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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暄琐话]识人难
作者:周 实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4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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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觉得:识人难,难于上西天。即便活了一辈子,即便阅人已无数,恐怕你也不敢说,你已像那孙猴子,有双火眼金睛了。
       孔子的弟子——子贡问孔子:“一乡的人都喜欢他,你说此人怎么样?”孔子回答:“难断定。”又问:“一乡的人都厌恶他,你说此人又怎样?”孔子还是难断定。孔子对他这样说:“只有一乡的好人都自然而然喜欢他,只有一乡的坏人都咬牙切齿厌恶他,才能确认他是好人。”由此可见识人之难。
       暂且不论好坏如何,单说孔子的识人前提,如何分清那“一乡的好人”,如何分清那“一乡的坏人”,就是一个大大的难题。即便你能分得清楚,结果至少也有四种:
       一是好人坏人都喜欢他。他不但能够适应好人,而且能够适应坏人。此人若非大仁大智,顽石见他也会点头,就可能是大奸大伪,会用各种不同手法博得各种人的好感。
       二是好人坏人都厌恶他。这情况就复杂了,就难简单论定了。一般来说,一个人,总有人说好坏的。“横看成岭侧成峰”。有的是因为本人问题,有的是因为观念问题。所以,孔子又有言:“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只能具体分析之。
       三是坏人喜欢他而好人则厌恶他。这种人很清楚,可以说是不好了。
       四是好人喜欢他而坏人则厌恶他。这种人也清楚,应该说是好人了。
       这仅仅是理论上,生活中就更复杂。
       例如豪放与粗鲁,谨慎与拘泥,自信与固执,果决与武断,你该怎样区别呢?
       还有一种人,几乎无缺点,至少很难看得出,忠信廉洁样样好,可说人见人爱,就像早期的王莽,没有掌握大权时,好学,孝亲,清廉,谦恭,所有美德,无不具备,一旦大权独揽后,面目就大不同了,极专横,极贪婪,极残暴,普天之下,生灵涂炭,你说你能怎么办?
       靠自律?王莽很能自律的,大权未能独揽时,谁还能比他自律?靠法律?王莽也有法律的,只是他的那个法,不叫民法叫王法!这时,你就看清了,甚至把他看透了,你也拿他无法了!识人的教训是惨痛的。所以,经常听人说:交朋友要谨慎呀!
       谁不愿意谨慎呢?谁都是想谨慎的。可惜知易行不易。
       犹记我的一位朋友,曾经结交一位女友。开始,她真是无比温柔,后来竟成河东狮吼。朋友找我倾诉痛苦,那个痛苦,难以形容:
       想不到她面纱重重
       居然骗过我的瞳仁
       蒙蔽我身体的守门人
       大步进入我的心肝
       顺着我的血脉猛窜
       使我日夜神慌意乱
       神慌意乱的,岂止只有他?虽然,各人命运不同。
       至于我自己,是个什么人?如果要我自己说,我想应该算好人,至少现在可以算。当然,也不排除我必要时会变成坏人。而那些坏人却怎样也难成为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