学》[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P409.
       [3]、[4]、[7]蒲永川主编《写作与文选·基础写作》[M],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P47-48、P318.
       [5]陈永松《从孔明斩马谡谈起》,转引自王光祖,杨荫浒主编《写作》[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P243-244.
       罗阳富,男,布依族,贵州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