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坛文丛］现代人演绎的古典意境
作者：天行健
《词刊》 2007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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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流行的通俗歌曲，大多有两个通病：一是冗长，他们不向简练的诗歌靠拢，却总与散文为伍。二是直白，不讲究曲折含蓄，缺少回味的余地。可喜的是，在港台的流行歌曲里，也出现一些颇具创意的新歌体，方文山的作品就有一定代表性，我们试以《东风破》为例，略作辨析。
《东风破》是周杰伦唱红的一首广为流传的新歌。这固然得力于周杰伦独特的演唱风格和俊酷形象，也同这首歌优美流畅的曲调密不可分。但细细品味，同他歌词的成功不无关联，它既传承了古典诗歌的意境美，又汲取现代生活元素，明朗而隽永，浅显而隐深，把传统与时尚、通俗与高雅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颇具创新意识。
《东风破》大量运用了我国古典诗词常见的意象，营造出一种富于民族传统的诗情画意。这首哀婉的恋歌，前半段描写旧地重游，触景生情，人去楼空的惆怅、凄凉；后半段重忆当年青梅竹马，却错失机缘，遗恨终身的痛悔心理。分手无言，荡气回肠。作者不仅大量运用了我们熟悉的古典意象，诸如孤灯、浊酒、明月、琵琶、霜叶、篱笆、古道、荒烟漫草等景象，而且把这些意象有机地组合在一起，情景交融，构成一幅充满伤感孤独、凄清衰败的境界。从而，将飘泊的离愁，失恋之哀怨，错失良机的悔恨等演绎得淋漓尽致，感人至深。其中还不乏文采雅致、优美整齐的佳句，如：“浪迹天涯难入喉”，“酒暖回忆思念瘦”等。《东风破》的曲名也能使人联想起陆游著名的悲剧恋词《钗头凤》中的词句：“东风恶，欢情薄”，自然应合，不禁沉浸于宋人婉约词的哀怨缠绵之中。由于这首词所表现的悲剧情思，在我们中华民族的人伦道德、情感脉络里，有很强的传承性，因而它仍能引发当代人相当的共鸣。我想，这大概也是这首歌能够受到年轻人以外的其它民众喜爱的原因。
然而。我国古典诗词那些传统的意象、意境，毕竟显得有些古老、凝重，缺乏时代感，倘若再完全沿用唐诗宋词的表现手法，就很难适应现代人的心理。尤其是通俗歌曲，主要的受众是追求时尚的年轻人，时尚和传统的冲突更为明显。因此，必须采用一些现代手法，把古典意象、传统意境同当代年轻人的时尚心态、审美情趣水乳交融，才能收到雅俗共赏、少长咸宜的审美功效。
应当说，作者在这方面是很有创意的。首先，在古典意象的处理上，作者采用现代技法，如意象跳跃、意象切割等，将意象与寓意主体的联系重新整合，收到以少胜多，言简意赅的奇妙功效。例如：“一盏离愁”、“一壶飘泊”，这八个字就是意象省略、虚实相生的组合。如果变成完整的白话，它的意思就是：“一盏摇曳的孤灯，闪烁着离愁的凄凉”，“一壶难饮的浊酒，饱含着飘泊的辛酸”。它把“孤灯”、“浊酒”两个重要意象隐藏起来，却反而蕴含着更丰厚的情意。而这种高度凝练的语句，对于熟悉唐诗宋词的中国人来说，又不难理解。再如，对于传统意象的情景链，重新切割。如古人写“枫叶”多意喻霜寒血冷，这里用“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却取其凄艳透明。添了点现代意识。写到时光，“东流水”一向喻指“逝者不复反”，这里改成：“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一个“偷”字，别出心裁，颇有点当代年轻人的调侃味。
的确，方文山同擅于活化古典诗词的琼瑶、陈小奇等有所不同，他可以把一些纯粹是现代人心态的话语，插入到古典风味的意境之中，如：“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花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乍一听来，稍感突兀，但吟诵几遍，又觉活泼新巧，仿佛品着茅台酒，又加上一份咖啡，虽非常规，却也惬意。
我以为，像《东风破》这样把典雅文采同通俗话语结合起来的歌曲，在当今通俗歌曲里可算是佼佼者，它对于当代青年提升他们的审美趣味和格调，将不无裨益。当然，这首歌词也并非完美无缺，在上述肯定其成绩的地方，其实也包含某些勉强和不足。怎样使时尚和传统、高雅和通俗能够完美地融为一体，正是值得我们着力探索和提高的方向。
东风破
方文山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
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谁再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