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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快评]评蒋三立的《树木远去》
作者:邹建军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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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实”相生是中国诗歌艺术的总纲,但有的时候可以“实”为主,有的时候可以“虚”为主,并不一定要将“虚”“实”一一对应。《树木远去》这组诗,就是以“实”为主的。《运木》描写了一群常年离开自己村庄到大山里,以自己的双手向贮木场运送木材的人:“林间的小路”、“小溪”、“木桥”、“风”、“一辆卡车”、“晴朗的天空”等意象,组合成了一幅朴实的风景图。而在《一棵树》中,描写了“一棵树”在山坡上静止地与“云”、“蚂蚁”、“蜻蜓”、“码头”、“木排”相对视而生存的关系,最后,到那棵树终于成为了“大伯”屋子的“门”,这都是一种自然风景的展示;《黄昏的村庄》则是一幅黄昏的晚归图,好多种动物、人物、“灯”与“四方桌”等物象以及“月亮”照在天井里,基本上是以“我”为视点的一种写照方式。当然,蒋三立的诗中也不是完全没有议论,像《黑白照片》中的“一处变脆的裂痕,像一条拉线/拉开了我灵魂的开关,一种光亮/在无边的往事里闪烁、闪烁”;《黄昏的村庄》里的“月亮不知不觉就照在了天井的石缸上/照进木窗,照在母亲为我铺好的床上/照得我的心温柔得隐隐发疼”等,不过从总体上来说,全诗都是对一种自然风景的如实的描写,没有多少夸饰的因素,亦无多少想象的成分。不过,如果完全是自然景物的展示和对故事的一种叙述,就像《天净沙·秋思》中没有“断肠人在天涯”一句,是不是就没有诗意可言?
       将自然风景与人物故事融为一体,本是屠格涅夫与沈从文散文的共同特点,蒋三立在诗中却运用得相当高妙。“他看到的落日已开始埋进山去,红红的余晖/晃动着他深情、沧桑的脸/在他的眼里,目睹了/那些晴朗的天空怎样一一远去”。(《运木》)在这里,“天空”、“天上的太阳”、“山”与那个老人的“脸”以及他的“深情”已经难于分别,运木老人之人生历程与那里的自然风景是一种二位一体的存在;“那天,夕阳映红天空,云彩有着宽大无边的美丽/一只木排在树影下的码头,载走了一个老人、几片落叶/还有那淡淡的几缕炊烟”。(《一棵树》)这里的“老人”与“天空”、“云彩”、“木排”、“落叶”与“炊烟”等自然物象也是连在一起的,人与自然之和谐与统一在这里得到了生动的说明。如果是单纯的风景描写或者单纯的人物描写,也许都达不到这样的艺术效果:人事与自然景物是一种平等的对话关系,让其所表现的对象更加丰富与深厚,从而往往就能产生出一种新的生命力。
       每一首诗中都生存着一种二元对立的结构,从而产生一种立体空间。在《运木》中,有一个“小伙子”和一个“老人”,小伙子看到前方“更远的路通向更远的未来”,而老人却目睹晴朗的天空如何一一“远去”;在《一棵树》里,那棵“树”总是站在那里,而“老人”却来来往往,在“晨光”中出去而又在“黄昏”里归来;在《黑白照片》中,“过去”的“天空”、“房屋”、“树林”和“鹰”总有些发黄,而“今天”风吹着“红色的花”、“绿色的草”和“蓝色的天”。诗人总是将老年与青年、过去与现在、人与物相对而呈现,体现一种相对的辩证思维,让诗中种种因素都能生存与发展,比那些线性结构要精巧、丰厚得多。
       《树木远去》选取自由的长句作为诗的基本句式,不太注重节奏感与音乐之美,而主要着眼于表达那种宁静、悠远、忧郁、迷茫的情绪,我认为是恰当的。《树木远去》是典型的自由体,是以构图为手段、以故土之情为目标的,那种对于故土自然风光与人物事件的描写,那种对个人回到故土时所见景象的深情回忆,带来的当然就是如云彩一样的一缕一缕的情绪。这种长句所带来的美感也许正是诗人所追求的。
       《树木远去》的特点还有许多,如对于语言色彩感的经营、抒情主人公的隐藏性存在、象声词“吱——呀”、“咯——嘎”、“嘎、嘎、嘎”等恰当运用等,都给此组诗带来了不少生气。一组诗能够给我们一点启示也就很好,没有想到《树木远去》让我们分析的内容还有这么多。也许有的人会认为只有初学写作者才会用描写的方式来展开自己的诗情,其实诗的艺术选择是多种多样的,朴实的诗与华丽的诗一样崇高,抒情的诗与描写的诗一样精妙。
       邹建军,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外国文学研究》常务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