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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乡新传说]自作孽
作者:陈金顺

《故事林》 2006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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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嘴当上局长不久,就嫌妻子林惠是个下岗女工,相貌平平,便和她离了,与办公室年轻漂亮的秘书小丽结了婚。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由于他贪婪,两年不到的工夫,他因贪污受贿坐了大牢。
       一年后,王大嘴从牢里出来了。这时他才知道,小丽将房子卖了,揣上钱跟别人跑了,现在他不仅身无分文,就连想找个工作混口饭吃,都没有哪一家单位肯接收他。到码头去找苦力活干,可他打娘胎里下来就没有干过重活。像他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根本就没有人要他。
       王大嘴一连几天都没有弄到吃的了。这一天傍晚,他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在城郊一户农家的菜地里偷偷地拔了一根萝卜,用衣服胡乱地擦了擦上面的泥土后,正要往嘴里塞,谁知这当口来了一个人。那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径直到了他面前,问:“你就是王局长吧?”王大嘴不认识那人,听了那人的问话,脸上一红,慌忙将那根萝卜藏在身后,说:“我现在不是局长了,你叫我老王好了。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那人笑了笑,说:“我请你吃饭!”说着,那人把王大嘴拉到大路上,拦了一辆车,往城里开去。
       进了城,那人在路边一个小饭摊上,给王大嘴叫了两盘菜、一碗大米饭。王大嘴实在是饿极了,也顾不上客气,端起饭碗就狼吞虎咽起来。那人一直等他吃饱了,这才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王大嘴。
       那人名叫乔迁,是一家新开张的“迎八方”菜馆的老板,他早就听说过王大嘴的大名了,王大嘴这次从牢里一出来,他就在暗中盯上了。原来,王大嘴本名叫王伟,他在当局长期间,一张嘴特别馋,哪儿有饭局都少不了要请他,因为他特别能吃,加上在吃的方面又特别讲究,别人在背地里按古人起名的方法,给他编排了这样的字和号,即:王伟,字大嘴,号吃遍天也。有人说,在这世上除了四条腿的板凳和两条腿的人,什么天上飞的地里钻的,没有什么东西是王大嘴没品尝过的。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常吃成绝嘴。乔迁这次盯上王大嘴,竟是想聘请他到菜馆当品菜师的。
       听乔迁说明了来意后,王大嘴就像溺水的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将腰一挺,乐道:“要说别的事我也许不行,但你要找我当品菜师,那算是找对人了。不是我吹,这天底下不管什么菜,只要进了我的嘴里,立即就能分出一二三来!”乔迁笑道:“那太好了!你到我菜馆里来,除吃除喝,我一个月付你一千块钱的工资,怎么样?”王大嘴正愁日后的生计,眼下有这么好的差使,他哪有不乐意的?他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忙不迭地说:“行行行,我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计较的,有这么一个工作,我已经求之不得啦!”
       乔迁给了他一些钱,让他买套像样的衣服,明天就到他那儿上班。
       王大嘴连做梦也想不到,天上会掉下这么一块馅饼送到他的嘴边,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第二天一早,他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的,赶到“迎八方”菜馆去上班了。
       “迎八方”菜馆坐落在城西开发区的一个小胡同口,门面虽然不大,不像一般酒店装潢得豪华,所占的地段却相当不错。不过,附近像乔迁这样的大小菜馆还有好几家,竞争也很激烈。
       乔迁所请的那个厨师是个老头,王大嘴第一天上班,显得特别卖力,他先把那老头所做的菜逐一品尝了一下,然后又一一点出哪些菜要改进,需要添加一些什么佐料,才会显得更加可口。接着,他又教那老头,现在人的生活档次都高了,菜的口味不仅要做得好,花色也要多,让人一看就要有品尝的欲望。
       在吃的一行中,王大嘴不愧是个高手,经他点拨,那老头做出来的菜,果然别有一番风味。从此,那老头每做一道菜,必须先让王大嘴品尝,只要他点头了,那道菜肯定不错,也肯定受顾客欢迎。一时间,乔迁的菜馆顾客盈门,生意十分火爆。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乔迁菜馆生意那么红火,自然引起了其他家菜馆老板的注意。他们从暗中一打听,得知其中的原因全在王大嘴的身上,一时都觉得惊奇不已。他们想不到那乔迁的脑子是那么灵活,居然想到了请姓王的这个落马贪官出来做品菜师!他们也想仿效乔迁,无奈在这个城里,怎么也找不出第二个比王大嘴更会吃、又号称吃遍天的人了。
       有一家菜馆的老板姓张,他决定用重金将王大嘴挖到自己家来。一天傍晚,他派人将王大嘴约到了森林公园,两人在一座八角亭中坐了下来。姓张的开门见山向王大嘴说明了约他出来的用意。话刚说完,他从包里掏出一万块钱来,甩在了王大嘴的面前,说:“王大嘴,这一万块钱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只要你愿意到我的菜馆里来干,我每月给你三千块钱的工资,到月底我还有大红包赏给你。”王大嘴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摆在面前的那一万块钱,狠狠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疼得钻心,这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他一把抓起那一万块钱,一连清点了三遍,朝身上一揣,冲着那个姓张的打了一个哈哈道:“张老板,我明天就到你那儿上班!”
       王大嘴怕乔迁阻拦,来了一个不辞而别。张老板见到王大嘴,把自家那个年轻的厨师叫到他面前,说:“以后你要好好地听从王师傅调遣,他吩咐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许自作主张!”王大嘴觉得自己的面子很大,乐得鼻孔都冒出泡来。
       自从张老板将王大嘴挖过来后,本来生意冷清的菜馆一下子红火了起来。乔迁开的那家菜馆因为失去王大嘴,竟到了要关门的地步了。
       那姓张的说话倒也算数,每次到了月底,除了将三千块钱的工资付给王大嘴外,还有三四百块的红包给他。王大嘴有了钱,想起自己从前在一家舞厅还有一个相好的小姐,一天晚上,他趁着空闲,跑去找那位小姐重修旧好。一直玩到大半夜,王大嘴这才恋恋不舍地和那个小姐分了手。哪知他刚走出舞厅的大门,从旁边闪出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一看,那人竟是乔迁。乔迁对他说:“老王,请你跟我走一趟!”王大嘴以为他是为了自己跳槽感到恼火,想把他领到僻静的地方修理一下。他看着他那一副膀大腰圆的身坯,心里有些发慌,但嘴上还充着硬:“乔老板,我到哪儿做事,那是我的自由,你不要胡来啊!”乔迁笑了起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是要领你见我那个菜馆的老板!”王大嘴听了,顿时一愣,问:“你不就是‘迎八方’的老板吗,哪儿又来一个老板?”乔迁道:“我是假的。你跟我走吧,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
       王大嘴跟着乔迁到了“迎八方”菜馆,上了楼,进了一个小厅,里面坐着一个女人。乔迁指着那女人对他说:“这就是要见你的人!”王大嘴仔细一看那女人,惊得目瞪口呆了,原来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前妻林惠!“林惠,原来你就是这家菜馆真正的老板啊!”王大嘴惊喜地扑上前去,说,“你还没有忘记我,你在暗地里还一直惦记着我?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如果告诉我了,我也不会离开这儿呀……”说着,他正想要拥抱林惠,想不到她狠狠地将他推开了。她对他正色地道:“王大嘴,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不过,乔迁还有一件事情还没有和你说清楚,其实这家菜馆真正的老板是你!”
       “啊?”王大嘴一听,一下子如坠五里雾中,“你……你说什么?”
       原来,当初王大嘴和林惠离婚后,林惠在伤心绝望之下,想投江自尽,正好被路过的乔迁救了下来。乔迁是一家机械铸造厂的工人,由于家庭条件不宽裕家里又有一个双眼失明的母亲,三十多岁了还没成亲。当他了解到林惠要寻短见的原因后,对她的处境十分同情,他把她领回到家里和母亲住在了一起,并托人帮她找了一个工作。时间一长,林惠发现乔迁虽然家境不好,但他为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不由得爱上了他。一年多后,他们结合到了一起。
       林惠虽然和乔迁结了婚,心里有时的确还记挂着王大嘴,毕竟和他曾经恩爱过一段日子啊。她听说他坐了牢后,心里也有一些难过。当王大嘴从牢里出来后,她听说他因为找不到工作,落得几乎和叫花子差不多了。出于同情心,她想伸手帮他一把。林惠想起乔迁的父亲曾经做过厨师,就和他商量,在城西的开发区的那个胡同口租了一个门面,帮王大嘴在那儿开了一个菜馆。林惠为了王大嘴从此能够踏踏实实做人,让他在菜馆安身立命,她一直没有出面,并叮嘱乔迁不得将他就是这家菜馆真正主人的事情说出来。岂料王大嘴见利忘义本性难改,时间不长,他全不顾自己在落难时是乔迁帮了他一把,竟跑到姓张的那家菜馆去了。更让林惠气恼的是,他好了疮疤忘了痛,居然又到舞厅找小姐开始鬼混了。这当口,林惠不得不出面,让乔迁将他找来,将事情真相全部告诉他……
       王大嘴得知事情所有的真相后,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呆住了。这时,林惠拿出“迎八方”菜馆的相关材料,扔到他的面前,冷冷地说:“你看看,这本来是我们夫妻出资帮你开的菜馆,你以后就是这家菜馆的老板了,可现在却被你给玩完了。”王大嘴拿着那些材料眼泪下来了。乔迁又在一旁对他道:“据我了解,那张老板菜馆的厨师,其实是他的儿子,他请你过去,就是让他儿子把你那些品菜的本事学到手,然后再一脚把你给踢出门!”
       “天呀,我真不是人啊……”王大嘴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责编:非本 图:胡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