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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新作碰撞]县长责任田
作者:孟宪歧

《故事林》 2006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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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有县新来了一位姓官的县长,叫官亦农。个不算高,黑不溜秋,还精瘦精瘦的,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咋端详也看不出一丁点县长的官样。据传闻,这官县长原本是农家子弟,毕业于北京一所农业大学,在省里一个农业科研机构工作,经常在乡下,人是晒黑的。县政府的好多同志都在背后议论:这回更惨喽,官县长这么瘦,得下多大本钱才能把他喂肥呀?
       官县长上任一周后,把几百元钱交给办公室高主任说:“去帮我买一把镐,一张锨,还有一把镰刀,再挑一辆结实一点的自行车。如果不够,请你帮我把钱先垫上,回来我会还你的,下午就要办妥。”
       高主任瞪大眼睛问:“买这些东西干啥?”
       官县长点点头说:“我有用。”
       高主任就把钱往官县长手里送,边送边说:“这些东西反正办公室也得用,公家买,就不用您掏钱了。”
       官县长摆摆手说:“请注意公私有别,以后不要这样。去吧。”
       高主任只好拿着钱走出官县长的办公室。高主任回到自己办公室时心里还在嘀咕:他到底想玩啥花样?
       又过了两天,高主任终于明白了官县长究竟要干什么。
       那天,官县长让高主任陪着,来到甲山镇武场村。这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子,距县城不足20里路。
       官县长对陪同的村主任说:“请给我分配一块地吧,最多不要超过3分,作为我的责任田,我要春种夏锄秋收。”
       村主任咧开大嘴乐了,说:“嘿嘿,县长上我村里来种地,是看得起我们。正好村里还有机动地,就划给您3分。”
       村主任领着官县长来到一块田里,告诉官县长:“就这块吧,不多不少整3分。”高主任在旁边一看,从心里乐开了:哈哈,真巧!对面不足500米,就是他小舅子开办的休闲垂钓园,能吃农家饭,能玩麻将,能钓鱼,他自己还入了3万元的股份呢。高主任当时就想:好哇,官县长这3分责任田选的真是个好地方,以后还真不能少来呢。
       官县长家在省城,离县城五六百里,每月回家一次。如果双休日没有什么大事,官县长就把锄和镐绑在自行车上,来到责任田,该挖地时挖地,该打土坷垃的时候打土坷垃。清明过后,县长叫来高主任还有几位秘书一同把玉米和黄豆种下了地。
       人们从官县长种责任田这件事上,推断出他是一位不错的县长,能骑自行车下乡,能整日在政府食堂吃饭,还不会喝酒,这样的县长还真难找。
       原来大家都以为当县长就必须会喝酒,只有会喝酒才能应酬;出门必须要坐车,还要坐高级车,坐车才能显派头。现在通过官县长,大家才知道,这县长可有好几种当法呢,只是官县长这种当法最难。
       当春风拂得柳丝绿时,官县长的责任田里也长出了齐刷刷的绿苗苗。而不远处的休闲垂钓园,也在一阵鞭炮声中正式开门纳客啦。
       高主任带着几位副主任乘车到官县长的责任田里瞅了一眼,便一齐聚在垂钓园棋牌室垒起了“长城”。他对几位副主任说:“咱官县长这3分责任田,就咱办公室包下来吧,每星期六、日来两次,拔草、间苗、锄地,中午就在这吃啦,算工会集体活动。”几位副主任都点头称是。
       不几天,贾副主任便开车拉着打字员小丽、秘书小刘来到垂钓园。他对小丽和小刘说:“你俩去地里拔草吧,我陪客人。”小丽和小刘就很认真地拔光了3分责任田的杂草。中午吃饭时,贾副主任举着酒杯对小丽和小刘说:“我敬你们,干了一上午的活,累坏了吧!下午都在这玩,钓鱼,钓多少都让你们带回去,我负责买单。”傍晚,小刘、小丽各钓了十多条草鱼,当然,他们没忘了把几条最大的给贾副主任装回来。
       小苗长到3寸高的时候,官县长去省委党校学习一个月,把管理责任田的任务交给了高主任。高主任让王副主任带人去耪头遍地,王副主任带着会计老姜和门卫小丁来干活。老姜人实在,农村的活他样样会干,他和小丁两人干了不到两小时,就耪完了。中午照例在垂钓园吃饭,吃完饭照例开始活动。老姜不会玩麻将,也不会钓鱼,只好又拿着锄,在地里更细心地干了一下午。晚上回去时,别人都有鱼可拿,就他啥也没有。
       官县长回来以后,那玉米苗已经有一米多高了。他连忙掏钱让高主任买了一袋化肥,亲自去给那3分责任田施肥。因为是星期日,官县长又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别人谁都不知道,官县长忙活了一整天,中午连饭都没顾得上吃。等他施完化肥,骑着自行车回到县政府后,高主任才知道。高主任正急得团团转呢,市里来了位人大副主任,等着晚上让官县长陪呢,官县长的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
       玉米长到比人高的时候,小丽和小刘便相约来拔草,因为地里的草它总往外长啊。两个人蹲在比他们还高的玉米地里,你啃我一口,我啃你一口,草没薅几棵,嘴倒没少亲,反正有玉米苗挡着,谁也看不见。以后,他俩每逢周日就说到官县长的责任田里拔草,可到最后也没把草拔干净。
       秋天一晃就到了。官县长看着那1尺多长的玉米棒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让村主任找一个场院,把黄豆晾好,亲自用连枷打,打完后,又把黄豆和玉米过秤。结果是:3分地共收玉米约400斤,大豆约100斤,折合人民币350元。可以说,这3分地所打的粮食绝对是高产了!他把收获的这些黄豆和玉米全都送给了村敬老院。
       秋收过后的一天,官县长正在办公室看文件,会计老姜小心地推开门,交给官县长一份材料,赶紧走了。
       官县长一看材料的标题——《我要承包县长责任田》,觉得很新鲜,也没往别处想,便顺着往下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为去那3分责任田里干活,购买锨镐镰刀等农具费用185元;买自行车两辆合款546元;办公室共用去汽油328公升,合款780元;在休闲垂钓园花掉招待费4608元,在县招待所吃饭1259元;支出下乡补助340元。总计费用7718元。我个人承包,只需100元承包费即可……”
       官县长看到这里,他的头刹那间“嗡”的一下子大了许多。
       (责编: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