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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者]《奇情商海》的黑色幽默
作者:万仲永 邓海容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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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恩施作家陈步松的《奇情商海》(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在黑色幽默的世界里蕴育并诞生,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黑色幽默”感染受众,倍受文学消费者的青睐。那是一部“幽默”的小说,更是一部“黑色幽默”。恰恰是那些“黑色”,触发了读者对现实社会人生的思考。作者笔下的“黑色幽默”营构了读者心中那清新而又宽阔的审美视野。作品本身的魅力沟通了众多读者的心灵世界,意味十足,值得玩味,显示出较高的社会价值和审美价值。
       一、洛伯文形象的艺术建构
       作家在塑造洛伯文这个形象时,带有几分戏谑、几分讽刺,把洛伯文的那种迂腐落魄、奢求名望、清高虚荣的文人态势幽默风趣地呈现在故事情节之中。文学审美活动实质上是人的本质力量的自我观照,从洛伯文精神自慰的典型形象中,众多的读者可以寻找到自身心灵的痕迹。例如寻找心理平衡与安慰,寻求自我满足感,在生活中怕降低自己的人格,生怕丢失身份,竭力维持雅致文静的高层次风范,爱慕虚荣等等这些都是现实生活的影子,都是现实生活中人的心理世界的回光返照。高层次风范的洛伯文存活躲不过现实生活苦痛的折磨,真实的爱情已变为“历史爱情”,现实的婚姻演绎着深深的磨难,邂逅的爱情又沉入茫茫商海,向往达贵却又不敢奢望,追求幸福却又挣脱不了自己设定的心理圈套,种种矛盾心理的表征在作家营造的“黑色幽默”中沉淀出作家对社会人生深沉地反思。
       如果说性格能够决定命运,那么作者笔下的洛伯文应该例外。作家赋予洛伯文的精神品格还不致于导致洛大作家最终走向家破人亡的境地。诚然,读者不难感受到洛伯文的心理失去重心,精神失去支撑。同时也不难感受到洛作家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特别是他对表妹田琼的爱,对翠翠、陈霞、陈忠的爱,对“好友”游泽书记的信任,这些足以证明洛作家也是一个善良的人。然而,他始终在伦理、道德、尊严、欲望间徘徊,永远也摆脱不了心灵的围困。实质上,他始终都面临着心灵的折磨和精神的灾难。这与深刻的社会背景有关。市场经济高速发展,竞争激烈,人们的价值取向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心灵归宿难以确定,作者不乏机警与睿智的针对这一情况作出了描述,在作家眼里物欲横流的世界商海茫茫,情场苍凉!权与钱的魔力可以玩弄性欲,更可以剥夺腐蚀人的尊严、道德、价值。权贵与金钱的欲望在疯狂地蔓延,这从根本上给洛伯文的婚姻幸福判上死刑,故事情节中他稀里糊涂地沉入商海,把自己推上断头台,突围自己,枪杀自我,这是一个沉痛的悲剧。
       作家很好地运用洛伯文这一体验生活的写作者勾连出游泽、李速、艾丽、田琼、翠翠、刘荣等一系列人物,构筑了整个小说的框架。洛伯文成了文学接受者审视《奇情商海》的窗口,而游泽策划并利用艾丽、田琼等一系列人物上演的商战也就自然而然地呈现出来,可以说洛伯文这一艺术形象的建构统领着整个故事的发展,同时也是作家对小说艺术的独特领悟及艺术构筑能力的表征。
       黑格尔曾说过“在艺术里,感性的东西是经过心灵化了,而心灵的东西也借助感性而显现出来了”。洛伯文这一审美形象渗透着作家对社会人生的理性思索,作家对这一审美形象理性地赋予了作者的精神含蕴,洛伯文形象在文章中就活了起来。审美的感性形象里寄寓着作家对经济浪潮中的人们的精神价值取向的反思。别林斯基有过这样的论述“在真正的诗的作品里,思想不是以教条方式表现出来的抽象概念,而是构成充溢在作品里的作品灵魂,像光充溢在水晶里一般”。洛伯文这一审美形象的建构,倾注了作品灵魂,呈现了作家深邃敏锐的思想,增强了整个作品艺术生命力,这正是作家创作的巨大成功之处。
       二、作家的精神维度
       惊天巨贪游泽无疑是权贵玩弄者的典型代表。利用手中的职权开美人院,阴谋策划传销榨取钱财,卖掉经营萧条的国企,最终暴富。出奇的是,所有的阴谋竟然天衣无缝,当然最后洛伯文施小计与他喝酒,让这位巨贪吐露了这场大传销背后的玄机。洛伯文掌握其罪证,将其证据交给纪律检察部门结果也是不了了之。这便是陈步松笔下的“魔界”。与其说这是对上层建筑的不良之风的无情揭露,还不如说是作家对社会脉搏的深思和对国家发展的隐忧。这不单是一个问题主义小说的风格特色的呈现,更是具有普遍社会意义地诘问与呐喊。从某种意义上讲,奇情商海中蕴含作家深广严密的精神维度和创作活动的价值取向。
       (一)对政治上层建筑的反思。
       社会经济基础是与一定的物质生产力相适应的由社会关系总和构成的社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现实物质基础。经济基础之上存在着由各种不同的表现独特的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人生观构成的整个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就是由经济基础影响和制约的各种制度及情感、信念、幻想、思想方式和世界观的总和。上层建筑从政治层面上讲就是政治上层建筑。作品一开始就给读者设定这样一个悬念,或是一个玩笑:游泽的出场首先让读者感到他是一个“不错”的人,不料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推移,让人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利用权势出卖国企,策划传销,阴谋诈骗,卑鄙小人成了惊天巨贪。政府官员玩弄职权,作恶多端竟天衣无缝实质上是对政治上层建筑在经济浪潮的涌动中产生的与经济基础不和谐之音的反映。可以说《奇情商海》中寄寓着作家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浪潮的审视,经济进步了,上层建筑应作相应调整以适应生产力的发展。
       生产力的发展必然导致生产关系的调整,现实条件下,这并不意味要从根本上去改变上层建筑,而是要对现有的政治体制不完善、不合理、不和谐的因素作微调。游泽所存活的世界是一个政治体制松动很大,给他瞧准了机会找准了靶子,对于腐败现象作家不是正面大谈特谈,没有作过多的描述。社会主义时期的文艺方针是“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但这并不是要求作家们把文学理解为政治的传声筒。文学有它独立自由的空间,文艺创作更是如此。作家在驾驭《奇情商海》的同时,很好地处理了这一矛盾。不难理解的是,作家笔下用“黑色幽默”营构的奇情商海的世界是作家潜意识观念、生活价值观、社会理想、文学价值取向的自然流露,文学具有自身独立自由的品格不是政治的传声筒,但它也并不排斥作家对社会政治的思考。从《奇情商海》中我们可以聆听作家的心声,能够感触到作家的人文理想,甚至可以发觉作家对政治思考的精神维度。
       作品的价值取向并没有在作品中说教式的赤裸裸的直白,而是巧妙地运用艺术的方式去显示,把价值取向很好地寄寓在作者笔下“黑色幽默”的气氛中,并且达到了理性的精神维度与“黑色幽默”之中的意境诠释相交融。《奇情商海》中诚挚情态的流露,源于作家对生活的深刻体验。鲁迅曾告诫人们:“现在有许多人,以为应该表现国民的艰苦,国民的战斗,这自然并不错的,但如自己并不在这样的旋涡中,实在无法表现,假使以意为之,那就决不能真切、深刻,也就不成为艺术。”勿庸置疑作家以拥抱生活、真诚抒写的态势,赢得文学消费者的认可,也正是那种诚挚的对政治反思的精神维度,显示了作家极富魅力的精神风貌。
       (二)对人类文明的思索,“善”的人文关怀。
       这部作品,留给文学接受者刻骨铭心的感受:一是“许多人无缘无故地被欺诈、被折磨、被摧毁”,“身边隐藏机遇,身边处处是陷阱,身边的人就是炸弹……”作者用幽默的笔调营造着一个“魔”的世界,作品就变成“黑色幽默”型了,二是人物命运的好坏并不是人们常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恶人榨取了善良人身上的钱财沾沾自喜,善良的人却被欺骗。田琼原本是一个善良的医生,可在“淘金”的诱惑下骗同事骗家人骗自己!艾丽貌美如花,终究也只是游泽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为了组建销售网络出卖身体,她出卖灵魂,更有无数善良的人被拉进她的网络,为了争取“下线”丧心病狂,施尽美色,结果得了艾滋病。洛伯文的女儿陈忠闹成跳楼自杀的结果,洛自身在精神上也承受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翠翠明知“传销”是骗人的却还是沉入那荒诞的商海。刘荣的妹妹刘文,以及刘文女儿的几个同学悄悄去找事做,又一次上当受骗,被逼迫走上了卖淫的道路。刘文大概是鸡头儿,被抓入狱,刘荣丈夫真的抛弃了刘荣,刘荣神经出了问题,成天在蛮州市到处游荡,胡说乱唱。这一切结果都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心理构成了很大的冲击,相反,恶人游泽却逍遥法外,快活如神仙。这不能不说是作家“黑色幽默”笔下的一大亮点。
       作家笔下黑白颠倒的世界,令人恐惧,令人隐忧。作品以其黑白颠倒的震惊效果寄寓了作家的人文精神,作家天生就是人类命运的关注者和社会文明进步的促进者。人文关怀是他们自觉的价值追求和神圣的社会职责。优秀的作家作品无不高扬人文精神。奇情商海中富有人文精神的否定、贬斥、同情、厌恶乃至困惑,无奈的情感态度中蕴含并折射出作家悲天悯人的情怀。
       作品中好人无缘无故地被欺骗,甚至在传销大战的背景下善良的人可以骗妻子、妻子可以骗丈夫、儿女。女人可以不惜以身体为代价,骗朋友、骗亲人,目的只为了名和利。小说中的人物始终徘徊在“打”与“骗”为表现手段的“混世哲学”中。人类历史已进入21世纪,面对20世纪高科技术迅猛发展而带来的经济浪潮,人们在享受物质文明的同时,也遭受到了新的困惑,诸如拜金主义,享乐主义,以及人的尊严和价值被冷落。在这篇小说中可以感触到经济浪潮中人的精神底线出了问题,人们面临着精神灾难,面临着价值观的混乱。在市场经济的热流中人们感到惶惑、慌乱、亢奋。在经济浪潮的澎湃下,善良的人们“失眠”了,邪恶与不正之风却占了上风,在惶惑中人们的精神情态陷入了“魔”的境界中。这无疑是作家对精神文明思考的一个轨迹,在作品中可以感悟作家人文关怀的精神维度。那种强烈的感染力,巨大的震撼力与冲击力,增强了作品的审美反思性。
       在物欲面前,人们的精神底线出了问题。在经济飞速发展的今天,人的精神归属问题成了人类的现实困惑,这是值得关注的一个客观事实,小说给人以深刻的警醒。作家在人文关怀的价值取向中,审视观照着人类文明的进程。这一精神维度,也体现了作家创作的高度。
       三、创作个性与成熟的文学风格
       作家的创作艺术,别具一格,具有一定的创作个性,这是他“黑色幽默”风格的主要形成因素。
       (一)叙事视角的选择。
       作家在驾驭作品时,在叙事角度上别开生面。作者以作家的身份转述洛伯文作家在南方的一段特别性体验。作家与整个故事有一定的距离,这便于创作时的视角多样,全知全能的审视整个故事,也便于渗透作家本身的思想,体现个体的精神维度。小说的主人公洛伯文同整个故事之间又存在着一段距离,他以一个大作家体验生活的态势,贯穿在故事中,有利于叙事时能够细致入微。洛大作家以一个迂腐落魄的文人形象出现在故事之中,以一个对传销大战很陌生的形象出现在故事中,制造出一种幽默效果,同时在作品中渗透了作家对社会人生深刻的认识,整个作品就显得意味深长,有种“黑色幽默”的意味。
       西方艺术“陌生化”理论认为,艺术的目的是让人感觉事物,而不仅仅是知道事物,艺术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使人恢复对生活的感觉。艺术的技巧就是使形式变困难,使对象陌生,增加感觉的绵长,因为艺术本身就是这个过程的延长。艺术家延长这个过程的方式往往采用“距离化”,更新人们对生活和经验的感觉,使那些平常或是无意识的事物稍微“陌生化”。在距离与陌生之间寻求绵长,寻求审美体验,改变习以为常的东西,寻找客观现象在艺术过程中的重组,创造新的艺术境界。美学家朱光潜也曾说过:“美和实际人生有一个距离,要见出事物本质的美,须把它摆在适当的距离外去看。”作家运用其创造性的想象对司空见惯的感性写作材料重新组合,在“距离化”的视角中找到了审美体验的基础,以全新的视角创造出能够体现作者精神维度的艺术构架。
       (二)“幽默”的构造艺术。
       幽默是本书语言的特色,也是本书的特色。作者在实现幽默效果时,给予了幽默艺术的超越,这种超越的实现基于作家精神维度在作品中的渗透。幽默本身具有很大的含蕴性,读幽默不是在获得浅层的精神愉悦,而是在幽默的含蕴性中体验审美快感。幽默的反面是沉重,这使得幽默的意味十足,不是低级趣味的迎合而产生的幽默效果。例如:
       他(洛伯文)的衣袋总是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着素材、灵感、记录本、资料卡片、通讯录,更有一个东西不能忘记——《备忘录》等等。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名片。这些就是随身必带的,像是伴随他生命的东西,就和男人必须长有胡子,女人必须长着乳房这些主要标志一样。
       接着就念写的大约一千字的新献辞:“尊敬的远在他乡的老乡们,尊敬的远在他乡打工的女同胞,男同胞,新朋友,老朋友,男朋友,女朋友:新年好!”他(洛伯文)说着向大家深深地鞠一躬,微笑着。那神态仿佛他是一国家主席,最小也是董事长。
       洛伯文在火车站告别时,不肯离去,十分感慨,并将李白的诗改写送给他们:台湾海峡深千尺,不及你们送我情。……
       李速说那些干部“上班签个到,工作看看报,”主要“斗地主”,下班“麻馆(赌馆)泡”、“上午跟着车轮转,中午跟着盘子转,晚上跟着裙子转”这就是著名的“三转干部”“四个基本原则”:一是烟酒基本靠送,二是吃饭基本不弄,三是工资基本不动,四是老婆基本不用……
       作者笔下的幽默更使我们联想到幽默的背后洛伯文可笑,他的那种所谓的尊严、心态、价值观更能引起读者的反思,干部的那种作风更是让人笑得心痛。
       (三)人物命运有些震惊的效果。
       读此部作品,让读者更多关注的就是人物的命运。在关注人物命运时能够感触到震惊的效果。这是作家个性的凸现,在传统的小说中人物的命运大都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作者把这一传统的艺术创作心理颠倒过来制造一种震惊效果,“善有恶报,恶有善报”造成一种强烈的冲击力。这种“反叛性”的创作,不是低级无理性的“反叛”,恰是作家艺术的表现。《奇情商海》里,善良的人在经济浪潮中,模糊了视线,金钱的欲望导致人们丧心病狂,以惨痛结局而告终,“善有恶报”。恶贼游泽为首的一帮人作为政府干部的代表玩弄职权,为非作歹,“恶有善报”。
       这些震惊的艺术效果是能够让读者接受的,它没有超越艺术的真实。这种效果也是满足文学消费心理的,正是那种震惊的艺术效果激起读者的内心世界对社会人生强烈的反思,回味无穷。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关于人物命运震惊的艺术效果延续保证了作品持久的生命力。
       透过这部作品我们能够感受到作家创作独特的个性气质、人格精神、艺术情趣、审美追求。这些因素熔铸并外化为作家的创作风格。读陈步松的作品,如同在审读时代的精神风貌,审读文明进程的思索。
       万仲永,邓海容,教师,现居湖北建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