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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痕轩话词]春晚歌曲之我见
作者:王晓岭 宋小明 王 磊

《词刊》 2008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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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晓岭:我们今天的话题是谈春晚歌曲。
       
  宋小明:从供求关系来讲,传媒无非就是几块,电视、广播、网络、平面媒体等。电视晚会歌曲现在已经成为中国文化独特的一个现象,春晚更是晚会歌曲的一个极致。
       
  王晓岭:不过我们今天谈“春晚歌曲”要先找个切入点,因为我们不能老从隶属讲,这样就没多大意思了。比如说它历史沿革从八四年有多少歌流传就是一般话题,等于我们给春晚做归拢了。我们要从当今最热门的春晚话题开始。
       
  宋小明:我觉得我们可以重点谈谈为什么现在春晚不出歌?它历史上出过歌,基本上以前春晚都很能推歌的,绝对是一个晚会一首歌、一个晚会一个歌手都可以推出来。但是到90年代初中期,就基本没了。
       
  王磊:《常回家看看》也是先在社会上火的,近几年有个仅存的硕果《吉祥三宝》。
       
  宋小明:《吉祥三宝》也是先从唱片、电台火的,它从这个意义上讲不算春晚推出来的,作者本身就是音乐编辑,《吉祥三宝》先做的唱片。春晚歌曲现在变成了什么,反过来了,晚会本身不制作,这就牵扯到机制问题,只是捞,歌手送什么算什么。就像你搞一个歌词大赛似的,捞能捞出多少东西?这个我和春晚的老导演聊过,她说看好一首歌不是拿来的,而是要反复磨合,要求作者不断修改,甚至吵架的,包括《在希望的田野上》都经过了多次的修改调整。《血染的风采》也经过了认真的修改,基调得以升华,最后变得很感动。
       
  王晓岭:可是现在为什么说近年春晚很难推出歌来了呢?这引申出很多问题,既涉及到创作问题又涉及到其他方面问题。
       
  宋小明:已经连续有十年了,《相约98》是香港回归以后推出来的,算是1998年春晚首唱。春晚歌曲也是晚会歌曲,晚会歌曲在中国是一个现象,为什么永远存在,因为各个部门各个行业都要拿晚会说事。包括很多领导都认为,这晚会太好了,它来表达一个行业很合适。做报告有时没有效果,弄别的不行,弄一晚会,说学逗唱在里面全有了。就像音乐快板,可以把政策性的、报告性的都说了;然后再引申一下,把它艺术化一点,就可以把这个群体的情感、风貌给唱了;包括再来一些小品,还可以把案例都说了。
       
  王晓岭:《词刊》前一段时间登过一篇文章,有一帮人专门写晚会的、一帮人专门写唱片的、一帮人专门写电视剧的等等,他也没有更多的褒贬,就是说目前形成了一定的圈子化,然后再谈对晚会、唱片歌曲等的评价。难道仅仅是圈子问题吗?还是说创作都被条块分割了?还说有专门投稿的、专门获奖的,从这些意义上,我就不知道想表达什么了?不能把创作庸俗化了。就像有人专门做茶买卖、做酒买卖一样,这还用说吗?也没什么可说的。
       
  王磊:我看以前老的晚会回放,就想为什么要叫“联欢”?因为“联欢”的群众参与性质很浓,大家都坐在一块,节目像是从观众里面演出来,既很亲切,又不是很铺张。但越往后春晚越变得像庆典型晚会,弄得特别喜庆热闹,却感觉越来越浮华,从舞美、道具、音像制作、包装等各方面都挺浮华,所以静下心来很难。以前老百姓是认认真真地坐那儿看这台晚会,一看四五个小时还没有过瘾,现在春晚则变成背景声,可能打着麻将、吃着年夜饭,电视也照常开着,有特别精彩的节目如赵本山的小品开始了,一家人才停下来看看。
       
  王晓岭:是。就现在聊的春晚歌曲这个话题,咱们觉得究竟有多少开掘度,是顺着话题漫谈,还是找出本质。谈网络歌曲挺全面,既有深度也有广度。谈春晚歌曲也要讲出个新意,多侃些最热点话题、最近发生的事、最尖锐的现象,如随着时代发展,某种现象更突出了,那些很值得聊的东西。
       
  宋小明:对,要是谈一个观点的话,我们可以有机地把它串起来,比如说推歌上成功的地方在哪里?为什么后来不太成功?除了电视台、导演组不能抗拒的东西以外,还有一个案例,就是像雪村那年的《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在网友网络里很火。但你让雪村上春晚扮演一个《出门在外》,他是一个什么形象?他是打工仔吗?他绝对和王宝强不一样,所以本身是虚假的,结果他自己唱的也很难受,做的也很难受。很多人在春晚等于是顶上加冠跳一级,但是雪村非但没有晋级,反而人气还掉了,这就是失败的。他还不是赵本山,赵本山是亚农民,雪村是城里文化家庭的孩子。像这种现象很多。
       
  王晓岭:对,我们可以把春晚掰开揉碎了说。比如成功、失败的、或者为什么不出歌等种种原因。还有一个什么话题,就是对于春晚的建议,像给导演、音乐总监献计献策,这个文章他们看完应该认为会有一定参考价值。
       
  王磊:今年是2008年,1984年到现在已过去了24年,十二属相一轮,目前已是两轮。24年,一个初生的小孩如今也变成一个走上社会、工作要结婚生子的人了。这24年间变化是巨大的,社会变化了,春晚各方面的属性也在变化,春晚歌曲更有强烈变化。现在圈里乃至社会的各方面都想看看今年有什么新花样?歌手打破头地想上,词曲作者想借机推作品,导演也非常急于求成,想让这顿年夜饭大家吃得很热火尽兴。但是从目前看到的效果来说,春晚尤其近几年不尽如人意,达不到预想值。这种原因值得我们细究。
       
  宋小明:央视曾经在十年以前总结过春晚,在春晚达到最高潮的时候把它总结成中华民族新民俗现象这个高度。我到今天还认为,在当时来讲它是个新民俗现象,都是万街空巷,全家看春晚,到今天我看春晚不说全看吧,也是断断续续基本看完的,可以说看春晚确实变成一种习惯了。以前总是期待他的好,期待有什么好作品、新人,从相声小品到歌曲舞蹈都有这种期待,后来我倒变成看它不好在哪,变成很冷静地看。现在春晚不能说全国人民不重视,十亿农民非常重视,春晚目前定调子也是先让农民兄弟高兴,它是大众中占绝对比例的。严格来讲我们工农,包括城市里面一批收入相对较低的人们仍旧对春晚寄予很大的热情。哪些人不喜欢春晚呢?是一批精英不喜欢,一批知识白领或更年轻的人不太喜欢。这批年轻人包括中学生到工作的白领以上。
       
  王磊:我觉得现在春晚从看和办的角度全部都发生了转变。从老百姓的角度讲,过去我是怎么看?是联欢的看,就像一个家庭一个单位那样,很愉快很团结很团圆坐那看;等春节晚会办了多少届,比较上规模了,这时候则开始欣赏的看,全国各方面的艺术家、文艺作品大荟萃,觉得挺好看的;随着时代进步,Dvd、网络出现以后,老百姓欣赏水平空前提高,成了挑刺的看。就是说我根本不是联欢地欣赏,而是全成评论家了。从“联欢的看、欣赏的看、挑刺的看”导致的结果是什么呢?就是说如果春晚出了一个毛病,可能第二天大街小巷、网络上铺天盖地,会成为最热门话题。现在全民的审美能力不仅是张国立说的审美疲劳,而是空前提高,所以造成目前这种对春晚不是众口一词地说好,出现很多不同意见的局面。从主办方来讲,过去可能出于联欢,办得热闹就行,老百姓期望值也不高,双方容易满意;办到一定年头,要再往一定规模上隆重地办,要求也还合适;到了隆重还不足以表达重视的时候,那就得像电影《疯狂的石头》一样甚至疯狂地办。除了全国调集所有的文艺资源,进行各方面的炒作,导演竞标上岗,春晚开始前倒计时段广告竞拍等等;近几年都是这样。所谓大投入、大制作、大产出,在操作过程中往往陷入大操大办的状态。但是实际的效果、真正的调研并没有进行下去,从“热闹的办、隆重的办”到“疯狂的办”,可能央视过分信赖于自己的收视率数据调查公司,却没有导演真正走进老百姓家里进行你有什么建议啊,你想听什么样的歌啊的问询,而全是导演组一群智囊侃侃而谈弄出来年夜饭。谁主导这盘菜,谁炒菜的风格就不一样。有的呢,运用三十几台省市自治区的节目,经过报送、选拔、串起来,玩车轮战;有的是项目负责制,调集强项高手进行小品总监、舞蹈总监、音乐总监的分工负责;还有的强调打这个牌,打那个牌,实际上轮到自己一操盘,打哪个牌都没办法定夺。
       

       
  宋小明:对,关于春晚的这些理论其实就要在我们聊的过程中自然生成,这种谈话应该松弛,有大量的资讯在里头,还有揭秘。很多人认为春晚是圈,是,春晚是个圈。但严格来讲不是他们想的那种纯利益圈。上春晚还有很多人想自己掏钱,这里面有作者的心态和行为,歌手的心态和行为,演员的心态和行为,包括周边的舆论等等。
       
  王磊:这两天又有新闻说歌手要花五十万上春晚。
       
  宋小明:“砸”春晚,是有不少传闻,某些演员说要“砸”钱,都是所谓潜规则,但是查无实据。
       
  王晓岭:央视春晚办了二十多年,呈现出一个现象,原来作为晚会主要支撑分量的歌曲越来越退到不重要的位置,背景化、串联化、对比化了,成为填空式的从属关系了。虽然它的数量没减少,反而有所增加,联唱人数增加,但是无论从它发挥的功能、作用和人们关注点来看,越来越属于一种削弱的状态,按说这个现象固然体现出语言或其它节目更为强势,但是还是不能说明问题。因为歌曲向来是各种晚会的支撑,无论是主题晚会、综艺晚会,歌曲向来都要占一个主导地位,要从它的喜闻乐见、阐述主题、简洁灵便、反映民意等等上看,都是充当主力军的地位。可是现在的情况恰恰不是,除了一些正常的歌会以歌为主之外,像《同一首歌》、《中华情》、《激情广场》等,一般的综艺、主题晚会都有歌曲的弱化趋势,尤其是春晚表现得很明显。
       
  宋小明:我觉得静心回顾一下1990年以前的春晚,主要是以歌舞为主,以相声小品为辅,相声还有一定比例,小品只有王景愚的《吃鸡》和上海严顺开的节目等,不多。而以前一年的春晚起码推出一首歌、一个人,我们现在活跃在舞台上的很多优秀歌唱演员、明星基本上都是那个时候推出来的。到了1990年之后,像央视有些年轻导演,如张子扬,中戏毕业,强调晚会戏剧结构,那么“说”的成分就在晚会占了相当大的比例,像《卖大米》、《超生游击队》等都是他抓的,实际上我们今天讲的小品,是以东北军团、二人转为主体的艺术手段,莫过于此,如赵本山、潘长江、黄宏、巩汉林、范伟等,他们主导着目前的春晚舞台。为什么小品当时能获得奇效,作为总结来讲,我们要看它起到了什么作用?它能够让老百姓爆笑,非常开心,而歌曲提供的是温情,很少像小品一样开心,我觉得端倪是这个。央视没把歌曲再造出来,但小品是央视造出来的,就形成这么一个现象。实际上我认为,观众是培养出来的,作为导向、具有话语权的人,你怎么去做,观众就会怎么跟着你,你培养这批观众,观众就反过来要求你这一块要更多。自然歌曲会有疏离感,歌曲不可能和小品的人物性、戏剧性去比。
       
  王晓岭:是啊,其他一种艺术样式崛起之后,肯定会对原来固有的艺术样式造成冲击,从形式、内容和欣赏口味上都是这样,可是也不尽然,你要说小品信息量很大,反应更迅速,歌曲固然不如小品,可是歌曲总是比舞蹈还是有优势吧,但近年来,舞蹈都有超过歌曲的态势。
       
  宋小明:我刚才说的只是一个方面,我还可以从我刚才谈的主控主创人员结构来讲,这十年来,我们看到所有大晚会的导演十之八九都是舞蹈出身,比如陈维亚、张继刚、白志群等,全都是搞舞蹈的。他来做一个晚会总导演,潜意识都要强化他熟悉的那一块。现在国家级、军队级的大导演,基本全是舞蹈演员出身,而当时央视最早的春晚导演就是电视导演,严格来讲是电视导播,运用的语汇和概念就不一样。
       
  王磊:既然春晚属性是电视晚会,它的电视属性就决定了搞音乐的人比较难在里面掌控全局,另外从它的联欢性质又决定了它需要多种门类的艺术形式,像这些年舞蹈就冒尖了《千手观音》、《小城雨巷》、当年黄豆豆的《醉鼓》、杨丽萍的《两棵树》以及四川的《俏花旦》等等。
       
  宋小明:实际上春晚是中国革命史的一个产物,像磊子讲的,它符合大众联欢,联欢从哪里来,从共产党的优良传统中来,是革命的同志式的联欢,就像我们胜利了,一个战役打胜了,搞搞联欢吧,大到专业非专业的文工团、演出队,小到每个班都要出节目。我们早期的央视春晚,很明显的带有那种样式模式。我们今天看会觉得怎么布景那么简陋啊,演员怎么那样上去又下来了,它全是时代产物,你说说你们连的事,我说说我们连的事,实际上春晚把全国各地的事都讲了一遍。后来它成了新民俗之后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这是好事。但是重视之后就变成了今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文艺总结会。你看它各个方面的大事都得有,各类的人物都得有,英模、实业家、科技人物要有,出现的文化现象代表人物也得有,像当年徐良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要有,到后来雪村作为一种网络文化现象也有,再到杨臣刚等等都不能没有。春晚的职能扩大蔓延了,它由一个文艺节目变得要把文化以外的东西打包进来。比如说去年有一个节目确实不错,关于农民工的,找一帮农民工的孩子朗诵挺有感情的一首诗,是打工学校的老师写的,挺亲民的一个案例。春晚几个原则讲究除了大对比,要有煽情点,几个高潮点,结构布局都要这样。歌曲类却又进入另一个问题,常香玉老师讲过,她从艺的经验就是戏比天大,只要一进戏里,或者是我为了戏,什么都可以割舍,强调了一个艺员的精神。到今天来讲,作为春晚,我们所有的艺员,尤其是流行文化的艺员,必须要登台,他们有一种不成文的说法,就是今年我不露脸,明年我的价格就掉了,我的出场费就掉了。这变成什么了,反用常香玉老师的话就是,你前面有戏比天大,我后面有人比戏大。
       
  王晓岭:刚才说到演员问题,春晚应当说还有一个很大的贡献,这么多年春晚推出了很多从不太出名到一夜成名的演员,春晚是这些演员非常好的平台,起了鲤鱼跳龙门的作用,有的是一夜成名,有的是不断积累人气,靠参与各种晚会,最终形成中国大陆的一大批大腕,如美声、民族、流行各方面的主要歌唱演员。这些演员是从多少年以前就慢慢积累,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几乎是雷打不动了,他们的地位很难被别人替代。晚会的固定阵容越来越强大,形成了某一种约定俗成的阵势,就是必须有这些人,这些人等于把这些晚会歌曲的生命力很大地集中在自己身上了。他们这一年能不能推出好的东西,某种意义上决定了春晚的质量。这些演员不能说不努力,都在想方设法地拼命找歌,争取不负众望。他们都想在每年春晚力争打响一个作品,可我们仔细分析,这些有实力的演员在春晚又真正打响了几部作品呢?
       
  宋小明:这就值得分析,当年的春晚造就明星,如张明敏,很典型的一夜成名。他是香港的业余歌手;像费翔,那时候是歌和人与时俱进,到后来为什么变成今日现象?我们举例分析,彭丽媛、宋祖英我们不用讲了。我讲近几年,四小名旦,祖海、汤灿、陈思思、张燕,我们仔细想,这些人出来基本靠电视,除了晚会,还有Mtv,但这四个歌手有经典作品吗?祖海还有《为了谁》,出自抗洪晚会,汤灿也就算有,陈思思、张燕呢?从她们这拨起,又到四小小名旦,雷佳、王丽达、哈晖、李晖,另外还有谭晶等,又出现这一拨人,前段时间我和谭晶聊,说事实上你已经很红了,但你必须考虑一下,你为什么没歌啊?她也承认,她实际上歌不少,但是没有自己真正在老百姓心中扎下的歌,到四小小名旦就一个人都没有了。《芦花》算吗?也就勉强了。这就是人红歌不红的现象。她们本身来讲也没有储备,除非抓住一个好机会,就像《常回家看看》,陈红碰上了,如果没有这种歌的话,一看只能说脸比歌熟。因为她们起步就没有作品的拓展,实际她们也明白,歌手出来靠什么?歌曲啊,歌曲出来靠什么啊?第一机遇;第二不能排除歌曲后面的作者;第三推广。她们在推广自己作品时候是不遗余力的,基本上活跃的歌手都是常年用Mtv占据了全国的电视屏幕空间,所以老百姓能认识她的脸,但严格意义上讲她这个歌却没有成功。她们可能认为我也出了好几首歌了,也出了拼了很多带子,这又变成这一代人的共同特点。再一个春晚的歌曲,很多作品和歌手是分离的。不像当年春晚,导演组找到一首歌,整个组里都来研究,这个歌谁唱,谁来演绎最合适,一定要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人。现在不是,捞歌归捞歌,基本阵容是不变的,那么顶多再往上拼装。大家都是作者,比如说我要确定《当兵的人》就是给刘斌来唱,事实上你的演出形象已经确定了,在音乐上他在哪个音区,这就是像我们做唱片一样是量身定做。现在很多歌手上春晚都说我是量身定做歌曲,但是这个歌一定是不要钱的,一定是有人做好送上来的,基本是这样,歌手出了名就不再花钱了,他没出名还有可能花钱,他认为这是他的投入,而一旦出名就不存在再投入,只有产出,唱谁的歌是给谁面子,他还说我给你唱红了呢!所以变成作者与歌手的脱离,这又是一个问题。
       

       
  王晓岭:春节晚会也好,还是其他大的节日晚会也好,它的歌曲来源有几个部分,是今年有没有好的歌,有可能流行的歌,甚至作品要有一定网络、电台的反馈效果,这些算是平常的积累;还有演员们自己准备的,还没太推出来的作品,他想拿到春晚上,或者针对某种专门题材,比如说建党80周年、要发射神舟、嫦娥上天、举办奥运会等等,这些作品是有准备的;再有一个来源应该是一定的定向组织创作,就是按晚会要求来创作的,但基本是要个开场,或12点后新年第一曲,功能性很强。这三部分作品恰恰都在衰减。你想想我们一年预热的、耳熟能详的、能拿来就用一听就红的在哪个层面有?我认为歌唱演员在准备歌上不如小品相声演员更自觉,小品演员在某个时期可以集中班子一个月排练,精雕细刻;也不如舞蹈,舞蹈演员可以耐心打磨,反复排练;而在晚会某个过程点必须要有的歌以至于纯粹成了应景之作了,显然这些歌曲不能达到效果。这三个方面的作品想唱红却处于形式发展的不乐观。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也影响到大众,出好歌不仅众望所归,翘首期待,甚至一连好几年能出现一首都变成奢望了。真正到群众投票最喜欢的春晚节目时,小品是第一的,舞蹈是第二的,决定票数都在歌曲之上,所以这个事情越来越没进入良性循环,人们反而不太期待了,对这个事情冷漠了。这些是根据歌曲几种来源说的。再一个我觉得还有一个问题,春晚和其他晚会,包括元旦、国庆晚会都出现了这种情况,就是一种所谓的模式化,比如说春晚一定要有亲情方面的,而且要煽人眼泪的,有了《常回家看看》后,大家认为这是一个好东西,所以千方百计地创造第二篇,还仿照一个《好好工作》继续沿着这个路子走。
       
  王磊:等于像演员叫“许三多”一样,春晚歌曲也是“三多”:“春”字多,歌曲里面都带“春”,好像没有“春”就不是春晚了;然后“好”字多,《好日子》、《好收成》、《好心情》等,不好就不行了;“祝福”多,祝福这个那个,逮着就祝。我们现在看了24年春晚,事实上这种期待值也好、模式化也好,确实进了一个框框里,不是说突然有一个什么变化就能解决的。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有十个方面我们必须注意:1.现在是传媒爆炸、数字化电视时代,节目空前丰富,不行就调台,且有网络春晚等相关一批春晚竞争。我们上期讨论网络歌曲,实际网络歌曲和春晚歌曲有一些相同的背景,网络歌曲意味着我们进入了网络时代、网络时空,事实上电视也进入了数字电视时代,数字电视不像我小时候只有十几个台,现在我们能收一二百个台,可选性超强,体现出传媒信息的爆炸,我不想看你,马上就调台了。2.观众欣赏水平提高,角度变换。当前的春晚艺术样式不能完全满足人民群众的审美需要。就像电影学院学生看电影在预测一样,事实上我们很多观众观看也是一样,既做不到静下心来认真欣赏,又饱尝挑刺、网上点评的宣泄乐趣,而春晚还总以一个老面孔出现,没有一个新鲜感。3.目前歌曲创作空前繁荣,数量庞大,春晚歌曲毕竟只是其中一个分支。网络音乐冲击力很强,一年能诞生那么多万首歌曲,根本无法使大家聚焦在春晚上面,过完春晚这一段也就过去了,真正要让它恒久流传一年,除非是特别特别好的作品才有这种可能。4.春晚模式化、结构化、表演形式趋向重复自己,完全是上一年和下一年的叠加,如果不打年代符号,甚至可以互换。比如可以把今年的报幕词接去年的一个开场歌舞,再往下搭节目拼连出一整台崭新的又逻辑严丝合缝的“自创”春晚作品,我们可以做实验。5.现代生活节奏加快、生存压力增大,导致部分人对春晚已经处于漠视、不关心。同时,受经济全球化的影响,也有人开始过洋节了,传统的春节年节气氛被冲淡,而且在经济高速路的气氛中也永远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不管是不是春节,农民工可能想老板的工资还没有拿到呢,火车票还没买着呢,城镇居民可能想楼价又涨了,肉价又涨了,油价又涨了,看不起病了,孩子上不起学了等等,大家根本没有办法让心态很平和地过这个春节,这种喜悦都是假的,可能前后就放松十天,一完后马上便重复到非常大的生活压力里头,让人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没法真正轻松起来,所以对春晚既漠视又不够真正的关心。6.春晚属于特定时空背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它就是短短的4、5个小时,应景成分很大。里面还有很多的广告因素,完全是用舞美灯光的映衬推出繁荣的景象,炫目但不够真实。现代人要接受一种美必须先建立他的心理接受度,舒适他才会接受,要不然会反感,他会觉得这些东西都很无聊,全是假大空的,从内心里开始排斥这个,而春晚又受到特定时空背景制约,被人看成应景之作的概率加大。7.演员司空见惯,期待值不够,唱的题材也基本重复,没有一个很崭新的面貌,新人自身素质也有待加强,甚至化妆、唱法、表演都千篇一律化,急于求成的心理往往变成欲速则不达。8.春晚劳薪不够合理,导致创作人员积极性不高。这是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9.春晚惯于固定班底操作,离大众民意依然较远。现在导演虽然都竞争上岗了,但是基本都有固定班底,就是保持了小范围操作的惯性。现在物价部门要调整价格都要召开听证会,但是春晚没有,春晚始终是导演自己的春晚,不是老百姓的春晚,离真正大众的内心化需求还是比较远,有些节目是想象出来的,并不是民意倾向,大众需要的。10.歌曲功利性增强,不够真情,好作品依然稀缺。为什么会出现三多,“好、祝福、春”字多,因为在这些词句背后真情是欠缺的,有些歌曲是有真情但还不够,或者在春晚呈现的表演方式不够真情,让你感觉能真正达到当年那种《爱的奉献》效果的歌不多。种种因素导致春晚歌曲在整台晚会里不够突出,春晚在所有晚会里也不够突出,越来越湮没,这是复杂现象的一个累积。今天来之前我把2000年到2007年的春晚节目单看了一遍,我发现作为已经定型上演的这几台春晚来讲,在选歌上大致也分为十个方面:1.时事年代性歌曲:时事如西部大开发《西部狂想》、青藏铁路《天路》等,年代如2000年左右《世纪清晨》、《世纪春雨》及后来的《网络时代》、《北京时间》等。2.喜庆节日类歌曲:喜庆如《天地喜洋洋》、《喜洋洋》、《欢天喜地》、《欢聚一堂》等,节日如《新年快乐》、《春夏秋冬又一年》等。3.祝福问候类歌曲:祝福如《祝你平安》、《平安中国》、《好运来》,问候如《你好吗?》等。4.流行经典类歌曲:流行如《龙拳》、《一千年以后》、《老鼠爱大米》等,经典如《外面的世界》、《难忘今宵》等。5.真情感恩类歌曲:真情如《爱的奉献》、《温情永远》,感恩如《常回家看看》、《想起老妈妈》、《报答》等。6.反串及戏歌、热门影视类歌曲:如《京剧脸谱》、《变脸》、《美丽神话》等。7.民俗民风类歌曲:如《百家姓》、《年夜饭》等。8.少数民族类歌曲:如《阿里郎》、《新疆好》、《娜努湾情歌》等。9.赞颂家乡祖国类歌曲:如《亲爱的中国 我爱你》、《江山颂》、《我家在中国》等。10.励志人生类歌曲:如《风雨彩虹铿锵玫瑰》、《知足常乐》等。我觉得无外乎十大类。掌握规律后,我们就可以预测了,2008年春晚肯定有跟奥运相关的曲目以及根据其他几点选择的歌曲等等,它的选择不会离开这个框框。
       
  宋小明:刚才磊子分析得很详细,晓岭也提出了大命题。一个从社会上分析,现在的确是信息爆炸时代,央视在相当一部分城市群体受众面已不构成绝对聚焦了,不像当年,但是它在村镇收视还是绝对聚焦的,这是个大基数。第二个央视春晚到今天毕竟走过了24年,风雨兼程,节目样式上老化。第三个参加央视春晚的创演人员相对固化,表演和创作人员总就那么多人。第四个就是我们有关领导过分的关注。歌曲是一个非常脆弱、非常敏感也是非常灵动的东西,如果把春晚比作一个肌体的话,歌曲就是人的血液和淋巴,一旦病菌感染或出现不适的时候它马上就有反应。它不是骨骼,现在央视春晚的骨骼是小品和相声等,但恰恰血液和淋巴反应最强烈。可能歌曲从改革开放以来,从上到下都处于非常重要的位置,以至于对中国造成很大影响。我在北京文化论坛讲过题目就叫《歌曲时代》,前17年还没达到这个高度,但是从改革开放以来,歌曲基本上无所不能,无所不在,可这也反而把它的弱势和反面表现出来了。不止春晚,整个晚会歌曲都相对模式化、固化、老化了。
       

       
  王晓岭:刚才我们都下了各自的诊断书,每个人都从不同的角度诊断春晚歌曲,它发展到了今天,已经面临一个非常难的程度,要是换位让你做你难吗?小品固然很难,只要能挖空心思想出好点子,弄一故事就行,语言类节目都是这样,包括相声。舞蹈要是能弄出场面、大面积视角也很好,舞蹈还可以常用新人。歌曲本身为什么说难呢?实际上它标准更高,看似短小简单、不就是八句话十六句话谱个曲吗?谁都能写个词,写个歌总比写个小品写个段子容易吧,一般思维都是这样的。可是歌曲在晚会尤其春晚上难在哪?难在歌曲从本质上讲它是个时间艺术,需要耳熟能详,需要有熟音,这么短三五分钟,一个陌生的音乐曲调、一个陌生的人、一个陌生的事在大家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一下引起人们的注意,太难了。我们很多歌来回唱,唱了好几年之后,突然发现那是多少年前就出现的一首歌。比如《同一首歌》,可是我们静下心来想,在春晚各方面都很保密的情况下,想要一炮打响得有多少难度。另外从歌曲本身,你想开掘新的视点、视角、语言元素、音乐元素,实际上也是非常之难的。要么就是人们都知道的跟风,要么就是把多少年前的模式给轮回过来了。照着经典歌曲重新翻新,比如把美丽其格的“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变换新的形式,美声、民族、原生态都有。
       
  王磊:事实上他们也在创新,像《相约98》让那英和王菲两人搭伴;《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让吴雁泽、戴玉强、阿宝组合;这也都是在创新。不过这方面不止春晚做得不够,我国很多首映礼上也是不够,无非是请明星露个脸,具体花样和大片实际效果差得很远,在文化创意上很薄弱。而美国电影创作流程中,有的人是只讲故事的,编剧是具体写的人,下来导演、制片各有分工。我们现在在创意策划上还有很多欠缺,事实上有些导演、策划班底、专家、甚至一些民俗学者,大家可以一起研究,找出一些创意点,然后再与词曲作者包括歌手结合在一起进行研讨创作。春晚作为民俗的东西,民间有很多故事,很多资源,如果能根据这些素材挖掘出一些新的闪光点也是很好的。虽然你是一个优秀的词曲作者,但是可能你对一些民间的东西挖掘得不够、了解得不深,有了好的创意点你就可以用手中的笔把它艺术化创作出来。包括我们现在写歌用的一些语汇已司空见惯,如果我们在春晚歌曲里能把一些具有民间特色的东西与专家、创意策划者一起沟通,还能碰出新的火花。像每年属相的由来,后面具有的背景故事,特别好的传说等,这些要是都用好了,效果也会很棒。
       
  宋小明:牵扯到诊方的问题就是怎么去做的问题,事实上还是有空间可做的。今年春晚最早放出风来要打民俗的牌,我记得十几年前我就给他们出过点子,我说流传于各民族、民间的歌曲里两种歌最好听,一个是情歌;包括欢情、悲情的歌全都好听;再一个就是酒歌。这些歌表演形态有很多,既可以用原生态的,也可以用专业表演的,无非是制作和形式上的区别。而且春晚上不要用那种特熟的,大家一听又来了,要那种半生不熟的,一听呦还有这首歌呢,这是一个原则。特生的他不跟进,特熟的他烦了,内蒙那首酒歌就太熟了。我下去采风一听各民族酒歌都特好听,藏族有4首酒歌都很好听,情歌当然更多了。你说他新,没听过就是新,你说他老,可能流传几百年了。这十几届好像没这种形式。实际上我讲开场干吗非用歌啊,你把群体的演奏、又弹又唱拉上来,冬不拉一大帮,马头琴一大帮,构成一定的阵容,错落有致,一个一分钟,哗哗哗不就开场了吗?而且都是民族的符号,都很热烈,远比你专门做一个开场歌舞要好。去年西藏《飞旋踢踏》就很有效果,用够了一定的阵容,让他们在唱中去跳。第二个必须用的大明星们怎么设计进去,与其没歌,不如专门给她量身定做,要保证在几个大腕的点上能够出新。也可能有人说我自己也是量身定做的,我觉得那力度不够,没有真正和晚会沟通。据我所知已经有很多大腕不听你的了,我就认为是我带的这首歌好,最后就变成人比戏大。
       
  王晓岭:实际上歌曲出现的方式、在舞台上呈现的形态更广义化了,不是一首歌就怎么样,在广义化过程中,我们现在不能说不想办法,也依然在挖空心思,像三种唱法的组合、一些民歌的重新编配、老中青三代啊、过去出现的反串唱啊、新歌出现对他的包装啊等等,都在不断的想,挖空心思想,是不是做的够了,可能也不够。
       
  宋小明:我觉得没有真正花力气去做,因为这对每个歌曲作者也是个新课题,这个建立要有投入。他要完成这个东西,就不是说只写一首歌的容量,而等于要编一个带故事情境的、小歌剧、小品似的表演唱。
       
  王磊:其实形式上还可以多些花样,比如能不能弄一些魔术歌、杂技歌等,边变魔术、边跳杂技边唱歌,像超级“秀”的感觉,这东西可能是没有的,或者是两种不搭界的东西,我把它捏把到一块了。另外我们在小音乐剧上的创作确实很差,因为这个东西不像歌一样三四分钟,小音乐剧必须至少保证十二分钟左右,作为作者也无法掌控这个剧由谁来演,所以即使我创作出这个剧,也不能说就一定会成功。
       
  宋小明:形式上内容上的某些要求已经占到节目的60%,加上领导要求的,能给予你自由创作的空间和想象就很小了。
       
  王晓岭:春晚歌曲现在看是挺集中的社会缩影,它不止是一个歌曲集中的展现,实际上是各方面约束和要求比较多的情况下社会信息的集中反应。如果说它存在着问题,实际上也恰恰是我们现在歌曲创作和社会上所存在着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说,春晚是否能推出一首歌已经不是很重要了,我觉得这种要求也是一种老化的想法。我们尽管开始的话题是从这里说起的,谈为什么现在的春晚推不出歌,推不出人,好像歌曲不占主导地位了,其实这种东西总是有一个此消彼长、此一时彼一时的概念,现在不见得应该这样要求,难道非要为了春晚量身定做去推出一首歌吗?也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只不过期待着看到一些更好的作品,所以也不必奢望或强人所难。我们与其期望在春晚上要求推出一首歌,倒不如希望春晚整个好看一点,不如要求在这一年之中诞生一些好的歌,是不是春晚推出来的东西其实并不重要了。如果春晚能够慧眼识珠,把这些非常好的东西一网打尽搜罗进来当然非常之好,如果受到各方面的条件限制,或者说也不是非通过春晚来做这件事不可,要是放在这种心态上看,你就能够自自然然。
       
  王磊:所以要告诉大家,我们也得把期望值放低。
       
  宋小明:是,反过来对自己讲,干吗非要像80年代那样要求春晚呢,倒着说那会儿歌曲是出来了,但是别的还没出来呢,电视也就那几个台。
       
  王晓岭:与其说不苛求,我们还可以把春晚当成一次我们对歌曲进行盘点的机会,无论它进入春晚视野还是没有进入,什么样的歌曲进入了春晚,什么样的歌曲没有进入春晚,在这一年之中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创作态势,希望在盘点之余,也能在新的一年无论为导演还是词曲作者、演唱者都多一点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