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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坛文丛]抒情主人公的形象
作者:庄捃华

《词刊》 2008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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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抒情主人公就是抒情的主角,他有时直接出现在作品之中,构成形象的中心,如王倬的《千年的铁树开了花》中的“我”;有时若隐若现,如柯岩的《周总理,你在哪里》中的“我们”;有时则完全隐去,如乔羽的《敬爱的周总理、人民的好总理》。然而,不管是显还是隐,他总是存在的。《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如果没有抒情主人公的直接出现,感情的抒发就不可能如此酣畅淋漓;《周总理,你在哪里》如果没有抒情主人公的贯穿,一幅幅深远的意境就像散落的花瓣,组不成绚丽的奇葩;《敬爱的周总理,人民的好总理》如果没有抒情主人公的存在,“难忘”的主体是谁呢?肺腑之言顿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无皮之毛,无稽之谈。作为感情的抒发者,正是抒情主人公维系着意境和比兴形象的统一,规定着作品感情的色彩和个性。
       
  从上面例子我们看到,抒情主人公的形象并不一定出现在作品中,即使出现,作者也没对他做直接的描绘,可是我们又能清楚地感到他的存在。这确是一种奇怪的文学现象。那么,抒情主人公的形象到底是怎样形成的呢?他与直接描绘的其他形象是什么关系呢?我们不妨对光未然的《黄河颂》作一分析。
       
  我站在高山之巅,
       
  望黄河滚滚,
       
  一开始诗人就为抒情主人公“我”选择了一个居高临下、一览群山的位置“望黄河”,为感情的抒发创造了一个有利的环境。然后,顺着抒情主人公“我”的眼光“望”去:
       
  望黄河滚滚,奔向东南。
       
  惊涛澎湃,掀起万丈狂澜;
       
  浊流宛转,结成九曲连环。
       
  从昆仑山下奔向黄海之边,
       
  把中原大地劈成南北两面。
       
  气势磅礴,囊括宇宙!这段描写像电影的空镜头、画面上并没有抒情主人公的形象,但因为是主观镜头,从抒情主人公眼里看出去,所以整个画面又都流露出“我”的感情。内在的感情为黄河壮丽景色所触发,紧接着便是大段的赋体的倾诉:
       
  啊!黄河!你是我们民族的摇篮,
       
  五千年的古国文化,从你这儿发源;
       
  多少英雄的故事,在你的身边扮演。
       
  啊!黄河!你是伟大坚强,像一个巨人,
       
  出现在亚洲平原之上,
       
  用你那英雄的体魄,筑成我们民族的屏障。
       
  啊!黄河!你一泻万丈,浩浩荡荡;向南北两岸,
       
  伸出千万条铁的臂膀。
       
  我们民族的伟大精神,
       
  将要在你的保育下发扬滋长。
       
  我们祖国的英雄儿女,将要学习你的榜样,
       
  像你一样伟大坚强,像你一样伟大坚强。
       
  就在这势如黄河、燃如烈火的倾诉中,一个不屈不挠的中华儿女的形象在我们眼前逐渐清晰了起来。概论中我们已经讲过,歌词是抒情的艺术,不像小说、戏剧以塑造人物为根本。同样,光未然在这里也没有描绘抒情主人公“我”的外貌,没有让抒情主人公“我”到一定的矛盾中去行动,完成性格的塑造;诗人只写了他的情,看到黄河想到民族,即景生情便是构思的全部。然而,客观事物在人物心中唤起了怎样的感情,如何抒发这种感情,是受人物性格制约的。而我们正是通过作品中抒发感情把握住了抒情主人公的个性。如与《黄河怨》比较,问题就更清楚。前者通过豪迈的情想到了英雄的人,后者根据凄楚、绝望的情想到了被污辱、被蹂躏的人。总之,抒情主人公规定了作品感情的内容、色彩、个性,从而也就决定了意境或比兴形象的构成;而读者、听众,则根据感情的内容、色彩、个性与意境或比兴形象的种种特点把握抒情主人公的个性。所以说,抒情主人公的形象不是完成于作者的笔下,而是完成于读者、听众的想象之中,他具有较大的间接性和可塑性。
       
  有人把诗歌的形象与其他文学形式的形象等同起来,认为艺术形象就是人物形象,而歌词的形象就是抒情主人公形象,甚至有人说就是作者“我”。我们说,抒情主人公在作品中确实常以“我”、“我们”出现,但决不等于说抒情主人公就是作者。王倬决不是刚会说话的聋哑人,光未然决不是黄河畔被蹂躏的妇女。这是十分明显的。但是,“我”、“我们”中又包含着作者。柯岩当然是苦苦寻找总理的“我们”之中的一个,《黄河颂》里的我也未尝不可以是光未然。歌词所抒发的情不是作者的一己之情,它有着深广的社会基础,所以,抒情主人公应当理解为这种感情的持有者、抒发者,与作者并无固定的关系。而从创作的过程来看,无论抒情主人公是否包含作者在内,作者都是站在抒情主人公的立场,以抒情主人公的身份来写作的。许多作品之所以让人听来觉得隔靴搔痒,说得都对就是不打动人,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作者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在叙述别人的感情。在这类作品中,抒情主人公的形象当然也就树立不起来。所以,我们说抒情主人公形象在歌词中是存在,并且起着重要的作用,但作为形象他不是歌词着力描绘刻画的对象。歌词不单独刻画抒情主人公形象,但在塑造意境、比兴形象时作者都始终是根据抒情主人公的性格来描绘的。
       
  此外,需要特别强调的是抒情主人公形象对于音乐再创作的作用。如果说,诗歌、歌词常以诸多意境、比兴形象来传达抒情主人公的感情,烘托抒情主人公的形象的话,那么,作曲时恰恰常是在诸多意境、比兴形象的基础上根据特定的情揣摩、塑造抒情主人公的形象。施光南写的《周总理,你在哪里》,我们无法辨别哪是“高山”、哪是“大地”、哪是“森林”、哪是“海洋”……实际上这词句在同一旋律之中,但是我们可以清楚地感到一个人格化的大自然的存在。我们无法辨认哪个旋律代表“伐木工人”、哪个旋律代表“海防战士”,但是包含着工农兵乃至你我在内的人民形象——也就是抒情主人公“我们”的形象是清楚的。而且可以感觉出他比《敬爱的周总理,人民的好总理》深沉的抒情主人公更富于激情。比《歌唱周总理》纯朴的抒情主人公更富于想象。施光南、舒铁民、晓藕、魏群都表达并强化了词的感情,正确把握并塑造了抒情主人公的形象。
       
  正如歌词不是客观生活的实录或图解一样,曲也不是词的翻译或“乐解”,它必须在对词总体的正确理解的基础上进行再创造。而从总体上把握词,根本的一点是把握抒情主人公的性格特征。有些作曲的同志不明了词的这一规律,在歌词提供的丰富形象面前眼花缭乱,不知所措,于是陷入了对歌词意境或比兴形象的描摹的被动境地,不能构成完整的音乐形象,有时甚至歪曲了歌词的原意。例如中央乐团谱写的毛泽东诗词《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结尾的处理。这首词按照我国古典诗歌的传统手法,上联写景,下联抒情,写景从抒情开始,抒情又时以形象作比,“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是回忆三十年沧海桑田之变,对革命的历史和革命的现实作诗意盎然的描写之后,一句既富形象又含哲理的结语,全诗呈现的是一个气吞山河扭转乾坤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形象。但是乐团的作者却把“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当做一个新的形象来描绘,竭力刻画努力攀登的音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