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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令世界不再纯美？
       是什么，令心灵不再纯洁？
       是什么，令爱情不再纯贞？
       又是什么，令畸情焚毁理智，孽缘摧折良知？！
       A“我就是那个杀手”
       一年多以来，这座城市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连环杀手。他每次杀人后，都会在死者的额头上画下一个英文字母，因此被称为“字母杀手”。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包括警方。虽然很无奈，却偏偏是事实。专案组副组长于雷每次听见传媒对警方无能的冷嘲热讽，看见被害人家属悲情的哭诉，在愤恨之余，常常有一种莫名的焦虑。他仿佛觉得，这个连环杀手，和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件大事有某种奇特的联系，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于雷唯有和组员一道，希望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好还社会一个安宁，百姓一个安心。
       “我就是那个杀手！那四个脸上写着字母的男人，都是被我杀死的。”
       这天，于雷在家里打开电脑上网，同时进入几个聊天室聊天，其中一个聊天室内，突然钻进一个游客，发出了这条信息！他“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于雷这一怪异举止把身边沙发上的尤佳吓了一跳。她正在看一本侦探小说。
       “怎么啦，老大？”她问，她一直这样称呼于雷。于雷已经抓起电话，边拨号码边兴奋地回头说：“是那个杀手的消息。他（她）终于出现啦！”
       “哦？”尤佳穿着睡衣，漫不经心地走到电脑屏幕前，弯下腰来。尽管于雷曾一再提醒尤佳，不要打扮得这么性感，在家里走来走去。但尤佳置之不理。
       “我可以告诉你们，为什么要干掉那些丑陋的男人？因为，他们不是有钱，就是有势。所有有钱有势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恨他们！”那人似乎在自言自语。
       有人开始注意他（她），开起了玩笑：“别在这里扮酷啦，你以为你是谁呀？”
       于雷已经拨通队长李凯的电话：“李队，有嫌疑人出现！”
       李凯显得兴奋异常，说：“咬住，一定咬住！我立即安排吕慧，确定他（她）的方位！”
       尤佳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说：“凭女人的第六感觉，我认为不可能是这家伙。”
       “为什么？”于雷皱皱眉头。
       “从说话的口气就能看得出来，这人看上去像个弱智。我敢肯定，他是个喜欢恶作剧的男人。”尤佳手里仍然抓着那本侦探小说，“你瞧那几起案子，做得多么漂亮，多么经典！怎么会出自这种蠢男人之手？”
       “我很奇怪，你对这一系列案件的评价竟是这样！你不知道它给这座城市带来了多么大的危害！”“那是你们的事。对我来说，经典的案件是艺术。”
       “我不跟你辩论。但我们不能放过一丁点儿线索，没时间啦！”于雷看着尤佳的脸说，“尤佳，帮我个忙，和这个人继续周旋，拖住他（她）。我知道，在这方面你是天才。”
       “算了吧！要说网络高手，我姐姐才是。” 尤佳话一出口，突然打住。于雷的脸色，也忽地一下起了变化。尤佳的姐姐尤娜，是于雷的未婚妻。可是，两年前，尤娜突然莫名其妙地从市里的广播电视大楼跳楼自杀了！这对于雷打击非常大。直到现在，他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好吧，既然是你的吩咐，那我就替你分忧。谁叫你是我姐夫呢？”尤佳在电脑桌前坐下，拖出键盘。
       “我对这个世界充满厌恶、充满憎恨！你们看到了吗？山区里的孩子，因为几十块钱书费缴不上，就得退学，一辈子面朝黄土，背冲苍天。可是，有些人却在大肆地挥霍，尤其是那些官员。你打开电视瞧瞧，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官儿，看上去人模狗样，坐在主席台上满嘴廉政。可就是他们，身上每一块骨头都腐烂透顶！说不定，他们一离开会场，接着就钻进三陪小姐怀里。除了贪污、受贿、搞女人，你去问问，他们还会什么？”
       那人自我陶醉似的喋喋不休。
       尤佳撇撇嘴，敲出一行字：“老兄，我对你说的这些深有同感。”那人没反应。
       尤佳回头看于雷一眼，道：“这小子不理我。”于雷嘴角一动：“别让我对你失望。”尤佳低声嘟囔：“迟早有一天你会对我失望的。姐夫，我不是你期盼的那种人。”
       “尤佳，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
       尤佳抿嘴一笑，继续敲字：“我想知道，先生第一次杀人后，有什么感受？如果你说不出来，那你纯粹就是瞎胡闹。”
       “第一次？”那人果然上钩，“你是说常青树生活区五号楼那个姓周的男人？”
       也许真的是他！于雷想，那起案子已经过去一年多，一般人怎么会记得这些细节？
       “是啊，我恰巧也对这一系列杀人案很感兴趣。你说得很对，是那一起。说说现场的情况，证明你没撒谎。”
       “那个男人穿着睡衣，死在浴缸里。他的脸上写着一个英文字母‘A’，是用的红色墨水。他是‘雅典之夜’的老总。”“不错。可你说的这些，地球人都知道啊！”“那是我的第一部作品。”对方似乎很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创意？”
       “这破玩意儿也好意思叫创意？在国外，上个世纪的电影里头就出现过。你看过希区柯克的电影吗？这种玩法比比皆是。”
       “也许你认为这不算什么。可是，你瞧着，我非得在每个男人的尸体上写完所有英文字母，才罢手。”“你还记得那四个男人额头都写了什么字母吗？”“这问题真弱智，我自己做的，怎么会不清楚？分别是A-S-T-R。”“那你为什么不按顺序排列？”
       那个人似乎犹豫半天，才敲出这行字：“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这人喜欢用一种特殊的排列方式。我的思维，有时候有点怪。”
       “假设是这样吧！那你现在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我这个人，天生就是个杀手。你肯定想弄明白，当时我是不是非常恐惧。恐怕会让你失望，我杀死每个人的时候都非常坦然。”
       “你不是那个杀手！你是个男人！那个杀手是女人。”
       “我是男人女人并不重要。我知道，那些愚蠢的警察把我当作女人，那我就是女人。”
       此时，于雷的电话响起，是李凯：“嫌疑人在东一路的一个网吧，咱们的人已经进入了聊天室。赶紧下楼！我过去接你。”于雷早就换好警服。他抓起帽子，边走边说：“尤佳，想办法拖延时间。抓住她，我请客。”
       “一言为定，吃西餐。”尤佳回头一笑，长发飘扬。于雷带上门走出去。
       尤佳对那个人又发出一句话：“我发现你这个人脑子有病，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这一点我承认，我是有病。要不，我也不会成为一个杀人狂！”
       “既然你这么肯定自己是杀手，那我只好这么认为。你从中得到了什么？”
       “快感！你知道吗？杀人是很刺激的事情。小时候，我看见我妈妈杀鸡，吓得浑身哆嗦。可是，我现在杀人，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觉得特别过瘾。”
       这个人用的是公开方式，他的话几乎引起了所有人注意。好多人都过来跟他打招呼。尤佳在暗暗猜测，这里面，哪个是于雷的同事呢？她自己用的是私聊方式，她的话，别人是看不到的。她还在想，于雷和他的队长李凯，现在也许已经接近目标了吧？
       由于受到很多人关注，那个自称是杀手的人，显得有点洋洋自得。尤佳能够感受出这个人手忙脚乱应对每个人的场景。“你这样明目张胆，就不怕被警察抓住？”“我太了解那帮警察了。他们笨得像一头头猪。你可以问问，他们有几个人会上网？”
       “呵，警察并不一定都不会上网。”
       “那我也不怕。我这个人喜欢和警察玩。比如说，再过几分钟，我就会让这个网吧里的一个男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最后这一句，是用密谈方式发过来的。别人同样是看不到的。尤佳多少感觉有点恐怖！
       一辆桑塔纳轿车在东一路悄然停住。车里，李凯冲于雷说：“我带几个便衣先进去。你们几个穿警服的，在门口守着。你再安排几个人，到后面看有没有出口。一有情况，立即联系！”边说，边将手枪子弹上膛。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是女警吕慧打来的，很焦急地说：“李队，那家伙突然下线！”“立即行动！堵住每一个出来的人！”李凯果断下令。
       从停靠在路边的四五辆车上，分别奔出十几个刑警队员，从四下向网吧门口合拢！
       一个长发青年走出门口，一见这阵势，呆愣片刻，突然扭头重又钻进网吧！李凯紧跟过去，一脚踢开门，屋里光线太暗了，他的眼睛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李凯冲着门后的网吧老板吼：“开灯！”然后，回过头来叫道：“所有上网人员，都呆在原地，不准动！”没想到，灯非但没打开，屋里却骤然陷入一片漆黑！
       网吧老板的声音哆嗦起来：“好像停电啦！”于雷此时也冲进来，大声喊：“都呆在原地不要动！我们是警察，这里已经被包围了。”网吧里顿时一片混乱。一个男子打开手电，说：“我去看电闸，你们稍等。”他走到一个墙角，边看边嘟囔：“咦，是谁把电闸给拉下来了？”
       灯亮了！刑警们呼啦一下布控在各个角落。李凯问网吧老板：“刚才进来那男的在哪儿？”“我没看清楚。”“还有别的出口吗？”“没有。”
       “你小子倒挺大胆儿，连个安全通道都不留啊！”李凯嘟囔一句，然后转身喊，“所有上网人员不要动，谁要乱动，谁就有杀人犯罪嫌疑！我们会立刻开枪！”随后，他们开始挨个电脑搜索聊天记录。不一会儿，精通网络的吕慧也赶来。经过仔细排查，终于在一台电脑上发现刚才那人留下的痕迹。但是，那座位上空空如也！
       于雷突然发现墙角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有一扇门，问：“这里面是什么？”“厕所！”就近的一个红头发小伙子回答。
       “里面有人吗？”于雷站在门口问，同时耳朵贴在门板上。然后他迅速地挪开头，“里面的人听着，赶紧出来！要不，我开枪啦！”
       半天没有动静。于雷打个手势，和李凯两人一边一个，同时抬脚踹开门！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污浊不堪的卫生间地面上，一个长发男青年蜷曲着身子躺倒在几个拖把之间。于雷和李凯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于雷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上前探探男青年的鼻息，沮丧地冲李凯摇摇头。李凯将手伸向长发青年的额头，一拨开，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红色字母“O”！李凯皱起了眉头。
       刑警队员把所有人都带回刑警队。
       于雷和李凯一人点着一支烟，环视一下空荡荡的网吧，各自在思考着。于雷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勘查现场的技术队同事，却是尤佳。他躲到一边，接起电话。“拿下了吗？”尤佳问。“没有，又死了一个。”“你是说，那人果然在网吧又杀死一个人？脸上也写着字母？”
       “是啊！红色，很鲜艳，字迹还没干。是个O。”
       尤佳那边半天未语。于雷问：“你怎么了？尤佳。”“真奇怪，这些字母的排列，怎么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于雷说：“是啊，我也这么认为，好像罪犯不是一定要写完26个字母。我这边还有事处理，网吧里的所有人员都带去了刑警队，需要突审。今晚我可能不回去，你早点休息。”
       “姐夫，我……突然感觉有点怕。”
       “呵呵，你还有怕的时候？那个杀手不会对女人下手。即便是对女人下手，我知道他也靠近不了你。把门关好，我带着钥匙。”
       S“我只关心我姐姐怎么死的！”
       死者是被利刃（极可能是刮胡刀片）划断喉管而死亡，没有任何搏斗痕迹。这说明，死者对凶手没有任何防备。而李凯认定，死者就是那个出现在门口，又返回去的男青年。他返回网吧，就直接躲进厕所，当时并没有停电。那个杀手就躲在里面，迅速将其杀死。可杀手没想到警察会紧跟其后闯进来。当他意识到警察进来，就借着昏暗的灯光作掩护，拉下厕所门口附近的电闸。网吧里所有人员都已被扣留，如果没有别的出口，那杀手很可能还在其间。
       这个分析思路，让每个人都觉得兴奋。
       当晚，刑警们分头对网吧里的所有人员进行审讯。结果大失所望，每个人都没有可疑之处。经过对他们每个人所上微机的核对，以及聊天和所进网站内容的比对，发现他们所说的都属实。唯独那台嫌疑人上过的微机没有着落。李凯分析，要么凶手的确上过微机，而现在他（她）逃脱了。要么，就是这现有的人里头，有一个人同时上过两台微机。经过对网吧老板询问，后面这一条被否定了。
       “这不太可能，今晚上，没人开过两台微机。我们都是人手一卡，我在吧台都有记录的。”
       “你那网吧，真没有别的通道？”
       “没有，只能从门口出去。”可网吧老板犹豫一下，迟疑着说，“有个后门，可一直关着。”
       “你他妈混蛋！”李凯马上骂出声，“你不是说没任何通道吗？”
       “那道门已经好长时间没打开过啦！”
       李凯立刻对于雷说：“再回去一趟。”
       他俩返回网吧，勘查现场的刑警队员正在围着尸体拍照。果然，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一扇后门，根本不被人注意。拉开一道帘子，才露出门来，是从外面锁着的。
       “当时谁搜查的这个地方？”李凯大声问。
       没人回答。看来，这道门是被忽略掉了。
       于雷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经过，突然记起，那块区域是李凯搜索的。心里一乐，李凯啊李凯，你是老了，脑子反应倒还快，难怪你能干上刑警队长。他问：“这门就一直这么锁着？”
       “是啊！差不多从我开业，就这么锁着。两年多了。”网吧老板答道。
       李凯和于雷再次检查各个角落，确信这个网吧再没别的出口。走出门口时，于雷突然问：“那道后门，出去是什么地方？”
       “是一道臭水沟，很难闻。本来是没有门的，可开业的时候，消防队的人要求必须有另一个安全通道。所以就打开了。”
       “你是说，平时根本没人走？”
       “对啊！那道门只能是发生火灾时作紧急通道。”“那你这样一直锁着，能起什么作用？就是发生火灾，谁也跑不出去啊!”李凯生气地说。“这网吧，就我一个人在这儿。也看不过来呀！所以——”“可你这门是从外面锁着的。”于雷突然说。“锁在外头？这我倒没注意呢，我记得一直是从里面锁着的呀！”“你最后一次看那道门的锁，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我印象中，那道门就从来没开过。”李凯和于雷对视一眼。
       两人坐到车上的时候，先点上一支烟。于雷喷出一口烟，道：“老李，咱们又给人涮了。”李凯扭回头，冲那网吧主人瞪一眼：“你当时干吗不告诉我们那道门？”回过头来，又叹口气，“当时，都去注意屋里的人和那具尸体了。”
       快要天亮的时候，于雷才回到家。一开门，客厅里的灯竟然亮着。尤佳坐在沙发上，还没睡。
       “你怎么还不睡？”于雷问。
       尤佳笑笑，脸上略带疲惫道：“这小说简直太妙了！不愧是悬念大师的作品。”
       “我看，你自己都快成侦探啦！赶紧去睡吧，天都快亮了！”
       “可是，姐夫，我睡不着。”尤佳盯着于雷，“审得怎么样？有结果吗？”
       “没有，那个杀手已经逃走了！”
       “怎么会呢？你们的人没有把守所有出口？”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们一赶到，就发现一个嫌疑人。然后迅速冲进去，却忽略了一道后门。”
       “后门一直开着？”
       “据那小老板说，那门一直锁着，而且很不显眼。当时根本就没注意。再说，一开厕所，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尸体上了。”
       “这似乎不是借口。”
       “是啊！我们可真是白干了这么多年刑警。”
       尤佳的脸上突然现出温柔的笑：“你也不必自责。警察也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疏忽的时候。”于雷避开她的目光：“可这不是疏忽，是失职，教训太惨重啦！尤佳，我睡一会儿。如果你不睡，两小时后喊我起来。”
       “姐夫——”尤佳突然叫一声，欲言又止。
       “怎么了？”于雷回头。
       “没什么，——可是，你以为，我真的一晚上都在看这本书吗？”
       “那你还干了什么？”于雷笑笑。
       “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担心你？”尤佳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声音细柔。
       于雷呆愣片刻，然后说：“你不用担心我，我们刑警就这样，都习惯啦！”
       尤佳站起来，慢慢走到于雷身边。突然，伸出白嫩的胳膊抱紧于雷：“姐夫，现在我明白当初姐姐的心情了。只有一个女人真正爱上一个刑警的时候，她才有这种怪异的恐惧。姐夫，你退出这个案子吧，我简直受不了了。”
       尤佳跟她的姐姐尤娜酷似双胞胎。于雷此时恍然觉得面对的，就是自己心爱的尤娜。可是，理智很快就告诉他，这是尤佳，不是尤娜。他慢慢推开尤佳的胳膊：“尤佳，你不该这样。你知道，当时我是因为忘不了尤娜，才接受你住在这里。”
       “可是，这种感觉，你能够拒绝，我却无法不去面对。我知道，你爱尤娜，爱得很深很深。所以，我才更爱你。你总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于雷不语，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
       “于雷，从今天起，我决定不喊你姐夫啦！”尤佳对着于雷的背影喊。
       于雷顿一顿，低着头，走进自己卧室。
       尤佳低声说：“你，你怎么就是走不出过去的阴影？你这个懦夫！”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
       清晨起来，于雷刚走进餐厅，就看到桌子上尤佳准备的早餐。尤佳在厨房，似乎哧哧煎着鸡蛋。于雷走到厨房门口，往里一瞧，却见尤佳站在那儿发呆。于雷就喊：“鸡蛋煳啦！”尤佳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突然脱手，可尤佳的反应非常迅速，右脚尖一挑，居然把勺子弹起来，紧跟着一把抓在手上，而且，稳稳当当抓住勺柄。
       “吓死我了！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尤佳抓起铁锅，把里面的蛋饼颠起来。
       “呵，不愧是在部队训练过的。身手干脆利落！”于雷稍稍一愣后，夸她一句。然后回身，走向卫生间。不知道为何，刚才尤佳那一举一动，不经意间就拨得他心弦一动。有时，尤佳的一笑，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尤娜。
       “不过，尤娜可没尤佳这般好身手。”他想。
       尤娜自杀后的第二年，尤佳从部队转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据她自己说，接下来，她想过一种懒散的生活。两个月前，她突然对于雷说：“姐夫，我实在缴不起房租，来你这里住吧？”于雷说：“那怎么行？我一个单身汉，你也还没结婚。”尤佳狡黠一笑：“那岂不是天赐良缘？”于雷坚决不同意：“你的房租问题，我给你解决。”
       没想到，一天下午，于雷回家后，发现尤佳已经坐在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客厅里，像极了一个女主人。于雷当时想搬出去住。尤佳撇撇嘴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老土啊？现在都啥年代啦，都男女合租了。我是你妹妹，你怕什么？难道怕我强暴你？别怕，我是从部队的大熔炉锻造出来的，懂得纪律。”
       于雷一想：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而且，她可不就是自己的妹妹？
       尤佳坐在餐桌前的时候，恢复了往日的语气：“老大，昨晚上我说的和我做的，都是跟你开玩笑。你应该知道，我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在深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是非常孤独的。我不过是想让你安慰一下，仅此而已。”
       于雷瞪她一眼，道：“吃饭，吃饭。”
       现场勘查的结果证实了于雷和李凯的推断——有人已趁乱从后门逃走！
       而且，是个女人！
       的确，通过提取的足迹和指纹，可以认定，那个疯狂的杀手真是个女人。在五起案子中，唯有这次，确确实实认定了凶手的性别。而在另外几起案子里，凶手几乎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或许，这一次，她太慌张了。
       “他妈的！”李凯一拳捣在墙上，“第一次离凶手这么近，居然让她溜掉了。而且，居然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于雷一边微笑，一边脑子里突然出现尤佳早上表演踢勺子的绝活儿。“李队，女人里面，也是高手如林。这你得承认。”
       死者身份也已查明。胡彪，一家保险公司的跑险员，已经干了许多年，积攒下一些钱。单身居住，私生活非常混乱，经常带不同的女孩子回家。这些条件都符合‘字母杀手’的目标。而且，胡彪酷爱上网。他的好友介绍说，他与网上许多女性发生过一夜情。他自己也常对朋友吹嘘，自己如何了得。光市里一所大学的女学生，跟他上过床的就好几个。这样复杂的社会交往，排查工作还怎么进行？
       整整一个月，排查毫无结果，案件继续陷入僵局。李凯已经连胡子都好几天不刮了，他是跟局长立下军令状的。一个月前，他跟局长说：“给我两个月期限，我再破不了案子。你撤我的职，我回去干普通民警。”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于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连续好几天没回家。好在他光棍一个，再者，家里有个尤佳在，他回去，也稍稍感觉别扭。毕竟，尤佳也是个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女孩。倒是尤佳像一个妻子那样，经常给他打电话。李凯知道尤佳的事儿，居然还有闲心开他玩笑：“老于，你小子艳福不浅哪！一对姊妹花，就这样让你都给泡了？”
       这天，于雷开车回家，就要进入小区大门时，恰巧从里面驶出另一辆红色轿车。于雷瞧着眼熟，正在迟疑，对方摇下玻璃，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女人面庞来。
        “怎么啦？于雷，这么快就把我忘啦？”
       原来是周霓纱。她是尤娜的好友，市电视台的当红主持。
       “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你是名人。”
       周霓纱除去眼镜，于雷在她脸上居然发现有一丝沧桑感瞬息而过。
       “于雷，我想跟你说几句话，有时间吗？”
       于雷迟疑一下，点点头：“好吧，你等我停车。”
       几分钟后，于雷坐进周霓纱的车。
       车子驶离小区，在路上缓缓走着。“你想跟我说什么？”于雷问。周霓纱沉吟片刻，突然问起那起连环案：“听说，又有人被杀了？”“是啊！”于雷立刻扭过头，“你消息够灵通的。”“你要知道，我是记者出身。有线索吗？对不起，我不该这么直截了当问你。”周霓纱笑笑，看着窗外。
       就在这时候，于雷的电话响起，是尤佳：“姐夫，你的车在院子里，人在哪儿啊？”
       于雷笑着：“在门口遇到个朋友，找我有点事儿，接着出来了。”“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你问得够仔细！是你姐姐的好友周霓纱。”“哦？是她啊！那你还回来吗，我还准备你的饭吗？”于雷笑：“当然准备，我一会儿就回去。”
       周霓纱把车慢慢停在路边，然后抽出一支烟点上，望窗外喷出一口烟后，才问：“是尤佳吧？”于雷点点头。周霓纱似乎想要跟他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系列杀人案，我一直觉得很蹊跷。我有种感觉，是我熟悉的人干的。”
       于雷迅速扭过头：“你熟悉的人？有什么根据？”“女人的第六感觉。”
       又是第六感觉！
       于雷无奈地一笑：“你是怎么感觉到的？具体一点。你知道，这对我们会很关键。”
       周霓纱突然把手插进头发里，呻吟道：“我脑子里很乱，似乎有那么一种感觉，但不确定。”“这感觉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不，我说不出来。”
       于雷盯着她看了老半天。他一直怀疑，周霓纱在尤娜的死因上，是知道些什么的。于雷沉吟片刻说：“你再考虑一下，如果想起什么，随时可以给我电话，我的号码没变。”
       “好吧，我送你回去。”周霓纱灭掉烟头。
       尤佳坐在沙发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刚进屋的于雷。于雷一边脱着警服，一边问：“怎么拿这种眼神看我，尤佳？”
       “你在跟那女人谈情说爱？”尤佳冷冷地问。于雷迅速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我不管你跟哪个女人在一起！”尤佳霍地一下站起来，“总之，你不能跟她谈恋爱！”
       “你这是怎么啦？”于雷走过来。
       “你以为我吃醋吗？于雷，你错啦。你忘记我姐是怎么死的了？！”尤佳依然很激动。
       于雷的眉毛拧起来：“我听你话里有话，你姐姐的死，跟周霓纱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究竟和她有什么关系。可是，尤娜就是从周霓纱上班的那座大楼上跳下去的！她们俩是好朋友，这点你比我清楚。而尤娜根本不在电视台工作，她为什么选择电视台那座大楼？”
       “这个细节我也注意到了，可当时周霓纱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我无数次在尤娜坠落的地点观察过，她摔下来的那条线，正好经过周霓纱办公室的窗口！”
       于雷呆住！这和他的某种感觉不谋而合。
       “而且，姐夫，我告诉你。我一直有种感觉，我姐姐的死，也许跟这一系列杀人案有关系。”
       又是杀人案！于雷一直盯着尤佳：“你不会告诉我又是女人的第六感觉吧？”“不，姐夫，这次不是。你还记得脸上刻着‘A’的那个被害人吗？”“当然记得。”“他是‘雅典之夜’的老总，姓周，在本市商界也还算得上是风云人物。这样的男人，在那种美女如云的环境，身边如果没有三个五个的女人，那简直就是出土文物。据我了解，他曾包养四个固定的情人。”
       “这没什么奇怪。”“当然，这不奇怪。可是，周霓纱是他的情人之一！”
       尤佳的这句话不啻于一个响雷，在于雷的耳边炸开！难怪，周霓纱也会有一种熟人作案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的？”
       “姐夫，你知道我为什么从部队转业吗？其实，我对尤娜的自杀之谜，比你还要想去揭开。我和尤娜从小就没了父母，我们相依为命。她既是我姐姐，又是我妈妈。你知道吗？”尤佳哭喊起来，“为了查清她的死因，我会不择手段！”
       于雷默默地站在那里。尤佳似乎陷进了无边的悲痛当中，她走到窗前，“哗”一声拉开窗帘，沉默良久才说：“至于这系列杀人案，我才不去管它。我只关心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于雷慢慢走近尤佳：“我理解你的心情。而且，你说的这些，对我们破案也很关键。”
       尤佳忽地一下转回身来：“于雷，你关心的就只有破案，破案！你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姐姐？”于雷慢慢低下头：“可是，尤佳，我是刑警。”
       “刑警就不是人吗？刑警没有七情六欲？刑警的老婆就活该独守空房，在孤寂中胡思乱想，为你的生命担心……”
       尤佳的话还没说完，于雷的电话响了。
       于雷摆手示意尤佳稍后再说。
       尤佳回过头去，继续望着窗外。
       于雷接起电话，李凯的声音显得非常郁闷：“你马上驾车赶到翡翠苑。有个女孩被杀，她的脸上写着一个字母‘N’。”
       T“只能说，我比你们更聪明！”
       于雷赶到杀人现场的时候，技术队的那帮人已经开始忙活了。
       李凯倚在门口，正在抽烟。地上，有了好几个烟头。看到于雷，李凯面无表情，递给他一张纸条，说：“在死者身上发现的。”
       于雷接过来一瞧，是电脑打印件：
       你们必须明白，杀死一个女人，实在不在我的计划之列。可是，她坏了我的规矩。接下来，我就告诉你们，她怎样坏了我的规矩。第一，她杀死了一个我根本不屑动手的男人。就是那个网吧里的色狼。那个倒霉蛋，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肮脏的生命，实在是他的光荣。他能够作为我的字母系列之一，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可是，他的血假如沾在我的刀片上，会让我恶心一辈子。第二，这个女孩太聪明！她居然把我的杀人手法模仿得惟妙惟肖。她不但杀人后成功逃走，把罪名巧妙地转嫁给我。而且，最让我不寒而栗的是，她居然猜到了我排列字母的顺序！因此，她必须得死！至于为什么我能够找到这个女孩，而你们居然找不到。呵呵，只能说，我比你们更聪明！
       于雷慢慢地把嘴唇咬起来。
       “老于，我感觉咱们的思路不对呀！”李凯扔掉烟头，愤愤地说，“还是我们都老了？”
       “李队，以前我可从没见你这么低调。只不过，咱们的思维，在现在的网络时代，的确是应该改一改啦！”于雷苦笑一声，“我们遇到高智商的杀手，应该感到兴奋才对。”
       “兴奋个头啊！你瞧，被个娘儿们牵着鼻子走。”“也未必嘛！她作案越多，痕迹就越多。我感觉，这个杀手就要浮出水面了。”“哦？”李凯立刻兴奋起来，“说说看，有什么想法？”“这只是一种感觉，或者，应该叫第六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民警走出来，将一个日记本递给李凯：“李队，这是那女孩的日记，我大体翻了一下，里面将她杀人的经过都记录得非常详细。”
       “是吗？”李凯接过来，翻看起来。
       日记的主人名字叫苏娜娜，某民间网站的程序员。网名为“梦中的纹身”。
       一年前，她与胡彪在网上相遇，很快陷入一段网恋。两人由网上交往发展到现实中见面，在苏娜娜的感觉里，那简直就是一见钟情！交往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发现，现实生活中的胡彪，其实是一个非常好色的男人。直到有一天，她被网友告知，胡彪和另一个女人在宾馆开了房。她立刻赶去，堵个正着。或许胡彪真的对她有了感情，他想尽一切办法，花数月时间，拼命讨好苏娜娜。苏娜娜终于回心转意。可是好景不长，就在胡彪死前的一个月左右，苏娜娜再次发觉胡彪把一个女人带回了家。
       而那时候，苏娜娜已经怀孕。
       怀恨在心的苏娜娜，立刻赶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手术台上的疼痛，伴随着屈辱的泪水，一起涌上她的心头，也激起了她的复仇之火。走下手术台的那一瞬间，她萌生了杀死胡彪的念头！为此，她做了精心的准备。胡彪虽然家里有电脑，却喜欢到附近一家网吧里泡。原因很简单，在那里遇到一夜情的机会多，网吧里常有彻夜不眠的女孩子。苏娜娜发现这一规律后，也去了那家网吧。那个时候，系列字母杀人案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于是，苏娜娜也产生了这种念头。她观察好地形，发现那道后门长时间关闭，根本没人注意。在一个夜晚，她很轻松地把里面的链子锁剪断，然后换上自己买的锁。那天晚上，她发现胡彪再次进入网吧，她化装一番后，也跟踪进去，并且心血来潮在一台电脑上，进入聊天室，发出那些话。胡彪上网不长时间，就站起来往外走。这让她感到有点儿失望。没想到，胡彪才走到门口，就紧张地返回来了，并且迅速钻进厕所。她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她走进厕所，发现胡彪脱下裤子，站在那里摆出撒尿的样子，但她不知道胡彪此举，是害怕警察。因为，胡彪贩卖过摇头丸。胡彪根本没料到会在那种情况下遇见苏娜娜，他稍稍一愣，问：“你怎么在这儿？”苏娜娜笑着说：“我恰好来查份资料。”苏娜娜手里捏着一个刀片，她扬手一划，就把胡彪的喉管割破，胡彪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她拿出准备好的彩笔，顺手就在他额头划了一个圈，看上去，就像一个“O”字。就在那时，她听到刑警队长李凯的吼叫。苏娜娜非常慌张，毕竟她刚杀死一个人！当时网吧里光线很暗，电闸的位置就在厕所门口旁边，于是她伸手拉下电闸。在网吧一片混乱中，她轻松地打开后门，溜出来，又从外面反锁上。
       于雷和李凯都想从那日记本里找到字母排列的规律。可没想到，苏娜娜只是顺手画了个圈而已。
       这在苏娜娜的日记里有记录：“我的手哆嗦得好厉害，根本写不出什么字母来。”
       “可是，她这顺手一写，却正巧与那个杀手不谋而合。你说这事儿蹊跷不蹊跷？”于雷说。李凯看他一眼：“其实也说不定。也许凶手跟我们玩花招呢？也许她杀人，写字母，根本就没什么规律，完全是心血来潮。她想写个什么，就写个什么。她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转移咱们的视线。”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应该和前四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这的确是高智商的杀手，她在现场居然没留下任何痕迹。”于雷摇摇头，感觉不可思议。李凯叹口气道：“至少，这次她杀人动机非常明确。”
       “我现在越来越佩服这个杀手。”尤佳用勺子搅着咖啡，注视着沉思不语的于雷，“我看的侦探小说也不算少啦，她已经可以与国外那些杀人高手相媲美。高手，高手！”
       “那你帮我分析一下，尤佳，凶手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女人？这案子一发，又变得有点儿扑朔迷离。”
       “不会吧，姐夫，你是刑警。我只不过是个喜欢看侦探小说的寻常小女子。”
       “你可不是寻常女子。尤佳，你有很强的推理能力，而且喜欢看侦探小说。并不一定是警察，才是破案的主力。”
       “那是小说，我的警察老大。”
       “小说，有时候也是现实。”
       “那我就帮你推理一下。”尤佳仰面朝天，调皮地眨巴一下眼睛。
       于雷再一次捕捉到了尤娜的影子。
       “这是个女人，我一直是这么认为。而且，她应该非常性感，就像周霓纱那种女人。因为，从她杀死的那几个男子几乎毫无防备的情况看，那些男人很可能被她的色相迷倒。”
       “周霓纱？”
       “我只是顺口打个比方。我说错了，周霓纱虽说漂亮，但还不至于性感。男人打她的主意，大部分不过是获取心理满足，感觉自己睡过一个著名主持人。”
       “那你继续说。”
       “这女人思维敏捷，观察非常细腻，有很强的推理分析能力。比如，像我。”
       “你？”于雷呵呵一笑，“你今天举的两个例子，都吓我一跳。你知道警察的思维也很敏捷。”“姐夫，到时候，你不会抓我吧？”尤佳哀怨地看着于雷。
       “你怎么越说越像真的？”于雷板起脸来。
       “讨厌啊你！我跟你开玩笑啊，不理你了！你要不是我姐夫，我才懒得注意这些破闲事儿。中国这么多人，都十三亿了。死个三个五个，有什么关系啊？”
       于雷哈哈大笑起来：“照你这么说，我们刑警队别破案子了。”
       手机叫起来，于雷拿起来一瞧，是周霓纱，于是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是那著名主持人。”尤佳把嘴撅起来：“不许接！”但于雷还是笑着接起来：“喂，你好！”
       电话里一片寂静，周霓纱像是在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
       “是你吗？周霓纱，你说话啊！”
       好长一段时间，周霓纱的声音终于传过来。在这样一个黄昏时段，周霓纱的声音却像是从暗夜里发出来的：“于雷，我好害怕！我感到浑身发冷！这座城市越来越恐怖，我现在几乎不敢出门！”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曾经接到一个电话。是个男人，声音很可怕，夜里十二点钟打进来的。他说，下一个额头上出现字母的人将是我。”
       “什么时间？”
       “就我去找你那天的头一天晚上。实际上，我们在门口不是偶然相遇，是我特意去找你的。可是，我犹豫好久，也没给你打电话。没想到，我要走的时候，遇见了你。”
       “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过，我怕。”
       “你不要怕！现在这起案子已经搞得人心惶惶，有些人其实是浑水摸鱼。也许这只是个恶意骚扰电话。你听清楚了，打电话的是个男人？”
       “是的，一点没错，声音很恐怖。”周霓纱的牙齿似乎在抖。“不要怕，我们推测，那个杀手可能是个女人。”于雷道。
       “但是，如果是那女的雇人来恐吓我呢？”
       “这不太可能。那么精细的女子，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她的底细。”
       “可是，于雷，我真的很害怕！我快要崩溃了。于雷，我还想提醒你，最好不要再继续插手这件案子。还有，提防你身边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于雷眉头紧锁。周霓纱却把手机关了。
       尤佳一直盯着于雷，看他挂掉电话，突然说：“不做亏心事，她怕什么鬼敲门？”于雷看着尤佳半天，突然问：“这件事情，你好像知道。”“什么事情？”尤佳扬起下巴。
       “有人恐吓周霓纱。”
       “姐夫，你们警察总是这么先入为主吗？是的，我的确对这个周小姐有成见。可是，我还不至于做那种事。如果我知道她跟我姐姐的死有直接关系的话，我会直接杀死她！以我的智商和能力，绝对不会跟她玩这种把戏。”
       “那你觉得，什么人在做这件事？”
       尤佳端详着于雷：“我为什么要费脑筋去琢磨她呢？周霓纱是游走在这座城市里的一条鱼，无论黑道白道，都路路畅通。至于她得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知道？”
       清晨起来，于雷驾车赶往刑警队的时候，接到李凯的电话。“这起案子已经引起上级部门的注意。今天上午，就会有几位刑侦、痕检以及电脑高手赶过来。看来，你我的确该退休了。”李凯长叹一声。
       于雷关掉手机，突然发现自己忘记带装有案件材料的公文包了。回到楼下，他打电话想让尤佳给他送下来。可是，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于雷只好自己上楼，打开房门。
       尤佳不在家里。她会去哪里呢？刚才出门的时候，尤佳还没吃完饭呢，怎么会这么快就出去了？于雷轻轻推开尤佳的房门，屋子里收拾得非常整洁。床头，放着一本侦探小说。难道她是去了解尤娜的死因？从她的语气里可以推断出，她一直就未放弃。
       驾车走在半路上，于雷终于忍不住，拨打了尤佳的手机。“怎么了？姐夫，刚出去就给我打电话？”尤佳的声音传过来。“你在哪里？”于雷问。
       “你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我总不能老是蓬头垢面窝在家里吧？我要去收拾一下头发，染得跟周霓纱一样，以便引起你的关注。”尤佳一边说，一边笑。“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于雷突然感觉，自己变得有点儿被动。“你不要偷换概念，是关注，不是关心。放心吧，我不会趁你不在家移情别恋的。”尤佳的语气似乎是在撒娇。于雷轻笑一下，扣了手机。
       尤佳坐在出租车内，握着手机，陷入沉思。
       出租车沿着城市街道跑了许久，驶到城郊。
       在一片白杨树林旁边，停着一辆红色轿车，一个留着披肩发、戴着墨镜的女人站在车旁，正在吸烟。尤佳下了车，镇定地走向那个女人。女人看到尤佳，把烟头扔到地上，然后钻进车里。尤佳打开另一边车门，也钻进去。女人摘下墨镜，露出美丽的眼睛——是周霓纱。
       “你约我来这里，想说什么？”尤佳问。
       周霓纱长长地叹口气：“我想跟你谈谈那个杀手。”“杀手？”尤佳脸上挂着轻蔑的笑，“这好像是刑警队的事吧？怎么了，你们电视节目主持人也开始破案子？”周霓纱说：“尤佳，我感觉，你好像知道了杀手的一些情况。”尤佳道：“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会知道？你怎么这么神经质啊！既然你这么说，我倒感觉你像是知道那杀手是谁？”“我如果知道，早就告诉于雷了。哪里还要这么提心吊胆？”周霓纱又点上一支烟。
       “你？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因为，这牵扯到别的秘密。”“别的秘密？”“对，我姐姐尤娜。”尤佳的脸上，始终挂着不动声色的笑。“尤娜？她和凶杀案有什么关系？她是自杀的。”“那你告诉我，你怕什么？”周霓纱沉默一会儿，说：“这跟你姐姐尤娜的确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
        “尤佳，我跟你姐尤娜是好朋友。对于她的死，我也非常伤心。我知道你的心情，我和她同样情同手足。你不要用这样的口气对我，好不好？”
       “那我应该用什么口气？周霓纱，你不要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其实早就了解一切。”
       “既然你了解一切，干吗老是打电话给我，跟我过不去？”周霓纱突然变得有点烦躁。
       “你这话问得好。正因为我知道了很多事情，我才紧盯着你不放！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你，我姐姐临死前是不是留给了你一些东西？或者说，也许我姐姐根本没打算留给你，却被你偷偷拿走了？那些东西对你来说，非常不利。留着它，它就会像我姐姐的灵魂一样，阴魂不散地缠着你。你也许想把它毁掉，可那样一来，更加糟糕，有些东西是永远毁灭不了的。如果你把它交给任何一个人，你马上就会在这座城市变成一堆粪土。你那些所谓的名利，转眼之间就会烟消云散。我分析得对不对？”尤佳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周霓纱。
       周霓纱的手有点发抖：“你，你凭什么这样妄下结论？”“我说过，我凭我了解到的一切。”“你还知道什么？！”
       尤佳冷笑一声：“就在昨天晚上，我告诉了于雷一个非常惊人的秘密。我想，你听了以后，也许会跟他一样感到惊讶。一年前，死在常青树生活区里面的那个姓周的男人，也就是被人在额头上画上‘A’的男人。他，是不是曾在你的身体里播下一粒非常幸福的种子？”
       周霓纱脸色大变。“你编造故事的本领真是够大。”她随之轻蔑一笑，“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男人。”
       “呵呵，周姐姐，你真的害怕啦！好吧，我跟你的这次谈话，到此结束。”尤佳说完，一伸手，就打开车门，走出去。
       周霓纱坐在车里，狠狠地吸着那支烟。
       后来，她扔掉烟头，趴在方向盘上，肩头耸动起来。
       尤佳向前走了一段路，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里，小姐？”
       “你才小姐呢！去梦巴黎美容中心。”
       司机一笑。尤佳脸上也挂起笑，她眼珠一转：“你说，我这头发是染成红色的，还是黄色的好呢？”司机顺势在尤佳的脸上睃了几眼：“像你这样的美女，染什么颜色，都一样好看。”尤佳道：“是吗？你这帅哥真会说话。”出租车司机脸部肌肉一动，道：“我仅仅是会说话吗？”尤佳打量着司机说：“我喜欢你这样直来直去。”司机沉默一会，突然说：“小妹，要不，我带你找个地方玩玩？”“好啊！”尤佳兴奋地说。
       司机似乎忍耐不住喜悦，把车子开得飞快，到一个偏僻的生活区，才把车慢慢地停下来。尤佳面带微笑下车，司机锁上了车门。
       “干吗要带我来这里？”尤佳问。“上去你就知道了。我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尤佳继续微笑：“可是，我现在不想上去。”
       那司机还以为她开玩笑，伸出一只手，想搭在尤佳肩膀上。可就在他的手尚未触及时，突然发现她眼里喷出怒火。尤佳瞬时间的转变，让那司机感到措手不及！还没等反应过来，尤佳已经反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啪嗒一声，就把他摔倒在地，紧跟着伸手抓起他的领口，居然把他提起来，然后一拳击向司机的下巴。司机像皮球一样撞到车门上，反弹一下。尤佳顺势又一脚飞踢过去，那可怜鬼沿着车体前沿咕噜一下翻滚过去。尤佳慢慢地转过去，拍拍手，俯下身来，对满脸是血的司机说：“这都怪你太倒霉。我今天心情很不爽，太想找个人来发泄。正好碰到你。不过，你够幸运。我今天还不想杀人。否则，你死后，我就在你脸上画上个字母，那样子会很难看。大哥，长点记性，以后不要随便勾引女人。”
       R光蝶上赫然写着：《宇航员的妻子》！
       于雷走进会议室，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一一作了介绍，都是界内鼎鼎大名的专家。
       话题展开后，于雷便暗自佩服。尤其是那个电脑专家说的一番话。
       “根据你们提供的资料，我已经查找到第六个死者——苏娜娜，也就是‘梦中的纹身’——在网络中的一些资料，包括她的聊天记录。我发现，最可疑的，是一个网名叫‘小鱼’的人。此人在案发前一天晚上跟死者有过聊天，应该是死者的网友。”
       “她的嫌疑点是什么？死者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的网友会非常多。”李凯提出疑问。
       “我注意到一些话，是谈论一部恐怖片。那个‘小鱼’极力推荐‘梦中的纹身’去看。‘梦中的纹身’问，在哪里能看到？‘小鱼’说，我这里有碟，改天拿给你看。而在第二天，‘梦中的纹身’就被害。根据你们提供的‘梦中的纹身’手机来电显示，其中两个是公用电话打进的。也许，这其中之一，就是‘小鱼’打的。”
       “那两部公用电话，我们也都查过。电话的主人记不清是什么样子的人。”于雷接口说。
       “公用电话亭来往人比较复杂，这很正常。”于雷脑子里立刻想起尤佳。尤佳是个电脑通，或许，她可以做自己的内线，钓到那条“小鱼”。可这个想法也是一闪而过。这个做法太冒险，一旦让那个杀手发觉，对尤佳来说，岂不是杀身之祸？
       “你说的那是一部什么电影？”李凯突然插嘴。
       “哦，一部恐怖片。不是特别恐怖，也没什么悬念。电影的名字叫《宇航员的妻子》。说的是一对美国夫妇。男的叫史宾森，宇航员，妻子朱莉安是一位美丽的教师。两人相亲相爱，甚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理感应，即使丈夫在太空中，妻子也能感受到。”
       “为什么那个杀手极力推荐‘梦中的纹身’看这部电影呢？”李凯问。
       “首先，李队，现在就确定‘小鱼’是那个杀手为时过早，她只能是嫌疑人。其次，为什么她要推荐这部电影？一个可能是‘小鱼’非常喜欢，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投苏娜娜所好。因为，片中的女主人在怀了双胞胎之后，开始对丈夫产生怀疑，而苏娜娜则是因为胡彪玩弄了她的感情，堕胎之后，心灰意冷。”
       于雷和李凯对视一眼。
       网络专家继续分析道：“我们要捕捉到那条小鱼，现在当然有难度。如果她是凶手，那么很可能就不再以这个名字进入聊天室。而且，我怀疑她的另一点是，这个‘小鱼’从来没有以别的方式跟‘梦中的纹身’接触，只在聊天室里接触。而且，都是在网吧上聊天室。通过我的初步调查，她所进的网吧，遍布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根本没规律可循。她为什么这么做呢？一般人上网，总是在比较方便的、就近的地方。她这样做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躲避调查。”
       会议结束，于雷回到办公室，沉思片刻，便拨打尤佳的电话。
       “姐夫，我正在忙着染发，不能跟你说话。”尤佳说。
       “那好吧，等我回去，跟你细说。不过，别把头发整得五颜六色，让我认不出你来。”
       “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颜色？”
       “你不要征求我的意见，只要你喜欢就行。”“那不可以，我是为了让你看，才来染发的。你不喜欢，还有什么意义？”“好吧，那就染得浅一点。我不喜欢太张扬。”
       “知道你不喜欢大红大绿。不过你放心，我还是有一定审美眼光的，只会变得更加性感。”这句话，把于雷的心弦拨动了一下。其实，尤佳也是个蛮不错的女孩子。于雷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爱上了她。
       挂掉电话，他的视线落在一封才送来的快件上。厚厚的，似乎里面装了一本书。他撕开一看，居然是两个日记本，其中夹了一盘光碟。
       于雷一瞧那盘光碟，立即怦然心跳！——那上面赫然写着：《宇航员的妻子》！再去翻看第一个本子，封面和第一页之间，有一张纸条。于雷读着读着，霍地一下站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凝固了！
       纸条是电脑打印的：“于雷，这是尤娜的日记本和她生前最喜欢看的电影碟片。我知道，你一直想了解尤娜之死的真相。那么，你就仔细看看电影和这本日记吧。如果你想知道杀手是谁，那就看第二本日记。”
       于雷觉得呼吸有点粗重。摆在桌子上的两本日记本，现在像个张开大口的怪物！他觉得有一股子凉气顺着脊背袭击上来。
       于雷在屋里转了一圈，拉开抽屉，找到一盒烟，点上一支，拼命抽了几口。“尤娜习惯记日记，而且，这是她最喜欢的电影。我居然一点儿不知道？”他在审问着自己。“看来，我对她的关注实在太少。”
       虽说两人没有举行婚礼，他俩实际上早就生活在一起了。可在那些日子里，他居然对尤娜的这些嗜好，一点都没有在意。尤佳说得太对了，你除了案子、案子，你还关心什么？你不知道尤娜心里到底想着什么，你不知道她的爱好和兴趣，甚至对她生活中的朋友圈子以及交往圈子都一无所知！
       自己心爱的人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的空白！
       于雷先打开尤娜那本厚厚的日记。他感觉自己终于以一种很近的距离，走近他心爱的尤娜。日记的前半部分，记录着两人的相识相爱。于雷的心境慢慢平静下来，那毕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美好回忆。
       可是，有一天，尤娜记录道：
       我突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这是不是好可怕？真的好可怕！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就像史宾森和朱莉安一样，不管他在哪儿，不管他去抓多么凶残的凶手，我都是有感应的，我都感觉他安然无恙。可是，现在，我的心里怎么突然空落落的？
       于雷的心理也登时起了变化。
       于雷翻开下一篇，里面说到了她跟周霓纱的关系。
       我跟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其实很不欣赏她的处世态度。有时候我甚至感觉她很讨厌。可是为什么，她露出真性情来的时候，我会感到我们俩情同手足。甚至她比尤佳在我心里的分量还重。她平时放荡不羁，驾驭男人的手段可谓一流。她对我从来都不隐瞒。她哈哈大笑着，说谁谁谁已经被她拿下。这让我感觉心灰意冷，不仅仅是对周霓纱的这种玩物丧志，而且是来自对这个世界上的男人的恐惧。难道，男人都是这样吗？那么，他呢，我的雷呢？会不会也是这样？
       她怀疑我了？！于雷悲哀地想。我做了什么会让她怀疑？可悲的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想法。于雷一下子闭上眼睛。可是，那种强烈的探究欲逼迫他继续看下去。终于，他看到了几乎要让他血管爆裂的一段故事。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才跟周霓纱去参加那样一个场合。在酒桌上，周霓纱显得游刃有余。而我，也许在他们眼里，几乎等同于一个白痴。我不说话，也几乎无话可说。那个姓周的，就是周霓纱说的‘雅典之夜’的老总，看上去像是有点儿文化，而且，长得也还算说得过去。我知道，周霓纱已经拿下他，他似乎对我有点儿感兴趣。在我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他在楼道口站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特意等我。可是，他主动跟我打招呼。这个人，还不算太让人恶心……
       我今天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周霓纱有事走开之后，我不该继续留在那里。虽然说，姓周的表现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可我依然不能改变对他的第一印象。一个被周霓纱拿下的男人，不管怎么表现，他依然是让人不齿。而且，周霓纱似乎对他也不是那么太在意。周霓纱拿下他的目的，也不过是看到他的钱。而他呢，是把著名的女主持睡了。互有所取而已……
       我快要死了！我在恨自己，为什么没勇气去死！雷回来的时候，只是看了我的脸，说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就在他回来之前，他的尤娜，已经不是完整的尤娜了。当那个姓周的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可是我浑身无力，我不能动弹。我不知道那杯酒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于雷一拳把压在桌子上的玻璃打得粉碎。血渗出来，很快淹没了那块碎玻璃片。
       于雷驾着警车，在城市的大街上，疯狂奔驰。在广电大厦楼下尤娜坠地的地方，他一下趴在方向盘上，满脸泪水。他咬着牙，开始拨打周霓纱的手机。一个甜甜的声音告诉他：“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将电话打进周霓纱的办公室，里面有个女孩告诉他：“周姐请假了，你还不知道吗，她要出国。”
       于雷破口大骂：“去你妈的周姐！她是个荡妇，她是杀人凶手！”女孩问：“你是不是有病？”“你她妈的才有病呢！”于雷扣掉电话，放声大哭。
       尤佳听到敲门声，从猫眼向外一看，是于雷。打开房门，尤佳先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儿。于雷用一只手扶着门框，身体摇来晃去。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呢？”尤佳一边伸手扶他，一边问。“你，是尤佳，还是尤娜？”于雷问。“我是尤佳，不是尤娜，尤娜已经死啦！”尤佳看着于雷，想让他清醒过来。
       于雷醉眼迷离，突然放声痛哭：“是啊，尤娜死了！你是尤佳，我记起来了，你是尤佳。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去找你，她们说你要出国？不，是周霓纱要出国。周霓纱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尤佳？我要杀了她！”
       “你为什么要杀她？”尤佳递一杯水给于雷。于雷喃喃道：“尤娜是被她逼死的。要不是她，尤娜就不会死！”“姐夫，你说什么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尤佳非常着急。“日记，尤娜的日记。”“尤娜的日记？在哪里，姐夫？”“你，不要问在哪里，我，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尤佳快要急哭了。
       于雷像狼嗥一样哭出声来，闭紧眼睛，使劲用双拳捶打自己的头。“我该死！是我自己杀死了尤娜，我就是凶手！”说完，他踉跄着站起来，走进自己的卧室。
       尤佳在地板上呆呆地坐了半天。然后，悄然走进于雷的房间。于雷已经和衣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尤佳弯下腰，轻轻地帮于雷脱去衣服，于雷翻过来滚过去，似乎浑身疼痛。尤佳关上灯，走到门口，突然就站住了！她想了半天，又转身回来，站在于雷的床前，慢慢地脱去衣服，静悄悄地躺在于雷的身边，把于雷的头抱在胸前。
       于雷蒙蒙眬眬地问：“你是谁？”“我是尤佳。”“你为什么在这里？”“因为，我爱你。”
       O杀手生活在警察身边
       清晨，于雷醒来，感觉自己头疼得厉害。他坐起身来，晃晃脑袋，这才突然记起，昨天晚上似乎尤佳是睡在自己身边的。他迅速穿上衣服，走出卧室，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却发现尤佳不在屋里。他立即拨打尤佳的手机，却听到尤佳房间里有手机铃声响起来。这说明尤佳没走远。于雷摇摇头，感觉自己的思维现在有些混乱。
       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尤佳的卧室。——一切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正要退出，他的视线忽然落在尤佳的包上。
       犹豫片刻，于雷才轻轻地走过去，拉开那红色坤包的拉链。拉链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点诡异。里面是一些女人常用的东西。就在于雷要把包拉上的那一刻，他的左手突然感觉，在夹层有一个硬硬的纸板样的东西。于是，他悄悄地抽出来，一瞧，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又是《宇航员的妻子》！
       就在那一瞬，门外传来锁孔旋转的声音。他迅速把光碟塞进包里，然后离开尤佳的房间。尤佳提着买来的早饭进来，看到站在客厅里的于雷，稍稍一愣，脸上似乎出现红晕，问：“你起来了？”
       于雷低了头，答应一声。
       两人坐在饭桌前，都静悄悄地吃着，好像谁也不愿打破这份宁静。但最终还是尤佳先说话：“昨晚，你好像提到了尤娜。”于雷的心像被针扎一下：“是吗？我记不清了。昨晚喝得太多。”“所有事情，都不记得？”尤佳盯着于雷的眼睛看。于雷和她对视片刻，急忙挪开目光，“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尤佳低了头微笑。于雷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尤佳，你不是经常上网吗？”
       “是啊！这你是知道的，我又不出去，当然只有在家里上网啊！”
       “经常去聊天室吗？”
       “哼哼，姐夫，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你以前从来不关心我这些的。”尤佳抿着嘴笑，“我不进聊天室，怎么打发无聊的时间？你又不管我。于雷接着问：“我想问你个事儿，你有没有一个叫‘小鱼’的网友？”尤佳眼珠一转道：“‘小鱼’？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我从来没跟这人聊过。”于雷说：“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能不能给我关注一下这个人，或者打听一下，有没有网友跟这个人熟悉。”
       “……好，”尤佳迟疑了一下，问，“昨晚你说到尤娜的日记本，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看一看。”于雷沉默一会儿，说：“是有本日记。我会让你看的。”
       吃罢饭，于雷去上班了。尤佳收拾完餐具，走进自己卧室。她看见自己的包在床头，稍稍一愣，迅速走过去，拉开拉链，仔细检查一遍，才慢慢把包放下。她站在那里，想了好半天。
       “李队，我有事情想跟你谈。”于雷走进李凯的办公室，“关于这起案子的。”李凯看着于雷，示意他坐下。于雷回身把门锁上。
       “怎么搞得这么神秘？”李凯大惑不解，“这是在刑警队，干吗这样？”
       “我不想被人打扰，最好你把手机关掉。我现在头都大了。但是，我感觉，这案子已经有点眉目了。我得有个清晰的思路。”
       李凯拔下电话线，关了手机，抬头说：“这样好了吧？”
       “首先，关于那些字母的排列，我已经敢肯定，的确是有规律。”于雷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盘光碟来，“你看。”
       李凯接过去一瞧：“《宇航员的妻子》？这不就是咱们讨论的那部电影吗？”
       “对，你仔细看看。”
       李凯把光碟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突然，眉头一皱，随即欣喜地叫出声来：“秘密果然在这里！这是个重大发现！”
       “是的，李队，我们忽略了这个细节。即使分析这部电影的时候，也没往英文上想。你看，《宇航员的妻子》，英文名叫《TheAstronaut"sWife》。这六起案子，正是‘宇航员’这个单词的前六个字母！”
       “于雷，快说，你还有什么发现？我感觉你已经心里有底了。”
       “李队，咱俩是多年的老战友。我知道，我应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于雷，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李凯盯着于雷的眼睛，“是不是这案子和尤娜的死有联系？”于雷也紧盯着李凯，点点头道：“如果我的思路没错，那么，这一系列凶杀案肯定与尤娜有关。昨天，我收到一个匿名信件，里面有尤娜的遗物，一个日记本，另一件，就是这光碟。”
       李凯问：“匿名信？你是说，那个杀手是尤娜熟悉的人？”于雷再次点头。“你也已经感觉到那个人是谁了，对不对？”李凯又问。
       于雷说：“不！我还不敢确定。但是，我现在怀疑三个人。”李凯说：“你等一下，我只猜到你怀疑的人中的一个。是你的小姨子尤佳吧？另外两个呢？”
       “是周霓纱！还有一个，就是那个给我寄送光碟的人。那人的目的也许是想转移咱们的视线。或者，她就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
       “周霓纱，那个电视台著名主持人？”
       “是啊，就是她！对了，她不是还采访过你吗，你不是和她很熟吗？”
       李凯说：“胡扯，咱们这种人，怎么会跟名记很熟呢？”于雷皱皱眉头道：“她现在失踪了。”李凯的眉毛一跳：“失踪，怎么会呢？”
       周霓纱正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遥控器。电视上播放的，正是《宇航员的妻子》。周霓纱看着看着，眼里已满是泪水。忽然，她听到有敲门声！
       周霓纱一下子关闭电视机的声音，一动不动，躺在那儿。——敲门声在继续。
       周霓纱迅速穿上衣服，悄悄走到门口向外看。敲门的是尤佳。周霓纱站在门边，沉默好久，并不去开门。尤佳显得很平静，也极有耐心。稍稍停顿后，再次抬手敲门。周霓纱抱着胳膊站在那儿。她仍然在考虑着。尤佳的声音传进来：“周霓纱，我知道你就站在门口，为什么不敢给我开门？”
       周霓纱闭上眼睛，伸手打开防盗门。
       尤佳面带微笑走进来，说：“周霓纱，不管你躲在什么地方，我都能找到你。听说你要出国，我来送送你。尽管我知道你不希望看到我，但是，我想要弄清楚的事情，如果没有结果，我是决不会松手的。”
       周霓纱的脸上已经十分平静：“尤佳，你坐，我也正想找你聊聊。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我喜欢浓一点的。”
       尤佳说：“人常说，狡兔三窟。不知道周姐姐你这个窟是哪位大款帮你建起来的？”
       周霓纱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她面如止水，静静地将一杯咖啡推到尤佳面前，开口说：“尤佳，我知道你恨我！你千方百计盯着我。我不得不说，你太聪明。好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反正，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尤佳一仰头，半躺在软绵绵的沙发靠背上说：“我等待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
       “你确定的目标很对。的确，在这个世界上，尤娜的自杀之谜，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我最清楚。当然，还有一个男人，”周霓纱盯着墙角的某个地方，“可那姓周的男人已经死了。也就是说，我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揭开这个谜的人。可我不清楚，你怎么就紧抓住我不放？”
       “因为，尤娜死的那天晚上，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过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尤佳一笑，“你是不是把我姐姐的什么东西，已经给了我姐夫于雷？”她突然问道。
       周霓纱嘴角抽搐一下：“我？我什么也没给于雷。尽管他很想知道真相，可我一直忍着，没告诉他。”“不，你给他了。是尤娜的日记本，还有那部恐怖片，《宇航员的妻子》？”周霓纱迅速抬头，盯了一眼尤佳：“《宇航员的妻子》？你怎么也知道这部电影？”“我不但知道，我还明白，那杀人案死者额头上的字母，就是从这里面来的。”周霓纱惊恐地张开嘴：“尤佳，你想干什么？”
       李凯站在窗前，眯着眼睛吸烟。他忽然转回身来，问于雷：“你不是说，你有第六感觉吗？你告诉我，凭你的第六感觉，那个杀手，会是你认为的这三个人之中的哪一个？”
       “尽管我难以相信自己的推断，可是，通过这几天我掌握到的信息。我的思维里，已经倾向于——尤佳。”
       “为什么？”
       于雷说：“尤佳离开部队，就是为了揭开她姐姐尤娜的自杀之谜。我感觉她已经找到谜底了。”李凯说：“这个谜，你也应该已经知道了。”于雷说：“是的。我会在我愿意告诉你的时候跟你说的。”李凯摆摆手：“这没关系。只要跟案子无关，属于你的秘密，你可以不跟我说。”
       “我怀疑尤佳有很多细节。比如，她会武功，在身体上具备杀手的素质。平时，她喜欢看侦探推理小说，推理分析能力非常强。她精通网络，在网络世界游刃有余。而且，关键一个疑点是，她的包里也有一盘《宇航员的妻子》。也就是说，她非常清楚，这些字母的排列顺序。”
       “这样一分析，我觉得思路有些清晰了。我猜想，在你没怀疑她之前，你也许会把这案子的进展情况告诉她。”
       “何止如此。李队，其实，我现在想，是她在一直引导着我。我居然根本没有怀疑，她是如何知道那么多细节的？”
       “一个杀手，就生活在负责抓她的警察身边，听起来，有点荒唐啊！”
       “这符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
       “当然，这只是你的推理。我们破案可不是想象中的推理，得有证据。”
       “是啊！我现在也在找证据。”
       “那最好现在不要惊动她。于雷，假如尤佳是那个杀手，她杀了这么多人，一旦落网，必死无疑。而你，是抓她的警察。等到针锋相对的时候，自身生命的安全，会比感情更重要。”
       “你说得很对。不过说到这点，如果杀手是尤佳，她一旦知道尤娜之死的真相。那么，周霓纱比我更危险。”
       李凯突然问：“于雷，你有没有感觉？也许，周霓纱已经死了？”于雷反问：“你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李凯说：“会不会尤佳要抢到我们前头，找到周霓纱？”于雷道：“我也是担心这个，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周霓纱。她的踪迹，你一点也不知道吗？”李凯哈哈一笑：“于雷，你今天怎么了？这问题问两遍了。我跟你说，我和周霓纱根本不熟悉。”于雷也嘿地一声笑了：“我以为，你会在暗恋她。”李凯推了于雷一把：“你小子，这是什么时候，还开玩笑。”
       N话筒里传来女人尖叫
       周霓纱环视着房子，缓缓地说：“尤佳，现在我告诉你，你说的这个窟，是谁帮我建的。就是那个姓周的混蛋。当时，我怀孕了。我打电话告诉他，你知道那个畜生说什么？他说，你确认，这孩子是我的？”
       尤佳搅动着咖啡，呵呵笑起来：“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问。”
       周霓纱也笑：“实际上这真的也没什么，我当时的确也不敢确认是谁的。尽管他这么说，但是，他还是不情愿就这么打发我了事。毕竟，我在这座城市，还不能等同于一般被他玩弄过的女孩子。”
       “是啊，你是名妓！”尤佳扑哧一笑，“所以，他就给你买了这套房子？”
       “尤佳，这正是我想要告诉你的。人常说，一念之差。我就是为了这一念，葬送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你知道我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说出来，你也许会笑我。我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尤娜！”周霓纱终于忍不住落泪。
       “我觉得你还不配。”尤佳冷笑。
       “我是不配。我现在已经感到，我再提跟尤娜的友情，是糟蹋这个词。可是，当时我的确是非常珍视我跟尤娜的友情。你知道，那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知道，我这著名的主持人头衔是怎么戴在头上的？”周霓纱激动地站起来，“我自己都感到恶心，恶心！”周霓纱一把撕开自己的衣领，看上去非常激动。“尤佳，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属于自己的。除了灵魂。我自以为我的灵魂还是干净的。可是，后来我发现，我的灵魂和身体一样肮脏！为了达到虚无缥缈的目的，我陪各种各样的男人上床。为了满足他们，在床上，我就像一个妓女！没人把我当朋友。我那些同事，当我的面儿，会面带微笑，可是一转脸，她们就会骂我是一只鸡。”
       “你扯得太远了，周姐。”尤佳把头别开，手里仍端着那杯咖啡。
       却是一口也没喝。
       周霓纱坐下来，闭上眼睛，沉默片刻：“你不是尤娜，你恨我！可是，尤娜却不一样。她拿我当好朋友。当我和那些肮脏的男人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她会把我扶上车，开车把我送回来，伺候我醒酒。”
       “可你怎么报答她的？”尤佳截住话头。
       周霓纱像被猛然袭击，无力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一念之差吗？你瞧瞧，就是这一念，我得到这所房子，同时，丢失了我最珍贵的东西。平时，我跟尤娜出去，我总是保护她。我不会让她多喝酒。谁要是想打她的主意，我绝对不会轻饶。可是，姓周的答应给我这套房子的时候，还提出附加条件，一个是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另一个，就是要我安排他和尤娜单独相处。”尤佳嘿嘿冷笑，却一言不发地盯着周霓纱。
       “那天晚上，我魂不守舍地坐在那里。在姓周的暗示我第三次的时候，我终于一咬牙，转身跟尤娜说，我台里有点事，我得先走一会儿。可是我并没走远，我躲进厕所里，狠狠地哭了一场。当天晚上，我就给尤娜打电话，从她的语气里，我分析，姓周的并没做什么非分之举，我就稍稍放心了。可是，就在我拿到这套房子钥匙的时候，你姐姐出事了。她哭着打电话告诉我，在我再次离开之后，姓周的在酒里放了东西，然后……”
       尤佳一咬牙，把手里的咖啡一扬，全泼在周霓纱的脸上！周霓纱一动不动，任凭咖啡在她的脸上流淌下来。“你这个婊子！！”尤佳咬牙切齿地骂道。尤佳忽地一下子站起来：“我本来准备杀了你。可是，我现在改变了念头，我不会这么便宜你！你等着，我会让你在这座城市的名声更大。”尤佳转身就往外走。
       周霓纱突然哭喊：“尤佳，你等一下！等我把话说完！我得把所有的话说完。”尤佳转身回来，抱着胳膊站定，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不想听听尤娜后来的事情吗？那件事以后，尤娜很长时间不理睬我。可是有一天晚上，她却突然给我打电话。我以为她原谅了我。可是她告诉我，她怀孕了，陷入了极度恐惧。尤娜说：‘尽管我恨你，周霓纱，可是，作为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我曾经的朋友，我还是想跟你说说我的感觉。我现在神经错乱。我怀疑再这样下去就要被送进疯人院。你知道吗？周霓纱，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不知道，我怀的孩子是谁的。自从那姓周的糟蹋我之后，我的身体就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于雷。我不敢让他再碰我。但是，我去找过别的男人。在我的感觉里，我已经变得肮脏不堪。无论是哪个男人，都是一样的。他们玩弄我的同时，我也在玩弄他们！但现在我怀孕了，这一点的感觉跟你不一样，我不会去流产的。’”
       尤佳愣在那里，这是她没想到的。
       “这也是我不愿告诉你和于雷的原因。我不想让你们对尤娜失望。在第二天上午，我再次接到尤娜的电话，她笑呵呵地说，她要送我两份礼物。一份，已经作为快件寄给我了，也就是那本日记和那盘光碟。另一份，她说：‘你现在从窗口伸出头来，你会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我信以为真，就走到窗前，伸出头去。然后，我看到了尤娜从楼顶飘下来，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裙裾飘荡起来，真的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就那么坠下去……”
       尤佳的牙齿一直咬着嘴唇，此时，唇边已经渗出血来。她慢慢地走过来，站到周霓纱面前。周霓纱缓缓地站起身来，那些咖啡仍然残留在她的脸上。尤佳一拳击在周霓纱的脸上，周霓纱被打倒在沙发上，嘴角立刻渗出血来，她伸手一擦，血跟那些咖啡混合到了一起。
       尤佳在出门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后面，贴着一张男人的照片。
       她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于雷这次回家的时间，是违背常规的。平时，他根本不可能在上班的时候回来。他跟李凯商定，退出专案组。假称因为尤娜的事情，自己的心情陷入极度沮丧之中，已经没有心思继续这起案子。但实际上，是为了贴近尤佳和周霓纱，获取更多证据。专案组也把技术力量悄悄转移，将目标锁定在尤佳和周霓纱身上。
       于雷进了房间，却发现尤佳不在家。于雷走进尤佳的卧室，希望在房间里能发现更多的证据。尽管，他心里的另一个声音一直在说：不会是她！那个杀手不会是她！实际上，他在把尤佳列为嫌疑人的时候，心里也是痛的。不仅因为她是尤娜的妹妹，直到那一瞬间，他才彻底承认，尤佳实际上也已走进了他的内心。或者换个说法，他有点儿爱上尤佳了。
       于雷的视线落在电脑上，脑子里突然想起那个“小鱼”。如果尤佳是杀手，那么她可能就是“小鱼”。打开电脑，QQ提示框出现在屏幕上，于雷点击到条框里的注册名。可是，他不知道进入的密码。他思索一阵，敲上了尤佳的生日，失败了。接着，他输入尤娜的生日，同样进不去……就在于雷想关掉微机的时候，他突然想再碰碰运气。
       他再次点开QQ，在密码栏输入一串数字。敲击回车键时，于雷的手有点抖。但是，他的脸上慢慢露出微笑。他终于进入了尤佳的QQ。他输入的号码，却是自己的生日。
       就在他进入后不久，有个小图像跳动起来，主动过来跟他打招呼：“嗐，小鱼，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这一声招呼，让于雷登时就闭上了眼睛！尤佳果然就是“小鱼”！
       于雷没有继续停顿，迅速地关掉电脑，拨打李凯的手机：“我想，现在可以抓捕尤佳！”“你找到了新证据？”“我发现了她在QQ上的昵称，就是‘小鱼’。”“好吧！于雷，我感到很遗憾。”于雷道：“别说这些废话啦，赶紧行动！现在尤佳不在家，我不知她去了哪里。但我最担心的是，她会去杀死周霓纱！不管怎么样，只要找到她们其中任何一个就行！”“好吧！”李凯沉默片刻道，“我立即安排！”
       于雷迅速奔下楼，钻进警车。
       在车上，于雷发现周霓纱的手机也已关机。于雷在脑子里搜索尤佳平时告诉他要去的地方，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原来，自己对尤佳同样也是一无所知！
       实际上，看完尤娜的日记本，再跟尤佳的疑点一一对比，他就推测，尤佳可能就是那个杀手。那个额头写着A的周老板，就是让自己碰见，也会要杀死他的。何况是疯狂地找寻姐姐死亡之谜的尤佳呢？但是，另一本日记的内容，却让他感觉陷入深渊。那个日记本上提供的杀手名字，却不是尤佳，而是另外一个让于雷感觉根本不可能的人。于雷开始怀疑那两个日记本的真实性。他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高智商的杀手。任何地方都不能轻信，也许，是杀手故意布下的迷魂阵。
       于雷驾着车，几乎走遍大街小巷，也没发现尤佳的影子。在此期间，他不停地拨打周霓纱和尤佳的手机，一次也没拨通。他把电话打进电视台，周霓纱的同事告诉他，台里也在寻找周霓纱，晚间的主持人图像已经过了录播时间，可周霓纱却石沉大海！李凯一直同他进行联系，刑警队员已经撒满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火车站、长途汽车站以及各大路口，交警、巡警和刑警已经分别设卡堵截。
       快要天黑的时候，于雷的电话响起，他低头一瞧，心脏顿时怦怦直跳！他迅速接起来，慢慢平静了语气，问：“尤佳，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一端好久没有声音。尤佳突然哭出声来：“于雷，你告诉我，你会不会爱我？”于雷问：“怎么了尤佳？”“你回答我啊！”尤佳紧追不舍。于雷沉默了。尤佳说：“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的。我要走了。这座城市里，除了你，已经没有我可以留恋的人。我揭开了尤娜的自杀之谜，也就打开了埋葬自己的坟墓。我的心，也就此死了。”
       于雷说：“你在哪里？尤佳，我要立刻见到你！”尤佳说：“不必了！于雷，我要离开。咱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你一直都没碰过我。我知道你是爱尤娜的，我很感激你。不要试图找我，你找不到的。”
       尤佳关掉了手机。于雷再次拨打过去，尤佳已经关机。于雷立刻给李凯打电话：“尤佳刚才给我打电话，她说她要离开，可是，她没告诉我确切方位。她所处的位置很静，但又不像是在室内，有种大自然的声音。她会不会去了城郊的田野，或者去了山里？”
       “好吧，那我调动警力，加大外围的堵截。看来，车站是重点单位了。”
       夜已经很深，各个堵截点和各路搜索人员，都没有传来好消息。于雷和李凯坐在火车站广场入口处的一辆车里，静静地打量着进进出出的人。就在这时候，于雷的电话响了，他端详一下号码，却并不熟悉。他摁下接听键，一个嘶哑的女人声音传过来：“是于雷吗？我知道，你很想破获那起连环杀人案，我告诉你，今天晚上，就会真相大白！”
       “你是谁？”
       “我是谁这不重要。但是，我告诉你一个非常准确的消息。再过十分钟，这起字母系列杀人案的第七个被害者就要出现。你会发现，她的额头上画着一个A！这一系列杀人案，从A开始，也以A结束。那个杀手也许再也不会杀人啦！于雷，我想你已经知道了这些字母的排列顺序。”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这可不是开玩笑。”于雷采取迂回战术。
       女人说：“哈，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如果你实在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我可以再告诉你详细一些，那个死者，会出现在广电大楼。”“广电大楼？”于雷还想问些什么，可是电话断了。李凯问：“是谁？说些什么？”
       “我觉得，我们又被尤佳甩开了。她可能已经把周霓纱杀死在广电大楼了。”
       “打电话的人是不是周霓纱？”
       “为什么会是她呢？”
       “第六感觉。”李凯一笑，“电话号码是多少？”“是个手机号码。”于雷边说边递给李凯。李凯仔细看了一下号码，沉默不语。于雷问：“要不要安排人去查号码？”李凯说：“算了吧，我估计查不出来。”
       A“只因她知道得太多了！”
       警车一路呼啸着直奔广电大楼而去。到了楼下，李凯和于雷一边往里走，一边掏出枪来，门口保安一看那架势，吓得面如土色。李凯说：“我们是警察，你不要怕！这楼里进去过什么可疑人员没有？”
       保安说：“这楼上很多加夜班的人，可他们都是凭证件进入的，没有发现陌生人。即便是有些不熟悉的，也都戴着牌子。”
       李凯往四下里看一圈，回头跟于雷说：“会不会我们又被你小姨子涮了？这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吧？”于雷看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说，打电话的那女人是尤佳？”
       此时，另外几路人马也赶过来了。广电大楼下，警灯闪烁。李凯安排人四下里散开，把守住每一个出口，然后，带领一组进入大楼。“一层一层地搜！喊管理人员来，把所有门都打开。每个楼层，每个通道口，都安排人员。如果警力不够，赶紧给分局打电话，抽调城区各大派出所的人员。”
       于雷问保安：“主持人周霓纱的办公室在几楼？”保安答：“好像在十四楼！”
       于雷说：“我带几个人直接去十四楼！”李凯却说：“还是我去吧，你直接上楼顶。”于雷坚持说：“尤佳如果在上面，我去不合适。”
       出了电梯，于雷就把枪举起来。楼道里有灯，可是环绕一周的办公室，却都是漆黑一片。于雷打开周霓纱的办公室，房间里静悄悄的，里面根本没人！
       于雷提着枪，在屋子里四下搜查，但毫无所获。手机此时又响起来，仍然是刚才那个不熟悉的号码！那个嘶哑的声音又传过来：“于雷，我看到你们的警车了，这么多车，这么多人，真是壮观，你马上就会看到那第七个死者了！”还没等于雷说话，似乎从话筒里传来一声女人尖叫！
       于雷正看着窗外，陷入思索。这时，眼前有个白色的东西，呼的一下子坠下去。仅呆愣过几秒钟，于雷拔腿就往外跑，回头却看到李凯，他稍稍一愣：“李队，你不是上楼了吗？”“我越捉摸越感觉不对，过来看看。这里面搜到什么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于雷开始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冲着对讲机喊，“堵住所有下楼出口！”然后，他通过楼梯向楼上冲去！“快，赶到楼上，楼顶有人！安排人守住各个出口！下面的人看看掉下去什么东西。”
       李凯也举着枪冲进电梯，一进去，就摁下顶层。刚出电梯口，于雷也上来了。对讲机响起来：“李队，李队，刚才坠下楼来的，是电视台主持人周霓纱！她已经死了！”李凯呆然问道：“脸上有字吗？”“有，是字母A。”
       于雷和李凯沿着楼梯通道，直接到楼顶，却发现唯一的一道门，是从外面反锁的。
       李凯靠到近前，抡起枪柄，把玻璃砸开，伸手进去，冲准锁的位置开了一枪。他向后一退，于雷顺势冲过去，轻松地一脚把门踢开，两人并肩举枪冲进楼顶，却同时一呆！
       广告灯箱把楼顶照耀得如同白昼，尤佳盘腿坐在那里，背冲他们，望着远处。
       于雷慢慢地走过去。尤佳站起来，伸出双手，问：“于雷，你是来抓我的吧？”于雷看着尤佳，一句话也不说，从腰里掏出手铐，扣紧尤佳的双手！那咔嗒声响起来的时候，尤佳猛地抬头，注视着于雷：“你真是来抓我的？！”“尤佳，我是警察！”于雷说。尤佳苦笑一声，低头道：“我差点忘了，你是警察！”
       在经过周霓纱的尸体时，尤佳突然说：“于雷，让我看看她！”于雷和李凯对视一眼，他俩依然架着尤佳，来到周霓纱的尸体前。李凯问：“尤佳，是你把她推下来的吗？”尤佳不回答他的话，却说：“我来看过好多次，这个地方，就是我姐姐尤娜躺的地方，一点儿都不差。你们瞧，她俩都穿着洁白的裙子走了。”李凯说：“你也该走了！”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周霓纱的尸体。
       临上车前，尤佳突然回身对于雷说：“姐夫，我想求你最后一件事情。给我找个律师来，我不想跟你们警察说任何事情。”
       李凯说：“你杀的人太多，就是世界上的顶尖律师，也救不了你！”尤佳直盯着李凯：“李队，你这话，不太像一个刑警队长说的。”“那周霓纱是怎么死的？”“我说过，我要找律师。”
       整整一个晚上，尤佳一语不发。于雷回避了审讯过程。她的这种态度让预审人员更加肯定，她就是杀人凶手无疑！
       清晨，辩护律师来了，他跟尤佳在审讯室聊了半天。然后，律师面色沉静地走出来，对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李凯、于雷他们说：“我想跟于雷先生单独谈谈。”于雷一愣，然后，跟随律师进了一个房间。李凯目送两人进了于雷的办公室，眉头皱成一团。于雷终于出来了，他拍拍李凯的肩膀：“老李，我们好像又白费劲了。周霓纱是自杀！”
       “自杀？这怎么可能？难道仅凭尤佳的话，你就可以断定她是自杀？于雷，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是警察，你不能感情用事。”
       “我一直把自己当作警察，可周霓纱自杀这是事实。走吧，李队，我们去听听尤佳昨晚在广电大楼的录音。”“录音？”“是的，她把周霓纱说的每句话，都录下来了。”“你会相信这是真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咱们俩一起去听听。”
       于雷安排一个民警把尤佳的坤包拿来，将昨晚就检查过一遍的物品，一一摆在桌子上。于雷站在李凯的旁边，律师举起一个MP3模样的东西，说：“关于昨天晚上在楼顶发生的一切，我的当事人尤佳都录了音，大家不妨听一听。”
       尤佳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一开始，像是自言自语。
       我给于雷打了电话，告诉他，我要离开这座城市。我问他，你会爱我吗？他沉默了好半天。这证明，他不会爱上我。我真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替我姐姐高兴。但我觉得是该走了。我知道了一切。这一切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知道，这个世界整个儿都乱了。现在，我就坐在尤娜跳下去的地方。她的灵魂会永远停顿在这个地方。因为，她恨这个地方，她要让周霓纱不得安宁。我想跟你说，姐姐，其实，你大可不必再恨那个女人！她已经品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如果我推断的没错，不会多久，死神就会降临到她头上。今天下午，我狠狠地揍了她一顿，我打得她鼻青脸肿。我多么想杀死她！可是，我下不了手！（停顿，悄声。）好像是周霓纱来了，她来干什么？
       以下是两个人的对话。
       “你来这上面干什么？尤佳。”
       “怎么，我不应该来看看我姐姐吗？”
       “你怎么上来的？”
       “哼，你没发现我的胸前也挂着出入证吗？周姐姐，你这身打扮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如果你看到尤娜当时的打扮，你就不觉得怪了。”
       “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找尤娜。”
       “你想从这里跳下去？”
       “尤佳，你说对了！其实，我产生这个念头，已经好长时间。最后我才明白，我必须要等到这一天。两年前的今天，尤娜就是从那个地方跳下去的。”
       “你为什么要戴墨镜？”
       “你把我的脸打得很难看，我怕保安不让我进。不信，你可以看一下。”
       “那上面是什么字？”
       “尤佳，你应该很清楚，那是个字母，A。”
       “你干吗要弄成这样？”
       “你这么聪明，那你知道系列案件的凶手是谁？”
       “现在，我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那你认为是谁？”
       “除了你，还能有谁？”
       “尤佳，虽说你很聪明。但你还不是最聪明的。”
       听到这里，李凯和于雷迅速地对视一眼。李凯把手插进头发，突然眉头紧皱。周霓纱的声音在继续：
       “我是一个即将要死的人了。有些话跟你说说也无所谓。虽然，我从来没杀过人。但是，我却知道那个凶手是谁！”
       “你当然知道是谁！”
       “哼，尤佳，你还是坚持认为，我是那个杀手。可你也不想想，我有那个能力吗？如果是你，也许还差不多。你毕竟在部队里经过了特殊训练。”
       “杀人不一定非得凭身体条件。”
       “当然，还得有胆量。那个人胆子就很大，而且，他的身份、地位和聪明的大脑，足以让公安民警破不了案。”
       “他是谁？”
       屋子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尤佳，你真正喜欢过一个男人吗？”
       “你不要说无关紧要的话。告诉我，他是谁？”
       “我不能亲口告诉任何人。因为，我爱他，我答应过他。”
       “真可笑！你爱一个疯狂的杀人犯？”
       “人都有两面性。他其实也不想做杀人犯。他是为了我，才去杀人。”
       “你不说，那我也就不问。可是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杀人？”
        “那个姓周的畜生，在你姐姐自杀之后，像条狗一样来跪着求我，要我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可是，过了不久，他就把我踢在一边。这个畜生居然拍下我跟他在床上的镜头，以此要挟我，要我把那套房子还给他。你说这世界上的男人有多么丑陋？！我被逼无奈，只好去求那个男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看来，那个男人也已经被你拿下了。”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算了吧，周霓纱，你还会爱上男人？你只会利用男人。”
       “尤佳，你也许会对此怀疑。可是，我自己认为，这段感情是干净的。现在其实也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那他为什么杀死其他的人？”
       “杀死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是为了灭口。那三个男人知道得太多了。”
       “‘梦中的纹身’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她是我的网友，死之前的那个晚上，我还跟她聊过天。”
       “那纯粹是一种恐慌下的杀人灭口。那女孩子死得很冤。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那个男人有些担心，以为她掌握了他的秘密。”
       “周霓纱，其实你也是个杀人犯。”
       “也许，法律上可以这么认为。可是我没杀过人！我一直生活在惊恐不安当中。”
       “那你为什么不去报警？”
       “我说过，我爱他。尤佳，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她会为他牺牲一切。于雷应该已经明白谁是凶手了。”
       “唉！其实，你有点傻。你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不过，你也没必要去死。”
       “尤佳，你以为我开玩笑？你以为，我还能活下去吗？如果想活，我就不会去找于雷。那一次在大门口，我差一点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你有这个胆量吗？”
       “我的手上，其实也沾满鲜血。虽说我没杀人！可是我曾经目睹过那一切。我受不了了，我现在整天提心吊胆。这一切，迟早是要结束的。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知道是谁了，我见过那个男人。”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你房间的门上，看到过那个男人的照片。”
       “你真是很聪明。——我要走了。”
       “你不要这么傻。只要你去投案自首，说出真相，一切就结束了。”
       “尤佳，我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旦事情公开，我还怎么活得下去？何况，他不希望我继续活下去。我已经感觉到，他会随时杀死我。”
       接下来，像是尤佳低声自语。
       “我觉得周霓纱没这个胆量。她走到天台边了。居然还拿出了手机，在这个时刻，她会给谁打电话呢？啊！——天哪，她，她居然真的跳下去了——”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仿佛所有人，都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结局。这样看来，线索又断了。周霓纱一死，那个杀手又石沉大海。
       李凯首先开口：“于雷，你在想什么？”“我在想，人心险恶啊！人真是让人难以捉摸的动物。”“你知道周霓纱说的是谁？”“是的。对我来说，这好像是个晴天霹雳。原来，我这些天的担心和推测，竟都是真的。”“是谁？”“李队，你想看张照片吗？”于雷冷冷地说。“什么意思？”李凯把手伸进裤兜。于雷突然拔出枪指着李凯：“李凯，你没有我快！把手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屋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你在干什么？于雷，你疯了？”“我没疯！疯的人是你！！把他的枪下了！”于雷吼道。几个刑警面面相觑！“我说的话，你们听到没有？”于雷高声喊。
       还是没人敢动，于雷拿枪指着李凯的脑袋。慢慢靠近，自己伸手取出李凯的枪：“你知道我的枪法！最好一动别动。如果你反抗，我立刻开枪。”于雷把手枪扔给一个民警，然后掏出手铐，一头铐在李凯的手上，另一头，顺手铐在审讯的铁椅子上。李凯面如死灰。
       于雷拿出一张照片，扔到李凯面前。“这个，你不用解释了吧？”是李凯和周霓纱的合影。他们穿着内衣，坐在床上，拥抱在一起。所有刑警队员都张大了嘴巴。他们不相信这是事实。
       “这能证明什么？于雷。”李凯沉思半天，默默地问。“这能证明，周霓纱说的男人，就是你。”“真是笑话！我承认，我是跟周霓纱上过床。可是，我没杀过人。”
       “你还想看看别的证据吗?我手里还有一本日记，是周霓纱的。里面很详细地记录了你每次杀人的过程和目的。你想看吗？”
       “于雷，你我都清楚。仅凭一个日记本，你就能断定我是凶手？”
       “当然，你可以说这有可能是伪造的，但周霓纱的笔迹还是能够鉴定的。而且，很多细节，我都能找到证人。李凯，你应该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
       李凯沉默不语。
       “好吧，我来给你讲一下，你每次杀人的动机、手段以及目的。自从周霓纱那次给你做过访谈之后，你们相识了，最后发展成为情人关系。这在周霓纱的日记里，记得很详细。她是真正爱你的。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但是，从你第一次杀人来看，你还是很在乎周霓纱的。你很恼火。你的恼火在于，你的情人被一个你认识的老板霸占过，而你一直蒙在鼓里。你提议，要做掉那姓周的老板。于是，你杀死了你的情敌。但是，你杀死他的目的，还在于，你从周老板那里，挪用了一大笔钱用来炒股。那是一百万啊！然后，几乎全部亏空。你不想还这些钱。”
       李凯嘿嘿冷笑：“于雷，你真富有想象力。”于雷道：“是啊！这的确匪夷所思。你是我们的头儿，一直受我的尊敬。这些丑恶的勾当，我怎么都不敢相信。所以，我以为是有人故意设置陷阱。可是，我后来真的一件一件都弄明白了。”李凯道：“请问于警官，谁能证明，我拿了他的钱？”
       “是的，你现在认为，没人会知道这个秘密。因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被你杀了。S，T，R，三个男人，都是你们麻将桌上的牌友。他们不仅知道你拿了周老板的钱，而且，都先后知道你跟周霓纱的关系。当周老板死后，他们三个都略有警觉，认为这是周霓纱做的。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三个人也杀死了。可没想到，有个人借用了你的杀人手法，杀了人。你感到很害怕，认为这个人知道你的底细。我来告诉你一些我感到疑惑的细节。那天咱们搜查网吧。其实，正是你去那道门附近搜查的，你却根本没说那里有道门。你的目的是放她走，转移视线。当时，我们只要去追，完全可以抓到那个女孩。可是，你担心她一旦落网，会把你牵出来。那时，我就感觉奇怪，但我还没有真正怀疑你。我绝对不相信，你会是个杀人犯，即便是周霓纱把日记寄给我。我看完以后，虽说震惊，也还是抱有最后一线希望。后来，我故意试探你，问你跟周霓纱的关系，你当时矢口否认，但你的眼神引起了我的怀疑。你和她那么熟悉，这很多人都知道。而且，我手头已经有了这张照片。说起照片，还有一件事。昨天晚上，我去过你跟周霓纱的安乐窝。你的照片，还挂在周霓纱的门后面。”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
       “我原本不知道。可是，昨晚我在尤佳的房间里，意外地得到了那个地址。”
       “直到我听完尤佳无意中的录音。我返回头去重新梳理一遍，发现这个案子其实是有很多可以追的线索，可每次都是被你引到别的路子上去，以致于越走越窄。你是刑警队长，当然会把现场搞得很干净。可是再高明的凶手，也会留下证据。你自己其实也最担心你留下的那些证据。其中，有一根头发，我们对比了很多DNA数据资料，可是毫无所获。拿到周霓纱的日记本后，我开始采集你的DNA资料。结果，那根头发跟你的完全吻合。而那次勘查现场，你在外地开会，根本没参加。这就是说，那不是你作为警察留在现场的头发。”
       李凯仰起头，叹了口气：“于雷，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你那天说，你有了第六感觉，我就开始提心吊胆。我了解你，我认输。除了网吧里那个男人，其他的都是我杀的，包括周霓纱。你说对了，我知道，她爱我，我也爱她。可是，她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你打电话威胁她。让她越来越压抑，最后选择了自杀！”
       李凯再次长长叹息。
       于雷去迎接被律师接出来的尤佳。尤佳木然地看到他，慢慢地向这边走来。“我已经买好火车票，今天下午的。你如果有时间，就送我回家一趟。我整理一下东西。我会把你房间钥匙留下的。”尤佳的声音，很平静。两人一路无语。
       到家后，尤佳钻进卧室，开始一点一点收拾东西。一个小时以后，尤佳从卧室里走出来，眼睛红红的。于雷抬头看她一眼。尤佳说：“我要走啦，你不用送我，我自己打的去车站。”说完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于雷站起来，伸手接过行李箱的把手问：“真的要走？”尤佳抬头看着于雷：“当然。”
       半个小时后，尤佳已经在火车站的入口处。她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往前走，一直没有回头。于雷坐在车上，也没有抬头，他在抽烟。抽完那支烟，于雷一扭头，就发现车站入口处没了尤佳的影子。于雷跳下车来，疯狂地在广场上奔跑，一边跑，一边四下张望，可他根本找不到尤佳，她已经进站了。
       于雷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走着走着，感到有些异样，于是猛地回头。尤佳在他的身后，拖着个旅行箱走过来。尤佳低声说：“于雷，我发现个问题。我一开始就分析错了，我以为那杀手是个女人。”
       于雷扑哧一声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