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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娥是元代杂剧作家关汉卿《窦娥冤》中的女主角，《窦娥冤》是关汉卿公案剧中最杰出的作品，也是元杂剧中最著名的悲剧。王国维在《宋元戏曲史》中说：“其最有悲剧之性质者，则如关汉卿之《窦娥冤》、纪君祥之《赵氏孤儿》。剧中虽有恶人交构其间，而其蹈汤赴火者，仍出于其主人翁之意志，则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也。” 《窦娥冤》的戏剧冲突非常尖锐，窦娥的性格非常鲜明。作品通过窦娥和黑暗社会现实的冲突，表现了封建社会妇女的悲剧命运和她们的反抗精神。
       窦娥是一个饱受封建压迫、苦难深重的妇女，她的性格有善良温顺的一面，又有刚强反抗的一面。窦娥的一生都是悲惨的，三岁丧母，七岁离父，十七岁结婚，十八岁上便死了丈夫。一连串的不幸培养了她反抗的性格，使她自发朦胧地意识到封建礼教所带来的痛苦。她还没有找到痛苦的真正根源，把自己的不幸归于命运。她相信天命，安分守己，默默忍受着苦难的煎熬，苦度一生要将来世修。
       一、窦娥的反抗性格
       窦娥的反抗性格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从不自觉到自觉，从朦胧到清醒，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至死不屈。作家精心地描写了窦娥反抗性格的形成和发展过程。
       1、本能的自卫，不自觉的反抗。
       第一折中，蔡婆向赛卢医讨债，赛卢医没钱还，要勒死蔡婆，张驴儿父子路过救了蔡婆。听说蔡婆家婆媳两个守寡，邪心顿生，威逼蔡婆答应招赘他们爷儿两个，否则就要勒死她。蔡婆无奈，只好把他们父子带回家中。张驴儿父子闯入婆媳俩相依为命的生活圈子里，这好比在一潭死水般的家庭里投入巨石，立即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窦娥坚决不同意和张驴儿成亲，张驴儿欲行无礼，窦娥一把推倒了张驴儿，身上迸发出第一束反抗的火花，这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女性出自本能的自卫，是一种不自觉的反抗。
       2、公堂上据理力争，自觉的反抗。
       张驴儿被窦娥推倒，恼羞成怒。为达到霸占窦娥的目的，他从赛卢医处强买毒药，偷放在羊肚汤里，企图药死蔡婆，逼窦娥就范，不料竟毒死了自己的老子。张驴儿就以“药死公公”的罪名胁迫窦娥就范，但窦娥不屈于张驴儿的淫威。她说：“我宁死不与你做媳妇，我情愿和你见官去。”宁要“官休”，不要“私休”。她寄希望于官府，认为官府是“明如镜，清如水”的，会主持正义，给自己撑腰。然而，桃杌太守的无情棒，打破了她的希望，打破了她对官府的幻想，她在公堂上勇敢地质问：“则我这小妇人毒药来从何处也？”大骂官府是“覆盆不照太阳晖”。
       从血的教训中，窦娥认识到了官府的黑暗和官吏的昏庸，这标志着她的反抗已由不自觉达到了自觉，由朦胧的抗争发展到清醒的反抗。严刑拷打并没有使她屈服；忍痛屈招，不是胆怯和屈服的结果，而是显示了她善良的、舍己为人的、自我牺牲的品格。
       3、刑场发誓，反抗高峰。
       第三折是悲剧的高潮，窦娥的性格也得到了升华。现实教育了她，使她认识到自己悲苦的命运并非八字不好，而是天地鬼神的不明辨。官府也不是“明如镜，清如水”的，而是糊涂、贪暴、欺软怕硬，她用生命的高昂代价换来了对黑暗现实的清醒认识。她认识到了社会现实的不合理：“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一曲［滚绣球］唱出了千千万万被压迫者的心声，是对黑暗社会发出的强烈控诉和抗议，是对封建统治秩序的批判和否定，说明窦娥已经从自己的遭遇看到了广大人民的共同遭遇。
       窦娥不甘心自己白白死去，所以在临死前发出了三桩誓愿：血飞白练、六月降雪、亢旱三年。三桩誓愿一桩比一桩激烈而严厉，她不仅要昭示冤情，而且要迫令大自然改变常态以显示她的冤情之深，反抗之烈，要对残暴的统治者进行报复和惩罚。说明人民是不甘忍受欺凌奴役的，他们要报仇，要伸冤。此时，窦娥是以进攻的姿态，开始了对黑暗统治的抗议与挑战。这是窦娥生命最后一刻的抗争，至此，她的反抗性格达到了高峰。
       最后，作者运用了浪漫主义的艺术手法，描写了三桩无头愿先后奇迹般地实现了，显示了支配天地、驱谴鬼神的巨大的超自然力量。表明了窦娥正义抗争的力量，寄托了人民的理想和愿望。
       4、鬼魂出现，反抗继续。
       窦娥的生命虽然被封建统治者戗杀了，但她的反抗精神并没有绝迹。第四折鬼魂出现，是她反抗性格的继续和发展。她的肉体已经死去，死人不能复生，鬼魂是不存在的。但世道太不公平，窦娥不能白白死去，杀人凶手不能逍遥法外，桃杌太守也不能平安升官，赛卢医也不能无事而走，所以第四折鬼魂出现是很自然的。她的冤情最后得到了昭雪，反映了受压迫人民不甘屈死，死后鬼魂也要报仇的至死不屈的斗争精神，寄寓了人民的理想。
       二、窦娥的善良性格
       窦娥的善良性格主要表现在与婆婆的关系上。她是封建社会的一个普通妇女，安于天命，恪守着封建伦常，对婆婆非常孝顺。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免使婆婆难堪。
       第一折中，蔡婆在万般无奈之下，把张驴儿父子领回家中。窦娥不愿与张驴儿成亲，但窦娥很孝顺婆婆，做任何事都不愿使婆婆难堪。蔡婆称张驴儿父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要报答他们，每日好酒好饭招待他们，把他们养在家里。窦娥心里不满意婆婆的软弱和糊涂，认为非亲非故，一家儿同住，岂不惹外人谈议？也曾出言讥讽婆婆：
       遇时辰我替你忧，拜家堂我替你愁；……怪不的女大不中留。你如今六旬左右，可不道到中年万事休！旧恩爱一笔勾，新夫妻两意投，枉教人笑破口。（［后庭花］）
       婆婆也，怕没的贞心儿自守，到今日招着个村老子，领着个半死囚。……婆婆也，你岂不知羞！（［赚煞］）
       可是窦娥也实在没有办法，婆婆是个孤苦的老人，若是去告官，就会使婆婆难堪。所以她虽然心里不满，也没有去告官，也没有去邻居家非议婆婆，让婆婆难堪。
       2、免使婆婆受刑。
       张驴儿药死了自家老子，却以“药死公公”的罪名要挟窦娥，否则就要“官休”。蔡婆怕事体闹大，劝窦娥顺从张驴儿，窦娥更是不满婆婆这种做法，宁要“官休”，不要“私休”。公堂上，桃杌太守的无情棒打得她鲜血淋漓，“一杖下，一道血，一层皮”。但她没有屈服，心里好埋怨婆婆：“须是你自做下，怨他谁？”可当桃杌太守要拷打蔡婆时，窦娥忙喊：“住住住，休打我婆婆，情愿我招了罢。是我药死公公来。”为使婆婆免受严刑拷打，宁愿自己屈招“药死公公”，她说：“婆婆也，我要不死呵，如何救得你？”非常善良，善良的让人心酸，让人掉泪。同时也反衬出官府的昏庸糊涂，草菅人命。
       3、免使婆婆伤心。
       为救婆婆，窦娥屈从招供。在押赴刑场途中，窦娥被枷扭得“左侧右偏”，人拥得“前合后偃”，想到的却是不让婆婆看见她旧戮而痛苦。所以，她哀求刽子手绕道而行：“前街里去心怀恨，后街里去死无冤。”因为，“俺婆婆若见我披枷带锁赴法场餐刀去呵，枉将他气杀也么哥”。
       可是，婆婆还是出现了，窦娥向婆婆叙说了冤案的真相，表明自己的无辜。虽觉得自己负屈衔冤，可她更担心婆婆年纪已大，自己再也不能尽孝，奉养婆婆。因此，她劝慰婆婆“不要啼啼哭哭，烦烦恼恼”，她的要求只是死后能得到“半碗凉浆，一陌纸钱”，就这，还是“看在你死的孩儿面上”、“只当把你亡化的孩儿荐”。
       作者以细腻的笔触写出了窦娥心地的善良和高洁，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同情、性格善良的女性，转眼间就要餐刀被杀，本身就是对黑暗社会现实的有力控诉，更加深了人们对封建社会的认识。
       4、免使婆婆无靠。
       窦娥被冤杀之后，她的鬼魂请求父亲收养婆婆：“俺婆婆年纪高大，无人侍养，你可收恤家中，替你孩儿尽养生送死之礼，我便九泉之下，可也瞑目。”这样一个善良温顺，甚至是安于天命、遵守礼法的人，也要遭到迫害残杀，那个社会是何等的不公平，是何等的黑暗！这是对黑暗社会的最有力的控诉。
       以上分析了窦娥性格中反抗的一面和善良的一面,她的反抗性格反映了古代劳动人民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她的善良性格表现了中国劳动妇女的传统美德，至今仍有它的价值和意义。但总的来说，窦娥的性格是悲剧的。它恪守着封建礼教，孝顺、贞节，不仅完全符合元朝统治者所提倡的程朱理学的做人标准，就中国一般人的道德而言，也是很高尚的。在剧中，她确实是以孝顺和贞节博得人们同情的，可这种高尚的品行却把她推向了刑场，高尚成了高尚者的墓志铭。窦娥恪守着封建礼教，守孝、守节，她的反抗就有了限制，因此最后被封建礼教所残杀，剧作通过窦娥之口表达了对封建理学的批判：“本一点孝顺的心怀，倒做了惹祸的胚胎。”也反映了封建礼教对广大妇女的精神束缚。
       魏薇，河南周口师范学院教师，主要从事中国文学、古代汉语的研究教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