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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报导]没有阵地的战争
作者:黄北雁

《天涯》 1999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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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8月7日,星期五,上午10时40分左右,美国驻肯尼亚大使馆遭汽车炸弹袭击,大使馆在这声巨响中楼倾墙摧,包括美驻肯尼亚总领事和他的儿子在内的十二名使馆人员被炸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更惨的是紧邻美国使馆的一座综合商业大楼的配楼,在爆炸的巨响中无情地扑向行经此地的公共汽车和行人,楼内正在上课的一所秘书学院的一百多名学生也被活活埋在下面,楼前空地上被炸出一个几十平方米的巨型弹坑,方圆一千米内的建筑物四处乱飞的玻璃碎片和瓦砾变成了枪林弹雨……肯尼亚的爆炸声之后仅隔十几分钟,在邻国坦桑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的美国使馆又响起另一声巨响。虽然使馆的美国人全都安然无恙,但两辆正好驶过使馆的小汽车内的乘客全部不幸遇难。
       一天之内的两次爆炸事件至少造成二百五十多人死亡,五千多人受伤,不亚于一场小型战争。
       其实,在两个使馆爆炸之前,美国情报部门就曾获得了有关情报,但并没有引起情报人员的重视。事后他们解释说,因为这种情报每时每刻都像雪片般飞来,很难辨别真伪,不能每次接到这样的情报都喊叫“狼来了!”。然而不幸的是,这一次狼却千真万确地来了。
        美国人养虎为患
       乌萨马· 本·拉登其人案发当天,肯尼亚当局扣留了三名男子,这三人向警方承认炸弹攻击案是他们策划的,他们获得了乌萨马的资助。同一天,巴基斯坦的情报部门在卡拉奇国际机场也逮捕了一名持假护照的男人,他供认自己是一个伊斯兰七人激进团体的成员,他们参与这次美国大使馆爆炸案所用的开销全部是乌萨马提供的。他还说,其余参与这两起爆炸案的人都已安全越过巴基斯坦边境进入阿富汗,他们将在那里与乌萨马会合。
       沙特阿拉伯富商乌萨马·本·拉登是美国的眼中钉,肉中刺。美国大陪审团在使馆爆炸案发生前两个月已指控他罪行累累。他的恐怖组织网近年来涉嫌十八起恐怖案,其中包括1997年11月埃及卢克索旅客屠杀事件、1995年企图行刺埃及总统穆巴拉克、埃及驻巴基斯坦大使馆的汽车炸弹爆炸案及涉嫌策划杀害派驻也门美军、六度企图在太平洋上炸毁美国客机和攻击美国设在沙特阿拉伯的军训设施等。除此之外,本·拉登的组织还涉嫌在1981年策划行刺教皇保罗二世、1993年攻击驻索马里联合国和平部队以及主谋了1993年的纽约世界贸易中心爆炸案。
       乌萨马·本·拉登1957年生于沙特利雅得的一个豪门之家。在家中五十二个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十七。他的父亲原是也门建筑工人,五十年代移居沙特阿拉伯。由于参加兴建王室别墅,认识了多位皇亲显贵,从此自立门户,承包王宫、清真寺和皇家别墅及其它公共工程 ,成为当地一豪门氏族,拥有五十亿美金的家产。
       自家族参与麦加和麦地那清真寺的重建工作后,本·拉登开始信奉伊斯兰教。在年少时期便同好几个穆斯林组织建立了密切的关系。大学毕业后,他开始管理自己所继承的一家建筑公司。1980年,本·拉登参加了阿富汗抗击苏联人的队伍,1989年苏联从阿富汗撤军后,返回沙特阿拉伯。回国后,他不愿过商贾的平静生活,积极支持埃及、阿尔及利亚和也门等国的恐怖活动,多次受到这些国家的指责。他不满沙特政府的亲美政策,认为沙特政府出卖了穆斯林的利益,从而公开反对沙特政府,支持极端组织的暴力活动,因此沙特阿拉伯把他驱逐出境,并于1994年没收了他的护照,取消了他的国籍,从此他变成一个无国籍的人。1995年,他流亡到苏丹。在那里,他又因涉嫌在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谋刺埃及总统穆巴拉克,闹得埃苏关系几乎破裂,苏丹政府不得不奉劝乌萨马离开苏丹另攀高枝。乌萨马自此便四处漂泊,浪迹各国。
       本· 拉登是一个恐怖企业家、圣战银行家。他在阿卜杜勒—阿齐兹国王大学学习过管理学和经济学,很有经营头脑,有一套特别的经营哲学。他既杀人又救人,既出售地雷又提供扫雷装置,既把人的腿炸断又提供义肢,从而两头大笔获利。他奉行多种经营原则,从贩毒、偷运核燃料、化学武器到军火买卖,以及筑路、挖隧道和建筑永久性掩体生意,可以说是无钱不赚,无买卖不做。他在巴基斯坦、伊朗和另一些海湾国家都设有分公司,并在苏黎世、日内瓦、法兰克福和伦敦的金融市场开有帐户,还和苏丹的两个金融家开办了一家苏丹最有实力的银行。
       本·拉登拥有的财富大部分用来建立他的全球性恐怖组织。他在埃及、苏丹、阿尔及利亚、黎巴嫩、巴基斯坦和克什米尔等地都有忠实信徒,组成了一个恐怖分子网络。八十年代初期,本·拉登在阿富汗建立了名为 “卡伊达”阿拉伯圣战者大本营,在伊斯兰圣战和抵御苏联入侵的旗号下,招募成千上万的青年到营地受训,他在各阿拉伯国家开设的公司为这些“志愿者”提供路费。在受训者中,不乏各色危险人物,例如被埃及政府于1983年判处死刑的埃及伊斯兰极端组织头目穆罕迈德·绍基等。本·拉登的人马装备精良,甚至配有地对空导弹。在拉登的营地,恐怖分子依据实现最大规模的杀伤和破坏的最高国际标准,接受高难度的特殊军事训练。他的大本营的军事教官们多来自埃及和巴基斯坦,具有掌握和使用各种现代化复杂武器的经验,尤以携带和安放炸弹在行。训练的重要科目包括如何使用诱饵汽车制作汽车炸弹,以及怎样在远处用遥控装置引爆汽车炸弹。除了技术训练以外,思想训练亦为主课。笃信伊斯兰教,为真主献身,用战斗、厮杀乃至流血牺牲捍卫伊斯兰,是他们刻骨铭心的思想行动准则。在拉登营地的受训者中,沙特阿拉伯人最多,他在沙特的公司为他暗地里招兵买马,物色和收买敢死者,并想方设法用钱铺路,使策划恐怖活动的主谋们在事发前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险境。拉登的一名妻子是菲律宾穆斯林信徒,在菲律宾拥有三家企业,因此拉登常到菲律宾穆斯林信徒集中的南部大岛棉兰老去,资助那里的穆斯林分离主义分子,供给他们武器。据悉在七十年代末期,拉登曾资助大约二百名菲律宾穆斯林信徒到巴基斯坦受训。
       1998年年初,阿拉伯国家的恐怖组织在拉登的大本营聚会,宣布成立“反美反犹国际阵线”。这一阵线的创立者除拉登外,还有1981年曾策划刺杀埃及总统萨达特的埃及圣战者组织头目埃曼·扎瓦赫里,1997年11月在埃及南方的卢克索策划杀害五十八名外国游客事件的埃及伊斯兰团体负责人拉法伊·艾哈迈德·塔哈,以及分布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两个恐怖组织头目。阵线成立后,从中派生出了一个新的军事组织——“伊斯兰圣战解放军”。据说正是该组织策划了这次对两个美国使馆的爆炸袭击事件。
       本·拉登对美国人有着刻骨的仇恨,自称是美国的敌人。他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扬言要对所有美国人发动攻击,不分男女军民,格杀勿论。他对美国ABC记者说过:“我们对穿制服的人和平民不加区别,他们都是这个教令中的进攻目标。”他还在因特网上向美国宣战:“美国人迟迟不从阿拉伯半岛撤离,他们从穆斯林国家得到的将是一口新棺材。”他宣称,美国是全世界最大的贼寇,是真正的恐怖分子。拉登至少曾两次命令他的追随者行刺美国总统克林顿,不过都没有得逞。他还在1996年到1998年间共发出三道“神的指令”,宣称展开圣战,抗议美军留驻沙特阿拉伯和其他“圣地”。使馆爆炸案发生前一个月,拉登曾在巴基斯坦主持了一个穆斯林极端组织大会,大会决定攻击美国在各地的设施,以迫使美国从沙特撤军,这可能是导致肯尼亚和坦桑尼亚的美国大使馆在8月初遭攻击的原因。
       今日仇人却是昔日盟友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个和美国不共戴天的拉登一度竟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得力盟友,他在冷战时期曾和美国一起抗击过入侵阿富汗的苏联军队。1980年,拉登离开沙特后,就加入了美国支持的阿富汗吉哈德反苏运动,并通过美国中央情报局向阿富汗捐助了巨额资金。于是,拉登在当地被视为英雄,成为阿拉伯组织的领导人,并且受到原教旨主义组织塔利班民兵的保护。八十年代初到1995年之间,在阿富汗拉登大本营接受过训练的人有三万之众。那些年间,每一个月就有八十人到营地受训。当时,这些训练有素的圣战者为阿富汗抗苏战争出了大力,美国也给了这些反共斗士们以大量的援助,其中包括专门对付直升机的“毒刺”便携式导弹。据估计,本·拉登团伙在阿富汗战争期间获得的美国军事援助高达二亿五千万美元之巨。
       在海湾战争期间,拉登于战前战后均发了财。战前美军营地周围设施很多都由乌萨马家族承包,沙特阿拉伯军方的土建工程也都由该家族承揽;战后,他的家族继续承包美国人的工程,后来被他炸毁的沙特宰赫兰美军营房正是该家族承建的。在科威特的重建方面拉登家族也大大捞了一把,其中他本人的分肥超过美金千万。
       拉登的财富估计有三亿美元。他的企业王国包括农业公司、银行、投资公司、建筑公司和进出口公司。使馆爆炸案发生之后,克林顿签署政令,指示美国财政部禁止一切美国公民及美国公司和拉登进行商业交易。美国恐怖主义研究专家指出,恐怖分子洗钱的技巧已炉火纯青,他们利用幌子公司、慈善机构和第三者的银行帐户隐藏他们的资金。美国境内好战的穆斯林团体每年都可募得几千万美元的资金,大部分是经由免税的慈善机构取得,然后再转移给海外穆斯林团体。 但是拉登的大部分资产不在美国的管辖范围内,因此美国要求他的盟友步伐一致,共同行动。克林顿呼吁世界各国的有关公司和金融机构停止与本·拉登的贸易,冻结拉登的银行账户。拉登有相当一部分的财产存在英国的银行,按照英国现有法令,警方只能将与北爱尔兰恐怖分子组织有关的银行户头冻结。因此英国正在考虑新的立法,以冻结其他恐怖分子组织的银行户头。可见,如今美国要断拉登财源,冻结其资产,是一件十分费力的事情。殊不知,正是美国在冷战时期对待国际恐怖活动所采取的双重标准,给了本·拉登大肆发展的好机会,当初拉登的金融帝国的地基正是美国人帮助挖的,他赚美国钱打美国人,美国养虎为患,自己酿的苦酒,只有自己喝了。
       爆炸案之后,本·拉登与美国的紧张关系更加白热化。美国总统克林顿要求阿富汗塔利班民兵交出本·拉登,但遭到拒绝,塔利班民兵表示要全力保护拉登,于是美国对拉登进行了军事打击。8月20日部署在红海和阿拉伯海的美国战舰发射了七十多枚“战斧”式导弹,袭击了阿富汗境内恐怖分子的六个营地。同时,还对苏丹发射了七枚“战斧”式导弹,摧毁了苏丹首都北郊的法希药厂。两次袭击导致数十人丧命,数百人失踪。对此拉登们表示,“这些损失对我们阿拉伯兄弟来说是平常的事。他们主要的目的是要成为烈士,尽早同真主会面。”而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则说:“我认为美国已非常成功地发出了明确的信息:美国将不会被威胁所吓倒。”
       拉登本人自美国施行导弹攻击后便不知去向,据悉早在美国导弹攻击阿富汗的目标前,他早已金蝉脱壳, 移居到巴基斯坦边界。多年以来,为了躲避侦察,拉登居无定所,经常从一个国家转移到另外一个国家。两起使馆案发生前,5月28日,ABC新闻社记者约翰·米勒和摄影师及一名翻译由几个持枪的穆斯林领路,冒着生命危险,进入阿富汗南部的深山,到本·拉登的秘密藏身处对其进行独家采访。当时拉登居住在阿富汗的南部贾拉拉巴德市的一条山脉中,其栖身的洞穴山柏掩门,洞顶上架设着高射炮,洞内电脑荧屏熠熠生辉,电传机微微作响,电话通过卫星传送,电力由自备发电机供给。洞穴共分三室,最大的洞中有一张写字台和两台便携式电脑,较小的为武器库,存放着突击步枪、迫击炮和炸药,拉登的卧室里有三张床,床畔书架上摆着精美的伊斯兰经书,床上铺着毛毯,陈设简单。在这样的秘密洞穴中,拉登也每夜枕戈待旦,战靴不脱。据最新报道,本·拉登目前身体状况极差,但他仍然没有放弃对美国的报复,宣称要在1998年圣诞节前后,对美国首都华盛顿施行新的恐怖行动。这一宣言,引起美国朝野一片恐慌。
        近年国际恐怖活动形势扫描
       又一个恐怖主义活跃期1998年肯尼亚和坦桑尼亚的爆炸案以它的两声巨响提醒了世人:恐怖主义再度抬头,国际反恐怖主义的形势依然严峻。这和中东形势日益失衡、“泛阿拉伯主义运动”日趋激烈有很大的关系。不但美国大约二百六十个驻外使馆进入了恐怖分子的瞄准圈内,整个中东形势也有出现爆炸性急变的可能。
       六十年代,恐怖主义的高涨地一度在欧美,由极左或极右的政治激进小团体对不特定的目标展开攻击,随后,这种行动战略被“北爱尔兰共和军”、“西班牙巴斯克解放阵线”、“波多黎各解放阵线”发扬。
       八十年代接力棒传到了中东,阿拉伯国家的恐怖游击活动大盛,叙利亚、赞比亚、伊朗等国政府为了表达对美国的中东政策的不满,都曾经对此予以支持。后来因为由国家支持的恐怖活动很容易遭到美国的制裁,九十年代以后国家的角色才逐渐淡出。然而,阿拉伯恐怖组织却越来越跨国化,整个中东局势也越来越恶化,尤其是海湾战争后,美国和一些阿拉伯国家的关系更趋紧张,一个“泛阿拉伯主义”的时代宣告开始。并且,从恐怖组织的性质来看,当代恐怖主义越来越带有宗教色彩。据统计,当恐怖主义在六十年代兴起时,十一个被视为恐怖主义的组织中,没有一个是宗教组织,而如今五十个已知的组织中,近四分之一是宗教性质的。
       有许多起血案震惊世界,例如1993年2月26日的纽约世界贸易中心爆炸案。恐怖分子将一爆炸装置隐藏在一辆车中,将车停放在世界贸易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并引爆。事后一名被捕的恐怖分子承认他们企图将这座一百一十层的摩天大楼中的一层或两层全炸毁。此案嫌疑分子亚辛和尤瑟夫事后逃离了美国,据信亚辛躲藏在伊拉克。美国立即对亚辛和尤瑟夫提起公诉,并首开大规模的国际大搜捕,用多种语言悬赏二百万美金捉拿逃犯,通缉令发送到了世界各地,甚至旅馆中用的纸板火柴上都有通缉犯的照片。1995年2月8日,经举报,尤瑟夫终于在巴基斯坦落网。
       洛克比空难虽然已过去十年了,但是它留下的梦魇般的阴影却总是挥之不去。1988年11月21日美国泛美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47客机从法兰克福飞往纽约,在途经苏格兰小镇洛克比的时候发生爆炸。机上二百五十九人全部遇难,飞机的残骸掉下来又导致地面十一人死亡。当时美国缉拿空难案凶手的赏金为四百万美元,是所有赏金中最大的一笔。1990年英美两国的情报机构终于侦定是利比亚两名特工制造了这一惨案,要求将他们引渡到英国或美国受审,但遭到了利比亚拒绝。于是联合国安理会通过决议,对利比亚实行航空、武器和石油禁运,并冻结了利比亚的海外资产。直至1998年8月利比亚才交出两名罪犯,由海牙国际法庭审判。
       近二三十年来,恐怖分子的枪口越来越指向热闹集市、旅游景点、交通设施、宗教场所、奥运会、难民营等地,对无辜人群的大规模袭击,有时简直就是大屠杀。例如,1994年2月25日,在巴勒斯坦约旦河西岸,一名恐怖分子用冲锋枪向正在希布伦清真寺内做礼拜的穆斯林扫射,当场打死二十九人,打伤二百多人;1995年3月20日,东京地铁毒气事件造成十二人死亡,约有五千五百人中毒;同年4月19日,美国俄克拉荷马城大爆炸所造成的死伤人数分别为一百六十八人和四百多人;1997年11月17日发生在埃及哈士菩特寺庙的大血案,六名持枪者闯入寺庙中,把游人赶到一个小室中,对人群进行了三十分钟的射击,结果五十八名外国游客、三名埃及警官和一名埃及导游被杀;12月11日, 武装分子袭击了卢旺达境内容纳一千人的刚果难民营,共有三百多人被打死;圣诞节前夕,数十名武装分子冲进墨西哥恰帕斯州的一个印第安土著难民临时居住所,疯狂开枪,打死四十六人;仅1997年一年,在阿尔及利亚就发生了七起大规模屠村惨剧,恐怖分子深夜闯进村庄,用手榴弹、大砍刀等凶器滥杀无辜,无论老弱妇幼,结果有近千人被杀。
       恐怖分子还将大批无辜平民作为人质,作为要挟政府的筹码,这是当前恐怖主义活动中最令人忧虑的现象。比如,1995年6月14日,车臣武装分子在俄罗斯布琼诺夫斯克袭击医院和政府机关等单位,扣押了一千一百多名人质,整个事件中,共造成一百多名平民死亡;1996年12月17日,秘鲁图帕克·阿马鲁组织成员闯进日本驻秘鲁大使官邸,将正在那里出席招待会的四百九十五人扣为人质,并将其中七十二名日本人质关押在日本大使的住宅达四个月之久,提出以释放被捕的恐怖分子为交换条件。
       恐怖分子之所以用血腥手段作案, 其原因不外如下几个方面:其一是企图以此向政府施压,打击政府威信,破坏其国际形象; 其二是为了吓阻外国旅游者,从而破坏政府的外汇收入;其三是敌对两派企图利用恐怖活动相互进行报复。
       如果从恐怖主义者的心理来分析,由于宗教狂热的影响,恐怖分子认为他们所攻击的所有社会成员都是有罪的,因此,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攻击对象,即使该人是无辜的,为了“神圣”的目标,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其作为牺牲品。这一心理导致了恐怖分子行为的残忍性。恐怖主义者在行事时蔑视任何战争规则和惯例,他们对所有现存道德都不屑一顾,手段极其残忍。正由于此,恐怖主义受到国际社会和世界各国的普遍谴责,这种滥伤无辜的行为方式违背人类文明的基本准则,是缺少健全政治理智的表现,是仇恨和绝望的产物,对人类进步没有任何积极意义。
       一场非国家间的战争大量调查显示,目前发生在世界各地的恐怖活动大都是由各种各样的势力或团体策动的。如意大利的“红色旅”、日本及德国的“赤军”等极左派的组织;巴勒斯坦“黑九月”、西班牙的“埃塔”、英国的“北爱尔兰共和军"等极右派团体;日本的“奥姆真理教”、阿拉伯国家的“穆斯林兄弟会” 等宗教性恐怖组织;由国家直接策动的恐怖活动,如美国的中央情报局、以色列的“摩沙德”等;另外还有意大利黑手党等其他组织。
       从发展趋势来看,恐怖活动愈演愈烈,已不仅是一场美国和一些恐怖组织间的猫鼠游戏,而是演化成了一场由私人宣战和出资、有大规模杀伤武器的非国家间进行的战争,是一场东西方之战,其中隐藏着深刻的政治危机。由此美国芝加哥一所私人情报研究所所长克拉克·思太登提出了“非国家间进行的战争”的这一概念。
       美国《经济学家》杂志把恐怖主义分成新老两种。老式恐怖主义谋求改变世界,而新型恐怖主义往往是由那些认为世界已无法挽救的人实行的。老式的恐怖主义一般都有一个明确的宣言,要推翻某个国家或某种社会制度,往往得到某些激进政府的支持。这时期的恐怖分子虽然也劫持飞机绑架人质,但是他们希望得到合法地位,因此对其行动的残酷性有所顾忌,杀太多的人会使他们失道寡助。现在在联合国中享有席位的某些政要就是当初通过恐怖主义的红地毯走上政坛的。
       六七十年代,恐怖分子认为通过暴力行为使他们的问题为世人所知具有宣传价值。因此他们往往寻求在世界瞩目的活动中制造暴力事件,事发后,通常很快有像“红色旅”、“黑九月”之类的组织声称对事件负责,希图人们知道他们的名字和感到恐惧。例如,在1972年的慕尼黑奥运会上,巴勒斯坦“黑九月”的武装分子闯进了以色列运动员的房间把运动员劫为人质,最后把他们全部杀害。对此,英国记者荷思特在他的著作《枪支与橄榄枝》中评论道:“在白宫放置一颗炸弹,或在梵蒂冈埋一颗地雷都不能像慕尼黑行动那样在全世界每个人的心目中引起这么大的反响。这就像把巴勒斯坦的名字写在一座山的山顶上,人们从地球的四面八方都能看到它。”
       与老恐怖主义相比,新型的恐怖主义没有明确的纲领,组织的头目也没有掌权的计划。他们或具强烈的反美情绪,或具狂热的宗教及种族意识,也有可能是某个政府的反对派。出于政治动机的暴力行为是恐怖主义的新变体,它的长远目标模糊不清,但短期意图十分残酷。他们觉得世界已不可改变,他们的恐怖活动毫无顾忌,把杀伤作为目的,不分军民妇幼。这些小规模的恐怖主义组织中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和专攻薄弱目标的战略,使得恐怖活动的预防举步维艰。
        九十年代以后,恐怖组织日益趋向隐蔽的方向发展,原因之一是他们要避免受先进武器的打击;原因之二是他们发现情况不明更能造成混乱与恐怖,而恐怖主义的目的正是恐怖。加之近年来恐怖活动也越来越全球化,调查取证及追捕犯罪分子的难度就更大。
       非常规武器成为全球心病在最近的恐怖事件中,另一个最令人忧虑的发展趋势是恐怖分子正在千方百计地获取弹道导弹、化学武器、生物武器、核武器等非常规武器。全球反恐怖的专家已频频发出警告:恐怖分子很可能已拥有大规模杀伤武器。在使用化学武器方面,已有了一个极坏的先例,那就是1995年3月奥姆真理教在东京地铁里制造的死十二人伤数千人的“沙林”神经毒气案。事后警方还发现奥姆真理教掌握的毒气足够杀死几百万人,其教主麻原札晃曾发誓要用毒气毁灭日本的主要城市。这个教派拥有的资产高达十元亿美元,它曾在俄罗斯混乱的军火自由市场上进行过采购,购买了可以用来喷洒化学药物的直升飞机、火箭发射器等。这一教派虽然已被取缔,但他们仍试图东山再起。而且这一发展苗头并非只存在于一个恐怖组织中,至少在这方面本·拉登并不落后。据意大利《晚邮报》报道,拉登的组织1998年5月在前南斯拉夫购买了三个生产化学武器和生物武器的工厂,另外还在阿富汗建立了一个这样的工厂。他还招募了乌克兰的化学家和生物学家,送了七人去匈牙利学习药物学、医学和分子生物学。他以比美国高的出价买回“毒刺”防空导弹,美国曾用这种导弹武装过阿富汗反苏游击队,现在有几十枚落在私人手里,这种导弹几乎无需训练就能用来击落飞机。
       相对核武器来说,化学武器、生物武器的制造比较容易。但要大剂量使用化学武器则需要有很大的储存量,要冒较大的风险,比较容易泄露秘密;而生物武器中的细菌武器就不同了。因为细菌可以自己繁殖,疾病能互相传染,只要少量细菌就可以造成成千上万的人死亡,而且,生物袭击要好多天后才发生效果,因此更难采取紧急挽救措施和平息公众的恐慌情绪。哥伦比亚大学研究和平问题的学者贝茨已向世界预先描述了世界末日的可怖景象:恐怖分子从飞机上用喷雾器在华盛顿地区喷洒了一百公斤生物杀伤武器炭疽杆菌,三百万人死于内出血。
       至于核武器,虽然当前恐怖集团还达不到自行生产的能力,但并非永不可能。目前最堪忧的是前苏联的核材料和核武器的“丢失”。前俄罗斯国家安全首脑列别德在1977年曾指出,多达一百枚本来是提供苏联特种部队使用的微型核武器或“手提箱炸弹”现在下落不明,他这番话中的含义应该说令人不寒而栗。制造原子弹最关键之处在于得到少量的武器级铀或钚,任何一个拥有核反应堆的国家都可以从核废料中回收可用来制造核武器的钚。据有关报告显示,全球至今已有上千磅的钚失窃。据合众国际社报道:1991年7月,停泊在莫桑比克首都马普托港的一前苏联船只上有五桶辐射力很强的浓缩铀被盗。不久,有数千克浓缩铀在当地黑市上非法出售。瑞士警方也曾查获了19.5千克铀,破获一个包括瑞士、奥地利、意大利和捷克四国公民在内的核材料国际走私集团。
       另外,因特网也将成为恐怖活动与反恐怖活动的新战场,美国利用因特网悬赏抓凶犯,恐怖分子则利用因特网进行恐怖活动。在驻内罗毕和达累斯萨拉姆使馆爆炸案后,美国在因特网上悬赏捉拿引爆凶手,赏金是二百万美元。该站点提出了“举报恐怖行动的人是拯救无辜生命的英雄”的口号,在网页上可看到一个装满美钞的钱箱,上面一行醒目标题:“我们可以给你四百万条理由去制止恐怖行为。”网站设有意大利语、波斯语、希腊语、葡萄牙语、日语、德语、土耳其语、法语、西班牙语和阿拉伯语等十种语言的版本。美国政府保证对举报人的身份绝对保密,若有必要,美国政府将援引“联邦证人保护计划”为他提供新身份和移居美国。而对于恐怖组织来说,因特网既是他们相互联络、筹集经费、传播恐怖活动信息和作案技术的重要的工具,同时又是他们进行恐怖活动的袭击目标。利用网络进行恐怖活动或以网络为袭击目标的情况正在迅速增加,今后必将成为世界信息网络的一大隐患。对于以上恐怖活动的发展趋势,有一份写于1993年的报告——《恐怖2000年》曾作过详尽的分析和预测,但当时被指责过于夸大其词而未公布,1998年8月7日美国驻肯尼亚和坦桑尼亚使馆发生爆炸后,《纽约时报》和《洛杉矶时报》才相继披露了这份未公开的机密报告。
       《恐怖2000年》由四十一位专家合写而成,这些专家当中有美国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国务院及政府智囊库兰德公司人员,甚至还有前苏联克格勃和以色列特工参与其中。从现在看来,不少报告的预测都被证实了,其中包括:国际恐怖主义分子会在美国沿海登陆,向当地的一幢重要的金融中心大楼袭击;美国本土的狂热分子,将对国家安全构成重大威胁;海外极端主义分子会利用生化武器,向世界上两个主要地铁系统袭击;对当今的恐怖分子来说,神秘是一件武器,他们在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后,往往不会出来声称对事件负责;在未来数年内,以美国为目标的恐怖活动至少会以每年百分之十五的速度增加;超级恐怖主义活动的发展将趋向全球化等等。
       《恐怖2000年》还向世人提出了警告:过去恐怖分子企图通过有选择性的袭击来恐吓对手,今后恐怖活动的特点是以防御能力较低的人为袭击目标;就作案手段来说,炸弹会成为主要的袭击工具;以往的劫机事件一般会使大部分乘客安然无恙,但今后的飞机炸弹事件将增加,会导致伤亡严重;在未来的危险品清单中,还会有更复杂的武器,包括生化武器,甚至核武器。
       可以设想,如果当时美国政府能够认真研究该报告的内容,事先采取一些防范措施,也许就会避免一些后来的悲剧发生。可以说,从《恐怖2000年》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又一次证明了“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这一真理的正确性。对任何学术成果都不要轻易否定。
        反恐怖政策:世界难题
       关于“恐怖主义”的定义这是一个颇有争议的问题,也是在关于恐怖主义的研究方面首先遇到的难题。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种关于“恐怖主义”的定义可被各方所接受而不受非议,就连联合国章程中通过的定义也不例外。联合国章程2656f(d)款第22条对“恐怖主义”是这样定义的:
        “恐怖主义”即亚国家组织或秘密团体对非战斗目标发起的有预谋的、有政治目的的、通常故意影响视听的暴力行为。
        “国际恐怖主义”即涉及一个以上国家的领土及公民的恐怖主义。
        “恐怖组织”即进行国际恐怖活动的任何组织或重要的亚组织。
       美国对这一标准进行了自己的解释。美国认为所谓“非战斗目标”应解释为:除了平民外,还包括在事件发生时没有携带武器的或没有执行任务的军事人员。美国认为这个范围同样包括没有表现出敌意的国家军事设施和武装人员。例如美国在欧洲、菲律宾以及其他地方的军事基地和武装人员。所谓恐怖分子并不是指某个政治的、社会的、种族的、宗教的或国家的组织中的每一个成员。确切地讲是指往往存在于这些组织中的少数死心塌地的狂热分子。恐怖行动只是大量政治暴力现象的一部分,但这两者间的界限却是很难划分的。例如这一次,俄罗斯和南联盟则对美国向苏丹和阿富汗的导弹袭击事件提出了异议,叶利钦说美国开了想炸谁就炸谁的先例,打击别国却不受联合国安理会制裁;南联盟则批评华盛顿在恐怖主义问题上实行了双重标准,认为美国对一些国家在自己的领土上打击恐怖主义提出了质疑而自己却可为所欲为。
       产生恐怖主义的主要原因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世界各国都在进行研究。由于每个国家的利益及政治立场的不同,得出结论也就不同,在这个问题上很难有纯粹中立客观的立场。例如,美国一个恐怖主义研究中心声称自己是一个中立的旨在研究恐怖主义、信息战以及其他小规模政治暴力、“灰色区域”现象的机构。它的成员是关于恐怖主义、信息战、小规模政治暴力、计算机安全、密码技术、国防政策等方面的专家。该机构在因特网上为普通读者回答了一些有关恐怖主义的问题:
       问:恐怖主义产生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答:对政治制度、社会制度或某些政策不满,而又没有能力使用“主流”办法或非暴力办法来改变。
       问:恐怖主义有可能消除吗?
       答:世界上对现实不满的人存在一天,恐怖主义就一天不能消除。
       问:恐怖分子是“自由战士”还是罪犯?
       答:如果他们的行动违反了当事国的法律,那么他们就应被定为罪犯。至于“自由战士”,这是一个道德概念,超出了客观的学术研究的范围。
       问:恐怖主义的动机是什么?
       答:有政治的,如日本赤军;有宗教的,如伊斯兰极端主义;有种族的,如种族仇恨主义;也有社会的,如反对堕胎这样的事件。
       问:恐怖事件是否越来越针对美国?
       答:在短期内是这样。美国的公民、利益、军队越来越站在一个动荡的政治舞台前沿,这使其极易成为反美的、反西方人的或其他极端分子攻击的目标。在美国国内,反政府的言论和行动也越来越盛行,这些言论行动中有些也是属于暴力范围的。
       尽管该研究中心声明自己是一个中立的研究机构, 但是从以上的回答中读者仍然可以明显地嗅到美国政府的味道。恐怖活动有着它非常深刻复杂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和宗教背景,民族、种族分离主义、宗教矛盾、领土纠纷都可能引发恐怖活动。近二三十年来,民族和宗教矛盾诱发的恐怖活动表现得更为突出。作为组织来说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极端组织的威胁最为严重,这些组织的恐怖暴力活动已经超越国界,走向了全球化。
       冷战结束导致一些国家的分裂,从而产生了错综复杂的领土、民族和宗教纠葛,这些矛盾交织在一起,成为恐怖活动的新的触发点,酿成了全面的武装冲突,波黑地区的战火即是如此。在非洲,有的国家中的两派将恐怖活动作为争权夺利的主要形式,造成巨大的生命财产损失,而另一些大规模恐怖事件是属于国家间的权力之争。
       从思想上来分析,极端思潮应是恐怖主义的重要起因,不论是极左思潮还是极右思潮都是恐怖主义的温床。八十年代末期, 极左思潮似乎有些退潮,与此同时,极右思潮、 新纳粹思潮以及极端种族主义却有蔓延之势。极右主义之所以猖獗,一是因为这些组织打着民族主义的旗号,有一定的社会基础;二是因为多年来西方国家着重于对国外恐怖主义的防范和对国内的极左组织的监控,而对极右组织的活动却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这就使极右组织有了一定的活动空间和从事恐怖暴力活动的武器装备。近年来,有几起重大恶性恐怖事件都是由这些极右派组织制造的。1995年4月19日上午,美国极右的“民兵组织”在俄克拉荷马城政府办公大楼制造了一起恶性汽车炸弹爆炸事件,有一百六十八人丧生,四百多人受伤,这是美国近年来最严重的国内恐怖事件;又如以色列情报安全部门长期以来严密监视着阿拉伯极端组织的活动,疏于对国内极右组织的防范,结果导致发生了拉宾遇刺身亡的悲剧。
       美国为何成为恐怖活动的首选目标整个九十年代,美国已成为恐怖袭击的主要目标,将近百分之四十的国际性恐怖活动是针对美国和美国人的。美国之所以在世界各地成为恐怖活动的首选目标并非偶然,这与美国推行的全球战略有着密切的关系。首先,美国在中东和非洲地区培植亲美势力,引起伊斯兰民族主义势力的强烈不满。冷战后,美国为维护其在中东和非洲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利益,极力在这些地区推行西方民主,支持亲美派,打击极端势力。一些伊斯兰极端势力指责埃及、沙特、科威特、肯尼亚和坦桑尼亚等国是美国的“走狗”,制造了一系列针对这些国家的政府和美国的恐怖活动。1995年埃及总统穆巴拉克的车队在亚的斯亚贝巴遭枪击、1997年埃及卢克索游客遭袭击惨案和1998年的美国两使馆炸弹案都是在此背景下发生的。
       其次,美国在中东和北非地区实行“遏制”和“偏袒”政策,激化了伊斯兰极端组织的反美情绪。长期以来,美国将中东和北非地区的伊斯兰极端势力视为对其利益的重要威胁,并将该地区的利比亚、伊拉克和伊朗等国列入支持国际恐怖主义活动的国家的黑名单,对它们实行政治孤立、经济制裁和军事打击。海湾战争以来,美国一直在海湾地区驻扎着军队,旨在维持对上述国家的军事压力。在中东和平进程中美国又对以色列采取偏袒政策,未能发挥公正调解作用。
       美国对付恐怖主义采取的单方面行动引起了许多国家,特别是阿拉伯国家的强烈不满。使馆爆炸案之后,美国对苏丹和阿富汗发射导弹,阿拉伯国家就强烈谴责美国侵犯了这两个国家的主权。阿拉伯国家强调应在遵守国际法和《联合国宪章》的前提下打击恐怖主义,加强反恐怖主义的国际合作,否则,有可能引起恐怖和暴力行动的恶性循环。
       第三,美国在反恐怖的问题上实行的是双重标准也是它成为恐怖活动靶子的原因之一。美国培植一帮势力去反对它的敌人,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它并不认为这是恐怖活动;但当反到它自己的头上时,就是恐怖活动了,就不共戴天了。在这个问题上,本·拉登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八十年代,本·拉登加入美国支持的阿富汗吉哈德反苏运动时,美国中央情报局向他提供巨额资金,甚至不惜提供导弹为其撑腰,那时的拉登是受美国保护的民族英雄,一旦他掉转了枪口,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恐怖分子。
       关于反恐怖政策对恐怖分子的攻击,美国近年来采取的基本是以暴制暴的的策略。1986年,利比亚涉嫌炸毁环航客机,里根总统就曾下令空袭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具体地讲,对恐怖活动美国采用了如下四种政策:
       第一:对恐怖活动坚决打击决不姑息
       美国政府认为时间证明这一政策是奏效的。美国近年来经历过多次国内或国际恐怖分子的攻击。俄克拉荷马州的爆炸案发生之后,美国政府便进行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反恐怖行动。美国每年用于打击恐怖主义的经费达七十亿美元,1993年以后,反恐怖特工人员增加了三倍,达二千五百五十人。为打击国内恐怖主义,美国联邦调查局投入的经费,从1995年的四千四百万美元,增加到1998年的一亿五千万美元;参与对抗恐怖主义的地方政府,也从1990年唯一的纽约州,变成今天的十九个州。
       第二,将恐怖分子绳之以法。
       近年,更多的恐怖分子被投入监狱,判以重刑。如1997年11月12日,曼哈顿联邦法院审判了参与1993年世界贸易中心爆炸案的恐怖分子尤瑟夫和开卡车运送炸弹的纳吉姆,1998年1月尤瑟夫最终被判二百四十年单独监禁,同时还因他以前企图炸毁在东亚的美国航班而加判终身监禁。
       第三,对赞助和支持恐怖分子的国家进行制裁。
       美国将七个国家列入支持恐怖活动的“黑名单”:古巴、伊朗、伊拉克、利比亚、朝鲜、苏丹和叙利亚。对于这些国家,美国执行双重和多重制裁阻止它们支持恐怖活动。
       克林顿总统在1996年签署了对伊朗和利比亚的制裁令,该令规定,如果哪个外国公司为开发这两个国家的能源而投资,就会丧失在美国的某些经济利益。1997年,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按照1996年反恐怖主义和有效死刑法令正式把三十个外国组织列为恐怖组织,从而,任何美国的机构和公民对这些组织的财政和其他物质支持都将被视为非法。同时该法律还规定,这些恐怖组织的成员和代表无权取得美国护照,不得进入美国。另外,美国的金融机构必须冻结这些组织及其代理商的资产,并将冻结情况报告财政部。
        第四,呼吁国际社会签署反恐怖公约。
        美国认为,打击恐怖主义是长期的 ,如何争取国内民众及国际支持是最大的挑战。克林顿就发表声明:“我们再一次提醒大家这样一个痛苦的事实:恐怖主义是一种全球性威胁,没有哪个国家可以幸免。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的国家必须齐心合力加倍反对之原因。”1998年9月21日在联合国大会上,克林顿再一次提出这个问题:“恐怖主义成为了全世界的问题。” 他呼吁世界各国不要对恐怖分子提供支持、庇护及金钱援助。克林顿强调,恐怖主义的成因不在于伊斯兰与西方之间的冲突,他说有人认为“恐怖主义的断层线位于不同文明之间不可避免的冲突之处”,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他说:“有些人想说服全世界相信,那慈悲的全能上帝降旨杀人,但我所了解的伊斯兰并非这样。 伊斯兰是美国境内成长最快速的宗教信仰之一,而那信奉伊斯兰的六百万个美国人民会告诉你,伊斯兰与美国之间并没有冲突。”
       美国的这种以暴制暴的政策是不是打击恐怖主义的良策呢?解决这一问题有没有更有效的办法?一篇刊登在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上的文章《高明的反恐怖措施》发表了建设性的意见。该文认为“以暴制暴”虽然有时是必要的,可“不得已而为之”,但往往有负面效果,造成暴力的恶性循环,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美国对苏丹和阿富汗的导弹攻击就有其不能否认的消极层面:其一,这种做法违反了尊重他国主权的国际准则;其二,导弹攻击的方式极易伤及无辜,这和恐怖主义的滥伤无辜同样是不道德的。
       文中指出:“美国有一种在一场涉及社会、经济和政治等多方面的斗争中使用武力的倾向,这是不幸的。如果对恐怖活动发动的战争结果只不过变成一系列军事打击,我们将来或许会发现,这场战争取得的成功几乎不会超过对毒枭的战争所取得的成功。”
       文章认为要根除恐怖主义,必须采取一系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综合措施。例如,对以色列政府施压,要求它履行从约旦河西岸撤军的承诺,以消除美国和伊斯兰世界关系中“最严重的刺激因素”;加大对贫困国家的经济援助,以消除“滋生激进思想的肥沃土壤”;增强美国和其他国家之间的文化理解和彼此沟通。以上这些措施是消除恐怖主义根源的根本办法,从事这方面的工作或许不会立竿见影,但要想从根本上解决恐怖主义的问题,就不能不从此做起,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遥远的和平之路近年来针对如何对待恐怖主义的问题召开过多次国际会议,应该说对恐怖主义不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是东方国家还是西方国家,是伊斯兰教国家还是非伊斯兰教国家都是同声反对的,但是在具体政策上则有着不小的差异。
       1996年3月13日,在埃及、美国的倡议下,二十七个国家的首脑在埃及召开了“世界反恐怖大会”;4月23日,美洲国家组织三十五个成员在秘鲁首都利马召开了第一届美洲反恐怖特别会议;6月23日,阿拉伯国家首脑在开罗召开了“谴责各种形式的恐怖和颠覆活动”大会;7月28日,西方七国和俄罗斯在巴黎举行反恐怖主义工作会议,通过了二十五项反恐怖措施,以便通过双边、区域和跨国合作,有效遏制恐怖活动;11月11日,海湾国家内政部长在阿曼开会,一致表示要同“各种形式的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做斗争”。1997年6月在美国丹佛举行的八国首脑会议上,美国、加拿大、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英国和俄罗斯的首脑为大大推进反恐怖主义条款的实现发起了一项促进运动,进一步完善了机场安全标准、爆炸物检查标准和车辆识别标准,交换了各种信息,增强了在公共交通方面反恐怖主义的保护。八国的协议还促使各国加强本国在制造、买卖和运输可爆物方面的法律,以保护本国公民少受恐怖分子的威胁;1997年12月11日,伊斯兰国家首脑会议发表宣言,表示“强烈谴责各种形式的恐怖主义”,但同时要求“把恐怖主义与人民反对殖民主义、外部控制和外国占领的斗争以及争取自治权的斗争区别开来”,与会国家“决心加强努力以达成国际反恐怖协议”。
       但由于各国的利益和立场不同,因此在总体上仍然是分歧多于一致,反恐怖主义的斗争任务还很艰巨,任重而道远。例如在七大工业国七国集团与俄罗斯的巴黎会议声明中只提到:“我们注意到,在国际社会中,越来越多的国家对谴责恐怖主义做出承诺,不论恐怖主义以什么形式出现,也不论它们的动机是什么,世界各国决不对恐怖主义做出让步,并将采取行动,有效地制止恐怖主义。”声明也许下诺言,争取国际进一步合作,以预防政治庇护被滥用来策划、资助或进行恐怖活动。但是,声明并未提到美国总统克林顿要求“严厉制裁”伊朗、伊拉克、利比亚和苏丹的建议。克林顿指责这些国家支持恐怖主义,与会的很多国家都反对克林顿这一建议。法国内务部长德勃雷就认为:国际社会面对的新暴力形式是本土的产物、极端的地方主义、偏激的宗教狂,主要不是国家支持的恐怖主义。法国、日本、英国、德国也表示反对这个建议,它们也不同意美国惩罚同这些国家做生意的外国公司的做法。英国外相里夫金德说:“今天,恐怖主义是国际病毒。我们到这里设法做的事是确保世界各国的政府进行协作,从而更有效地对付恐怖主义。”德国外长金克尔认为欧洲应继续力求同德黑兰进行“重要的对话”,孤立伊朗“不能遏制”这个国家的恐怖主义倾向,他说:“我不认为停止对话、孤立伊朗,在对抗恐怖主义方面就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绩。”
       近两年国际上确实也出现了通过和平谈判解决民族矛盾的苗头,从而使以不流血的方式消除恐怖活动成为可能。比如,1993 年的奥斯陆协议为中东和平打开了大门,曾使该地区的恐怖活动迅速减少; 菲律宾政府与要求独立的“摩洛民族解放阵线”达成和解协议,不仅导致地区和平,恐怖活动也大幅度下降;1998年4月10日,英爱两国政府与北爱冲突各方达成了和平协议,使长期困扰英爱的“爱尔兰共和军”的恐怖活动得以解决;最近以色列与巴勒斯坦达成的和平协议尽管在实施时屡屡受挫,但毕竟让人看到了一线和平的曙光。
       当然,势不两立的对立集团间的和平谈判毕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这首先将取决于恐怖分子是否放弃无理要求和摈弃恐怖手段,另外也取决于和谈过程中双方能否建立相互信任,真心实意遵守协议;否则不仅和平进程受阻,而且还给极端分子重上恐怖之路造成口实,多年来巴以和平进程中的反反复复忽明忽暗正是这一现实的写照。世界各国只有百折不挠,精诚合作,付出极大的耐心才能最终使世界走上和平之路。
       黄北雁,学者,现居北京。主要译著有《星球大战》、《奇迹七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