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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乡新传说]对号入座
作者:温 利

《故事林》 2005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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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科长这天下班后,去楼下的储藏间停摩托车。打开锁,他伸手去拉门把手,不料却被一团黏乎乎的东西沾了满手。低头一看,门把手上粘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王科长一边掏手帕,一边想用钥匙挑下那张纸。
       谁知,王科长无意中往纸上一瞟,上面的字让他的心猛地一紧。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粘满糨糊的纸展开,读完纸上打印的几行字,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张纸原来是封没头没尾的恐吓信:
       你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可恶至极!前些天你收的那些钱,打算如何花呀?让我给你出出主意:吃遍山珍海味——小心撑破你的肚皮!买小车——小心撞死你!养情人——小心染上一身性病,烂死你……
       不过,只要按我的要求办,你的罪孽或许会减轻。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老天不会放过你,你将要大祸临头!其实,办法很简单……
       信到此戛然而止。
       王科长心惊肉跳地攥着这封信回到家,“扑通”瘫坐在沙发上。老婆闻声出来问:“哎,怎么了?脸色咋恁难看?”王科长颤抖着展开那团纸,老婆伸着脖子一看,霎时脸色苍白地叫道:“我的娘哟!这、这是谁捅出去的?”她摇着王科长的肩膀又一连串地追问:“这是谁写的?他想干什么?”王科长气急败坏地推开老婆,嚷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一晚上,王科长两口子大眼瞪小眼地琢磨开了。老婆想,前几天单位有个肥差空缺,有熟人送来3万块钱为他的亲戚求此一职,莫非是他把咱卖了?王科长想了想说:“不会吧?他一手给钱,咱一手办事,他不是挺满意的吗?”老婆撅着嘴道:“哼,我想准是她!”“谁?”“你装什么糊涂啊?还要我说出来吗!”老婆愤怒地道。
       王科长被噎得咽了口唾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老婆说的那个“她”是他的旧情人,一个妩媚风骚的年轻女人。前些天王科长到外地出差了一段日子,回来后得知情人患了性病,他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他提心吊胆地去医院做了检查,出乎意料的是各项指标均呈阴性。王科长长吁一口气的同时,认定情人肯定背着自己跟别人鬼混,这才痛下决心断了孽缘。难道是她写的信?不对呀,要说以前情人对他的外财是了如指掌,可这笔钱是与她断了之后入的账呀!
       王科长正思来想去,老婆这时又发现了新线索,她指着那张脏兮兮的纸片说:“你看,这信的边缘不规则,像是被人撕过,而且没有落款。”王科长眉头皱了皱道:“你是说,这不是一封完整的信,还有另一部分?”“没错,”老婆接口道,“那一部分很重要,一来那人显然是在敲诈,他想叫咱怎样?他想得到什么?他究竟又知道多少底细?定会在剩下的半封信里面。咱不知详情,他若是恼羞成怒揭了咱的老底,可就全完了。那信若是落在他人手里,也会立刻满城风雨,结局同样不妙。”
       对!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下半截信。两口子当机立断,披上衣服,提着手电筒,围着小房转开了。连小房旁边的垃圾筒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要找的东西。
       回到家,王科长和老婆浑身酸软地躺在床上,心里忐忑不安,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晨,折腾了一宿的王科长刚要迷迷糊糊睡着,老婆把他推醒。一看表,上班时间快到了。来到办公室,王科长感到气氛明显不对,人们眼神怪怪的,好像有意在回避他,他心里不禁发了毛。这时,小张走过来笑嘻嘻地说:“王科长,昨夜没睡好吧?”王科长的心“咯噔”一下,暗自嘀咕道:糟了,难道那封信是他写的?“我也是搓了一宿的牌,手气不错,赢了八张。”小张打着哈欠,眼神却睨着王科长的脑门,“王科长,下次再打牌叫上我,咱俩合着下注,我一准替你赢个盆满钵满,也免得你把肥水流了外人田,让嫂子给你挂彩。”
       王科长支吾着说去洗手间,镜子里面的他两眼布满血丝,额头也青了一大块,用手一摸,疼得他直龇牙咧嘴。他这才想起是昨天晚上找信时不小心磕在垃圾筒上。哦,原来是他们误会了。
       王科长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回到办公室。还没坐稳,小张嚷道:“王科长,刚才领导电话找你。”王科长“啊”了一声,刚刚平静的心又“通通”地跳了起来:领导怎么这时候找我?莫非是事情败露了……正胡思乱想间,门“吱扭”一声开了,领导领着一个警察虎目圆睁地径直走过来。王科长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一时间手脚冰凉。恍惚中,只听到耳旁警察洪亮的嗓音:“小张同志,昨天晚上有人举报你与他人聚众赌博,还寻衅闹事打伤了人。请你跟我走一趟,到派出所接受讯问。”王科长脑袋还没转过弯来,突然有人拍他肩膀,他哆嗦着回头一看,只见领导板着面孔严肃地说:“老王啊,我刚才打电话找你就为了这事儿。你说小张这么个机灵小伙子,怎么能干出这事来呢?回来你要好好说说他,让他写份深刻检查。”
       惊魂未定的王科长下午请了病假,可他哪有心思躺在床上休息,一想到那封恐吓信他心里就打颤。他仔细琢磨着,写信人说不会放过他,那么那人一定在附近盯着自己。想到这儿,王科长“噔”地坐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窜到窗台边。他家窗台与自家储藏室小门正对着。一下午,隔着玻璃目不转睛地往外张望,王科长并未发现异常情况,只有一个收破烂儿的老头懒洋洋地坐在离他家不远的墙根下,等着人来卖旧货。无聊时,他就拿本旧书津津有味地看着,有时还“哧哧”地笑。外面天很冷,老头不时打着喷嚏,不断用手揉揉鼻子。看着看着,王科长开始可怜起老头来,这么大岁数了,为了养家糊口,风吹日晒雨淋的,多不容易啊!
       突然,老头一个响亮的“啊嚏”让王科长回过神来。他揉揉酸胀的眼睛往楼下望去,顿时惊呆了:不知什么时候,储藏室小门上又出现了纸条。王科长急促地喘着气,不顾一切地冲下楼。
       到了楼下,纸条却不见了,门上只有一小片湿湿的痕迹,显然是被人揭走了。王科长东张西望了半天,除了老头也没见什么可疑的人。他猛地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老头,急切地问:“老大爷,刚才小房门上那张纸,你……”
       老头脸“唰”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你一定看见了。”王科长迫不及待地叫道,“哪儿去了?”老头也不答话,从地上捡起一小截树枝,走到垃圾筒旁划拉着。不一会儿,他就拨出一团纸。王科长走近前,也顾不得脏不脏了,伸手就去抓。老头张着嘴想说什么,王科长并不理他,抓起纸团扭头就往楼上走。
       刚迈两步,王科长又转回头,走到老头身边塞给他10块钱,低声说:“大爷,今天这事千万别对他人说。”老头一脸茫然。
       上了几阶楼梯,见没人,王科长再也抑制不住紧张的心情,颤抖着伸开粘乎乎的纸团,正是剩下的那半封信,只见上面接着写道:
       立刻把钱分文不少地退还给它的主人——我的表叔。他儿子今年考上了大学,这几万块钱是他为儿子攒的学费。为了保住工作,表叔忍痛“孝敬”了你,看着儿子茶不思饭不想,表叔怨自己没用,绝望之下险些寻了短见。我看着心痛,不能让他们这个家毁了……据我所知,这几年你大肆聚财敛贿,笔笔污账我调查得清清楚楚。你有两条选择:一是去自首,主动交代自己的罪行;二是无动于衷,我到司法机关为你讲讲清楚。我在密切观察你的举动,孰重孰轻,你要想明白;何去何从,最晚第二天下班前就会见分晓……
       王科长读完信,浑身已是大汗淋漓,他感觉精神就要崩溃了。当然,他清楚孰重孰轻。一看表快要下班了,忙不迭掏出手机,也顾不得许多,拨通一个电话,气喘吁吁道:“喂,纪检委吗?我……我有问题交代……”
       打完电话,看天色将黑,王科长心想:好悬哪!他如释重负,刚想长出一口气,猛听得楼下有人喊:“大兄弟,对不住啊,我已把你们家的门擦干净了。”王科长一愣,到窗前一看,是收破烂的老头,只听他说:“这两天天冷,我有点伤风感冒,昨天我收了本旧书,看完后就随手扯了半页擤鼻涕,今天我又把那剩下的半页用了。我本想把废纸扔到垃圾筒里,谁知那么巧都粘到你家门上了。”王科长还没反应过来,呐呐地道:“感冒?鼻涕?书?啊?什么书?”老头说:“是本故事书,我记得那篇故事挺有意思,题目叫《对号入座》。”
       王科长终于醒过神来了,只觉头晕目眩,“啊”了一声,腿一软,身子往后一仰,重重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