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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春秋]寻找陈铨
作者:沈卫威

《文史精华》 2006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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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衡派”的新文学作家
       陈铨是现代文学史、现代学术思想史上一位具有多方面建树的作家、学者。作为作家,他有诗集、小说、剧本;作为学者,他有中德文学比较的论著、有专门的戏剧理论著作和研究德国现代哲学家的传记、专著。
       把陈铨视为“学衡派”成员是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是他作为《学衡》的作者,在这个杂志上发表过不少文章,属于吴宓所说的“凡为《学衡》杂志做文章者,即为社员,不做文章即不是社员”。二是他作为吴宓1925年回清华教书后最得意的3个弟子(陈铨、张荫麟、贺麟)之一。这3个弟子,以后分别在文史哲领域有所建树。贺麟说吴宓的“翻译”课,人数最少时只有他们3人。他参与《学衡》杂志的活动,吴宓在日记中有详细的记录,笔者在《吴宓与〈学衡〉》一书中也曾具体列举出来。从陈铨方面的材料看,他与吴宓最早的结识是在1922年南京东南大学的暑期学校。这一年暑假,他和清华同学贺麟、向理润到南京参加两周暑期学校。吴宓为这次暑期学校开设两门课。1925年8月23日《吴宓日记》记有:“学生陈铨,作文驳宓论婚制。晚间招之来谈。清华新派之对宓攻诋,此其开端矣。”这是吴宓的过分敏感,实际情况是他与陈铨日后的师生关系更加密切。
       1952年,陈铨在为组织上所写的“社会关系”材料的第四部分“师长和认识的人”中,特别提到吴宓。他说:“吴宓,清华时我最亲密的先生。我常去请教他,他许我为天才,尽力提拔我。我做学生时,他介绍我的翻译苏联小说《可可糖》到《大公报》登《国闻周报》,又介绍我的小说《革命的前一幕》给新月书店(后来新月改出《天问》)。因为他的劝告,我学文学。”陈铨这里所说的两部长篇小说《革命的前一幕》、《天问》分别写于1927、1928年清华读书期间。众多“学衡派”成员中,陈铨是通过创作新文学作品立足文坛的。他也是第一位通过创作新文学作品走出“学衡派”旧体诗词的堡垒的人。他是“学衡派”中的一个异数,也是“学衡派”反新文学力量中的最大的一个变数,是被自己的老师吴宓认可的“学衡派”的反动。
       清华大学校史专家黄延复说,陈铨原本是1925年间“左右清华文坛的人物”,清华有名的校园文学青年作者。1925年9月创刊的《清华文艺》,他是总编辑。1925年9—12月的《清华文艺》4期中,他以“大铨”、“记者”、“涛每”和“编辑”为名共发表文章38篇。1927年的《清华文艺》5期中,仍有多篇文章(包括译文)。文章体裁繁多,有小说、散文、诗歌、译文、批评与介绍、丛谭和编辑后记。
       1925年,吴宓回清华教书后,陈铨成为《学衡》的作者,因为上吴宓翻译课,他发表的主要是诗歌翻译。《学衡》第48期有他翻译雪莱的《云吟》,49期有他和吴宓、张荫麟、贺麟、杨昌龄同时翻译的罗色蒂的《愿君常忆我》,54期有翻译Keats的《无情女》,57期有翻译歌德的两首诗。1928年1月,吴宓主编天津《大公报·文学副刊》,《大公报》系的《国闻周报》经常转载《大公报·文学副刊》中吴宓等人撰写的纪念外国作家的文章。同时也刊登吴宓、张荫麟的其他文章,特别是1928年第5卷《国闻周报》连载张荫麟翻译的《斯宾格勒之文化论》。陈铨所说的《可可糖》(塔尔索夫—罗季昂诺夫作),连载于《国闻周报》第5卷第8—20期(1928年3月4日—5月27日),署“涛每译”。陈铨留学德国期间,1932年8月22日《大公报·文学副刊》242期,刊登了他的《歌德与中国小说》。此文收入1936年出版的《中德文学研究》(博士学位论文中文本)。
       陈铨受吴宓的影响,由为《学衡》翻译诗歌起步,从清华校园走出,经《国闻周报》连载翻译小说的进一步锻炼,尔后携长篇小说登上文坛。这背后推动的是他的老师吴宓。
       陈铨与吴宓这种特殊的师生关系,曾引起胡适的不满。1937年2月19、20日,胡适为中央研究院评议会写陈铨《中德文学研究》短评,胡适在日记中表示了他对陈铨的意见:“看陈铨的《中德文学研究》,此书甚劣,吴宓的得意学生竟如此不中用!”当然这也是胡适与“学衡派”矛盾的进一步体现。
       清晰的一生与沉重的20年
       陈铨,又名陈大铨、陈正心,字涛西,主要笔名有涛每、T、唐密,1903年9月26日生于四川富顺。1952年从同济大学调到南京大学时,他分别填写了简历表,两份表的内容基本一样,格式稍有不同,笔者将二者合而为一,简述如下:
       陈铨于1909年1月在四川富顺私塾开始接受启蒙教育,随后在富顺县立高小、成都省立第一中学、北京清华学校学习。1928年8月—1930年7月在美国阿柏林大学英文系、研究院德文系获学士及硕士学位。1930年8月—1933年7月在德国克尔大学哲学院德文系获文学博士学位。1933年8月在德国海岱山大学研究德国文学及哲学。1934年2月起先后在武昌武汉大学、北京清华大学、长沙临时大学、昆明西南联合大学教授英文、德文及比较文学。1942年8月任重庆中国电影制片厂编导委员,审查电影剧本及编导话剧。1943年1月在重庆歌剧学校、重庆中央政治学校任教授。期间还于1943年5月至1944年12月担任重庆青年书店总编辑,1946年8月至1948年4月担任上海新闻报资料室主任。1946年8月起在同济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东吴大学、上海江苏省立师范学院、后勤部上海特勤学校、上海市立师范专科学校任教授,教授德文、英文、英国文学、德国文学。1950年8月至1952年7月在震旦大学兼任教授,教授德文。
       这期间的1935年2月,他与初级师范学校毕业的邓昭常(1910—1993)结婚,1936、1937年生育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分别毕业于清华大学、南京大学,学习理工科,事业有成。女儿为抱养邓家亲戚的,毕业于江苏师范学院外文系(今苏州大学),从事英语教学工作。
       陈铨小贺麟(1902—1992)一岁,长冯至(1905—1993)两岁。留学美国时,他与原清华同学贺麟为同一所学校(后来贺麟转学哈佛大学和德国柏林大学),1930年转学德国后与新来的冯至分别进入克尔大学和海德堡(海岱山)大学。1933年7月获得博士学位后,他又到冯至读书的海德堡大学从事一年的学术研究。因此比冯至早两年取得学位,早一年回国。作为德文教授和从事中德比较文学研究的重要学者,他俩后来分别在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执教(西南联大时,仍分别属于清华、北大)。冯至和他又先后有过同济大学任教的经历。1952年9月,他被调到南京大学外文系,任德文专业教授。1957年6月14日被定为右派分子,离开教学工作岗位,到资料室和图书馆工作。1961年9月25日摘帽。陈铨的女儿陈光琴回忆说:“在南京大学,父亲是最后被划为右派,最早被摘帽的。”
       对陈铨为什么被划为右派问题,档案中有1957年6月14日《关于右派分子陈铨的结论》。“陈在鸣放中利用各种机会污蔑和攻击党的领导及党的各项政策”,列有12项,其中11项都是针对学校的问题,并无实际的、严重的反党言论,多是无限上纲上线的罗列罪名。第12项“陈在鸣放中二次向党委提出要挟条件”则都是陈铨的具体问题,如工资、房子、“肃反问题应恢复我的名誉”、“两部德文翻译稿何时可由学校替我介绍出去”——“出版如有问题解决不了,请让我转到复旦工作”。
       笔者为此曾向南京大学的老先生请教过,得到的答案是:他是受大右派王造时牵连。他是有历史问题的教授,经过肃反的清理,受到过教育和教训,反右前的鸣放,他并没有什么反党的言论。他早就不是南京大学出头露面的人物了。大右派王造时的事出来后,影响太大,他因与王造时关系密切,最后找些理由把他也划进去。
       此说没有见校方的文字记录,但他“与王造时关系密切”,倒是事实。陈铨自己有汇报材料。在1955年9月4日填写的“人物关系图表”中,他写到王造时。他说1952年9月到南京大学后,“只曾去上海三次,每次不过八天,第一次是1954年2月,第二次是1954年10月,第三次是1955年2月,赴上海目的是找王造时先生接洽,他主办的自由出版社,翻译出版德国作家沃尔夫《两人在边境》一书。并替自由出版社校对稿件。”
       如果“与王造时关系密切”是他成为右派的理由的话,那的确是被连累上的。
       陈铨鸣放中向学校提出的“肃反问题应恢复我的名誉”一事,指的是在学校受到本单位两位领导人物的打击和过分的批判,他要这两位领导人物向他赔礼道歉。因为自己的历史是清楚的,那些政治历史问题也是自己“自动坦白”出来的,既无隐瞒,也没有新的问题。1952年6月2日他在上海时所填的《华东区高等学校教师政治思想业务情况登记表》的“政治情况、思想情况”栏目中有如下“自动坦白”:“自1942年离开西南联大后,相继参加四个反动的文化机构,即伪中电、伪政治学校、伪青年书店、伪新闻报馆。”
       新政府并没有说拿上述他自己“自动坦白”的这些政治历史问题来治他的罪,但他必须自己背上这沉重的负担。后来再加一顶新的右派帽子,日子肯定不好过。
       1969年1月31日,陈铨在南京大学去世。
       与高寿的贺麟、冯至相比,陈铨虽是1969年初去世,但实际上,他在1949年以后即基本上从文学界和学术界消失。年轻读者,多是从教科书中作为另类而知道他的名字。1979年春回大地时,他已经长眠地下10年了。
       中共南京大学委员会在1979年7月1日作出《关于陈铨同志政历问题的审查结论》,说“1979年1月根据中共中央(78)55号文件精神给予改正,恢复教授职称及政治名誉”。“陈在文化革命中曾受审查。现经复查,关于陈解放前写反动剧本和文章的问题,本人早已交代。此外,未发现其他政历问题”。
       1949—1969年,他因背着抗战时的那些所谓的“反动剧本和文章的问题”,加上一顶右派帽子(1961年虽被“摘帽”,但是摘而不掉,帽子仍背在身后),艰难地跋涉着。创作不再有,翻译和研究也只是在家里暗自进行。仅1955年在王造时主持的上海自由出版社翻译出版德国作家弗里德里希·沃尔夫的《两人在边境》。大量的翻译和研究文稿无法出版。他的学生回忆说,他看上去还乐观。但也有知情者说,他实际上很孤独、苦闷。因此,可以说,陈铨是身前孤独、沉重,身后寂寞!
       学术研究与创作实绩
       说得明白一点,陈铨个人的不幸和“政历问题”(“解放前写反动剧本和文章的问题”)是他通过戏剧创作,写了国民党抗日;通过学术研究和《战国策》杂志,在中国传播叔本华和尼采思想——权力意志、英雄崇拜、种族精神重振。
       如今看来,“国民党抗日”——国民党大部分人抗日是事实,少部分如汪精卫等国民党人叛国投敌当汉奸更是事实。陈铨最遭当时和后来左派文人攻击的是1942年写的剧本《野玫瑰》,歌颂的是国民党特工刘云樵、夏艳华一对昔日的情人为国家民族的利益,抗日锄奸。
       就这个剧本而言,陈铨的女儿陈光琴回忆说:“以前听母亲说过,一天父亲回到家里,说联大的学生剧团要他写一个反映现实问题的剧本,他问母亲写什么好?母亲不假思索就说:‘抗日锄奸是现在的大事。’当时常躲避敌人的飞机轰炸。我父亲躲到防空洞里,三天就写出了《野玫瑰》。他下笔如有神。后来父亲遭批评,母亲不理解,说宣传抗日锄奸有什么错?”至于传播叔本华和尼采思想,那是作为大学教授的学术工作,也是他应有的学术权利。他没有党派,做了一个大学教授(学者)、作家本分的事。抗战期间的事实真相就这些。
       陈铨在德国留学期间对欧洲古典戏剧和现代戏剧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进行了较为系统的专业研究。同时就中德文学影响、交流中的戏剧活动也作了相应的探讨(见《中德文学研究》)。抗战开始后,中国的话剧运动异常火爆,并成为抗日宣传的一项重要的活动。陈铨本人被这种特殊现象所刺激,积极投身到这一运动中,集编剧、导演、戏剧理论批评三者为一身。这样一来,抗战期间,陈铨就有了多重身份:大学教授(同时写大量的文章)、作家(主要写小说、戏剧)和戏剧导演。他说自己1937年8月—1946年7月抗战和抗战胜利后的第一年,主要从事了以下工作:
       1937年8月—1938年1月在长沙临时大学教授德文,“除教课外,无活动,只为联大学生导演阳翰笙《前夜》”。1938年2月—1942年7月,作为昆明西南联合大学德文教授,主要活动有:①教授德文及近代戏剧。②替报章杂志写文章,如《云南日报》、《中央日报·副刊》、《战国策》杂志,还有重庆的《文史杂志》。③写长篇小说《狂飙》,剧本《黄鹤楼》、《野玫瑰》、《金指环》,传记《叔本华生平及其思想》。④领导西南联大剧团上演《祖国》、《黄鹤楼》、《野玫瑰》。
       经查证,陈铨为17期共16册(第15、16期合刊)《战国策》(1940年4月1日—1941年7月20日,昆明)写有13篇文章,主要是介绍歌德、尼采、叔本华、席勒的思想与德国文学。为重庆的《大公报》副刊《战国》(31期)写有8篇文章。内容涉及欧洲文学、德国文学、民族文学、文学批评和政治学多个方面。这些文章,是读者相当熟悉的东西,且因学界研究“战国策派”,已有较多的解释,这里不再重复。他说为《文史杂志》(重庆独立出版社发行,抗战胜利后迁至上海)1942年1月—1948年10月15日)写文章。查6卷《文史杂志》,陈铨的《野玫瑰》连载于该刊第1卷第6、7、8期(1941年6月16日、7月1日、8月15日)。
       1942年8月—1946年7月,作为重庆中央政治学校的教授,除教课外,还有以下兼职:
       ①中国电影制片厂编导委员(1942年8月—1945年2月)。主要活动:一、编写剧本《蓝蝴蝶》、《无情女》及电影剧本《不重生男重生女》。二、参加编导委员会会议审查新制的电影及电影剧本。三、导演《蓝蝴蝶》。②青年书店总编辑(1943年5月—1944年12月)。主要活动:一、编《民族文学》杂志。二、分派编辑部工作。三、审查书稿。四、请人写稿。③歌剧学校教授(1943年1月—1943年7月)。主要活动是上课,下课即走。讲授编剧和导演。有一短时期约一星期。为学生导演《黄鹤楼》,后来王伯生告之无钱演出,就没有排下去。
       当时重庆青年书店有3个月刊:《民族文学》、《新少年》、《青年与科学》,分别由陈铨、黎锦晖、陈邦傑任主编。作为重庆青年书店的总编辑,他曾请清华同学孙大雨为“特约编辑”协助自己编辑《民族文学》。陈铨1952年自己所写的著作目录《著作研究或成绩》,错误较多。其中1934—1937年《清华学报》上他有9篇文章,3篇书评的题目是用德文写的,但文章内容是中文。
       从上述在《清华学报》上所刊的专业论文来,此时陈铨的主要研究兴趣是德国戏剧理论和戏剧实践,这对他抗战时期从事剧本创作和编导实践有直接的影响。
       陈铨自己有一份“著作研究或成绩”,版本有少许出入和遗漏:诗集:《哀梦影》。小说:《天问》、《恋爱之冲突》、《革命的前一幕》、《彷徨中的冷静》、《死灰》、《蓝蝴蝶》、《狂飙》、《再见,冷荇》、《无名英雄》、《归鸿》。戏剧:《西洋独幕笑剧改编》、《黄鹤楼》、《野玫瑰》、《金指环》、《蓝蝴蝶》、《无情女》、《婚后》。理论著作:《中德文学研究》、《叔本华生平及其思想》、《文学批评的新动向》、《戏剧与人生》、《从叔本华到尼采》。
       就文学创作来说,陈铨最受批评和争议的作品是他写的国民党特工抗日锄奸的剧本《野玫瑰》(四幕剧)。国民党特工曾杀害过许多共产党人,抗战期间也杀过许多汉奸卖国贼。这都是历史事实。因此陈铨在肃反运动中写的交代材料中特别提到《野玫瑰》。“坦白交代三个问题”中的第三项是“《野玫瑰》生活资料的来源”:
       一九四一年我在昆明西南联大写第二本反动戏剧《野玫瑰》,那时我担任联大学生剧团的名誉团长,先后上演《祖国》和《黄鹤楼》两剧,但是《黄鹤楼》人物太多,服装布景道具太花钱。他们要我再写一个人物较少、布景简单的剧本。我想人物布景既然简单,内容必然要富于刺激性,才能抓住观众。我早知道当时军事间谍剧本,如《黑字二十八》、《这不过是春天》、《女间谍》、《反间谍》、《夜光杯》都非常受人欢迎。并且我当时戏剧方面,还没有地位。我决心写一个军事间谍剧本。为要把它写好,我从图书室借了几本英文间谍故事来仔细研究。头一幕写完,北大数学系教授申有忱看,他说“太像李健吾的《这不过是春天》”。我知道要失败,放弃不写了。正好这个时候,昆明传遍了汉奸王克敏的女儿,逃到香港,登报脱离父女关系的故事。我认为这是一个戏剧的好材料。我立刻写了一个短篇小说《花瓶》,登在昆明《中央日报》副刊(那时是封凤子主编)。隔些时候,我根据这篇小说写了《野玫瑰》(我还记得写《花瓶》时,我还请教过清华大学电机系教授孟昭英:花瓶里面放收音机是不是可能?他是无线电专家,他说是可能的,所以后来我写入《野玫瑰》)。
       这充分说明陈铨本人在50年代那种特殊的政治文化气氛下,反映抗日锄奸的文学作品《野玫瑰》也必须作为政治问题“坦白交代”。
       政治有时是短暂的,与政治相伴随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情感,在文化的层面上可能会穿越时空,成为不变的永恒的精神力量。对历史的认识需要一定的时间,陈铨被重新认识也是时间上的。
       责任编辑齐玉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