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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坛文丛]古典乐韵浪漫情怀
作者:徐 鲲

《词刊》 2008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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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瑶是著名的台湾言情小说家,也是一位优秀词人,经她作词的上百首影视歌曲,在海峡两岸广为流传,其中一批作品已成为流行歌曲的经典佳作。琼瑶的歌词特色鲜明,富有艺术魅力,基本特点是:汲取了中国古典诗词的艺术精华,继承发扬了其中积极健康的浪漫主义精神。后期的部分作品借鉴了民歌的手法,通俗活泼。
       

       
  一、鲜明的中国古典诗词韵味
       

       
  琼瑶具有厚实的中国古典诗词修养。她的小说经常穿插一些自己创作的旧体诗词,起到渲染情景或推动情节发展或深化主题的作用。她的古典诗词功底在歌词创作中,更是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
       

       
  1 善于用典 化用古典诗词
       
  琼瑶的歌词语言典雅,节奏分明,音韵和谐,具有中国古典诗词的基本特征。她善于用典,巧妙化用古典诗词中的词句、意象、意境,经过艺术性的转化、生发、升华,创作出一首首优美典雅的现代歌词。其古典色彩从歌名上就可以体现出来,《在水一方》、《却上心头》、《月满西楼》、《庭院深深》、《云且留住》、《一帘幽梦》、《月朦胧鸟朦胧》、《雁儿在林梢》、《我是一片云》、《梅花三弄》、《青青河边草》、《几度夕阳红》、《山一程水一程》……这些歌名分别出自《诗经》到清代的古典诗词,时间跨度达两千多年,即整个中国古代文学的漫长历程。
       
  琼瑶对古典诗词的继承,从形式上看主要有两种:一是对古代诗词的基本内容的扩充与改写,例如《在水一方》就是《诗经·秦风·蒹葭》的现代汉语版,《当》则是汉乐府民歌《上邪》的扩充。从内容看,《当》比《在水一方》有更多作者的合理想象和情感发挥,有较多的原创成分,艺术价值更高一些。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之蝎,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上邪》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当地球不再转动,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不能和你分散,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事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当》
       
  显然,《当》继承了《上邪》的对爱情的忠贞不渝的主题,和浪漫主义的艺术风格。但琼瑶发挥了自己的创造性,内容比《上邪》丰富得多,抒情主人公对爱情的执著精神,对生命力的积极张扬,以及潇洒浪漫的人生态度都在《上邪》之上。可以说《当》是琼瑶对《上邪》的二度创作。不过《当》的首句误解了《上邪》的“山无陵”三字。这是一个小小的瑕疵。
       
  琼瑶对古典诗词形式继承与借鉴的第二种情形——综合运用古典诗词的词句、意象创作出新的作品。也就是说她的词作中的许多词句、意象并不新鲜,都可以在古典诗词中找到出处,但这些看似陈旧的材料,经过琼瑶的重新运用改造并加入适当的现代内容后,却能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例如《山一程水一程》
       
  山一程,水一程,柳外楼高空靳魂。马萧萧,车辚辚,落花和泥辗作尘。
       
  风轻轻,水盈盈,人生聚散如浮萍。梦难寻,梦难平,但见长亭连短亭。
       
  山无凭,水无凭,萋萋芳草别王孙。云淡淡,柳青青,杜鹃声声不忍闻。
       
  歌声在,酒杯倾,往事悠悠笑语频。迎彩霞,送黄昏,且记西湖月一轮。
       
  山一程,水一程,柳外楼高空断魂。迎彩霞,送黄昏,且记西湖月一轮。
       
  歌中的词句、意象等基本上都来自古典诗词,但又不是简单的堆砌。经过词人的妙手处理加工后,“陈旧”的材料营造出凄清迷离的意境,抒发了一种离别的难舍之情。
       

       
  2 情景交融意境优美
       
  情景交融是中国古典诗词最鲜明的特征之一,意境属中国古典诗词重要的美学范畴。追求意境之美也是中国古典诗词的美学特征之一。其实情景交融往往能营造出美的意境,而和谐与美的意境又往往呈现出情景交融的特征,可以说情景交融与意境是相通的,二者常常难分彼此,琼瑶的歌词继承了中国古典诗词的美学传统,融情于景,情景交融。
       
  月朦胧,鸟朦胧,萤火照夜空;山朦胧,树朦胧,秋虫在呢哝。
       
  花朦胧,叶朦胧,晚风叩帘拢;灯朦胧,人朦胧,但愿同入梦。
       
  ——《月朦胧 鸟朦胧》
       
  这首词像一首意象派诗歌,几个平常的意象勾画出一种静谧、空灵、和谐、神秘而又美妙的梦幻世界,几乎达到了王维、陶渊明等山水田园诗人的笔下境界,但琼瑶的歌多一点浪漫的人间温情,少了一点佛家和道家的意味。这样的歌还有不少,像《西湖柳》、《山一程水一程》、《几度夕阳红》、《小桥流水》、《在水一方》《我是一片云》等等。
       

       
  二、积极健康的浪漫主义精神
       

       
  琼瑶的影视歌曲和她的小说一样,一贯张扬积极健康的浪漫主义精神。她始终歌颂纯真美好的爱情,歌中的爱情没有世俗名利的阻碍,抒情主人公对爱情忠贞不渝,生死相依。同时,琼瑶的歌还追求浪漫高远的生命境界,抒发健康向上的人生态度。这样的生命状态也许难以达到,但令人遐思向往,能激发生命的热情。上文引用的《当》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问一声那海鸥,你飞来飞去有何求;问一声那彩云,你飘来飘去多烦忧。看潮来又潮往,那波涛滚滚永无休。让彩云伴海鸥,一起翩翩飞飞飞,飞向天尽头。
       
  问一声那海鸥,你千种相思为谁愁;问一声那彩云,你万丈柔情为谁留。看春去又春来,那爱恨绵绵永无休。让彩云伴海鸥,一起翩翩飞飞飞,飞向天尽头。
       
  ——《彩云伴海鸥》
       
  抒情主人公寄情彩云和海鸥,希望彩云带去忧愁,海鸥带走烦恼,飞向天外世界。感情缠绵,哀而不伤。歌词境界阔大瑰丽,描画出一个超脱凡俗的浪漫世界。
       
  虽然琼瑶的歌词都是言情的,但感情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不暴露,不滥情,符合中国传统的道德观和艺术观。
       
  值得注意的是,琼瑶的后期(九十年代以后)部分作品风格有一定的变化,她汲取了民歌的某些手法,语言生动活泼,不避俗词口语,句式长短不一,自由灵活,感情表达比前期更直接,有时简直痛快淋漓。例如《小冤家》这样唱:“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我问话,为什么你不回答。你说过,爱着我,是真是假,说清楚,讲明白,不许装傻。小冤家,听了话,哎呀哎呀,大大的眼,看着我眨巴眨巴,气得我掉转头,不如回家。”这是典型的民歌风味直白通俗,感情抒发直接自然,毫不忸怩作态。此类歌曲还有《拨浪鼓》、《有一个姑娘》等。琼瑶创作风格的变化反映了一种开放的艺术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