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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写法]小说的虚构性简论
作者:龙钢华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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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构,是作者在小说创作过程中,为了提炼生活、构造情节、塑造形象以实现创作意图而采取的艺术手段。在虚构中,作者往往借助已有的直接或间接的经验,运用丰富的想象,对人物、事件的不足之处进行合理的补充、重组和完善,从而创造出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典型情节和典型形象。
       阿·托尔斯泰说:“没有虚构,就不能进行写作。整个文学都是虚构出来的。”[1]作为文学之一的小说,其本质特征也是虚构。中外小说的发展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先秦神话传说中就有了非自觉的虚构,诸子寓言中已有了自觉虚构手法,即使魏晋时期“非有意作小说”的志怪志人小说,也有虚实相生的表现手法,而到了“始有意为小说”的唐代传奇和宋元话本,其虚实相生的创作方法中已经讲究自觉的虚构了。明清以来小说全面繁荣,无论是作家还是理论家,对小说的虚构已经形成了共识,并已全面地付诸小说创作的实践。明代文学批评家谢肇淛说:“凡为小说及杂剧戏文,须是虚实相半,方为游戏三昧之笔。亦要情景造极而止,不必问其有无也。”[2]明确道出了小说戏曲的基本特质:都是虚构杜撰之词,以设情造景为己任。
       外国的小说渊源于神话传说,其文体演变大致经过了“myth”(神话)、“romance”(传奇)、“fiction”(散文虚构故事)、“novel”(小说)等几个阶段。从词义的角度来考察,这几个词均含有“虚构”或“想象”的意思。西方最早给小说下定义的,是法国的于埃神甫。他于1670年说:“凡小说均为虚构的、情节曲折的爱情故事。”[3]在这里,“虚构”被当成小说的第一要素来看待。后来法国批评家阿比尔·谢括利将小说定义为:“小说是用散文写成的具有某种长度的虚构故事。”这一定义被英国小说家爱·摩·福斯特所认同,并且在他那本被誉为“20世纪分析小说艺术的经典之作”的名著《小说面面观》一书里加以引述和赞赏[4]。这一定义同样强调了“虚构”。理论定义不是凭空产生的,它是对实践的一种总结和概括,这一定义也正好反映了西方小说创作的实际状况。
       时至今日,中外作家、学者们对小说虚构特性的认识,再也不像小说产生的早期一样那么躲躲闪闪不敢承认,而是早已理直气壮且更加全面深刻了。那么,如何理解虚构的作用呢?其一,对创作者来说,虚构可以填补现实空缺,优化组合情节,以实现写作意图。其二,对接受者来说,虚构可以超越现实局限,再造可然世界。其三,对于小说的创作和接受的双方来说,小说可以培养想象力,增强创造力。
       尽管这样,有些学者和作家对虚构却有不同的看法。
       美国小说家兼评论家亨利·詹姆斯对虚构不满。他说:“在小说提供给我们的东西中,我们越是看到那‘未经’重新安排的生活,我们就越感到自己在接触真理;我们越是看到‘已经’重新安排的生活,我们就越感到自己正被一种代用品、一种妥协的契约所敷衍。”[5]
       法国的左拉以自然主义理论来指导创作,主张以科学控制文学,使文学回到自然;要求以科学的态度记录事实,对现实不加变化和增减,没有想象和夸张,实行“照像式”的反映生活,用科学实验的方法进行写作。这些观点离小说的虚构特质就更远了。
       当然,亨利·詹姆斯和左拉等人的观点并不代表小说的主流理论,然而却有助于我们加深对小说虚构性的认识。虚构的途径主要是想象、联想和必要的夸张。而对于虚构的方式,西方式的形象表述是这样的:“一个孩子从尼安德特峡谷里跑出来大叫‘狼来了’,而背后果然跟着一只大灰狼——这不成其为文学;孩子大叫‘狼来了’,而背后并没有狼——这才是文学。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因为撒谎次数太多,真的被狼吃掉了纯属偶然,而重要的是下面这一点:在丛生的野草中的狼和夸张的故事中的狼之间有一个五光十色的过滤片,一副棱镜,这就是文学的艺术手段。……我们也可以这样说:艺术的魔力在于孩子有意捏造出来的那只狼身上,也就是他对狼的幻觉;于是他的恶作剧就构成了一篇成功的故事,他终于被狼吃了。从此,坐在篝火旁边讲这个故事,就带上了一层警世危言的色彩。但那个孩子是小魔法师,是发明家。[6]
       现代小说对虚构的解读又有了新的变化。与古典小说家强调“现实”相反,现代小说家强调的是“虚构”,因为他们认为“小说”与“虚构”是同义词。具体来说,现代小说理论认为实存的表面真实实际上是很稀松的,实存的表面真实与实存的底部真实可能是不一致的,我们已有的许多思维成规将我们堵在了真实的大门之外。尤其是现代哲学关于存在即虚构的理论对小说家影响很大。“现实的东西比想象的东西更古怪,因为想象的东西来自我们,而现实的东西却来自无限的想象,来自上帝。……在现实的世界上,我们不知所向,我们会觉得它是一座迷宫,是一团混乱。”[7]所以为了维护小说之灵虚构,现代小说的情节出现了颠覆性的状况:反逻辑,反说教,反解释,反清晰;偏爱写梦,梦既成了他们的创作动机,又成了他们的创作形式与内容;甚而至于为了营造虚构感,对小说本身也加以怀疑,“世上有小说这样一件东西吗?”“小说是什么?”“难道小说本身也就是小说吗?”[8]将小说的虚构性推向了极端。
       而不管人们对小说的虚构是如何认识的,关键在于虚构是小说创作和小说阅读中都离不开的一种思维存在,在不同时期不同作家的不同作品中表现程度不一,风格特色各异,今后还会引起见仁见智的解读,但不会改变的是:小说与虚构同在。
       参考文献:
       [1][苏]阿·托尔斯泰:《阿·托尔斯泰论文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252页。
       [2]黄霖、韩同文选注:《中国历代小说论著选》(上),江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67页。
       [3][西德]沃尔夫干·凯瑟:《小说是谁在叙述故事》,《文艺理论研究》1987年第5期。
       [4][英]爱·摩·福斯特著,苏炳文译:《小说面面观》,花城出版社1985年版,第3页。
       [5]转引自:[美]布斯著,华明等译《小说修辞学》,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25页。
       [6][美]弗·纳博科夫:《优秀读者与优秀作家》,《世界文学》1987年第5期。
       [7][阿根廷]豪·路·博尔赫斯:《我这样写我的短篇小说》。引自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世界文论》编辑委员会编《小说的艺术》,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5年版,第232页。
       [8]曹文轩《小说门》,作家出版社2003年版,第105-115页。
       龙钢华,湖南邵阳学院中文系副教授,北京大学国内访问学者。本文系2005年湖南省社科基金课题“微篇小说综合研究”成果之一(课题编号:05zc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