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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世界]爱在网上的守候
作者:何承亨

《故事林》 2005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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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然地在这异乡的街头踯躅了一阵子,天晓折进了一家网吧。“不知道单位那边最近情况如何?电话是不敢打回去的,那将会暴露自己现在所藏身的城市。只有到网上来,看看能否碰到铁杆儿兄弟阿成了。”
       阿成网名“网虫528”,与天晓住在同一个城市,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又回到老家城市分在近邻单位。天晓自从担心自己挪用公款行径败露而携款出逃后,就与老家的城市断了一切联系。父亲死得早,家中只有从审计局退休的母亲。自己负案出逃,不知她老人家怎么样了,肯定是肝肠寸断。阿成是个网迷,天晓便决定到网上碰碰运气。刚上网不久,他就惊喜地发现,“网虫528”正与人神聊哩。
       “网虫528”发现有一个“天涯浪子”频频向他发出信号。由于和别人聊得正起劲,便没有理睬,哪知这“天涯浪子”竟一直厚着脸皮没走开,便接应了一句:“是天涯浪子就了不起呀?人家聊天硬要插进一脚!”哪知“天涯浪子”直接发过来一句:“阿成,别闹了,我们重新加密再聊。”“网虫528”见对方直呼自己真实姓名,不敢怠慢,便照办了。两人再开聊时,“天涯浪子”说:“阿成,你别问我是谁,我也无法直接告诉你。你还记得吗?上高二时我们俩将一只老鼠放在那位校花的书桌里,吓得她大声尖叫。”“哦,原来你是……”“别叫我的名字!我的情况可能你都听说了,麻烦你常到我家看看我妈……”阿成说:“伯母已经来找过我好几次了,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她显得非常憔悴……你不如回来做个了断吧,或许还能……”“我现在心境很糟……你千万别告诉我妈,免得她老人家伤心。她对我那么好,我太令她失望了。好了,就这样吧,以后我会到网上来找你的。”“你现在在哪里?”天晓没有回答,很快,“天涯浪子”便风一般从网上消失了……
       天晓内心十分痛楚,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为自己日夜思念的母亲。唉,都怪自己当初拍着胸脯说,要让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母亲过上富足的好日子,一时财迷心窍,身为单位财会人员竟将大量公款挪用来炒期货,结果亏了个血本无归!自从上次在网上与阿成通话后,天晓显得更加消沉,整天躲在一家小旅馆里,想蒙头大睡又偏偏睡不着,只有百无聊赖地看那台破彩电上絮絮叨叨的肥皂剧。
       一个月后,天晓再次来到网吧。他在网上没有找到“网虫528”,正感到烦闷时,一个网名叫做“犯过错的女孩”凑了过来,天晓应付了她几句,就对她说“sorry”和“bey”了。接下来,他查了查这个“犯过错的女孩”的上网登记资料:女,24岁,北京市某化妆品公司的白领,爱好文学、音乐。“噢,倒是个可以聊天消解心中郁闷的合适对象。”第二天,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又上网去,看“网虫528”和“犯过错的女孩”在网上没有。“网虫528”仍没有找到,倒是那个“犯过错的女孩”又凑了过来。
       “嗨,您好!又遇见您了。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什么叫‘天涯浪子’呀?”女孩的语调很天真,但“说话”的速度却很缓慢。“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正流落天涯的浪子……那您又为什么叫‘犯过错的女孩’呢?”“这可是一个女孩的秘密……如果以后有机会,不妨直说吧——如果以后成了很熟的网友,或许我会告诉您的……”
       反正是落寞和无聊。一连十多天,天晓就与“犯过错的女孩”聊上了,而且聊得十分投机。“犯过错的女孩”在志趣爱好乃至穿衣服的品牌、喜欢吃的食品等,都与天晓惊人的相似。她还给天晓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北京女孩,大学毕业后,喜欢上了一个白马王子,为了爱情,她不惜重金来满足这位白马王子的虚荣心,以至于“借”用了单位十多万元公款。后来,这个女孩担心东窗事发,就要求与白马王子私奔,可是白马王子不愿放弃自己体面的工作而抛弃了她!她在逃亡沉沦一段日子后,决定振作起来面对人生,回到单位,去了公安局经侦大队投案自首,并凑齐了“借”走的公款还给了公家,后来她被判处缓刑。原单位的工作当然没有保住,但女孩通过努力,终于成为北京这家知名公司的白领。末了,“犯过错的女孩”说:“其实,这个女孩就是我。”
       同是天涯沦落人,女孩的人生经历在天晓心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他心里产生了要见一见这个女孩的冲动,便硬着头皮递过去一句:“其实我就在您附近的另一个城市,我们可以见见面吗?”“犯过错的女孩”显得有些为难,说:“我并不太了解您……况且,我们公司这几天业务特忙……我们把见面时间约在五天后,行吗?”“那地点呢?”“还是您到北京来吧……或者,我也可以到您那儿去,您定地点吧。”“那五天后的中午12时,我们在北戴河海滨度假村门口见吧。我手里拿一本《知音》杂志。你手里拿什么标志呢?”“我手里也拿一本《知音》杂志吧。”
       五天后的中午,天晓临近12时才赶到度假村门口,并躲在附近窥看。度假村门口果然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孩子,手握一本杂志。她果然来了!天晓急忙走过去,两人礼节性地问候之后,就近找了一间咖啡馆坐下来。女孩显得局促不安,言语间闪闪烁烁的,竟与网上“犯过错的女孩”大相径庭。天晓正感到疑惑时,见那女孩不住地向门口张望,便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这一望,他便呆在了那儿——正泪流满面地从门口步履蹒跚地走进来的,竟是日思夜想的母亲!
       “妈!”天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进母亲怀里小孩子似的哭了。良久,他抬头问道:“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母亲的语调深沉而充满慈爱:“你负案出逃后一直没有音讯,妈心里着急呀!唉,都是妈平日里放松了对你的管教,这是妈的过错呀!妈从阿成那里知道了你的新网名,妈用了一个星期强化培训打字和上网,又接连二十多天不分昼夜地上网寻找,总算是找到你啦……那个‘犯过错的女孩’就是妈呀!”原来是这样,母亲花四天四夜时间,坐了几千公里火车,从老家城市赶来与儿子“约会”。天晓问:“那位女孩……”“这可是个好心的姑娘哪!她是这个度假村的服务员。”
       那个女孩在一旁听了他俩的对话,感动得直抹眼泪。望着母亲深陷的眼窝和满眼的期盼,天晓的泪再次掉了下来。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抽泣着一个劲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