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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语文]军旅家书(1972—1976)
作者:佚名

《天涯》 2004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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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绣:
       您好!身体还好吗?
       十来天未见您的音容,心里不免挂念,这种想念甚至比婚前更甚。
       想当初盟约中,我俩一月保持两封来信,但从婚后我回部队至今,短短两个多月,通信数量已大大超过此数,看来我们的恋情确实建立在无产阶级感情基础上。有的人婚前甜言蜜语,一旦得手便来个180度大转变,这是思想意识不好的男同志的表现,我仔细回想了我俩在一起的前前后后,虽然在某些方面做得不是那么好,但我自己深信,我是从心底里喜欢您的,是尽了我的一切努力的。由此您尽可对我的为人放心。我决不是上述那种男人,对于这种人,我表示蔑视!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表里不一,虚伪庸俗的人!
       当然,我不但相信自己,而且更深信您——我的亲密的终身伴侣。虽然我们相识与结婚的日子相对我们的年龄相比短暂,但这段时间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好印象。在我们的一生里,正是在这段时间起了质的变化,更增加了我们与世共存的爱情。
       当前我们都在学习纪念《讲话》发表一周年,对于从事文化工作的您来说,更要认真学好。如果不用《讲话》精神武装头脑,在文化艺术这条战线上就不明确方向,辩(辨)不清是非。毛主席说,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学习并执行讲话,就是自觉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此方面您一定比我学习得好,领会得深,所以我就不便把我的点滴体会向您汇报,并希望在您指导帮助下,更好地学习。
       关于加入组织问题,光急不行,要用言行表明自己加入组织的愿望。我何尝不希望您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员,让我们更加紧密团结在党的周围,为共产主义事业做出我们的贡献!相信自己的这个愿望必将实现,不要泄气。
       给我家寄东西的事我会想办法(我已经寄去了几斤白糖),您还是把自己的身体保养为好。您现在要尽量多吃一点,增加身体抵抗力。饭吃不下,多吃点别的东西,只要有东西进肚,总比空着肚子好。请您不要辜负我的希望!
       服务所有一块价值385元的进口手表,叫浪琴,是一类表,17钻,钢带日历,如果您组长要的话,请赶紧告诉我。
       吻您!
       您的林1972.5.22
       亲爱的绣:
       您好!本来我是不准备写此信的,因我决定月底要回来一趟。写此信原因是:我和父母讲好了,叫小妹雪梅来一趟南昌,给您带些鸡和鸡蛋来,因为产后需要补补,而别的我又办不到,只能尽我的这份力量了。虽然带来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南昌却不好买。
       雪梅乘下月一日的早车离开金华,可望当晚八时多到达南昌(请再查一下列车时刻表)。我已和家里讲了,我会亲自去接,但万一没去成南昌,只好由您代办了。
       在这之前,为让雪梅买些东西来,我已邮寄40元给家里了,这样生活上可能会有一定困难,但这不要紧,这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在其他方面节约一点,问题是不大的。
       您的林于1972.10.28
       亲爱的绣:
       我高兴地收到了您寄来的信和缜缜的照片。自2日回部队后,我真是日盼夜想,想着缜缜的照片能及时寄来。果然在十日这天,收到您的信和缜缜的照片,我真是喜得合不拢嘴。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美事呢!这几天,我的情绪特别好,逢人便掏出照片,夸耀我们的小女儿。小缜的照片放在我的钱夹里,一天不知要掏出来看几遍,总之,高兴劲就别提了,心里真是比蜜还甜,比吃空勤灶还痛快!只要您和小缜缜健康愉快,我就是再吃大火灶,也心甘情愿。
       这几天我彻夜失眠,一闭上双眼,您和缜缜的形象就闪现在我脑海里,我真想回家看看,看看您和小缜缜的笑容。
       原想中旬回家,但此打算被下连队打破了。10日下午,我跟场站张副政委到气象站蹲点,时间大约20天左右。特写此信,免得您空等一场。回家时间只好推到月底,我们那时再欢聚畅谈吧!
       我在五六日接到家中信,家里于22日给我们寄了年货来,有酱鸡、酱鸭等东西,永泉弟春节结婚,二妹凤琴春节来南昌的事家里同意。我根据我们的情况给家中写了信,表示家里如果还过得去的话,我就不寄钱了,对家中对我们的关心表示了感激,等等。
       家里寄来的东西,我让寄到文化组去,到时您去取回,留作接客或自用,您看这样行不行?
       您的林写于1973年元月11日,夜
       亲爱的绣:
       您好!
       今去信为上次您提及为朋友什么人找对象一事,在与朱参谋开玩笑时,不料老朱认真了。过去我曾给您讲过,他在1847医院曾谈过一个护士,因那护士患心脏病而告吹,那以后他就一直未谈过。老朱的心情是诚恳的。
       如果您忙,就把女方情况简单了解后告我,如有相片那是再好不过。有必要可见一面。老朱态度是只要条件大体说得过去就行。朱参谋的情况您都了解,我不多谈。有一点,对女方说年龄时,只说29就行了(实足年龄),否则说30怕人觉得大。请您抽空跑跑此事,尽快给我一个答复,一个满意的不令人失望的答复。
       看今天的《江西日报》,省直属机关的干部都听了陈永贵同志的重要讲话,您也参加了吧?一定有所收益,要知道您被家务事拖累,对政治学习抓得不如以前紧了,这样会跟不上形势,敬希注意。家务事要管,工作学习也要安排好。同时我也希望您给我准备一点学习资料,等我下月回家时带回来学习。
       祝安康!
       林于1973.3.11下午5时正
       亲爱的绣:
       您好!
       我自昌返营后,情况还算可以,工作情况如旧,就是批林批孔运动搞得比较激烈,大字报也出现了,我们司令部也写了不少。内容主要是针对师、场站不坚决贯彻执行中共中央九号文件,对樟树地区的阶级斗争、路线不揭不批,采取捂盖子的办法。最近我还参加了师党委扩大会,内容相似。
       领导方面斗争也比较激烈。请您对我放宽心,相信我会正确处理好,另方面,您要好好掌握斗争大方向,处理好运动、工作、家庭之间的关系。
       我的身体近两天好多了,前天我才把棉衣脱掉。饮食方面胃口欠佳,吃不进饭,不知何故。不过我已采取了措施,现在每天大约吃5角多,因此亦无可虑。
       缜情况怎样?望来信详述。
       专致颂安!
       您的林于1973.4.14上午
       绣:
       您好!
       朱参谋刚从南昌回来就到了我这里,他特别强调,对您的热情接待和同志式的帮助表示万分感激,虽然由于某方面原因,未能成全此事,老朱觉得很有些对不起您。关于和小孙妹妹的关系就断了吧,您和小孙谈谈,不要发生误会。其主要原因,就是个太矮了,如果有155cm以上的话就好了,决不是别的原因。老朱的思想是还想在南昌成家,他对我们很信任,寄希望于我们,为此还要麻烦您多努力物色一位。老朱偏向于找护士,您看是否有门路?线索找好后(最好多找几条),等我五一节回昌再定。现在还有半个月,您可多跑跑。
       给小缜吃的钙糖片不知买了没有?上次在家时间紧,未及买。请赶紧设法买,按时按量给小缜服,家里过期的那瓶钙糖片不要再让小缜吃了。
       凤琴妹今天有一信来,因她那个营要解散,我想让她到江西来。目前情况下,进厂是很难的,我想是否可将她安排设在新建县技工业的建设兵团?这是我设想,不知经过努力能否达成?只好要烦您这位大嫂了。如果根本一点门路都没有,只好作罢。
       保重您的、小缜的身体。
       您的林于1973.4.17下午5时15分
       亲爱的绣:
       您好!病体还好吗,有没有向坏的方向发展?
       眼看八一节就要来临,您此时该急切地盼望我回吧,快了!好不容易又过了一个漫漫长月,见面之心就要实现了。我们下月1日、2日休息,估计31日回昌。请您在家等,免得我到家时又要东跑西跑去找您。
       今托小张先带去两个西瓜,一个送给你家里。其他东西我过几日回家再带来。那捆木头是一个干部的,等我回来办就是了。
       紧握致好!
       您的林于1973.7.27
       亲爱的绣:
       您好!
       您一定非常想念我吧?那很好,应该这样!
       今托老熊捎去我家里带来的东西。本月5日,我在樟树一下车,即有人告诉我,说老家带了东西来。我意外地收到家里一大包东西,有猪肉两块(10斤),两只狗腿,一只鸡(是活的,现养在樟树老乡处,个子和家中那只白鸡一般大),一条鱼,25个鸭蛋(原以为是咸蛋,结果煮出来是淡的,我只好把它们吃掉——今天中午一顿就吃了6个,请不要有意见),三斤多猪油(已熬好,分装在三个罐头瓶里)和几斤酱菜。
       听老徐说,家里物质供应有些紧张,有的东西买不到,如香肠等,老家等有的时候会给我们买了寄来。自然这些东西都为了我们过好这个年,当然不一定过年再吃,您收到的话就可以吃,只要您高兴的话。过年我们可以再买,现正好可以解决你和小缜的吃菜问题。
       您身体怎样?我在家的那个感冒好没有?现天气较冷,风大,希您注意保暖,还有孩子保暖的问题。我想了一下,按目前您所穿的衣服是过不了冬的,您看是否按原来打算去买件棉衣,或者买件其他什么御御寒。总之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我希望能在我月底回家时候,看到这个问题得到解决。
       紧握!
       您的林1973.12.13
       亲爱的绣:
       您好!最近身体怎么样?您现在一定拖着病痛的身体在坚持上班,而且不愿意看病吃药,每每想到这些,十分令我不安。我梦想有那么一天,您的所有疾病像经过猛烈的暴风雨的冲刷,一下全无,迎来的是强壮的体魄。
       过年的东西还没有吃光吧?按您的说法是太铺张浪费了些。我接受您的批评,咱们在明年过年时注意。在我写这封信之前,寒潮还没有来到,天气已经很暖和,衣着已明显减少了。这种气候下,吃的东西注意保存。因此,您可隔两三天把它们回一回锅,防止变质。
       我这还有件事想请您联系一下,您看行不行?有一位地方干部的妻子,因产后大出血遗留了很多疾病。他们从我这听说老沈的父亲是名中医,想请我联系一下去他那住院。他们都是南下干部,男的是运输科长,女的在法院工作。如联系请给我来一信,以便我回复别人。
       目前,政治运动已经来了,您们一定已经搞得轰轰烈烈,关于目前这场运动,我想从一篇文章中可清楚地看出,我把它寄给您,划杠的地方是这次运动重点。
       最热烈地吻您!
       (请注意多用普通话影响缜缜,少讲方言)
       您的林于1974.2.14夜
       绣:
       您好!今托小刁同志捎去给孩子坐的小椅子,昨天我托八军的小车司机带去几斤鸡蛋。收到后,小缜如能吃,每天给她吃一个,您自己也吃一些,好好保重身体。
       上次电话里听您说目前小缜还可以,我基本放心,但却多少有些牵挂。经验是慢慢积累的,由少到多,孩子在我们带领下一定会茁壮成长。
       离月底只有几天了,不知您目前经济紧张不紧张?如手头无钱,给我来信或打电话都可以,不要自己一个人闷着头受难。
       紧握!
       您的林于1974.3.25
       亲爱的绣:
       您好!一百个好!
       云开雾散太阳出,知心的话儿不必多说。千万句话并一句,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要把我的话牢记并付诸行动。几句话再重复一下:
       饭菜不管坏与香/细嚼慢咽要定量/营养来自多方面/甜酸苦辣都要尝/季节冷暖须提防/适时更衣需跟上/无病之时思防患/有病之时服药汤/心胸宽广豪气壮/小人之心伤肚肠/无气找气伤元气/谈笑声中好时光。
       现编的一首不像样的打油诗,代表了我一些想法,供你参考。
       祝健康愉快!
       您的林于1974.5.9
       亲爱的绣:
       向即将临产的爱妻表示慰问:
       像喷吐着浓烟烈焰的富士火山/像敲响了出钢铃声的炉前战斗/您——我最亲密的伴侣/又将迎来清脆的婴啼/听吧,孩子将用最优美悦耳的曲鸣/报道着对父母的感激/啊!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我们,四个人/共同用血汗浇灌理想中的家庭/以我们坚定乐观的信念……
       这首不成样的诗是继上次寄给您之后的两天写的。您不要考虑生男生女问题,希望我的“诗”给您带去克服困难的勇气与力量,减轻你肉体上所承受的最大痛苦。
       我现在在外场值班,有事可直接打电话来。如果一切正常,我回昌日期不变。我一切均好,请勿挂念,您切不可分心来想我,应以全部精力保证安全生产。原先讲的黄连之类的中药是否弄到?我不在您的身边,凡事您考虑周全些。
       再次向您——未来第二个孩子的伟大母亲,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再一次向您表示最热烈的问候!
       您的林于1974.6.15晚
       亲爱的绣:
       您好!向您致以最诚挚的病中问候!
       首先我想发表一点看法,什么看法呢?说来简单又幼稚,那就是目前世界上有无这么条规定:男女双方通信,如男方不主动写信给女方,女方不得主动写信给男方。否则将会是扰乱社会秩序?
       我已很久没收到您主动写给我的信了,您总是这样那样的理由,在我看来,无非是懒字作怪。写上几笔总可以吧?要知道写信可以更好沟通思想,密切感情,您要怕写不好,更要加强学习,尽快克服这方面不足。
       前几天我接了家里的信,言母亲的病与我在家时差不多。还说给您也写了信,您如收到,也应该给家中去封信。
       我已经和严军医说好了,请他帮我买一个疗程的“辅酶A”,我们这里比外面便宜许多,大概4角多钱一支(10毫升)。
       我这里已托人买了一两白木耳,是2.6元一两的,相当于南昌5.3元一斤的质量。另外您也好好打听一下,吃什么东西,增加哪方面营养有助于疾病的恢复。让我们团结起来,紧密地挽起手,为治疗您的病,共同努力!
       上次请爸爸买西红柿的钱我忘了给,请您给他。家里窗户全搞好了吧?《金陵春梦》第二集还给图书馆,把第三本借来。缜缜文文都还好吧?放在她们外婆家里,给两位老人添了不少麻烦,请您转告我对他们的致意和感激!您是否经常回家?如是这样,请在发工资时给他们40元。最热烈地吻您,紧紧地拥抱您!
       您的林于1974.7.15
       绣:
       您好!
       请刘管理员带去几斤地瓜,我在这里买的价格是6分钱一斤,本来还想买两只乌龟带去,可惜星期天去樟树一趟,连个乌龟影子都没碰见,只好过几天再去看看就是了——不过我已和老徐交待,有的话,他会给我买。
       对了,缜缜进保育院,您要交入院费,经济上有较大困难。请您根据实际需要,取钱用就是,如果钱差得并不太多的话,能不能把那件雨衣卖掉,以救当务之急。您赶紧给李组长送去吧。
       牛肉尚未到,不过问题不大。您收到的话,即可用一些作料,比如辣椒拌大蒜香油之类的作料,这样吃起来肉味就更美了。两三天就可吃完,不会坏的(最好切成薄片放在碗里蒸蒸,不要煮,一煮味道就跑掉了)。数量有限,不要留恋小孩,缜缜上保育院了,文文还小,最多吃两三片。当然,还要提醒您一句,如果您吃着味道好的话,请不要吃猛了,以免胃痛。您的病还是采取少吃多餐的办法,否则经常性的胃痛会加剧病情。要学会调理自己。否则就是光吃药,药再好,病也不能治好。
       好吧,我千万次地请求您,务必在药物治疗同时,其他方面配合,争取早日病愈。
       您的林于1974.10.7下午
       
       亲爱的绣:
       您好!
       至于外婆情况,现在还不知确切情况,悲伤是否为时还早。如真的不幸降临,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人生总会有这么一天。关键不是死后的嚎啕,而是在世时的孝顺。当然,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深为悲悼的,老人家受了一辈子苦,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如就这样离开人间,心里不免寒酸楚楚,很不是味道。希望她的病有所好转。
       本月30日回不了南昌,我想等下月初找个便车回去,如没有便车,我于6日回昌。猪油已买了8斤,可能够了吧?我再买点猪肉、猪肝、猪蹄回来,大家改善一下(别害怕,不会买很多)。老徐本月25日去兰溪,茶叶是带不去了,等我回昌再寄吧。
       天气骤变,冷暖注意!自己那个病满4月即去检查,不要再拖。对于自己身体,切不可当儿戏!
       致敬!
       (缜缜满两周岁时不要忘了留个纪念照。)
       您的林于1974.10.22
       亲爱的绣:
       您好,问小缜,小文好!
       昨天回到部队,路上虽劳累一点,但能在南昌即您的身边呆上一些时候也是心甘情愿的。回来即参加值班,正好晚上有飞行任务,一直忙到晚上12点多才睡。今天上午又把被子、被垫统统洗了一遍,足有两个多小时,累得不轻,才使我感到家务事的劳累。
       这次回昌过节,是我们自结婚来独立过的第一个春节,也是我正式成家,经过了32个冬春盼来的第一个春节。我现在感喟万千,昨晚想起久久不能入眠。
       我认为对于这个春节,要铭刻不要忘却才好,或说当一个教训记取。为真正吸取教训,我想谈谈我的一些看法。我认为在这次不愉快的事件中,我有一定责任,大约占49%左右。因为虽然那天上午发生了不愉快,但中午我主动约您去买锅子时,您却不理不睬。下午您在做衣服,我在外边忙过年的事情,几次请您来商量怎么搞,您头都未抬,说,你愿怎么搞就怎么搞。虽然我们都在围绕着过年而忙——我未停一下手,坐都没坐过一下,弯腰久了直起来都很痛,但我总在等您做完衣服,或者气消下再合计下。不料您一直忙到天黑。家里除了烧好那锅肉汤,什么都未搞。接下来就是您发气,没有一句冷静可亲的语言,没有一张面带笑容充满节日气氛的面孔,而是怒气冲冲……这一切仍历历在目。我承认我的忍耐性不好,应该让您把脾气发完。但您的行动表示并没有过好这个年的决心。
       不谈这些了,让我们冷静思考一下吧,如能从中吸取教训有利于加强我们的爱情。我所说的,要您不往心里去是不可能的,但不要适得其反,反而伤您的感情。感情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虽然我们的根基牢固,但冲击次数多了,再牢固也会出现裂缝,这不能令人不防。我没有责怪您,只是要我们很好记取教训,加强相互谅解。总之,还须不要忘记过去时的“约法三章”,不要再发生类似的蠢事了,您的意见是不是这样呢?
       下面还有几件事须交待一下,我怕在南昌口头上和您讲,您没往心里记:
       1、您的病须抽时间检查一下,不要再拖。请答应我,亲爱的同志。
       2、放在中间抽屉里有张交党费的发票,须妥善保管。那是我帮别人代办的。
       3、晒在外边的东西(主要指那几块肉),晚上还是往回收好。有好太阳,人在家时再晒,否则丢了怪可惜的。
       4、请注意保养自己身体,加强些营养,少生气。特别是晚上不要偷懒,肚子饿了,起来几分钟,冲杯奶粉吃几块饼,胃痛就会好些。
       5、请千万不要随意责骂、敲打小孩,那样是教育不好,带不出孩子的。我们自己都是从孩子过来,切身经验告诉我们,这种做法不行!!需要耐心启发,是解说式,启发式,决不是强制式,棍棒式。您的脾气如能在孩子身上有所改变,我可以坚定相信,对于我们的关系会向更好方向阔步前进。因为您对小孩脾气好了,说明您整个脾气都好了。
       您自己多多保重,您只有使我放心,那我才会按您的指示去做,否则我是不可能注意爱护我自己身体的。
       顺祝春安!
       另,最近粮店卖的是菜油,此种油味道好,且可治高血压,我们部队要买都买不到,因此您是否可收拾好几个瓶子,把本季度的都买回来,反正存着不会坏。
       您的林于1975.2.16夜
       亲爱的绣:
       您好!身体好吗?
       五一节之别,又过了6天,六天呀,就好像过了6个月。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您最近身体情况如何?为了防止您工作忙,精力分散之故,不妨把几件事再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
       1、您是否买回一包奶粉,而且按我的叮嘱,在本月内由您自己把它吃完;
       2、抽屉里仅有的几个鸡蛋,您是否按我的叮嘱,每天清晨用开水冲服?
       3、那几个红枣请不要忘记吃掉,否则会坏的;
       4、其他一切请您注意自己身体的提议是否正在实现;
       5、缜、文的照片是否已照,如照请给我寄来;
       6、缜缜是否想办法增加一些营养,新鲜牛奶吃不到,是否可买奶粉给她吃。
       永和大弟的尼龙蚊帐还要不要,我们这有位同志需把一顶的确良蚊帐卖掉,是新的,价格48元。如要来信告之。
       别的没什么,只一句话,您一定要珍惜爱护自己身体,想吃什么,想用什么,自己去买,不要嘴上说想得开,实际用钱时就想不开。当然我不会像您那样傻的,这几天我的伙食费都在五角以上,请您不要挂心。
       再见,吻您!
       您的林于1975.5.10
       最可亲的绣妻:
       您好!近来辛苦了吧?
       回部队工作,身体均好,勿念!在我主动要求下,我又到外场值班了。因我考虑,场内现在无事可做,成天吹牛扯淡,还不如到一个事情多的地方去磨练自己。
       当前部队正在掀起批林批孔的新高潮。这是我国政治生活上出现的一件头等大事,现在从中央到地方,从军内到军外,全国都在迅速展开一场思想领域内的白刃战。具体为什么要在当前进行这场严肃的政治斗争,领导没有说,也不要我们瞎猜,但从报纸上提的“反右倾思想”、“否定文化大革命成果”、“反革命修正主义文艺黑线回潮”等等话语分析,当前掀起的这场运动绝非偶然。为有助于加深对这场运动的认识,请允许我摘抄几段报纸社论中的话,“批判林彪宣扬的孔孟之道,才能进一步批深批透林彪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的极右实质,这对于加强思想和政治路线方面的教育,坚持贯彻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巩固无产阶级专政,防止资本主义复辟,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在当前形势下,要学会处理好各种情况,使自己的思想言行跟上形势。总之,我衷心希望您除完成好本职工作外,把主要精力放在提高思想认识上,少考虑我,少考虑小缜,打好这场思想的硬仗!
       再说说生活上的问题。您是否按我提出的要求去做?即每天睡觉前,吃8颗红枣和40颗花生米,您当面是这么答应我的,我回来的时候,首先要检查这个事实。其次要养成一个良好生活秩序,大到一个集体,小到一个家庭。由于生活缺乏这种良好秩序,我有时对家生出一种乱的感觉,这您不止一次听我叨念。我觉得生活在一个井然有序的环境里,使人能得到舒适完美的感觉,卫生,方便,利索,对于孩子的培养,也起到一定作用。
       听您说,有时早起上班都来不及,我认为这主要是您不会科学安排时间造成的。下面我来给您安排一下,您是7点起床,起来先把煤油炉点着,锅里倒上水,而后上厕所,梳头,洗漱,紧接着做早饭。大约20分钟左右可把饭做好,10到15分钟吃完,最多到8点。打扫卫生之事,可放在当天下班后处理。我这一讲,您不会见笑吧,因为我简直把您生活军事化了,是的,为使自己的良妻在早晨能多躺一会又不影响上班,就出了这么个建议。
       ……
       (信下页失落,作者注)
       绣:
       您好!您身体已初步康复开始上班了吧?今天是周六,由于有点事,晚饭后,我们几个同志一起步行回场站了。现在当我给您写信时,已是21点13分了。因为干校那边邮信不便,所以我趁着夜阑人静时给您——我亲爱的良妻,写上几笔。一来免去您念我的心,二来汇报一下我这边的情况。
       我到干校有七天了。现在干校条件已相当不错,电灯,自来水,住房条件都较好。基本与部队无异。四日开学典礼,福空专程派了位首长参加,之后成立党组织,革委会。
       这几天主要搞农作业生产,平整草地,积肥料。这些都是大家自发搞的,因为我们知道,要把伙食办好,还须自己动手,在这点上,大家心特别齐,劲特别足,中午都不休息。我有时看到这种现象,觉得很有趣,有时禁不住笑出声。心想,一个人活着,为的还是生活,为的把日子过得好一些。
       这几天大家都反映,饭也吃得香了,觉也睡得好了。劳动使我们浑身筋骨酸痛,甚至连弯腰端盆水都有困难,但我们要闯过这一关。您尽可放心,我对付得了这些困难。
       本学期的安排需要五个半月的时间,政治学习40%,军事训练20%,劳动40%。总之,我这边情况不需您担心,你一心一意把自己身体养好,这是对我工作的最大支持,对我精神的最大安慰。有那么一天,当我突然出现在您面前,站在我面前的是个体格健壮,浑身充满活力的女同志,我的心情会有多么愉快啊!
       请您好好努力,千万不要辜负您的忠诚的丈夫的一片真心。
       祝好!
       您的林于1976.2.6
       绣:
       您好。老熊已把鸡蛋送给您了吧?请不要担心我没有钱,我现在口袋里还有好几块钱,现在我一不交伙食费,二不买东西,三更不买烟糖、水果之类东西,钱已经足够了。
       家中给我来了信,粮票和布票均收到。信中特别提到您,说感谢您的一片心。大伯的病已有好转,已经能说话了,但大小便还要人服侍。信中要我买半斤天麻,我已将此事交老李去办了。
       按我离开南昌时嘱咐,您要加强营养,要学会自己动手,您不但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我负责,对我们两个可爱的孩子负责,必须提到这样一个高度来看待,决不能马虎当儿戏。
       我这儿情况很好。现在干校住房条件比过去好多了,而且今年每天增加一角钱的伙食补助,即我们每天可吃五角八分一天,以后加上自己的生产,每天平均七八角是不成问题的。您尽可放心。
       请千万注意身体。
       林于1976.2.29
       亲爱的绣:
       您好。日夜想念,盼望的信今天终于到了我手中。我以为您把我这个丈夫忘记了呢。这几日,我一直是在焦急与不安的心情中度过的。我也想再写封信问问情况,但仔细想了下,可能是您不爱写信的老毛病。本来我想报复您一下,只把钱邮去,其他什么也不说,让您饱尝一下等人信件的“好滋味”。
       好了,话说回来吧。看到你信中说病情有好转,我简直高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不过我希望并不是好转,而是彻底痊愈。要保持精神的愉快,只要您把病治好,生活不是锦上添花吗?
       家里寄来的那些东西请您有计划地使用,不要空着肚子让东西给细菌吃掉,造成浪费,更不要把我好不容易搞来的那点东西的心意浪费掉。霉雨季快到了,最好赶在之前,把不能留的东西吃掉。
       对孩子的教育问题,自然先抓紧对缜缜的教育。文文现在还小,又住在你家,不大方便。现在的小孩,懂事早,心眼多,如不注意,忽视基础教育,以后就不太好办。文文那边,我的意思是每周能去看一次就行了,文文等她长到三岁,我们想办法送保育院,那时再施加教育也不晚。对了,我写的那两个本子,不是交待您有照片往上贴吗?不知您贴了没有。
       热烈地吻您!
       您的林于1976.4.1
       绣:
       您好。在我写信时,已是15日凌晨一点三十一分,人们正在被子里酣睡时,我正在站岗(我们这里站岗,多是看书看报,写写信)。
       我们分开已六七天了,我的身体现已完全恢复了。刚开始两天,身体有些不适应,班里同志在劳动方面很照顾,不让我干重一点的活。
       假如有一方身体不好,另一方恨不能把他(她)的病转到自己身上,总之,我们生活在对方温暖的怀抱里,即使有几句口角,也能在谅解的气氛中很快平息。涓涓细语,汇聚成了常流不断的爱情之溪。它无可阻挡地沿着既定航行奔腾向前,让我们纵身投入爱情溪流,劈波斩浪,嬉水扬情!
       虽然我每天同以往一样,把您时刻挂在心上,但比起您对我的挂念还是有逊色。这都是我们感情的结晶,我们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它,不让有任何砂(沙)尘混进,让爱情之花天长地久,越长越壮丽,越开越鲜艳!
       食堂外边,沉沉夜色,不见一点星光。空荡的饭堂里只有一支日光灯亮着,有几只没有生活经验的鸟雀错把灯光当作黎明的到来,提前用唧喳的……(信中断几页)
       现在已是二点四十八分,在写信的一小时十七分里,我的双脚不知被该死的蚊子咬了多少口,又氧(痒)又难受。但我坚持下来了,蚊子的干扰阻挡不了我给老婆,我最亲爱的绣抒发我的激情——该死的,写这段话的功夫又挨了几口咬。
       紧紧地拥抱您!
       林于1976.5.15三时
       亲爱的绣:
       您好!我现在冒着30多度的高温,右手握着钢笔,左手打着扇子,两只手不停地忙着。
       我现在已经担上了买菜的差事,是从16日开始的。工作条件自然艰苦些,酷热使人难以忍受。但这个工作我不去干谁去干呢?在我们这个班里,我是头等强劳力。而且一个革命者,应拣重担挑!我每天都要去一趟樟树,头顶烈日,蹬着破旧的自行车,“吱纽”,“吱纽”地沿着公路奔忙,整个身子都埋没在灰的云雾里。
       经过几天的暴晒,我的两臂已晒得黝黑,但比起贫下中农来,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记得在下农村的几天中,贫下中农赤膊下田,完全不把烈日当回事,因此我也没有像在干校劳动那样,穿着长衣长裤,而是卷起裤腿挽起袖子。现在经过太阳再一晒,真的露出劳动人民健康的美了。不过不会中暑,我会按您的嘱咐去做的。
       听说南昌今年西瓜很多,请您经常买些来吃。“八一”估计不可能回昌,干校结业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变化。
       老李要买一本《红楼新证》,最近出的,请您看看。
       您注意多吃新鲜水果和酸性东西,还要按时服药。
       问二弟小平好,叫他不要想过多,年轻人很快就会复原的。
       您的林于1976.7.21
       绣:
       刚从电视室出来,看了北京电视台播放的悼念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消息,心情非常沉痛,悲哀。看到伟大领袖安详躺在花丛中,不禁热泪盈眶,悲伤紧紧揪住了我的整个身心。泪水也滚落下来。一个多小时的电视,眼眶中始终装满了哀伤的泪水。屏幕上闪过一张又一张悲哀的脸,他们迈着沉重步履,穿着素服,泪水布满脸庞……此情此景,无不感动人们心怀。
       毛主席是我们各族人民大救星,也是全世界革命人民的导师,指路人。伟大领袖虽然逝去,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响应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发出的“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继承主席遗志,把无产阶级专政下的革命事业进行到底,用实际行动悼念敬爱的领袖毛主席。
       伟大领袖毛主席永远和我们在一起,活在我们心中。
       您要保养身体,否则我的悬挂着的心什么时候才有个安放之处呢?什么时候才有安稳日子呢?
       盼痊愈!
       林于1976.9.14夜
       资料写作者:雨林,干部,现居南昌。
       资料提供者:陈蔚文,作家,现居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