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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论文学作品解读的多元性
作者:林国清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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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来,随着课程改革的不断发展,语文阅读教学再次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在以往的阅读教学中,主要表现是忽视学生的个体存在,不尊重学生的思维特征,一味强调知识的传授,将具有丰富内涵的文学作品进行所谓的“知识性”肢解。在品味和感悟文学作品时,将现成的答案简单地强加给学生,分析文学作品则注重其“唯一的”社会意义,甚至“上纲上线”,导致人文性教育严重缺失,学生文学素养低、思维定势进而僵化。例如,法国作家莫泊桑的《项链》,教科书包括教参都只是简单地将主题定位在“批判小资产阶级虚荣心”方面,人物分析平面化,缺乏对主人公的整体乃至深层把握,人物正常的心理需求被强行打压与贬斥,人物分析被套上了“政治批判”的枷锁。如此简单的文本解读必然无法引起学生的兴趣,反而会引起学生的厌烦乃至反感。
       鲁迅先生曾说过:“一本《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一位作家创作的作品,自面世之日起,就面临着各类读者的解读,每类读者群的解读应该是读者的权利,旁人是无权干涉的。高中学生作为一个独特的读者群,虽然不能与其他读者相等同,但解读的权利仍然是应该尊重的,既不能也不应该强行剥夺。教材与教参包括实施教学的组织者——教师只能是激发学生并提供学生自主探究的“平台”(解读材料、探究方法等),引导学生合理地解读文学作品。
       解读文学作品的基本方法绝非简单的一种“社会解读法”,而是有多个角度、多个层面的解读切入点。问题是人们习惯于(自觉地或不自觉地)将社会解读法奉为金科玉律,以主题的解读代替文学作品的品读与感悟。这只能说是“一切为政治服务”的庸俗化、功利化的做法。朱自清先生在《荷塘月色》中,用如诗的笔墨描绘了月下荷塘的美景,读来有如梦幻之感,令人如醉如痴。但一句“表现了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大革命失败后的彷徨、失意的情感”,就将文本中的画面美、意境美搞得面目全非,学生还有兴趣去品味作品中的美感吗?
       其实,按照作家写作时的状态分析,其心理动机是多种多样的。“不平则鸣”、“有感而发”、“披文入情”无一不是动机。而且这“感”的切入点应该是与作家所处的社会背景、思想状态、写作时的瞬间心理体验密不可分。既然作家所表现的内涵多种多样,因此就应按作品体现的内涵,采用恰当的切入点进行文本解读。文本解读应该是多元,教学的切入点除了“社会解读”之外,还应包括“文化解读”、“人性解读”与“美学解读”。
       高中语文课本有一篇老舍先生的短篇小说《断魂枪》,作品中的主人公沙子龙究竟是“识时务的英雄”还是“退缩软弱的狗熊”就很值得引导学生去领悟。沙子龙身上体现的“双重性”(白天形容猥琐地当客栈小老板,晚上独自威风凛凛地操练祖传秘技“断魂枪”)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断魂枪”喻指什么?作者的写作意图是什么?这必须结合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清朝末年)与文本材料(情节及载体——语言)进行分析。清朝末年,中国传统文化(武术是三大“国粹”之一)在西方文化(随着军事侵略强行进入)的激烈碰撞中明显处于下风,传统文化何去何从?老舍先生在文中是把“沙子龙”“断魂枪”喻指为中国传统文化,沙子龙身上体现的正是“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的特征,也是传统文化“二重性”的特征。老舍先生表现的对传统文化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如果用“社会批判”就难于领悟作品中体现的深层意蕴,或者是牵强附会。
       在教学中,组织学生进行作品内容的补充和丰富,对人物命运进行大胆的推断和猜测,结合各种背景进行再造想象,加深对作品的理解,特别是引导学生借助对表层意蕴的理解,深入到作品深层意蕴的探究和发现中去,真正获得探究阅读的无穷乐趣。
       文学是人学。文学作品无疑是人们各种独特内心感受的外在体现,因此对文学作品进行人性解读也是十分必要的。再读莫泊桑的《项链》,就不难发现,原本被奉为金科玉律的批判小资产阶级虚荣心是完全站不住脚的。按照莫泊桑生平创作的基本情况来看,莫泊桑作为一名小公务员,对身边小公务员生活的熟悉,就必然会成为其小说的主要内容,并且从作品中还可看出莫泊桑的优越感(与其他小公务员相比,莫泊桑无疑是幸运的)。正因为如此,莫泊桑在《项链》中就体现了一种对小公务员的同情乃至歌颂。《项链》中女主人公玛蒂尔德(路瓦栽夫人)的遭遇引起了作者深深的同情。出身低微、家境贫寒,渴望幸福生活,但无法操纵命运,从“人的一生多么奇妙啊,一件小事可以成全你,也可以毁了你”即可看出。莫泊桑通过项链的事件体现对“命”的认识,因为莫泊桑就是因一件小事而成名的。作者在同情主人公之时,又对路瓦栽夫妇特别是路瓦栽夫人给予歌颂:诚实、信用,为摆脱家庭困境甘愿经受苦难的牺牲精神。因此,《项链》的主题恰恰是同情与歌颂(歌颂人性美),而不是批判。
       高中学生,往往都有强烈的逆反心理和自我扩张要求,竭力追求主体的自我张扬,认识和思维处于极为活跃激荡的状态之中。在学生的实际面前,教师引导或向导的责任就特别重大。在精神漫游的过程中,一方面向读者(学生)提供必要的知识背景,帮助他们扫除阅读理解的障碍,另一方面则是随时提示读者(学生)注意“文本风景”中的特别有意义有价值的部分,包括一些特别精微的部分。“引导”的同时,要鼓励学生不受引导的限制,另外发现“风景”,做出自己的文本阐释,鼓励他们超越教师或编者的引导。
       文学作品的解读不仅应包括作品主题、作品的场景,还应包括作品中的人物解读。这些解读既是多样性的,同时也是多层次性的,即依据文本材料,结合自身的生活体验,进行恰当的、合理的阐释。
       契诃夫短篇小说《装在套子里的人》的主人公别里科夫,以往的教科书(教参)均将其定位于“沙俄专制制度的代言人、走狗”。这个定位很令人觉得生硬。别里科夫的所作所为,难道仅仅是“代言人、走狗”这么简单?别里科夫作为沙俄专制制度下的小人物,其行为难道就没有合理性?“套子”的隐意是什么?
       别里科夫胆小怯懦,整天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沙俄专制制度是个“大套子”,而别里科夫将自己装进一个“小套子”,其行为出于“自我保护”,当然有其合理性。因为他怯懦,希望别人也和他一样,有点儿可恨。但联系到契诃夫的《小公务员之死》等其他作品,就可得知,别里科夫其实也是可怜或是可悲的人物。从社会背景下人物本身的心理、行为去解读别里科夫这个人物,才能更准确地把握这个人物。小说阅读的重心也就在于准确地深层次地把握人物。
       德国结构主义学派代表人物姚斯曾说过,一部作品“并不是独立自在的对每个时代每一位读者提供同样背景的客体。它不是一座独白式地宣告其超时代性质的纪念碑,而更像是一本管弦乐谱,不断地在它的读者中激起新的回响,并将作品从词语材料中解放出来,赋以其现实的存在”。究其实质,文学作品的解读,应该在其多元性和深层次性的解读上下功夫。阅读教学中,教师应引导学生在此方面进行自主探究,由此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
       创新思维是人类思维的最高表现,是当今社会对教育提出的更高要求。检验一个思维过程或结果是否属于创新思维的范畴,有几个重要标准:独立性、发散性、新颖性。由此可见,在文学作品的解读中,鼓励学生做多元解读,正符合这三个指标:学生对作品做出多元解读,以其个性鲜明的思维为基础,他们解读作品所得到的意蕴,是他们独立思索的结果;学生的解读结果往往是多义共生,从而表现出很大程度的发展性;最重要的是,学生的解读过程,常常是一种探新的思维活动,学生得到的不同的文本解读,都会无一例外地具有不同的、新的因素,具有很强的新颖性。
       文学作品的主题、人物、写作意图等,原就是一个个多元的开放性系统,对文本的多元与深层的解读,是学生个性发展的体现,也是感悟文学作品、培养学生思维能力的重要途径。当然,这些解读需要教师引导、激发,还必须结合作品及其相关材料,言之成理、持之有故,方能有效。牵强附会、盲目记忆只能是从单一僵化的误区陷入另一个误区。
       林国清,福建宁德民族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