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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语文]“非典”驻村日记(2003)
作者:赵 顺

《天涯》 2004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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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5月1日晴
       昨天,为了纪念即将到来的结婚一周年,我和妻高高兴兴地买了一辆轻型自行车,并打算明天到影楼拍结婚纪念照。
       今天早晨一上班突然接到李萍部长的命令:由于人员调整,我必须马上赶到县计生委门前集合,跟随古店督查指导组下乡驻村。我立即打的赶到集合地点,大家都在,只等我一个人了。车过家门时,我匆匆拿了几件衣服,算是我的行李。
       上午9:40分赶到古店乡。在领到督查指导组分发的生活用品后,和乡驻村干部童树朋一起奔赴前刘村。在前刘村部,村支部书记李耀成和村委会主任刘英云热情接待了我们俩。
       在听取了该村预防非典的工作汇报后,我们共同研究部署了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一方面把近期从疫区返回的人员进行隔离,每天测两次体温,非疫区人员进行健康随访;另一方面加大宣传力度,让广大群众了解非典,预防非典,消除恐慌心理。
       工作研究结束已到中午12点。村部没有食堂,周围也没有小吃部,我和童树朋只有到乡政府食堂吃饭。幸好路不远,大约三四里地。食堂师傅虽然很忙,但热情很高,让我们随便盛菜盛饭,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有荤菜,有蔬菜,有米饭,有馍馍。早饭一块钱,晚饭一块钱,中午三块钱。我问食堂师傅:“这食堂是你承包的吗?”他说是的。我又问:“这么便宜,你不怕亏本么?”他说:“抗击非典,人人有责,这也算我尽一份力了。”
       下午村委会又给我买了许多生活用品:电饭锅、水瓶、饭盒、方便面、笔记本、卫生纸——连我没想到的东西都买了。百姓的朴实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下午5点钟,部领导、乡领导、督查指导组领导带着慰问品来到村部。李萍部长看了我的居住环境后,问我还需要什么。我说不缺什么了,乡政府、村委会给我安排得很好了。李部长又勉励我,要配合村支两委,认真做好预防非典工作,顺利完成这次艰巨的任务。我说,我会坚决完成任务,不会给宣传部抹黑。
       临走,李部长再三叮嘱,一定要注意自身的防护,安全第一;胜利完成任务后,平平安安回来。
       吃过晚饭,红红的夕阳渐渐没入地平线,夜幕降临了。这时妻打来第6个电话,千叮万嘱,要我注意身体,工作上要配合当地领导。最后总是不免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笑笑:“非典不走我不走,誓与瘟疫战到底!”妻笑着哭了。
       夜晚的乡村比较寂静,只有远近稀疏传来狗吠声和附近的几声蛙鸣。住在空空的几间村部,电也停了,只有星星相伴。跟外界的唯(惟)一联系就是一部手机了。
       5月2日晴
       睡意朦胧中听到广播声响,我睁眼一看:5:35分。村医生兼防疫员李义群正在宣传非典的有关知识,督促返乡人员进行登记和体检。之后,李耀成书记对全村预防非典工作做了安排:动员广大群众群防群治,誓与非典作坚决斗争,切断传染源;已经返乡的人员要及时隔离,每天坚持测体温,并及时上报;没有返乡的打工者,其家人要做工作,劝其在当地安心工作,不要回来,午收村里会统一安排。
       广播会结束后,李书记问我住在这里是否习惯,需要什么尽管说,村里给予解决。我说不缺什么,村里已经照顾得很周到了。李书记又关心地说,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七八点钟,电话不停地打来,领导的,亲戚的,朋友的——总是关心,总是叮嘱,总是祝福。每接一个电话,心里都热乎乎的。站在抗击非典第一线,背后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支持我们,在关心我们,在期待我们。
       上午九点半,妻不顾我的劝阻,毅然找了辆桑塔那,直奔我的驻村地。她说,今天是我们俩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我们一定要见面。看到水桶底沉淀的厚厚的泥沙时,妻背过脸去。或许,环境超过她的预料。妻特意带了相机,我们总算在结婚一周年的时候留了张合影。
       由于车主有事,妻呆了不到半小时就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下午,几位村干部一起动手,把一台彩电安装在我的床头,以便于收看新闻,及时了解疫情,并配了台影碟机,便于播放有关预防非典的碟片。这套家电是该村去年被评为先进党支部的奖品,村里一直没舍得用。天黑时,电视接收终于调试成功,能收看到中央台和安徽台,虽然有点模糊,但我已很满足了。
       5月3日阴
       老天似乎总与人作对,昨晚又下起了小雨,温度比昨天有所下降。这样的温度,这样的湿度,正适合非典细菌存活,给预防非典工作增加了难度。
       上午召集村支两委召开紧急会议,传达上级预防非典工作精神,研究制定具体方法措施。会议对原来制定的预防非典的村规民约进行了补充和完善,对值班制度进行了修改。
       让我没想到的是,村里制定措施时的认真劲。村干部对七条村规民约逐项进行了认真研究讨论,对字句也进行斟酌。李书记强调说,既然制定了,就得按规矩办,不然的话,就成空话了,群众就不服气。
       正开会期间,突然接到乡政府紧急通知:前刘村一位返乡民工在健康检查中发烧达37.6度,已经被就地隔离治疗观察,请速与其家人联系。刘英云主任立刻赶到这位民工家里,通知他的家人把日常生活用品送到乡卫生院。
       会议一直开到12:30分才结束,村干部们各自回家吃饭。
       骑车到乡食堂吃饭,宋效良组长让我拿东西。县计生委给我们买来了许多啤酒和苹果。我不喝啤酒,宋组长就给我塞了一篮子苹果。
       刚吃完饭,看见李白月乡长和其他几位乡干部来盛饭。原来,市县几位领导来到古店对该乡非典防治工作进行督查和调研,刚刚才走。只见李乡长他们一人拿着一棵大蒜就着饭菜大口大口吃起来。那饭菜就是我们刚才盛后剩下的。
       下午,看守村广播室的老童给我送来十多斤米和几斤花生,说,这样早晚可以烧稀饭吃,又说,自家菜园里有蒜、莴笋,要是想吃,他可以天天从家给我带,要缺啥,只管讲一声。面对他们的主动帮助,我还能缺什么呢?
       手机上短信息不断发来,我顺手抄了一条:有阳光照耀的地方就有我默默的祝福,当月光洒向地球的时候就有我默默的祈祷;当流星滑过的刹那,我许了个美好心愿:祝愿正在看短信息的人儿远离非典,平安健康!
       5月4日晴
       上午11:35分,市环保局赵局长一行来到村部检查指导工作。在听取了刘英云主任的汇报后,检查组指出,村里要严格值班制度,坚持24小时值班,要重点做好从疫区返回人员的隔离工作,认真进行健康随访,努力做到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对于在外打工人员,要通过写信、打电话等方式劝导他们安心在当地工作,从源头上堵住传染源。同时村里要开展爱国卫生运动,家家户户要进行卫生大扫除,努力改变农村不良的卫生习惯。
       下午,村支两委立即召开会议,就落实工作进行具体部署,村干部分片包干,负责上报本片返乡人员的隔离情况和健康随访状况;通知未返乡人员就地打工,督促群众搞好自家环境卫生。
       我决定明天下到农户家里检查隔离室设置情况。虽然这样做非常危险,可以说是与非典零距离接触,但不这样做,就起不到县驻村干部的督促作用、表率作用。
       会议一直开到晚上七点才结束。其间,乡党委下发一个文件,对几位工作不力的乡、村干部进行了处分,一位乡干部被责令书面检查,全乡通报;有几位村干部或被免职或被停止工作。这件事在乡里引起很大震动。我到乡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我们都认为以后工作马虎不得,需要更加提高警惕,加强防范,一定要坚守岗位,工作到位。
       5月5日阴
       今天我把五个自然庄24个村民小组全跑了一遍,对25个疫区返回人员的隔离情况进行了检查。
       上午冒着小雨,我身穿白色防护服,脚蹬高腰胶鞋,戴上口罩和手套,带着6名村干部深入到农户家里查看他们的预防非典措施。由于防护服太少,村干部只有戴口罩和手套,这样做太危险,但又别无它法。
       一部分从疫区返回人员已经行动起来,在家人的监护下,自己住进了单间,与家人与他人自觉隔离开来;相当一部分人员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认为在路上已被检查了六七次,又到乡卫生院拍了片子并作了抽血化验,一切都正常,不需要再隔离。这说明他们还不十分了解非典,同时也表明我们的宣传思想工作还没有完全深入人心。于是,每到一处,我们除了帮助他们搞好隔离措施外,对非典的症状和危害性、预防非典的措施方法及从中央到地方的预防非典的精神都进行了仔细认真的宣传。
       真没想到,我们的宣传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我们的装束首先引起了许多群众的注意,他们或在远处观望或在近处打听议论。每到一个打工人员的家门口,我们就立即让其家人安排一间单间,洒上消毒水,在门口贴上“隔离观察室”五个大字,并换上我们的锁,在隔离室外两米处划上一道石灰警戒线。我们边干工作边宣传,很多群众马上让自己的孩子不要乱跑,远离打工人员,自己见了这些人也躲得远远的。
       为了配合我们的行动,李耀成书记拖着病体,上午和下午开了两次广播会,展开了强大的舆论宣传攻势。我们督促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不少群众正在认真听广播。
       从今天的工作情况来看,宣传思想工作要心入,更要身入,即要与群众面对面地宣传,这样,我们的宣传思想工作就会取得比较理想的效果。
       5月6日雨
       对从北京和广东等疫区打工返乡人员的隔离和健康随访,成了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
       上午我和村主任等七人到周庄和马集进行随访检查,巩固成果。被隔离观察的人员基本上按照我们的要求老老实实呆在隔离间,每天测两次体温。个别人仍然不太重视,我们对此进行了耐心细致的劝服。
       下午我们复查了另外三个自然村。在检查结束返回村部时,淅淅沥沥的小雨越下越大。赶到村部时,我们几个人身上全都淋透了。
       每一次到返乡人员家里,我都担心,这些村干部没有防护服,只有一只口罩和一双手套。如果有非典病人,他们肯定会被传染上,后果将难以设想。但是为了服从大局,保护更多人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这些工作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而且必须干好。基层工作真不容易!
       晚上和其他驻村干部手机交流的时候,听到一件新鲜事。有一家农户,丈夫从广东回来,没有登记就直接回到家里。妻子不好意思直接劝丈夫进行隔离,就借口为丈夫打酒买菜,跑到村部,让村干部采取措施。村干部立即赶到这家农户,对他实施隔离。
       我想,这位妻子的做法应该得到理解。假如她的丈夫是小心眼,直接劝他隔离,势必引起家庭矛盾。她这样做既没有伤害夫妻之间的感情,又解决了问题,达到了目的。我认为这种做法是比较机智的。
       5月7日阴
       昨天晚上许多人在传播一个谣言,说是某地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会说话,他传言,夜里12点之前放鞭炮喝绿豆汤能防治非典。这本是一个很荒谬的谣传,但是昨天夜里,从农村到县城不少地方鞭炮放个不停。这既反映了迷信思想还有一定的市场,也表明部分人对非典产生了恐慌心理。
       于是今天早晨,我让村防疫员在广播里正面宣传预防非典的有关知识,对谣言进行批驳,消除了村民的恐慌心理,也有效制止了盲从行为。
       农忙即将到来,村支两委上午开会,研究决定采取重要措施,一手抓预防非典,一手抓农业生产。村干部要严守值班制度,不得无故脱岗。农业生产也不能放松,水稻要育秧,小麦后期要加强田间管理,产业结构调整更要加大力度。
       会后,李耀成书记开了一个全村广播会,布置了会上讨论研究的几项工作。
       下午乡政府召开紧急会议,传达市县有关文件精神,总结前一阶段工作,部署下一阶段任务安排,并提出了几点希望和建议。果然不出所料,会议特别对昨夜发生的谣言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让各村多做解疑释惑工作,大力开展正面宣传教育工作。
       会议结束后,我和村主任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召开村支两委会议,分解任务,责任到人。
       截至今天下午四点,村里返乡人数已超过100人,占打工人数的四分之一,这个趋势还在迅猛增长,从疫区返乡的人员也在增加,工作形势越来越严峻,工作难度越来越大。
       5月8日晴
       上午召开村支两委会议,把乡里布置的几项工作任务进行细化,分配到人,一是抓好返乡人员的隔离和健康随访工作,二是对未返乡人员家庭情况进行摸底,以便农忙时统一帮扶,三是督促广大群众搞好农业生产,加强田间管理,抓紧水稻育秧,及早做好农业结构调整的前期工作。
       中午吃饭的时候,得知乡卫生院全体职工主动请缨,向院领导递交请战书,自愿到最艰苦的岗位上去,到最危险的一线上去。我一时激动,填了一首词:
       《沁园春抗非典》
       千里疫情,万里预防。望长城内外,万众一心,大河上下,众志成城。和衷共济,迎难而上,欲与非典试比高。抗病魔,看白衣战士,分外妖娆。
       盯车站码头,严防死守;城市农村,风雨不透。一时肆虐,终将低头,战胜疫难更自由。待今日,防治传染病,还须中华!
       5月9日晴
       虽然还没到麦收大忙时节,但三夏工作已经拉开了序幕。收油菜、割大麦、育稻秧……农民都开始忙起来了。
       根据县乡统一部署,村里组织助耕小组,对家有困难的农户进行结对帮扶。村干部通过近两天的摸排,掌握了打工未返乡人员家庭的困难情况,联系实际,结成了一百多个帮扶对子。其中不少党员干部一人与数户农户结成对子,帮助他们解决育秧、收麦等农活。
       此举消除了外出务工人员的顾虑,他们打来电话,对村里这样安排表示感谢,并决定安心在外打工,农忙时不再回来。
       村干部还统计了全村大中型收割机台数,准备农忙时进行统一调度,合理安排。
       经过一周多的空中交流,我和妻约定,每天晚上十点钟通话,或者我打回去,或者她打过来。我们每次通话都在20分钟以上。妻每天好像都有很多话要说,电话一拿起来,总舍不得放下。是这次抗击非典,让我更了解了妻;是这次抗击非典,加深了我和妻之间的感情。
       5月10日晴
       李白月乡长一行人上午给我们驻村干部送来慰问品:一箱红富士苹果,两箱啤酒。他说,乡里资金都买防治非典用品了,这点东西只能略表心意。
       李乡长很关心地问我:“小赵,住这里可习惯?还有什么问题需要乡里解决?”
       我说:“在这里村里给我照顾得很好,不需要什么了。只是防护服还不够,村干部下到农户家里很危险。”
       李乡长说:“我们乡里也正在积极筹集资金,准备购买。不要着急,预订的一批防护服很快就要到了。”
       随后,李乡长询问了一些措施的落实情况,对前刘村目前开展的工作表示满意。
       最后,李乡长又布置了几项工作任务才匆匆离去——还有几个村没有慰问。
       下午樊玉金书记送来两套防护服,一桶过氧乙酸,一副防护镜,二十只口罩和二十双手套,还有许多一次性饭盒和筷子。加上原来的两套,村里就有了四套防护服。经过消毒,村干部可以轮流穿。过氧乙酸、一次性筷子和饭盒则发给被隔离户,帮助他们搞好预防措施,提供日常生活方便。
       为抗击非典,乡政府已投入了几万资金,尽了最大努力。我想,他们在资金不宽裕的情况下,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5月11日阴
       每天,驻村的同志们都相互打电话,报一声平安,说一声祝福,互相支持,彼此鼓励。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13个工作组分布在13个行政村,除了开会,平时谁把谁的村,谁负谁的责,较少见面。打手机成为我们相互联系的重要手段。交流工作经验,互报平安祝愿,相互鼓励,坚持战斗到底。站在抗击非典第一线,原来不熟识的甚至陌生的同志现在走在一起,已经亲如一家人。虽然不能常见面,心早已紧紧连在一起。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事,一切正常。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也没事。”
       这些普普通通的话语在平常看来也许是闲话、废话,但此时此刻听到这些语言,彼此心里都很安慰。正如一场战斗,当战友互报平安无事的时候,自己心里增添了许多勇气和信心。
       今天是母亲节。母亲已经60多岁了,体质近年来不太好。我一直担心她多病的身体。每年母亲节前后,我都要回家看看。母亲从来不让我给她买东西,只要我能回家,她就很高兴,很满足了。现在,我不能回去,家里也没有电话,只好在这里默默地祝愿母亲:身体安康,一切顺心如意!
       5月12日晴
       村防疫员李义群一大早又开广播会了。除了宣传日常预防非典的知识外,还督促返乡人员进行登记和健康检查,通知联队干部报送健康随访表。
       在这次预防非典的战役中,李义群做了大量的工作,而且积极性非常高。他负责登记每天返乡人员的情况,每天统计返乡人员的健康随访表,并且负责几个联队返乡人员的体温测量,有时忙到凌晨两三点钟才睡。这个村累计回来一百多人,一天每人测量一到两次体温。单就统计体温检查这一项工作就够他忙活半天的了,家务活地里活暂时放到一边,就连诊所也处于半关闭状态。
       但李义群毫无怨言。他最担心的是全村人的健康。一有返乡人员他就立即登记,并测体温。由于没有较好的防护措施,他随时都有被传染的可能。
       我跟他开玩笑:“前刘村如果有非典病人,你会第一个被传染。”
       李义群说:“我被传染并不可怕,就怕传染给全村人。”一位普通的乡村防疫员,无私无畏地在工作岗位上竭尽全力奉献着自己的一腔热血,为村里构筑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非典防护墙”。
       正是有着众多的普普通通的舍小家、顾大家的“李义群”,更坚定了我们战胜非典的信念。
       5月13日阴
       今天是个比较重要的日子。
       根据乡防治非典指挥部的批复,村里第一批16个打工返乡人员结束了隔离观察期,可以自由活动了。他们一出来就投入农忙生产了。
       村主任在广播里对这16人的名单进行了反复宣读,村干部也到这16 人家里一一宣布解除隔离观察,收回了用于隔离观察的门锁。
       大部分人表示理解这种做法,认为这是对自己、对亲人、也是对他人负责的做法。正如一位青年民工所说:“要是我得了非典,老婆孩子首先肯定跑不了,亲戚邻居也可能传染上。我不就成了罪人了吗?再说,治这个病需要花很多钱,就是国家拿大头,自己也要拿一部分。我几年打工也挣不来这些钱。隔离14天算得了什么?”
       另一位民工说:“隔离起来也好。我一回来,别人见我都躲得远远的,自己觉得也没意思,不如睡大觉。不就14天吗,眼一闭就过来了。”
       也有个别人讲难听话:“俺本来没有病,你们非要关半个月,要真关出病来,村里得给俺治。”
       同样是农民,他们的思想觉悟差别却很大。有些人工作好做,有些人工作难做;个别人的工作就根本做不了,你讲道理他不听,你做思想工作他不理,你拿他简直没辙。干基层工作确实比较难。
       5月14日阴
       由于宣传比较到位,工作比较扎实,近来返乡人员不断减少,已返乡人员无须督促,自动到乡卫生院进行体检,到村里进行登记,积极配合健康随访检查。这种自觉行为大大减轻了村干部的工作量。
       疫区返回人员数近一周没有增加。昨天解除16 个隔离人员,目前还有11 个隔离户。预防非典工作取得初步成效,但村干部一致决定,每天坚持健康随访检查,决不漏掉一个疑点,决不疏忽一个环节。
       由于每天都到农户家里进行隔离检查,许多群众从开始惊奇到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
       有些群众开玩笑:“你们天天‘拜’一趟,比计划生育抓得还紧,腿也该磨细了。”
       村干部们并不笑:“人命关天,马虎不得,还是磨细一点好。”
       一些群众感叹道:“很少见村干部这样勤快了。以前干部下来,不是催粮要钱就是抓妇女结扎上环子。这次没要钱却天天跑。抓非典可是实实在在为咱群众着想啊。”
       5月15日晴
       下午乡政府召开紧急会议,传达贯彻县指挥部会议精神,部署下一阶段工作安排。
       全乡13个村汇报了前一阶段一手抓非典,一手抓农业生产的情况。乡党委樊玉金书记强调了乱收费问题。还好,我所负责的村没有让返乡民工交押金。听说有些村要返乡民工交押金,并说,如果不按要求隔离或健康体检,就没收押金。
       我们督查指导组宋效良组长也对这个问题进行强调,同时指出,当前要一手抓防治非典工作,一手抓农业生产,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李白月乡长针对当前工作实际,强调了“三个要不得”:一是麻痹思想要不得,二是过度紧张要不得,三是畏难情绪要不得。李乡长对下阶段工作提出了四个坚持:一要坚持当前领导体系不动摇,严格按照各自分工做好各项工作;二要坚持当前操作程序不动摇,做好医检、隔离和随访工作;三要坚持两手抓不动摇,一手抓防治非典,一手抓农业生产;四要坚持打持久战,坚守阵地,始终保持昂扬的战斗状态。
       防非战役到底要打多久,大家心里都没有底。但没有人讲泄气话,没有人发牢骚,没有人临阵脱逃。我想,在关键时刻,共产党员都显示了自己的本色。
       5月16日阴
       上午召开村支两委会议,我和刘英云主任研究部署了下一阶段工作安排,重点是做好对疫区返乡人员的隔离和健康随访工作,切实帮助困难户搞好农业生产。
       中午到乡食堂吃饭,碰巧,县委副书记曹治国一行人从村里检查工作才回来。曹书记见到我,很关心地说:“赵顺,你辛苦了。驻村可能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年轻人要坚持住。”
       我点了点头:“我听曹书记的,一定坚持到底,非典不走我不走。”
       曹书记又说:“你是宣传部的干部,也是我分管的一个兵,我对你要求要高一些,要严一些。在乡里村里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关键时刻要挺得住。”
       我坚定地说:“曹书记,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随后,曹书记询问了村里预防非典工作的开展情况。我如实汇报了两个多星期以来驻村工作情况。曹书记边听边不时地点头。
       吃饭时,曹书记要了两盘大蒜头,递给我一个:“吃大蒜能杀菌, 每天吃一个蒜头,对身体有好处。”
       饭很快吃完了,临走,曹书记跟我们一一握手,一再嘱咐我们,干工作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希望能平平安安地在县里相聚。
       5月17日阴
       今天第二批共七人解除隔离观察,27人中只剩4人没有结束隔离期。返乡人员也日渐稀少,每天回来四个、二个甚至没有,预防非典工作取得了很大成效。
       下午,宋效良组长、苏彬副乡长、乡卫生院李院长一行人来到村部,按市县要求,布置工作任务,迎接上级检查。
       预防非典的各项工作,村里都按质按量完成,只是欠整理。我让村文书李国敏整理好有关文件资料,分类装好,便于领导查看。李国敏有着多年的文书经验,很熟练地将资料进行了分类,装在不同的档案盒里。由于各种工作计划、措施办法、文件简报都比较齐全,所以很快就整理完毕,静候检查。
       傍晚在乡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几位封堵组的同志也在那里吃饭。他们只跟我简单地打了声招呼,继续埋头吃饭。很快他们就吃完了饭,急急忙忙地离开了食堂。过了一会儿,封堵组的另外几个人也匆匆地赶来吃饭。原来,他们24小时值班,轮流就餐。
       对封堵组的工作,我早有耳闻。自四月下旬以来,他们一直守在陈庄桥和狮子桥这两个入乡的重要路口,冒着随时被感染的危险,对所有入境车辆进行检查,对每一位返乡民工测量体温,进行登记,对发热病人立即送往乡卫生院。他们为古店乡筑起了第一道牢固的“非典防护墙”。
       5月18日晴
       从家带来的鼻炎灵片已经吃完好几天了,一停药,炎症又复发了,这两天头脑都昏昏的,体温也窜(蹿)到37度多,但每一次回答妻的询问,都只能说体温正常。中午吃过饭,我到古店街上诊所买了一瓶鼻炎康片,够坚持一段时间。
       听说有几位驻村干部身体都不太好。驻米集村的孙凤荣科长已经五十多岁了,又是位女同志,心脏不太好,但仍坚守岗位,毫无怨言。驻王大村的赵中库主任前一段时间由于工作劳累,得了重感冒;治疗几天后,又坚持重新回到了抗击非典的第一线。驻东林村的张玉安主任有心脏病,前一阶段有天竟突然晕过去了,但在输了几天液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回到了工作岗位。
       从新闻中了解到,在这次抗击非典的战役中,广大医务人员临危不惧,迎难而上,舍生忘死,前赴后继,无私奉献,救死扶伤,表现出高昂的英雄主义气概和伟大的人道主义精神。叶欣、邓练贤、梁世奎倒下了,千千万万个白衣战士又冲到了抗击非典第一线。他们可歌可泣,他们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
       每次听到他们的事迹,我都深受感动,也倍受鼓舞。从广大医务人员所展现的高尚医德和无私奉献精神,我们看到了战胜非典的希望。我们必将取得抗击非典的最终胜利!
       5月20日晴
       在放假20天后,今天,前刘小学和其他学校一样开始复课了。
       我住的村部和前刘小学只有一墙之隔。一大早,小学生就三五成群地来到学校。学校全体老师把在校门口,给学生一个一个量体温。量过体温的学生才能进校门,进教室。除了几个学生因家长近期打工回来不能上课外,其余学生都走进了校园。学校并没有立即上课,而是组织学生打扫卫生,对教室、厕所等地方进行消毒。之后,老师组织学生进行体育锻炼,打乒乓球、跳绳、捉迷藏……半小时以后,学生才纷纷走进教室,开始上课。
       上午和下午,有不少中小学生来到村部,要村里写健康证明。原来,各学校要求学生所在地填写亲人及学生自己的健康情况。村文书李国敏忙活了一天,如实写出了一百多个学生的家庭情况和健康证明。
       晚上妻打来电话,向我诉苦:七十多个学生,早晨和晚上各测一次体温,忙得自己早饭也吃不上;由于担心学生被感染,心理压力就比较大;还得看晚自习、批作业、备课;晚上又休息不好,快成黄脸婆啦。我“安慰”她:别担心,就是黄脸婆,我依然爱你!妻在电话那端大叫:回来才找你算帐!
       5月21日晴
       今天最后两名疫区返乡人员结束了隔离期。至此,27名民工全部解除了留验观察。村里已经连续14天没有从疫区返回人员。预防非典工作取得了阶段性成效。
       午收即将来临,随后的十多天预计是民工返乡高潮期。这些民工回来的目的就是忙农活:收麦、犁地、插秧等,不愿被隔离。这样就有可能隐瞒真实打工地点,增加工作难度。我让防疫员李义群在登记的时候,更加仔细认真地查对他们的车票,询问周围的邻居,防止瞒报。一些民工也可能偷跑回村,不进行登记。针对这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村干部一致决定,每天进行拉网式的排查,坚决做到不漏报一人。
       傍晚到食堂打饭,我打好饭准备吃的时候,李乡长还在忙活。他掐了一把小茴香,要了几只青辣椒,几个蒜头,切好捣碎,放在一个碗里,又加了一些酱油和醋。然后他招呼我们:“大家来尝一尝我的手艺。”
       我第一次看见这种吃法,很好奇,就尝了一口,觉得挺香,挺可口。我打算等回家以后也照搬照做,让妻惊奇一回。
       5月23日阴
       驻村二十多天,我发现广播在农村工作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无论大小事都可以在广播里播送。在这场抗击非典战役中,广播起到了广泛宣传的作用。
       村干部几乎每天都开广播会,宣传预防非典的知识,上级预防非典的措施办法及乡、村制定的村规民约等。通过收听广播,广大群众了解了非典的有关知识,理解了乡村干部的做法。他们纷纷劝阻在外务工亲人返乡,自觉地把返乡家人隔离开来,并搞好家庭卫生。这样就有效地预防了非典向农村蔓延。
       搞好农业生产是广播的重要内容。农田该打药了,锄草了,施肥了,上水了……广播都要进行提醒和催促。用村支书李耀成的话讲,村干部就是老婆婆,什么事都要讲到。大到国家大事,小到西瓜芝麻都要在广播里反反复复讲。
       农村广播还有其他作用。东家小孩找不到了,西家牛犊子跑丢了,都要在广播里播寻人(物)启事。广播在农村还起着邮递员作用。信件或汇款单经广播通知,收件人就来到村部及时领取。一位乡干部说得更有趣:“农村广播就是定时钟。早晨广播一响,群众就起来烧锅做饭;中午广播一响,群众就收工回家,准备午饭;傍晚广播一响,群众就该回家休息了。广播就是农民群众‘上下班’的铃。”
       在大众传媒日新月异的今天,广播在农村依然起着如此重要的作用,这是我所始料不及的。
       5月25日晴
       上午督查指导组在乡政府召开县驻村干部工作会议。宋效良组长对前一阶段的工作进行了回顾和总结。他说,经过二十多天的艰苦工作,有效地预防了非典向农村扩散,古店乡没有发现一例非典病人,取得了阶段性成效。县里乡里对我们的工作也非常满意。在这里要特别对张玉安、孙凤荣等几位同志提出表扬,他们身体不好,年龄又比较大,但仍坚实(守)岗位,值得我们大家学习。
       宋组长强调,临近麦收,可能会有大批民工返乡。我们要更加提高警惕,切实做到思想不松,力度不减,督查不停,决不能麻痹大意,掉以轻心。否则,前段时间所做的工作,所付出的代价,就可能功亏一篑,付诸东流。
       副组长刘玉也对前一阶段工作进行了简单总结。最后,刘组长表示,在一起工作是一种缘分,为纪念在共同抗击非典战役中结成的深厚友谊,准备为每一位驻村干部画一幅梅花图。大家都非常高兴,报以热烈的掌声。
       对刘组长所画的梅花,我向往已久,现在能获得一幅,真是激动不已。在阻击非典战役中建立的深厚感情,是无法抹去的,无法代替的,她将永远深藏在我们的心中。
       5月26日晴
       已经近二十天没有从疫区返回的人员了。没想到,今天上午突然从广东回来一名打工人员。村干部立即采取果断措施,将其关在隔离观察室。
       这位民工夫妻双方都在广东打工,村干部一直都没联系上。他今天回来就是准备收割麦子。显然他对此举不理解。村干部对其做了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并表示帮助他收割小麦。在听了村干部的解释后,他终于转变过来,安心地呆在隔离观察室。
       疫区人员返乡形势有反弹苗头!必须提高警惕,加大工作力度,尽最大努力控制疫区人员返乡。我和村干部共同决定:无论是谁,无论在什么时候回来,不管他愿不愿意,无一例外,全都进行隔离。对未返乡人员进行再通知,再写信,再联系,从源头上再预防。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兴起了呼啦圈热。这几天到食堂吃饭,一路上总看到三五成群的人在玩呼啦圈,有女有男,有小孩也有大人。乡政府篮球场上,傍晚也总有一群年轻人进行对抗赛。锻炼身体,增强免疫力的意识看来已经深入人心。
       
       5月28日晴
       昨天接到通知,今天县防非典指挥部要来古店乡检查爱国卫生运动开展情况。
       从五月初,村里就开展了家家打扫卫生,户户清理垃圾活动。经过近一个月的活动开展,村里的环境为之一变。以前猪屎牛粪到处都是,生活垃圾也随便乱扔。现在各家各户的畜禽粪便都进行了清理。生活垃圾用塑料袋装好,放在指定的地点。露天的粪坑、厕所也都进行了清理。
       村部每天都进行打扫和消毒。接到通知后,我、童树朋和值班村干部一齐动手,将院子里外进行了彻底的清扫,迎接检查。
       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检查组还是没有来。好友陈帅军打来电话,说他和刘玉组长的夫人已经到了乡政府。我就骑车赶到乡政府。有几位驻村干部也在,大家见了面,都很高兴。到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了赵金才、杨柯、李伯营等几位县领导,原来他们对古店乡部分单位和地方进行了抽查。听说检查组对古店中学、乡政府大院的卫生状况比较满意。我想,如果到前刘村检查,他们也会满意。
       5月29日晴
       今天上午,组织部王德华部长和黄毅副部长来到古店乡。由于工作需要,部分驻村干部要进行调整。两位部长是来宣布人员变动情况的。原督查指导组宋效良组长因要抓全县计划生育工作,回单位上班。他分管的古店村由县计生委干部邵爱国接管。原副组长刘玉任组长,计生委副主任果春元任副组长。其他人员没有变动。
       我想,不管人员如何调整,抗击非典战役是不会受任何影响的,一定会一如既往,直至取得战役的最后胜利。
       下午,妻打来电话,说这个周末要来看我,我赶紧拒绝。妻的皮肤容易过敏,这里的蚊子、飞蛾、蠓虫满天飞,还不把她给吃了?再说,天气又这么热,皮肤晒伤了怎么办?但妻根本就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要来。没有办法,我只好勉强同意了。
       5月30日晴
       一大早,李耀成书记开了一个广播会。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村支部书记就是村里的“管家婆”。他说,当前小麦已经成熟,可以收割了,6号以后有阴雨天气,广大群众要抓住近几天晴朗天气,抓紧收割。在搞好午收的同时,也要抓好预防非典工作。帮扶对子一定要真帮实干,真正让外出打工人员放心。
       上午召开村支两委和生产队长工作会议。会上安排了午收的几项任务,由包片村干部和生产队长负责具体落实。各生产队长汇报了本月开支情况,村委会进行了统一结帐。听乡干部说,前刘村不欠外帐,坚持每月报账帐每月结帐,从不拖欠,这在全县都是少见的。
       在李书记在广播里发表进行午收的“演说”后,村里的大中小型收割机一起出动,开进了金黄的麦地。乡里成立的农机助耕服务队也加入了战斗的行列。午收工作由临战阶段转入实战状态,紧张而繁忙的午收战役打响了!各种农用机械声高高低低,此起彼伏,汇成一曲丰收的交响乐。
       入夜,“大联合”仍在广阔的田野上四处奋战。天上星星,地上灯火交相辉映。好一幅夜战图!
       5月31日晴
       在我驻村一个整月之际,妻搭车来到古店看望我。妻的到来,受到了驻村干部的热烈欢迎。组长刘玉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妻的到来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说,一个柔弱的女子,冒着危险,来到抗击非典第一线,这是对我们驻村干部的很大鼓舞。同时也表明,在我们的背后,有许许多多的亲人在对我们的工作进行着默默的支持和帮助。
       妻的到来,也给我们带来了短暂的快乐。附近的几位驻村干部知道后也赶到了乡政府。大家一致同意,设晚宴欢迎妻。乡宣传委员赵峰坚持由乡政府招待。最后,由乡政府安排了晚餐,督查指导组破费拿了两瓶好酒,让大家畅饮。
       晚餐上,大家频频举杯,相互祝贺平安无事。平时滴酒不沾的妻竟然也喝了几杯啤酒。她是被这个热闹融洽的场面感动了。
       晚饭后,我骑车带妻回到村部。路上,妻感叹道:“没想到你们驻村干部相处得这么融洽,这么团结,简直就像一家人。”我对她说,“我们跟乡里干部相处得也很好,只不过你没看到罢了。”妻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不想家,原来你在这里又有了一个大家。”
       6月1日晴
       和我同驻前刘村的童树朋同志在乡教育组工作。我们一起下村工作,一起研究问题,一起吃饭睡觉。经过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我们已经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虽然他比我年龄大,但讨论起问题来,我们谁也不让谁,争得面红耳赤。用妻的话讲,我们是标准一对“忘年交”。
       今天中午,童树朋执意要请妻。盛情难却,妻和我接受了邀请。我又邀请了附近的几位驻村干部,刚好一桌。
       午餐很是丰盛。乡教育组的几位同志对妻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或许同在教育战线工作,他们共同话题很多,谈话很投机,很热烈,倒把我冷在了一边。我只好频频举杯抗议。
       因为晚上还要看自习,妻下午准备回去。刘玉组长特意安排了一辆车送妻回去。
       大哥晚上打来电话,说父亲的病又犯了,这次病情比以前加重了,舌头被咬破,醒来时间更长,声音更大,更吓人。脑血栓带来的癫痫使父亲身心倍(备)受摧残,而我却没有多少钱为他治病,不能为他减轻稍许折磨。眼看着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的心在滴血!非典结束后,我无论如何要带父亲去治一治病。
       6月2日晴
       “战高温”夺午收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广大群众日夜抢收,大中小型收割机穿梭奔忙在各个战场。白天机声隆隆,晚上灯火通明。
       正是因为农忙,听说有几位驻村干部的伙食成了问题。他们离乡政府比较远。在平时,有的和村干部搭伙,有的自己烧着吃,村里人上集时给带点菜。而现在,自己烧吃吧,没有交通工具,无法上街买菜。饭店、小吃部也统统关门。到乡食堂吃饭,路比较远,就是有交通工具,每天来回几十里地也不方便。老是吃方便面也不是办法。
       中午我到乡食堂吃饭的时候,发现这几位驻村干部也在食堂吃饭。一问才知,原来,督查指导组领导得知情况后,立即研究决定,为保证驻村干部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用工作组的车每天来回接送他们,到乡食堂就餐。
       这不仅大大加重了工作组的工作量,而且增添了许多额外经济负担。我想,这就是非常时期非常问题非常解决的典型一例。为了抗击非典,我们团结一致;为了共同的目标,我们和衷共济。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
       6月3日晴
       从新闻中得知,全国昨天临床诊断病例首次出现零报告。安徽也连续25天没有临床诊断病例和疑似病例,除一人仍在住院外,其他病人已全部治愈出院。
       我非常兴奋,抗击非典已经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离驻村结束的日子看来为期不远。不过,在没有撤退之前我一定坚守岗位,决不能有丝毫马虎。否则,一个多月的艰苦工作就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晚上,妻打来电话,很难过地说,从古店回校后,身上就出现了红斑,现在,她脸上已经红肿,胳膊上的一处开始溃烂,疼痒难忍。我很吃惊,赶紧让她到医院去治一治。妻说,医生看过了,说是毒气太大,可能是蚊叮虫咬造成的,也可能是长时间太阳暴晒造成的;医生叮嘱说,不能沾水,脸上更不能接触油烟气,看来,做饭成了难题。
       这就是妻看望我一次所付出的惨痛代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很愧对妻。她平时备课,上课,批改作业,每天按规定得给农村学生测两次体温,非常辛苦,我不能替她分担一点家务,她来看望我,却惹来这样的病,我非常内疚。等抗击非典结束后,我一定给妻好好的补偿。
       6月4日晴
       今天是端午节。
       上午李萍部长打来电话,向我表示节日的慰问。接着有许多电话打来问候,还有不少短信息发过来。
       计生委给我们买了节日慰问品:两个粽子,四个鸭蛋。东西虽然不多,但我们的确很满足了。从驻村到现在,计生委已经数次买来慰问品。他们单位的车也无偿为驻村干部提供了许多方便。14位驻村干部中,就有七位是计生委干部。在这次抗击非典的战役中,计生委人力财物齐上,确确实实做出了很大贡献。
       中午,为了让我们驻村干部愉快地度过这个传统佳节,乡政府请我们工作组全体成员到乡食堂聚餐。虽然未能和家人团聚,但在这个非常的时期特殊的地点度过这个节日更具有纪念意义。
       席上,大家商定,驻村结束后,相互之间仍要保持联系,每年都聚一聚。大家还共同推举孙凤荣为联系人。
       不知其他乡镇的驻村干部是否如此团结,我们工作组的每位成员都有共同的感受:我们是一个紧密团结的集体,在共同抗击非典中建立的友谊会永远珍藏在我们心中。
       6月5日晴
       经过近一周的日夜奋战,前刘村和其他村一样,紧张的午收工作基本结束,开始转入夏种阶段。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个好消息:由于全国全省疫情得到有效控制,我们驻村干部明天下午四点钟开始撤离。由于疫情没有最后结束,每个乡镇留下一个由三人组成的驻乡督查指导组。令我没想到的是,我,作为工作组的成员之一留了下来,继续战斗。
       30多个日日夜夜冒着生命危险,克服了种种困难,冲锋在抗击非典最前线;30多个日日夜夜盼望抗击非典取得胜利,早日结束战斗,凯旋而归。战役胜利了,人员撤退了,我却被留了下来。满心的希望顿时成了泡影。为什么留下来的人偏偏是我?还要留多长时间?谁能告诉我?
       妻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到家。她已知道明天我们要撤离了,买了酒菜等我回家。
       听到妻兴奋的声音,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稍稍调整一下心情,我平静地说:“我被留下来了,继续战斗。”妻顿时变了调:“什么?留下来几个?为什么把你留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能告诉她事实。妻从我的言语中察觉到了我的心情,也就不再说什么。
       晚上,妻打来电话。没想到她竟来安慰我:“你被留下来,肯定是因为领导看你工作认真踏实。你更应继续努力,让领导放心满意。我在家安心工作,你在那里也要扎实工作,和他人处好关系。你是县里的干部,也要时时注意自己的形象。”
       妻的安慰和鼓励触动了我,低落的情绪渐渐消退。我还应像当初接到驻村命令一样,以大局为重,服从组织安排,继续站好最后一道岗,直至抗击非典取得完全胜利。
       明天,我要以饱满的精神欢送离村的“战友”。
       6月6日晴
       经过近40天的生死决战,全县没有出现一例非典病人,抗击非典战役取得了重大胜利。今天,县驻村干部开始撤离日夜坚守的工作岗位,回单位上班。
       上午,乡政府召开抗击非典阶段总结大会,这也是一次总结欢送会。会上,乡领导对驻村干部及乡村干部进行了高度评价,给驻村干部每人赠送了一幅匾额,以表示感谢和纪念。
       中午,驻村干部与乡干部欢聚一堂,共叙离别之情。
       下午两点钟,计生委和财政局派了三辆车来接驻村干部。刘玉组长的夫人及部下陈帅军也带了辆车,亲自来接。
       大家一齐动手,很快将各驻村干部的行李装上车。我们三位留守干部的行李也被搬到了乡政府。
       下午四点钟,10位驻村干部坐上车,车缓缓驶出了乡政府。他们不停地招手:“我们还会回来看望你们的。”“谢谢你们帮我们值好最后一道班。”
       “早日回来,我们在县城为你们接风。”
       送走战友,张亚组长、邵爱国副组长我们三人碰了一下头,商量了下一步工作计划。
       结束了37天的驻村抗击非典的历史,从明天开始,我们走上抗击非典战役的新岗位,进行着更加韧性的战斗!
       后记
       在第一批工作组撤离之后,我们三人又继续战斗了12天。6月18日,我和邵爱国副组长作为第二批撤离人员离开了战斗岗位。6月25日,张亚组长在坚守了56天之后,最后一个离开阵地。
       日记写作者:赵顺,安徽省凤台县委宣传部干部,以上资料由作者本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