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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文研析]《窦娥冤》的主题新探
作者:楚红辉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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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娥冤》是伟大的戏剧家关汉卿的代表作,也是元杂剧中悲剧的典范。其中的第三折一直作为戏剧文学的优秀代表选入高中语文课本。对于《窦娥冤》这一剧的主题,应该说是早有定论了。“这部作品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社会政治的腐败与官吏的贪酷凶残,热情讴歌了被压迫的人民群众英勇坚强的反抗精神。”(《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朱东润主编)“《窦娥冤》正是通过一个善良、坚强的普通妇女的‘毁灭’,通过她的个人悲剧,写出了一个时代的悲剧。”(《中学语文基本课文导读》,张志公、刘国正审订)这是很带普遍性的观点,也无疑有其正确性。但是,我认为它们还不足以揭示《窦娥冤》主题深刻的内涵。本文拟就《窦》剧所表现的主题谈谈自己的看法。
       一
       公元1271年(元世祖至元八年)中国进入了所谓异族统治的时代。元世祖受到当时一些著名的汉人学者如刘秉忠、赵璧等人的影响,希望以儒家治国平天下的经验和理论来安抚汉人,治理天下,于是积极标榜文治,设学校,建官制,征召著名儒士。至元(1264—1294)初年,又“命丞相史天泽条具当行大事,尝及科举”(《元史·选举志》);此后又多次拟立制度。但这些政策,遭到了蒙古王公贵族的反对,认为他违背了蒙古的“旧俗”。直至元仁宗延祐二年(1315年)才重开科举,此时距元朝确立已有44年了。中国文人士大夫通过科举走上仕途,获得荣华富贵,实现人生价值,在此时成了黄粱一梦。
       元朝实行鲜明的民族歧视政策。从至元时起,元统治者把居住在当时中国境内的人分为四等: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第三等是汉人,第四等是南人。汉人和南人是当时的下等民族,是政治经济毫无地位的被奴役的群体。
       关汉卿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走过他的人生戏剧道路的。不仅是关汉卿,白朴、马致远、王实甫、纪君祥等著名元杂剧作家都生活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社会环境之中(他们还有一点相似之处,就是生卒年不详)。作为一代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关汉卿等人面临着前代知识分子所不曾遇到的困境——生存的困境和文化的困境。生活的艰辛,仕途的幻灭,政治上的歧视,使他们思想上多处于苦闷之中,正如明胡侍所说:“中州人每每沉抑下僚,志不获展……于是以其有用之才,而寓之乎声歌之末,以舒其怫郁感慨之怀,盖所谓不得其鸣而焉者也。”(《真珠船》)元杂剧中弥漫着悲剧意识。现实社会的悲剧性造成了元杂剧作家的悲剧意识,而悲剧意识产生的基本前提就是对困境的暴露,也就是表现“历史的必然要求与这个要求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悲剧性的冲突”。(恩格斯《致拉萨尔》)这种暴露尤其表现在文化困境方面,《窦娥冤》正是表现生存困境和文化困境的典型的悲剧作品。
       二
       窦娥这个人物形象的本质特征是孝和贞。她是一个集中体现封建传统道德观念的人物,她的惨遭冤杀,不仅仅是她生存意义的悲剧,而且是封建传统道德观念的惨遭扼杀,这正是剧作家要表现的“怫郁感慨之怀”。
       窦娥是一个弱者的形象。在她身上,除了孝和贞的品性外,是什么也没有了。三岁亡母,七岁离父,身为童养媳,成亲之后不到两年就守寡,“莫不是前世里烧香不到头,今也波生招祸尤?”零丁孤苦,与蔡婆相依为命。窦娥对现实遭遇的忍受甚至认可,只愿今生修得贞节孝道的名声,为来世积德。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当剧作家赋予她传统道德美德后,她却增添了强大的力量。为了展示人物所包孕的丰富的内涵,《窦》剧集中写了五次矛盾冲突,或者说是窦娥的五次抗争。其一是对家长的反抗。蔡婆承诺张驴儿父子的婚姻,遭到了窦娥断然的拒绝,“婆婆也,怕没的贞心儿自守”。虽说不服从婆婆有不孝之嫌,但在贞节面前,蔡婆也奈何不了窦娥。其二是对社会的反抗。面对张驴儿这样的社会恶势力,窦娥义正辞严,固守贞节,张驴儿也奈何不了窦娥。其三是对政治的反抗。在人命关天的大是大非面前,窦娥选择了法庭——公了,她自信清白,她也愿法律公正,但她彻底错了,死刑成了她的下场。其四是对现实的反抗。当刑之时,窦娥许下了三桩誓愿,且都一一应验了。超自然的力量否定了现实的合理性。其五是对冤屈的反抗。窦娥鬼魂的出现,是她反抗性格的延伸,也是超现实力量的再现,是用超现实的力量来反抗现实,矛头直指现存的法律制度。在这五次抗争中,剧作极力渲染了窦娥的贞和孝。秉持贞孝的窦娥一次次地抗争,一次次地胜利。窦娥力量的源泉正是来源于传统美德;传统贞孝的美德赋予了窦娥强者的风范。但窦娥唯独在代表现存社会意识形态的法律面前失败了,而且败得十分的彻底。由此我们不难看出,窦娥的“毁灭”,与其说是表现了社会政治腐败和官吏贪酷凶残,不如说是揭示了中国几千年传统道德所遭到的扼杀和泯灭。这才是剧作家关汉卿内心深层的文化困惑,也是这一悲剧真正震撼人心之所在。
       感天动地的窦娥,以“孝”感天,以“贞”动地。在她身上,贞孝达到了极致(如赴法场都要绕道而行、死后托梦望窦天章瞻养她婆婆),具有了圣贤的品质。然而,正如[正宫][端正好]所唱的现实社会却是“不分好歹”“错勘贤愚”,这是怎样的“天”啊!剧作家在窦娥身上所寄寓的深层感受,作品所暴露的无法弥合的生存困境和文化困境,正是我们在欣赏《窦娥冤》一剧时应该深刻体味的。
       楚红辉,湖南湘潭市一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