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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浊扬清]权钱交易乱谈
作者:吕碧辉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4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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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钱交易”这个词组与“贪官污吏”共见于报端,可见其天生就不是好东西。每每在报端上见了这字眼,慨叹之余,不由得就产生了怀疑:权钱,在什么情况下可以交易?什么情况下就不能交易呢?细想,这居然是很复杂的经济学原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
       历史上发生的较早权钱交易恐怕要数、吕不韦了。
       吕不韦算是当时阳翟的个体工商户,长途贩运往来于齐秦楚燕韩赵魏七国之间,算是国际倒爷,蓄了不少资产。一次,他在往返邯郸的途中偶遇了子楚,慧眼识英雄,“见而怜之,曰:此奇货可居”’。可见,商人的法则,哪怕你贵为国戚,也是被当作“货”来看待的。原来这子楚是秦国昭襄王的孙子,也是秦太子安国君的儿子。被赵国扣为人质,软禁在丛台,还派大夫公孙乾监视其一举一动。子楚虽为秦王贵胄,却因安国君子息众多,并不被看重,在赵国更是“车乘进用不饶,居处困”,食无鱼,出无车,囊中羞涩,实与囚徒无异,况时时有砍头之忧,所以郁郁寡欢,惶恐悲伤。吕不韦既要将“奇货”居之,便先以百金结识公孙乾,然后得以接近子楚。子楚此时独在异乡为异客,门前凄清,形容’枯槁,有人在其零落尘泥时以手相援,无异再生父母,自然是感恩戴德。两人遂成生死之交。吕不韦为子楚出谋划策,费尽心机讨得安国君妃子华阳夫人的欢心,达到让安国君立子楚为嗣子的目的,为其日后登基治秦,赢得了关键的一着。权钱交易的大幕拉开后,吕不韦又在邯郸一青楼寻访得一绝妙妖冶的“当红歌星”,把这个女子接回家中,先自己下种后才送与子楚耕耘,这“红歌星”即赵姬。吕不韦与子楚交接赵姬时签下口头协议,子楚必得纳“歌星”赵姬为正妻,如赵姬生产,是儿子者当为秦王储。子楚居于别人矮檐之下,衣食尚且靠吕氏接济,如今不仅锦衣玉食,更得佳丽同床共枕,鸳鸯同眠,自是满口答应。秦昭襄王死后,安国君赢柱继位,史称孝文王。可惜,乐极生悲,孝文王当政三日就撒手人寰,子楚顺理成章地成了秦王,即庄襄王。这位新君尊华阳夫人为太后,立赵姬为王后,儿子嬴政为嗣子,起用吕不韦为相国,封文信侯,食洛阳十万户。至此,吕不韦导演的权钱交易闹剧终得圆满结束。
       岂知,皇权的卧榻之侧是不容他人酣睡的!吕不韦尽管贵为相国、仲父,终究被独生子秦始皇罢免,落得个愤愤然饮鸩自杀的悲惨结局。可见,权钱交易是有法则的,其最终结局总逃不出悲惨二宇不论买方还是卖方。
       像吕不韦一样被金银锭子胀得消化不了的另一个典型人物是元末明初巨富沈万三。
       沈万三名秀,靠着沿海贩货、海外贸易而发达,颇似今天赖昌星一类的角色。只是元末明初,国家尚且动荡混乱,海关一类的机关自然早已解体,沈万三之类也就无所谓走私贩私,偷税漏税了。到了朱洪武坐镇南京的时候,沈万三已是“资巨万万,田产遍于天下”,富可敌国了,大概是上得福布斯富豪榜的。沈万三这人有了钱,也许是害怕新朝官人眼红自己的财产吧,于是就想起了权钱交易,其目的不外乎是为了向新政摇尾讨好,顺势捞一个什么委员、代表、参事一类的闲官,以似打狗棒悬挂门庭,免得地方上乱收费的官吏或社会上的闲杂无赖骚扰滋事,其本意并非像石崇那样有意显洋摆阔。彼时大明天下百废待兴,石头城金陵已是断壁残垣,难为天朝大都,朱洪武修筑都城,安好自己的窝就成了首要之事。沈万三即是在这个时候出资修筑南京三分之一的城墙。据《明史·马后传》记:“洪武时,富民沈秀助筑都城三分之一,请犒军,帝怒曰:匹夫犒天下之军,乱民也,宜诛之。后谏曰:不详之民,天将诛之,陛下何诛焉!乃释秀,戍云南。”这段记载,寥寥数语,点中权钱交易的要害。大约这沈万三请筑都城三分之一是得到了洪武皇帝首肯的,不然也不会有此城墙至今屹立南京街头。沈万三修筑都城工程竣工之后,也许得到了朱洪武皇帝的表彰或者接见一类的恩典,或者得了一块“模范纳税工商户”一类的匾牌也未可知,史不见载,只得凭逻辑推理了。如此皇恩浩荡,沈万三难免就得意洋洋起来,得意必然忘形,又要出资犒天下之军。这还了得!军队乃国家柱石,历来是君权神授,军权君授,岂容他人染指,况且你沈秀不过小小一匹夫,就仗着有几袋臭钱,居然敢像皇帝那样犒赏三军,彼日让你修筑京都围墙,已经大大给了你面子,匹夫犒军,朱皇帝的脸面往哪儿撂,这就违反了权钱交易的法则。朱洪武大怒,定要拿沈万三开刀。沈秀钱再多,没能买得公安部副部长为他通风报信,又没买好绿卡能够偷逃国外,只能坐以待毙。好在马皇后从中斡旋,才让沈秀的脑袋暂寄项上。金钱和权力较量,沈万三被权杖敲得头破血流,家破人亡,最终还沦为笑谈。
       史鉴于此,足见权钱交易是件走平衡木的把戏,弄得好,让你在平衡木上表演表演,给你几次廉价的掌声。弄不好,把你从平衡木上打将下去,即便不诛,也要发配遣送到蛮荒之地去劳动改造,以观后效。可见,权钱交易,只能在一定时间、一定地点、一定范围之内交易,这是法则。倘若你拿钱要人家让出几晶官的宝座,让匹夫也来尝尝提笔朱批的滋味,哪怕你出资万万,恐怕也没得哪个傻瓜愿忍痛割爱。凡行贿之人,欲行权钱交易的钱袋子们总得深思,囊中有钱烧得慌,修修长城,赞助赞助光彩工程可以,千万莫去打权力的主意,若要有此妄想,先得摸摸自己项上的脑袋是否比吕不韦、沈万三的脑袋更硬、更聪明。
       荐稿人语:推荐“全国第十六届青年征文大赛”获奖的惟一一篇杂文《权钱交易乱谈》。在全国众多的杂文中能获此奖,足以扯人眼球,而作家吕碧辉先生还是我省(四川)青年文学作者中颇有才气的,笔耕十多年,写了很多长、中篇小说,偶尔为之的杂文也很犀利,从此文可见一斑。
       近来的杂丈多是概念化、八股化的东西,我想推荐一些好的杂文,能扫一扫杂文界的陈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