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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书不得出门,色不得入门
作者:翁敏华

《中外书摘》 2008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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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国的儒学教育主要由乡校和书院来承担。乡校是公家办的,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公立学校,书院是私人办的,相当于民办学校。请注意本文的表达。我没有说“韩国的儒学教育过去(或者历史上)主要由乡校和书院来承担”,因为直至今天,韩国的乡校和部分书院,依旧承担着儒学教育的重任。金遇锡老师领陈多先生和我去大邱乡校的时候,就亲眼目睹了那里正在上课的《论语》班,偌大一个教室人头济济,人手一册《论语》。据介绍,学员都是事业有成人士,大公司的经理、董事长什么的,他们平时的工作非常非常繁忙,但是再忙,他们一个礼拜一到两个半天的儒学学习,是从来都不会缺课的。
       大邱乡校大门三开,中间大,左右小,无论什么人,学员也好,参观者也好,谁也不许从中间这道门进去,他们的规矩是:右边一扇门进去。左边一扇门出来,中间这道门正对着孔子像,人们进进出出不合礼仪。
       我进去的时候守规矩,参观了好一阵子,出来时竟把规矩给忘了,差一点从中间大门处迈出,被工作人员喝住,难为情得脸红了半天。
       进得大门,是一条溜直的甬道,鹅卵石铺地。干干净净,两边的草坪油绿油绿的,没有一丝杂色。大树参天。四周几乎没有花卉。直通往里,便见大殿,大殿正中,是孔子的雕像,真人等高,表情肃穆。两侧配祀的,是孟子和朱子(朱熹)。韩国对朱熹非常敬重,朱熹研究者很多,朱熹的研究成果很丰富,朱嘉的后人常常被邀请去讲学传教,传经送宝。16世纪,朝鲜王朝出了位思想家名李混,字退溪,就被誉为“海东朱子”。
       工作人员对我们介绍说:乡校平时主要是教学之地。每年孔子生日的时候,会举行祭孔仪式,全大邱市的儒士都到,恭恭敬敬地向孔夫子像行礼,钟鼓齐鸣。而平时,也会有个别人来朝拜孔子,比如家里的孩子考上了大学什么的。有的学生大学考试前来朝拜一次,考进后再来一次,倒也知恩图报。
       草坪那边,东西两厢,是教室。隔着长长的格子窗,我们看见里面正在上课。那上课,是师生都坐在地上进行的。偷偷地往里张望,但见一排一排坐在地上的,多是些气宇轩昂的男人。一位学员正在说着什么,像是在提问,也可能在回答老师的问题,脸上带着温和谦逊的淡笑。由于角度不对,老师的表情看不到,甚憾。
       在孔子的祖国——中国,现在还有这样的乡校么?还有这样的儒学教育么?还有这么多的儒生、这么大的儒林么?
       大邱乡校的边门,正挂着一块“大韩民国大邱广域市(直辖市)儒学会”牌子,用汉字书写。
       近年,北京的中国人民大学创办了一所“国学院”,中国到国外创办了一些“孔子学院”,引来许多许多的议论,反对的声浪很高,质疑之人也很多。其实,作为孔子和儒学祖国的中国,儒学教育应该千古流传才对,用“创办”一词已经应该羞愧了,重新恢复国学的学习研究,还用得着反对质疑么?
       韩国传统书院保存得最好的是安东。安东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民间假面剧也是他们保护得好,正统儒学也是他们保护得好。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关联?值得哲学家与民俗学家共同研究。
       安东的古老书院有两所,我们先看了陶山书院。陶山书院就是我们上面提到的“海东朱子”李退溪办的。朱熹当年竭一生之力推行书院教育,创办过“考亭”等多所书院。作为“海东朱子”,当然要步朱子的后尘,在海东办书院教育了。
       整个陶山书院的建筑是“工”字型的,取“下工夫”之意。里面,不大的院落里,正盛开着紫红紫红的牡丹花,始觉公立的乡校和私立的书院还是有所不同,私立的毕竟自由一些,可以种种花什么的。
       如同我们今天的学校一样,陶山书院也分教学区和生活区,教学区题名“时习斋”,显然取之于孔夫子的“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生活区的横匾上题的是“龙云精舍”四个大字。当年朱嘉办过寒泉精舍、武夷精舍,皆借用地名,李氏的“龙云精舍”,却透着对学生的期望:愿他们如云中之龙,直上九重天。
       教学区分讲堂和自习室,讲堂名“典教堂”,又高又大,白木地板溜滑。遥想当年,李退溪老师在这里,传道、授业、解惑,何等气派!
       陈多先生说,情愿现代老师不做,来做一天古代老师神气神气。
       自习室则很小,只容一人坐,像现代大学里的琴房,分别题名为“博约斋”、“弘毅斋”、“闲存斋”等等,都是儒家的风格。“光明室”,是为书库,就是今天的图书馆。
       生活区龙云精舍的房子,还都再一分为二,一半是冬天住房,一半是夏天住房,冬天住房叫“玩乐斋”,夏天住房叫“岩栖轩”,冬房在左,夏房在右,冬房严实,里面是地炕,和现在一般的韩国式住宅一样;夏房则是全敞开的,一铺地板,四面几根柱子,两面不设墙壁,一面的窗也其大无比。
       私立学校的老师如此关心学生的书院生活,难得!
       那么,是不是私立学校学费收得高,所以必须在生活条件上要好,就像今天的私立教育一样?金老师问了工作人员,答道:可以这么看。但,并不是只抓生活质量,他们的教学抓得更紧,要求更加严格,这便是当时书院很受士子阶层欢迎和信赖的根本原因。
       可不是?你瞧大讲堂壁上所悬“院规”,制定得多么严厉:“书不得出门,色不得入门,酒不得酿,刑不得用。”这院规。似乎不光对学生,同时也是对先生说的。“酒不得酿,刑不得用”自然针对老师。老师不酿酒学生自然就不会喝酒,不喝酒自然为了用功读书,学生学习不好,有过错,老师也不得动刑罚,这与中国传统私塾老师动不动用戒尺打学生手心的做法,好像不太一样哎!
       “书不得出门”,恐怕是当时的书籍还少,怕遗失,就像我们现在图书馆的“善本书”特藏室,只许坐在里面看不许外借。
       最令我们感兴趣的是,“色不得入门”。中国现代大学生们在校园里堂而皇之拥抱接吻,早已是中国校园的一道让人眼熟能详的“风景线”;现在更有甚者,“风景”到教室里来了。教室后座是恋人们的专座,上课期间眉来眼去,卿卿我我,耳鬓厮磨,根本无心向学,老师指出也有人不听。前些天已经弄到报纸上去讨论,这些天已有公开接吻被校方开除的消息了。
       孔子说:“少年时血气未定,其戒在色。”就不光是说谈恋爱影响学习。而涉及人性的本质:你“血气”还“未定”呢,你还不太明白你自己呢,你怎么能够知道你要什么样的“另一半”?
       现今大学生谈恋爱,多半难成正果,造成极大痛苦,不正是不能很好地“戒色”造成的么?学生本人和学校工作,都应该在这个“戒”字上下下工夫了。
       仔细观察,韩国的大学校园里倒是没有太“色”的风景,恋人们最多也只是放学后手拉手,课上更是严肃认真,没有这种粘粘乎乎的景象。或许,这是“色不得入门”传统的延续?
       陶山书院于1574年由当时的朝鲜国王宣宗“赐额”,由一位韩姓“名笔”(著名书法家)在“御前”书写的。陶山的“山”字写得像三座小山,苍劲有力,题署曰:“万历三年六月宣赐”。
       朝鲜王朝不另外起自己的年号,直接用明代年号,直到明亡清兴。还把“崇祯”年号一直用到20世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