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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刚是市一中年轻的语文老师，新学年的招生工作刚刚结束，校长把他叫到办公室，拍着他的肩膀说：“经过校长办公会研究决定，让你担任高一（1）班的班主任，我把这50个孩子交给你了！”校长的眼神里既有期望，又有一丝担忧，仿佛交给他的是一件稀世珍宝，相信他能够把它保管好，可又担心他把它打碎了。刘刚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自己能当好这个班主任吗？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新生入校后，刘刚给学生们安排座位。来自不同学校的孩子们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开始还有些拘谨，不一会儿就打开了话匣子。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很大方地对她的男同桌自我介绍说：“我叫张晓宇，来自第二中学！”小伙子脸一红：“我叫李壮壮，来自第三中学！以后请多关照！”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刘刚组织同学们采取无记名投票的方式选出了班委会，李壮壮当选为班长，张晓宇当选为副班长。
       刘刚虚心向老班主任请教，在工作中摸索如何把握学生的思想脉搏，他像孩子头一样，和学生们一块儿游戏，一块儿探讨人生的热点问题，把班里的空气搞得十分轻松、活跃。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公布以后，刘刚认为校长交给他的确实是一件稀世珍宝，他们班的平均成绩是高一年段的第一名，更让他狂喜不已的是他们班的李壮壮、张晓宇是高一年段的状元、榜眼，李壮壮、张晓宇两人的总成绩只有三分之差，可是张晓宇这个榜眼的总分比第三名高出了20分，这两个学生是名副其实的尖子生，与其他学生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其他班的班主任既羡慕又嫉妒地对刘刚说：“你这个家伙命真好，摊上了一班的好学生，尤其是李壮壮、张晓宇这两个宝贝，准能考上清华、北大，还不让你光彩一辈子！”刘刚咧着大嘴呵呵地直笑。
       这天，学生们正在上体育课，刘刚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突然李壮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老师！张晓宇跑着跑着摔倒了，老是叫腿疼！”刘刚连忙给张晓宇的父母打电话联系，他们很快来到学校，接张晓宇到医院做检查。刚过了一天，张晓宇父亲打来电话，泣不成声地说：“老师！大夫怀疑晓宇是骨癌！”刘刚一下子惊呆了，连忙安慰他：“还没最后确诊，你们一定要挺住！千万不要让孩子知道了！”刘刚打的匆忙赶往医院，专家们正在会诊，会诊完毕，一位老专家把张晓宇的父母和刘刚叫到办公室，痛心地说：“孩子患的确实是骨癌！为了防止癌细胞扩散危及生命，必须做左腿截肢手术！”老专家的一句话，让他们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张晓宇的父母像两棵被锯断的树，几乎倒下，颓然坐在椅子上。稍一镇定，张晓宇的父亲征求老专家的意见：“怎么做孩子的思想工作呢？这个年龄的女孩，正是爱美的时候，她能受得了这个打击吗？”老专家沉思了一会儿：“做完手术要马上做化疗，到时候她一切都会明白的！为了让她配合治疗，还是委婉地告诉她好一些！”
       张晓宇躺在病床上，还在看书学习，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她将面临着怎样残酷的命运。老专家、张晓宇的父母、刘刚如履薄冰地走进病房，张晓宇抬起头来，扑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急切地问道：“医生伯伯，我什么时候出院啊？我还要回学校上课呢！”老专家心疼地不忍心看她那双眼睛。张晓宇的母亲小心翼翼地说：“孩子！有时候为了保全大局，就不得不牺牲局部！”张晓宇听懂了母亲的话外音，满脸的恐惧。张晓宇的母亲掩面而泣：“孩子！以后你只能用右腿走路了！”张晓宇拼命地拍打着自己的左腿，声嘶力竭地叫道：“不！我宁可死去，也不截去我的腿！”张晓宇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几乎背过气去。看着母亲的泪脸，懂事的张晓宇强忍住内心的悲伤，拉住妈妈的手，满脸挂着泪花，凄惨地一笑：“妈！您别难过！只要还能做你们的女儿，我愿意配合治疗！”
       老专家亲自为张晓宇捉刀做手术，手术很成功。接下来是接受痛苦的化疗，张晓宇的身体反应很厉害，吃什么吐什么，脸色蜡黄，身体消瘦，一头秀发尽脱，但她仍然以顽强的毅力坚持自学。同学们纷纷到医院看望张晓宇，送上鲜花和女孩子们喜爱的小礼物，陪她说话，给她鼓励，让她感受到了友谊的温暖。让刘刚感到十分欣慰的是，李壮壮这个竞争对手，在课堂上认真做课堂笔记，下课后，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风雨无阻地赶到医院为张晓宇补课。
       第二学期期末考试来临，张晓宇拄着双拐，拖着病体坚持到学校参加考试。学校实行单桌考试，张晓宇坐在第一排，李壮壮坐在她后面的第二排。为了保证考试的公正性，学校还实行了班主任交叉监考。给张晓宇他们监考的贾老师和刘刚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忧心忡忡的刘刚担心张晓宇的身体，嘱咐贾老师：“张晓宇身体不好，请您多关照，万一有什么情况，请及时告诉我！”贾老师拍拍刘刚的肩膀，“我知道！你放心！”刘刚在离开教室的瞬间，扭头看了一眼李壮壮，李壮壮点点头，他知道老师目光中的含义，是让他照顾好张晓宇。
       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贾老师发现李壮壮老是猫着腰偷看张晓宇的卷子，张晓宇似乎发觉李壮壮在偷看她的卷子，还故意把卷子放在一边，方便他偷看！李壮壮咳嗽一声，同学们齐刷刷地看着他，他半举着右手，手指头伸来伸去，贾老师猜想，李壮壮可能是在告诉同学们选择题的答案。收上卷子来以后，贾老师轻描淡写地警告：“请同学们自觉，不要作弊！”以后接连几门考试，都是这样，临近结束，李壮壮就偷看张晓宇的卷子，再用同样的方法告诉其他同学答案。最后一门考数学，李壮壮打开书包掏出近视眼镜，谁知镜片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不小心给挤碎了，他想偷看张晓宇的卷子，可是看不清，眯着眼睛，把脖子伸得老长，十分费劲。这时候，校长不动声色地进来巡考，李壮壮的精力都用在作弊上了，哪里还能感觉到校长进来了。校长愠怒地看着李壮壮，贾老师一脸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心里祈求道：“小祖宗！你抬抬头看看谁来了！千万别抄了！”李壮壮咳嗽一声，又伸手指头，校长忍无可忍，把贾老师叫出考场，训斥道：“你怎么监的考？那个学生不但自己作弊，还带头集体作弊！那个学生的数学考试成绩按零分处理！”
       考试成绩公布以后，让刘刚大跌眼镜，他们班的平均成绩在高一年段倒数第一名，更让他气愤和难堪的是李壮壮这个尖子生，竟然因为作弊数学考试成绩被按零分处理，还上了学校的警示榜。张晓宇虽然是班里的第一名，但是比第一学期的平均成绩下滑了40分，她有病在身还情有可原，其他的同学呢？一个学期平均成绩竟倒了个！面对这样的成绩，刘刚心里不由得焦急万分，心想：完了！校长交给我的这个稀世珍宝真的让我给打碎了，我如何面对校长？如何向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们交待啊？有些气愤的家长找到校长，要求更换班主任。校长找刘刚谈话，语气中带着焦急：“你带的这个班，从年级第一名，下滑到年级倒数第一名，如此大的反差，一定是在教育方法上有重大失误，尤其是那个叫李壮壮的男生，考数学的时候，不但自己作弊，还带头集体作弊，真是个害群之马，怎么会形成这样的班风呢？你要好好反思反思！教育是涉及到学生一辈子的大事，学生们耽误不起啊！”挨了校长不温不火的一顿批评，刘刚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坐在办公室里，他陷入了沉思：自己担任班主任以来，尽心尽力，废寝忘食地工作，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先从罪魁祸首李壮壮开刀，他把李壮壮叫到办公室里，眉头皱得像个核桃，训斥道：“李壮壮，你是班长，怎么能作弊呢？你自己作弊倒还罢了，还发动全班同学集体作弊，你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李壮壮大大咧咧地说：“老师！我这学期学习不够刻苦，有些题确实不会做，今后我一定努力学习！我带头作弊，还不是为了提高咱们班的考试成绩，为咱们班集体争荣誉吗？”刘刚一拍桌子：“纯是无稽之谈！”刘刚消消气，缓和了口气，纳闷地问李壮壮：“咱们班成绩下滑这么快，你发现同学们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同学们对老师，特别是对我有什么要求？”李壮壮摇摇头：“同学们没有不正常的地方啊！大家对老师都很满意！”从李壮壮嘴里问不出有价值的信息，刘刚失望地说：“你回去吧！”
       李壮壮刚走出办公室，贾老师凑过来说：“刘刚，怕你想多了，有句话我一直没好意思给你说，这次期末考试，每门考试这个李壮壮都作弊，然后再把答案告诉其他同学，说不定上个学期他那个年段第一名，也是作弊得来的！”贾老师又讨好地说：“我只是不痛不痒地警告了他，考数学的时候，没想到让校长给碰上啦！这孩子也不长眼睛，校长进去他都没发现！”不言而喻，老师们也都怀疑上学期刘刚班的平均成绩年段第一名，也是靠作弊得来的！刘刚心里好像汽油遇到了火，“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
       在班会上，刘刚对全班同学第一次发火：“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凭这样的考试成绩，怎么能考上大学？”刘刚又不点名地对李壮壮进行了批评：“我们要的分，是实实在在的分，不是弄虚作假来的分！做好学生，首先要做一个诚实的人，个别同学靠作弊取得好成绩，这是掩耳盗铃！高考的时候你还能作弊吗？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刘刚把黑板擦在桌子上摔得啪啪响，“这位同学不但自己作弊，还带领大家集体作弊，老师批评他，他还大大咧咧，满不在乎，还恬不知耻地说，带头作弊是为集体争荣誉，你给班集体带来什么荣誉？全校师生谁不知道高一（1）班集体作弊？”敲着敲着，刘刚手里的黑板擦就碎了，学生们噤若寒蝉，他扫了李壮壮一眼，李壮壮羞愧地低下了头。
       刘刚再一次到医院看望张晓宇，在病房门口就听到护士带有责备口气的劝说：“你要配合治疗，不能这样没白天没黑夜地看书了！”刘刚走进病房，发现张晓宇的身体更加虚弱，有气无力地斜靠在床头上，手里还拿着数学课本。刘刚温和地说：“晓宇，听护士的话，欲速则不达，你这样身体养不好，学习也学不好，反而推迟了出院的时间，等出院后再好好学习吧！别把身体累垮了！”说着，拿过她手中的课本放在桌子上。张晓宇摇摇头：“老师！这次咱们班没考好是我的责任，只有我考好了，咱们班的成绩才能上去！”刘刚一笑说：“傻姑娘，你考得再好，也不能把咱们班的平均成绩拉上去啊！”张晓宇内疚地说：“老师！咱们班的基础这么好，这次考了个年段倒数第一，您不觉得不正常吗？我感觉同学们是为了安慰我，为了让我考个第一名才故意考得这么差的！你不要批评李壮壮，他这次数学被判零分也是因为我！”刘刚一撇嘴：“你要说其他同学让着你我还相信，李壮壮让着你？他让着你怎么还抄你的试卷？”张晓宇脸一红：“我也感觉到他在后面看我的卷子，我以为他有不会做的题，就把卷子放到他容易看到的地方。但是发下卷子来以后，我才发现我误解了李壮壮，有一道15分的物理题，在考试前我曾经向他请教过相似类型的题，可是这道物理题他却没做！他给同学们打手势，是告诉大家我做了哪些题，让大家心中有数！”刘刚内心一阵感动，又感到十分后悔，怨恨自己错怪了自己的学生们。自己一直把学生的考试成绩放在第一位，其实，孩子们金子一般的爱心才是最宝贵的啊！
       刘刚站在讲台上，真诚地向学生们道歉：“同学们！大家的行为感动了我、教育了我！我错怪了大家，我向同学们道歉！分数对一个学生来说固然重要，但绝不是决定一生命运的唯一因素，决定命运的是心中长怀一颗仁厚的爱心！”
       （责编：非本 图：张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