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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骂由我]王怀忠辩白
作者:沈 栖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4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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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太不关心政治了,连我为何人也不知道;自报家门,我王怀忠,安徽省原副省长,涉嫌经济犯罪被立案审查。唉,墙倒众人推。我成了另一类“新闻人物”,常有揭发、批判我的文章见诸报端。
       有人总结我的“特点”,说:“王怀忠不在乎底下人说什么,只在乎上面的脸色。”为此,我要辩白一番。
       大凡在官场“混”过的人,都深谙上司脸色的厉害。今日他是悦色,你的日子就好过点,即使话说得不得体,事办得不到位,他也会“哈哈哈”一笑了之;反之,他是愠色,那么,你再谨小慎微,也会招致他的侧目、怒斥、恶言。所以,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得每天多看看上司的脸色,还须看准上司的脸色,因为他有时伪装得不让人看出他喜形于色或愠形于色。我从科长开始涉足官场,屈指数来,也有近30年了。官迁至副部级,也不容易呵,不知看了多少位上司的脸色。
       中国官场“混”得久了,也多少悟出一点“为官之道”。其重要的一条就是服从(甚或干脆说“屈从”或“臣服”)领导,那是绝对的,无条件的。谁欲混迹官场,谁欲青云直上,谁就得像奴仆一般地任意受上司摆布、嘲弄、吆喝。在上司面前,绝对不要逞能,事事要按他的指令去不折不扣地办好,还要说上一句:“在您的具体指导和关心下……”千万不要夸夸其谈,“表功”不讨上司喜欢,要装得谦逊一些。官场最忌那些有思想的人,他们有理性思维,有分析能力,有违令勇气,“头上长角,身上有刺”,不宜谋官。上司说了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你要善于总结出“一个中心、两个突出、三个加强”之类的“讲话精髓”,强调深刻领会;上司偶尔说漏了嘴,你要合理地加以诠释,以圆其说;(顺便说一个例子,斯大林曾在俄文的“爱情”一词后多加了一个字母,纯属笔误,但有些马屁精说这是“无产阶级爱情”之意。)上司即使“指鹿为马”,你也不要大义凛然,上策是沉默,上司非要你表态,你或顺水推舟,或含糊其辞,或王顾左右而言他。总之,我经常想起18世纪法国著名无神论思想家保尔·霍尔巴赫的一句名言:“一个好的教徒,最重要的就是完全没有大脑。”(《袖珍神学》第30页)在我看来,被领导者就是一个不能发表自己思想观点的人。连这一点也做不到,就别在官场上混!哪位领导敢说:我就是喜欢听批评意见;哪位领导敢说:我就是要提拔那些敢于谏言者。应然毕竟不是实然。说些漂亮话装装门面是可以的,但在具体的“考察”中就不行了。你敢于批评上司,就说你目无领导;你善于思辨,就说你只重理论不务实事;你办事不按上司的思路,勇于创新,就说你骄傲自满,另搞一套。再找几个与你作对者(有的还是官场竞争者)打个报告、写个举报,你不就一辈子完了?我在官场混了二三十年,如履薄冰呵!惟恐得罪顶头上司。
       至于底下人说什么,我确实不在乎、一是没时间“在乎”,二是没精力“在乎”,三是没必要“在乎”。我受上司的眷顾,又在官场有非同一般的“关系网”,上司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和影响我的仕途,而底下人虽说人数甚众,却与自己的顶戴花翎扯不上半点关系。他说什么,我何必在乎呢?电视剧《李卫当官》中有位知府大人,名叫葛春霖,他有一句经典的妙言:“老百姓算他妈什么东西!”他们高兴与否、满意与否、赞成与否,关我屁事,并不直接影响我的仕途。我有一系列“政绩工程”在,怕谁?有谁听说过,底下人一句话就将一个大官给弹劾了?恐怕连个科长也动弹不得!有位文人在批判我的文章中引了许世友一句话:“共产党员的干部对上要讲党性,对下要讲良心。”不能说这话不对,但是,在“官本位”观念根深蒂固的中国,“党性”和“良心”早在官场中变味了。有多少干部真正按党性和良心办事?否则腐败之风也就不会愈演愈烈了。像我这样一级的官倒下一批,有几个是“底下人”所为,还不是某长官的“亲笔批示”?唉,话儿说到底,腐败者的命运,还得“在乎上面的脸色”。——人治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