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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溪的故事
       我家的门前是条小溪。溪水很清，鱼儿自在地游着。
       六岁那年，我离开了小溪，进了小学。但在老师的眼里，我还不是真正的学生，因为我的同学都要比我大好几岁。上课便成了我的灾难。于是，一下课，我就飞快地跑回家，坐在溪边看鱼。
       那天下午，我象往常一样跑回家，却看到了三个人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我从房间的小窗户里怯怯地望着。望着她们把脚泡在溪水里，望着她们高兴地说笑着。她们的话语和溪水流动的声音一样，流淌在我的心间。太阳渐渐地下山了，夕阳照在溪面上，她们身上闪烁着一层金光。那是怎样的一幅画呀，直到现在我也无法用笔描绘出来。
       晚上，我从当村支书的父亲口中知道，她们是刚来的“知青”，将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从此，我便爱上了学校，也没离开过学校。
       (二)教案的故事
       十六岁那年，我离开了家乡，进了一所省重点中学。
       高三时发现有两个老师只拿着课本走进教室!历史老师一手倒拎着课本悠悠而进，到讲台前，手往上抬至桌面，将书放平，另一只手在书旁摊开，两支粉笔滚落下来；政治老师则卷着一本书，嘴中含着一根烟，至讲台前将书筒一头朝下，两支粉笔缓缓而出，然后摊开课本用手抚平，竟是一本旧书!上课时，两个老师没有翻开书。后来，也只偶尔翻开。
       数学老师却拿着一本厚厚的教案，但不带课本。一天课间，历史老师与同学聊到高兴处，竟怂恿我们去“偷”数学老师的教案。“偷”自然是不敢的，数学课代表却留了心，借机翻开过一次，里面尽是题目!
       当年我班考上了40多人，数学均分108分(总分120分)。
       现在才真正明白：前两位老师的课本就是教案；后一位教师的教案就是课本!其实，课本、教案都在教师的心中。
       他们是真正的教师!
       (三)拐杖的故事
       二十二岁那年夏天，任师专校学生会主席的我被分配到一所农村中学任教。
       去以前，那里我一个熟人都没有。惟一陪着我的是与我一同分配的女朋友的照片。她，八月初殁于车祸。参加工作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常常失眠。
       夜晚，“笃、笃、笃”……声音渐渐近了，我知道，是他从学校回到了宿舍；清晨，“笃、笃、笃”……声音渐渐地远去了，我知道，是他从宿舍去了学校。
       几年前，他曾倒在讲台边，出院后，便用拐杖支撑着身体。走路时，拐杖会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上课时，拐杖也会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后来，他用拐杖支撑着整个学校。
       在这拐杖声中，一年后，我成了县级优秀教师，二年后，我成了该校的教务主任。
       他曾是那所学校的校长。
       他是一位全国优秀教师。
       “笃、笃、笃”的拐杖声，永远响在我的心里。
       (四)手机的故事
       我有两个关于手机的故事。
       其一，三十岁那年五月，我回到师专看望我的班主任。师生谈话间，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班主任宽厚地说，接吧。我接完电话，班主任看着我，迟疑了一下，说，他家张老师到现在还没用手机。我一时无语。出了班主任家后，我觉得那天特别燥热。
       张老师是大学校长，是博士。
       其二，三十四岁那年，我成了某大学文学院的一名教育硕士生。
       导师正式讲课前，讲了他的手机的故事。他说，他的手机是刚买的，而且是在他参加工作不久的儿子的强迫下买的。手机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让世界变小了，但，动听的铃声带来了尘世的纷扰，个人的空间会变得更小，所以，下班后，他很少开机。
       同学们一下子静了下来。是啊，开机更应想到关机。
       他是文学院院长，北京大学博士生导师。
       每当手机铃声响起时，我都会想起这两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