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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文研析]《迢迢牵牛星》教学中文献资料的运用
作者:杨 钊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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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学《语文》教材,谨遵中学《语文》新大纲的要求,编选了大量优秀的古文名篇,在编撰中比较注重文献资料的运用,其中三个方面表现尤显:一是课后注释多首先标明入选文章出自于那部典籍,且所选典籍较为注意版本的精审,以方便学生课后按图索骥的查阅原文及相关资料;又能逐渐加强学生的文献意识,读书当慎选版本,清儒张之洞曾告诫青年学子读书当明于识断,精选版本,“泛滥无归、终身无得;得门而入,事半功倍”。[1](《鞧轩语·语学·论读书宜有门径》)二是在对字词句意解释时,详尽地占有资料,历求释意的准确。三是课文后的补充资料与专文论述中,亦多引文献典籍,以便学生加强对原文的深入解读。当然,人教版中学《语文》在运用文献时,亦有不妥甚或不确之处,如入选人教版高中《语文》第三册第二单元的《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引用资料即有误。作为教师,在教学中当注意对文献资料甄别、补充,从而开启学生心智,拓展知识,增强教学效果。
       一、考辨正误,品评优劣。“文献”一词最早见于《论语·八佾》,曰:“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朱熹说,“文”为文章典籍,“献”为贤,贤才也,即博学多识、品德高尚之人[2];孔子之论,即认为征引文献以证礼乐典章制度,以加强其权威性,故征引文献为历代学者文人所重。文献征引的原则之二是“精”“核”,即征引须典型、准确,不得断章取义。人教版《语文》在文献引用中时有明显错误,在注释中亦有不妥之处,有优劣之分。教师当有质疑精神,不唯上,不唯书,查阅原典,认真阅读,明正误,辨优劣。《迢迢牵牛星》的注释的第(1)条,有两处引文不精审,引刘勰《文心雕龙》评《古诗十九首》语为“五言之冠冕”,误,当为“实五言之冠冕也”[3];引钟嵘《诗品》评语为“天衣无缝,一字千金”,误,“天衣无缝”当为“无缝天衣”,语出王士祯评语,曰:“《十九首》之妙,如无缝天衣。后之作者,顾求之针缕襞绩之间,非愚则妄。”[4]“一字千金”语出《诗品》,当为“文温以丽,意悲而远,惊心动魄,可谓几乎一字千金”[5];二语出于不同作家评语,当征引准确精审,且各自评论的侧重点亦不同,王士祯评《十九首》之诗结构密合无间,起承转合,无为而为,珠连壁合;钟嵘评《古诗十九首》文词温厚婉丽,意蕴悲怆清远,诗文“精警”而富有感染力。又本诗调动多种艺术表现手法,特别是叠词的运用,质朴清丽,使这一想象力丰富的浪漫爱情故事真挚感人,凄怨缠绵。人教版教材在课后的“作业”处理要求之一就是需要指导学生体味“六个叠词的艺术表现力”。《迢迢牵牛星》叠词的运用极其“自然”,达到“复而不厌,赜而不乱矣”[6],即叠词的运用变化多端而又和谐统一,极尽情态,各尽其妙。人教版教材对诗首“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两句的解释未作“互文见义”处理,于文意未佳,当商榷,首二句互文,且文词不可互换,河汉清浅,一水相隔,但对不能长相厮守的牛郎织女来说,近在咫尺,形同天涯,即为“迢迢”;一年只有一次相逢,“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秦观《鹊桥仙》),在情人的眼中,对方永远皎皎,明亮美丽。“纤纤”状织女的美态,“札札”写织女织布之声;“盈盈”,据袁行霈先生考释,其意当为状织女之“端丽”,甚确[7];“脉脉”,相视无语貌;末尾二句则写美丽的织女在清浅的天河边含情相视一水相隔的牵牛,心涌情愫,满目含情,与银河之水交相映照,仿佛二人深情充盈水间,摇曳生姿,美丽动人。
       二、旁征博引,追溯源流。文献征引原则之二是“博”“约”,在广博的基础上力求精约、典型。人教版《语文》教材在文献征引时,有不典型或者不全面之憾,甚至有遗漏之处,需要教师追溯源流,掎摭利病,以求引用全面准确,或补充与课文紧密联系的资料。如《迢迢牵牛星》课后的作业处理要求之一是需要学生联系牛郎织女的传说,诵读诗歌,体会“盈盈”二句激发怎样的想象。这就需要查询资料方能解决。追溯源流,牵牛与织女的故事在文学史上经历了一系列演变,关于此的记载,就现有典籍,最早见于《诗经·小雅·大东》,曰:“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皖彼牵牛,不以服箱。”[8]织女与牵牛为星宿名,织女三星和何鼓(即牵牛)三星分别在天河南北,隔河相望,司马迁在《史记·天官书》于此有翔实的记载。《大东》之诗乃“刺乱也”[8](《毛诗序》),诗人仰观俯察,天人相系,织女星“终一日历七辰,有西而无东,不成织法报反之文章”;牵牛星,“虽则有牵牛之名,而不曾见其牵牛以用于牝服大车之箱也。”二星皆有名而无成也,以二星为比,“五官司徒见列于朝耳,何曾有用乎?”[8](孔颖达正义语)在这里,只是拿织女牵牛的形状作比,尚未有将此二星宿作拟人化的描写。汉代班固《两都赋·西都赋》有“集乎豫章之宇,临乎昆明之池,左牵牛而右织女,似云汉之无涯”的描写,李善注引《汉宫阙疏》曰:“昆明池有二石人,牵牛织女象。”[9]《三辅黄图》卷四“汉昆明池”条引关辅古语亦云:“昆明池中有二石人,立牵牛织女于池之东西,以象天河。”[10]张衡《二京赋·西京赋》亦云:“豫章珍馆,揭焉中峙,牵牛立其左,织女处其右。”[9]据《汉书·武帝纪》载武帝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武帝发谪吏穿昆明池,池边立有织女牵牛石人象,两两相对[11]。从以上典籍所载来看,在汉代人们将牵牛织女二星宿作神人看待,且两两相对,关于二者的关系内容尚难确考。在其后的建安文人诗歌中,曹植《洛神赋》有“叹瓠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之句,曹丕《燕歌行》中有“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之句,李善在对二诗文作注时,引曹植《九咏》曰:“牵牛为夫,织女为妇,织女牵牛星,各处一旁,七月七日得一会同矣。”[9]综上所述,在建安时牵牛织女演变为一对情深意厚的夫妻,其爱情故事凄美而缠绵,至此以后关于此的诗文蔚为大观。马茂元先生认为:“把牵牛和织女说成夫妇,而且给他们之间的爱情染上一层悲剧色彩,使这一故事显得分外的优美动人,则完成于东汉末年,见存历史文献里,这首诗是最早而最完整的纪录。”[12]由此可见《迢迢牵牛星》一诗在牵牛织女故事的演变中起着至关重要的承上启下的作用。且本诗想象丰富、优美,构思奇特,具有浪漫色彩,用拟人化的手法将这一故事演绎的缠绵悱恻,“写无情之星,如人间好合绸缪,语语认真,语语神话。”[13]并且,以《古诗十九首》为代表的汉文人五言诗的想象,不同于汉乐府民歌想象的质直、粗野、浅近、离奇,既追求意境优美空灵,又力求含蓄深邃,具有很深的文化意蕴,表现出文人精美化特征。
       参考文献:
       [1]转引:杜泽逊.文献学概要[M].北京:中华书局,2001.
       [2]朱熹.四书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3.
       [3]范文澜.文心雕龙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4]王士祯.带经堂诗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5]曹旭.诗品集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
       [6]顾炎武.日知录[M].皇清经解[Z].清道光九年(1829)学海堂刊本.
       [7]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
       [8]毛诗正义.阮元.十三经注疏[Z].中华书局影印本,1980.
       [9]萧统.文选[M].北京:中华书局,1977.
       [10]何清谷.三辅黄图校释[M].北京:中华书局,2005.
       [11]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12]马茂元.古诗十九首初探[M].陕西: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
       [13]李因笃.汉诗音注[M].关中丛书:第七集[Z].
       杨钊,男,四川南部人,重庆文理学院中文系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的教学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