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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坛文丛]双峰并峙 各领风骚
作者:徐 鲲

《词刊》 2007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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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奴和乔羽分别被称为台湾和大陆的词坛泰斗,两位大师的创作历程长达数十年,分别为两岸词坛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从一定程度上说,庄奴和乔羽的歌词艺术水平代表着海峡两岸歌词艺术水平,他们的艺术差异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两岸歌词艺术的差异。
       

       
  一、庄奴的歌词情景交融,以情动人,像宋词;乔羽的歌词情理兼备,以理谕人,像宋诗。
       

       
  众所周知,庄奴的词成就了邓丽君,或者说邓丽君的歌成就了庄奴,词人与歌手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其实,邓丽君的歌风基本上代表了庄奴的词风,温婉、细腻、精致、深情、优美,恰如婉约派宋词。庄奴的歌词具有田园诗水彩画般的意.境,抒情主人公在这样的意境中或倾诉对情人对故乡的思念,或沉浸于爱情的甜蜜与忧伤,或表达对自然风物的喜爱,情景交融。情深意浓。这类歌曲.以《小村之恋》、《小城故事)、《又见炊烟》、《垄上行》为代表。
       

       
  弯弯的小河。青青的山岗,依偎着小村庄。蓝蓝的天空。阵阵的花香。怎不叫人为你向往。
       
  难忘的小河,难忘的小村庄。在那里歌唱,在那里成长。怎不叫人为你向往。
       
  啊,问故乡。问故乡别来是否无恙,我时常时常地想念你,我愿意我愿意回到你身旁。回到你身旁。美丽的村庄,美丽的’好风光,你常出现我的梦乡。(独白:在梦里,我又回到难忘的故乡,那弯弯的小河。阵阵的花香,使我向往。使我难忘。)——《小村之恋》
       
  庄奴像一位出色的绘画大师,把故乡描绘如此美丽迷人,宛如世外桃源、人间仙境。美丽的景色。深情的向往思念,二者相互交融,浑然一体。
       
  庄奴的词作有很大一部分是情歌,这些歌曲遵从中国传统道德观和审美观,“发乎情。止于礼”,含蓄深情,优雅健康。没有时下流行歌曲死去活来的滥情,歇斯底里的爱恨;没有赤裸的情欲渲泄和变态的心理描写。这类歌曲的抒情主人公多为传统的中国女性形象,温柔娴静,真诚忠贞。代表作有《月亮代表我的心》、《小路》、《海韵》、《甜蜜蜜》等。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月亮代表我的心》
       
  歌中“月亮”是中心意象,象征纯洁和圆满。在中国传统文化,月亮与情爱有着不解之缘,苏轼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名(“婵娟”即月亮)。为有情人牵线搭桥的人称为.“月老”,喜结良缘称作“花好月圆”。这首歌中,“月亮”被赋予-为一个不露声色的见证人形象,抒情主人公深情倾诉对爱情的忠贞,让人感动。《月亮代表我的心》已成为一首久唱不衰的经典情歌。
       
  乔羽的歌词在抒情的同时能自然巧妙说理言志,可谓情理兼容,这是中国传统文学里“文以载道”“诗言志”美学观念.的体现。如果说庄奴的歌词像婉约派宋词,那么乔羽的歌词则像富于理趣的宋诗。乔羽的这类歌曲有《牡丹之歌》、《笼儿不是鸟的家》、《说聊斋》、《夕阳红》等。.
       
  “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啊,牡丹。众香国里最壮观。有人说你娇媚。娇媚的生命哪有这样丰满,有人说你富贵,哪知道你曾历经贫寒。冰封大地的时候,你正孕育着生机一片。春风吹来的时候,你把美丽带给人间。”——《牡丹之歌》
       
  歌词托物言志,借物抒情,情理相融,词人赋予牡丹以人格,表面赞美牡丹,实则赞美具有牡丹一样品格的人(电影《红牡丹》的女主角)。
       
  乔羽也有一些描写自然风光和地方景物的作品。如《我的祖国》、《人说山西好风光》、《汾河流水哗啦啦》、《黄果树大瀑布》。但与庄奴的这类歌不同,这些歌表达的不是纯粹的对自然和故乡的爱,其主题中含有反侵略、爱祖国、赞美社会主义、赞美劳动人民等意识形态成分。另外,乔羽还创作了一些具有民歌特色的歌曲,如电影《刘三姐》的插曲。
       

       
  二、乔羽的歌词时代感比较鲜明,多抒发“大我”之情;庄奴的歌词时代感不明显。多抒发“小我”之情。
       

       
  乔羽的歌词具有比较明显的时代感和意识形态色彩。例如《我的祖国》、《祖国颂》、《让我们荡起双桨》、《雄伟的天安门》、《新的长征.新的战斗》《难忘今宵》等。其中《我的祖国》创作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是反映抗美援朝的电影《上甘岭》的插曲,抒发的是抗击侵略者保家卫国的爱国主义感情。歌词构思精巧,大题小作,小中见大,是爱国主义歌曲中的精品。童声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抒发的是共产主义精神,也烙有五十年代的印记。《新长征,新的战斗》明显具有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时代色彩。《难忘今宵》是中央电视台一九八四年春节联欢晚会的主题歌,是一首“奉命”之作(奉央视之命)。表达的主题是辞旧迎新。普天同庆,“共祝愿,祖国好。”内容温馨、乐观,延续了乔羽歌词情理相融的特点,是一首难得的佳作。创作于九十年代的《爱我中华》,表现的是民族大团结的主题
       
  简而言之,乔羽的歌大多抒发民族之情家国之爱,积极乐观,催人向上。抒情主人公“我”是人民大众的代言人,是一个“大我”。这与我们大陆五十年代以来的共产主义、集体主义、爱国主义等意识形态和谐一致。正因如此,乔羽的歌极少有表现“小我”私情的爱情歌曲。
       
  与乔羽的歌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庄奴的歌词意识形态色彩不明显,时代感也不鲜明。抒发的大都是个体的“小我”之情,因而,庄奴以写情歌为主。如果说乔羽的“大我”厚重大气。那么庄奴的“小我”则贴近人心。真切动人。庄奴的歌大多描写自然风物,抒发人间情爱,较少涉及都市生活(邓丽君的歌也如此),这与庄奴继承了中国传统诗词的审美取向有关(庄奴之名取自宋代诗人赵补之的诗句“庄奴不入租,报我田久荒”)。产生于农业文明时代的中国传统艺术(诗词、音乐、绘画),其题材大多来自城市之外的山野、田园、乡村。也许今天我们看来,庄奴的歌缺乏时代感,不够现代,不够新潮,但它却像一杯陈年老酒,浓香醇厚,回味绵长。
       
  总之,庄奴与乔羽像两座山峰,隔海对峙,他们各具姿彩,各领风骚,为中国歌坛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