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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新干线]写作的动力
作者:瘦 谷

《十月》 2005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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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距发表小说处女作的日子,一晃已经12年了。12年,一个轮回啊……而我作为一个上班族,则已经有了20余年的工作经历。
       在这12年中,我的工作和生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豫北的石油小城来到北京,从报社的编辑记者这样一种职业转行到高度市场化的企业中工作;而唯一不变的就是在严谨甚至刻板的上班时间之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难得的周末闲暇中,在电脑上默默地写字。这可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的写作状态——“业余的写作”,包括写作的心态,包括表达的趣味,更包括对于写作的元素和镜像的选择。
       “业余”让我成为旁观者,让我在“宏大叙事”面前望而却步,让我把“妄想”降落到写作时享受愉悦的地面。
       但我知道,也在坚持,“业余”不是不承担,“业余”不是不以专业的目标自省自己的写作。从某种程度而言,写作成了我自我检测创造力、想象力和生命力的衡器。如果我不再写作,那一定是因为我已经“无能”,心理年龄已经老朽得对于现世的声色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2.英国经济学家凯恩斯说,企业家的“动物本能”是一种对投资的冲动。那么,一个对于文字有着日久弥深偏爱和敏感的写作者,其“动物本能”可能就是一种对于语言表达的冲动。
       而写作小说,“叙述的冒险”和“文字的游戏”对于某些人而言有一种难以舍弃的快乐。其实,正是从中所获得的愉悦成为他们持久写作的动力。
       是的,如果一个写作者还具有让他自己兴奋起来的创造力、想象力,那他一定会寻找得到对于自己而言最优化的路径,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建立自己的叙述模型(模型很重要,但可能因为叙述技巧的积累,直觉和模型一同并生),穿越叙述的迷踪后,抵达光明的出口。
       但狂欢是短暂的,更大的更具挑战意味的叙述接踵而至一这让无数的写作者感到自己宿命的悲剧意味。
       与资本家的投资冲动大不同的是,体现写作者创造力和想像力的“写作冲动”,寻求的不是利润的及时回报,他们更沉迷于自己对于“游戏规则”的建立。这一点符合了经济学中“投资人决定游戏规则”的原理。也许在生活中颓靡不振的人,在写作时会两眼放光,写作者在写作中成了笔下时空中的主宰。在自己设立的叙述时空中,精神迷茫者寻求的是一次洗礼;陷于生命困境者寻求的是解脱;内心虚弱者寻求的是超越的印证。
       至少对于我而言,“写作冲动”的源动力大致就在这三种情形之中——可以把培根的“知识就是力量”置换为“写作就是力量”。
       3.但是,问题可能就会出现在日久弥深地沉溺于文字之中的写作者身上,譬如自己。这就像哈耶克针对经济学家和一些理性选择的社会学家,总是试图描绘并且给出决定论的行为模型——经济行为和政治行为的模型及其预测,这样一种“致命的自负”。
       在写作之中,我们在叙述推进中做出的是反应性选择(reactive choice),还是创造性选择 (creative choice)?与朋友在讨论这个问题时,他戏言道:“这就是一个写作者‘保先’的自觉性审查。”
       肖克尔和布坎南在论述“创造性选择”时说,“创造性选择”的真义在于:进入到未知的世界而创造了已知的世界。这和“人人心中有而笔下无”的写作境界有着某种相似性。
       肖克尔的“可能性边界”(the bounds of the possible)虽然是一个经济学概念,但在文学领域仍然具有良好的指导性意义。我们不知道,写作的可能性边界在哪里,它是未知的,只有进入这种未知之中,才会创造已知,审美叙事才会产生,文学才会发生。而反应性选择带来的可能是自我的重复,甚至对于他人的重复,是“风向”(名的,市场利益的)的本能性顺应。
       在文学的意义上,写作就是创造。写作者只有进入到从未体验到的写作经验中,一个由叙事指引的从未体验过的世界中,你的写作才会对“可能性的边界”有所扩展。
       写作进入未知之中,其实就是进入“不确定域”。而这样的未知,不仅对于写作者是未知,对于阅读者和批评者也是未知,它甚至与已有的审美习惯产生冲突,这当然会产生不利于写作者的可见性成本,同时,写作者还必得付出不可见的“心理代价”。然而,博弈论告诉我们,顺应虽然是安全的,但带来的回报却可能是最低的,批量复制一定会摊薄其回报。所以,在企业界,创新永不停息,冒险家开疆拓土。对于写作界,道理亦然,永远会有进入未知域探路的人,他们深信珍宝藏在处女地中。他们寻求的回报就是体验历险,在历险中求得最大化的快乐。
       最重要的是,在现世的庸常生活中,他们可以躲进文字中做梦,哪怕它是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