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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暄琐话]一座德国磨坊的故事
作者:郭宇宽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4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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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很多政府官员非常喜欢到发达国家“考察”,特别是对“人家外国”的市政建设赞不绝口,但这些干部似乎不大关心人家的建设成果是在怎样的法制环境下取得的。
       在资本主义国家德国有这样一个故事,号称“军人国王”的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后来在法国巴黎的凡尔赛宫镜厅被德意志各邦君主拥立为德国皇帝,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受戴。现在德国街头还有他骑着青铜战马的塑像。当年他在距离柏林不远的波茨坦修建了一座行宫,有一次这位皇帝登高远眺波茨坦市的全景,视线却被紧,挨宫殿的一座磨坊挡住了。如此不合时宜的“违章建筑”让这位领袖非常扫兴。但他毕竟还是爱自己的予民的,他想以一种公道的方式来解决,于是派人前去与磨坊主人协商,希望能够买下这座磨坊。不料这个磨坊主觉悟非常低,丝毫不顾全大局,心里只有小家,没有大家,一点不把“市政规则”和“国家形象”放在眼里。就认一个死理,这座磨坊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能败在我手里。几次协商,许以高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表示组织关怀,警告威胁领袖安全,影响伟大祖国形象。要知道这里可是一个国家的门面,来这儿的国际友人多了去了,100多年以后波茨坦公告都足在这里签的。可老汉软硬不吃。面对这样不识抬举、不可理喻的钉子户,威廉终于龙颜震怒,派警卫人员把磨坊拆了。有趣的走这个钉子户在被拆迁时倒很配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既没有哭天喊地,满地打滚,也没有把汽油倒在身上威胁自焚。他站在一边,嘴里叽叽咕咕:别看你是一国首脑,待我到洛院与你理论。
       第二天这个老汉居然就在当地一纸诉状把国家元首告上了法庭,地方法院居然受理了,判决结果居然是威廉尸世败诉。判决皇帝必须“恢复原状”,赔偿由于拆毁房子造成的损失。威廉贵为一国之君,拿到判决书也只好遵照执行。而那个刁民此时躺在小磨坊里。,一边数钞票,一边偷着乐,压根儿用不着冒着被遣送拘留的危险,背着乡干部三番五次跑到柏林去上访。也不担心什么打击报复,秋后算账,从此以后不管什么国际友人来访,他天天心安理得地磨他的面粉。
       后来威廉一世和那个磨坊主都归天了,轮封小磨坊主想进城,希望把磨坊给卖了,不由想起了那个老买主,就给威廉二世写了封信。威廉二世给他回了信:“我亲爱的邻居,来信已阅。得知你现在手头紧张,作为邻居我深表同情。你说你要把磨坊卖掉,朕以为期期不可。毕竟这间磨坊已经成为德国司法独立之象征,理当世世代代保留在你家名下。至于你的经济困难,我派人进去3000马克,请务必收下。如果你不好意思收的话,就算我借给你的,解决你一时之急。你的邻居威廉二世。”
       历经了多少个统治者,到现在,那个磨坊,德国司法独立的象征,代表了一个民族对法律的信念,像纪念碑一样屹立在德国的土地上。
       这个“德国钉子户”故事在今天中国的一些拆迁户读来,也许像是一个遥远的童话。我们也许不必谈太多保障人民权益的道理,但至少也不能低于威廉·皮特的水准,从一个“资产阶级政治家”嘴里,都能讲:出这样掷地有声的语言:“哪怕一个农民破败的茅屋,那也是他的城堡,风能进,雨能进,国王的军队不能进。漫话“吃了也不嘴软”
       刘恩启
       当下时兴的“饭局”之风,已呈“繁花著锦,烈火烹油”之势。出入饭局者,固然有三五已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雅集、兴会;但不讳地说,相当一部分饭局与“说事”有关。所说之“事”,概而言之,不外一为“来事”(即请吃者为办成某事而有求于吃请者),二为“息事”(即请吃者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借重于吃请者)。不论酒席宴上“哥儿们”如何出手大方,“情意深重”,气氛烘托得如何热闹喧腾,兴高采烈,说白了请吃者看中的无非是吃请者的权力、能力、影响力,“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要算是一条铁则、定律。且看那些视饭局为“赏心乐事”的吃请者,请柬应接不暇,催请手机响个不停,兴冲冲从这个饭局奔到那个饭局,喜滋滋乐此不疲,殊不知这一个个饭局说不定正如钓龟之饵,捕雀之肉,通往地狱之门。
       纵览古今,如何对待饭局,吃还是不吃,吃了是不是一定嘴软,都是一大问题。真正清正廉明、头脑清醒的有识之士,对之深恶痛绝,规避远离犹恐不及。曾记上世纪90年代,原卫生部老部长崔月犁在一次生物保健产品鉴定会上,发觉此会不过是三厂家“拉大旗作虎皮”,借以吹捧做广告,在会场上动了情的老部长当即表示:“产品到底好不好,还要看”,“这顿饭不能吃,先告辞了!”毅然离席退场。北京市检察院第一分院副检察长、优秀共产党员方工,多年来每天从家到单位“两点成一线”,对什么“饭局”宴请一概“拒腐蚀、永不沾”,执法办案刚正无私,宴请者屡经碰壁之后,只好识相作罢。崔月犁老部长与方工检察官对饭局能坚辞峻拒,表现了共产党人、党政领导与司法人员的坚强党性、职业道德和铁的纪律,也是对应饭局的上上之策。
       然而,据实而论,人是社会动物,又是感情动物。在现实生活中,人际交往,礼尚往来,在所难免。除非是漂泊孤岛的鲁宾逊,一个人一辈子都将“饭局”拒之门外,怕是难以做到。倘若一时不慎偶涉此“说事”饭局,对“请吃”者所说之“事”怎么办?是否必定要“盛情难却”,“吃了人家的嘴软”?察古鉴今,天底下还真有吃了不仅不嘴软,反而“愈吃嘴愈硬”的吃客。姑略举几例,或可帮助当今受制于饭局的吃客们解脱困境。
       一位是北宋大文学家欧阳修。他同当时掌管中枢军政大权又是诗人的晏殊,既是上下级,又兼有师生之谊,关系非同一般。庆历年间,大宋正对西夏用兵,军务匆忙,身为“国防部长”的晏殊,却在大雪天歌舞筵宴,诗酒风流,笼络人心。应邀赴宴的欧阳修硬是不买账,即席赋诗《晏太尉西园贺雪歌》,说:“主人与国共休戚,不惟喜悦得丰登。须怜铁甲冷彻骨,四十余万屯边兵。”前两句看似颂扬雪兆丰年,晏殊与民同乐;后两句却教他勿忘四十万守卫在冰天雪地里的边防军,应当怜惜他们的艰辛。这无异于在轻歌曼舞、浅酌低吟的欢乐氛围中,给兴头上的主人一盆凉水,惹得晏殊老大不高兴,二人的嫌隙至死未解(见《东都笔录》)。
       事有凑巧,此后晏殊官居宰相,为拉拢名士,又与史学家宋祁私交甚密,旦夕相聚,不料这宋祁也是个吃了不嘴软的。一年中秋夜,晏邀宋赴宴,“出妓乐,饮酒赋诗”,达旦才罢。可是第二天,晏即被罢相遭贬,身为翰林学士的宋祁奉命草拟罢相敕书,按说念及旧恩,该“笔下留情”吧,然而《西清诗话》说宋祁挥毫之际,昨夕余醉犹在,仍秉笔直书,指斥晏肆意敛财和借军事谋利。私交为私交,公事归公事,昨夜喝了你的酒,今天照样揭你的老底。交了欧阳修、宋祁这样的朋友晏殊只能认倒霉。
       不论欧阳修还是宋祁,都不是灶王爷,不是用一杯老酒、一块糖果就可以封住嘴的。依我看,惟其“吃了也不嘴软”,同样难能可贵。取这两种态度的人愈多,则“说事”之类“饭局”的衰落也就愈快。当然,此举较之严辞峻拒的“上智”,已是“发而止之”的“次智”,不可轻易一试。勿谓言之不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