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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点]老巴黎的天翻地覆
作者:王 军

《中外书摘》 2008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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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斯曼的遗产
       1851年12月2日,拿破仑的侄子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发动政变,建立法兰西第二帝国,翌年自封为帝,史称拿破仑三世。
       1840年,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曾因兵变未果,被判在阿姆监狱终生监禁,狱中他草拟了一个大规模改造巴黎的计划。如今,当上了皇帝的他,责令奥斯曼把他的蓝图变为现实。
       在拿破仑三世的计划里,巴黎的历史风貌将发生巨大改变,宽阔的林阴大道、放射形道路、星形交叉路口、开阔的公园等,将出现在这个城市。
       一个潜在的目标是,宽阔笔直的道路将使入城镇压市民起义的马队通行无阻,也便于炮击。后来,奥斯曼对此直言不讳,他的名言是:“炮弹不懂得右转弯。”
       当时的巴黎主要由16世纪至18世纪形成的环状路网和房屋组成,给水系统的污染时常引发疫病流行,狭窄的街道使起义的市民能够方便地设置路障。
       奥斯曼领旨后,立即委托景观建筑师阿方德和工程师贝尔格兰德实施改造计划。工程从1853年持续至1870年第二帝国终结,分三个阶段,一是建设两条道路轴线连接城市的南北东西;二是开辟林阴大道及主干道,以打开城市空间;三是将城市税关与城墙之间的地区整合起来。
       在政府鼎力支持之下,奥斯曼可毫无阻碍地圈占被改造地区的小商业用地,将工人阶级社区逐往郊区。在此期间,奥斯曼督造了著名的巴黎歌剧院,建造笔直大道使城市获得开阔视野,先贤祠等许多著名的历史建筑能够不被遮挡地从街道的远处看到。
       新建的大街用3200盏瓦斯灯照明,不久,这样的灯泡又照亮了连接卢浮宫与各个住宅区的街道。大量的百货店、时装屋、餐馆和娱乐场所纷纷落成,新巴黎的城市氛围由此形成。
       给排水污染问题十分棘手,奥斯曼铺装了800公里长的给水管和500公里长的排水道。1854年,在市中心建设的中央大菜场,成为当时在整个欧洲独一无二的大型城市中央菜场,几乎满足了整个巴黎市区的蔬菜、水果、副食和肉类的供应,法国文学家艾米尔·左拉形象地称之为“巴黎的肚子”。
       与此同时,总计570匹马拉动的公交马车投入使用,城市公共交通得到改善。1860年末,税关外的郊区被划入市区,城市规模扩大至20个郡。
       法兰西第二帝国干过两件大事——分别举办了1855年和1867年的世界博览会,它们均由奥斯曼操办。当诸多国家的首脑、外交官、企业家和著名艺术家在世博会聚集一堂时,奥斯曼沐浴在无数的勋章与荣誉之中。
       1870年拿破仑三世在色当战败,他和他的10万大军与400门大炮一起被普鲁士俘获,第二帝国垮台,奥斯曼随即从人生的顶峰跌落。
       1891年1月12日,奥斯曼在巴黎去世。这位“拆房大师”给法国留下的遗产,就是今天的巴黎。
       大改造“后遗症”
       奥斯曼几乎推倒了巴黎所有的居住区,对一个大都市施以这般“休克式疗法”,时至今日也是举世罕见。
       奥斯曼在巴黎建造的“奥斯曼式住宅”,高有六层,一层为商业房,顶层为佣人间,完全为贵族定作,很快,这种样式风靡欧洲。奥斯曼当年所为,得到众人支持,也遭到众人反对,后者指责他拆毁了大量珍贵的文物建筑,是法国文化的刽子手。
       1870年,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成立,雨果结束19年的流亡生活,回到巴黎,次年当选为国民大会代表。在他与梅里美(法国第二任历史建筑视察委员会主席,在1834年至1860年的任期内拯救了大批文物建筑)等文化界人士的不懈努力下,雨果逝世后的第二年——1887年3月30日,法国制定了第一部文物建筑保护法。
       奥斯曼最大的败笔是大面积拆除了巴黎的摇篮——西堤岛,有评论称:“反对奥斯曼的,指责他消灭了一座中世纪的岛屿;赞赏他的,也为此感到脸红”。
       大规模拆除重建导致的结果是,社会结构遭到毁灭性破坏,大批工人、手工业者、小商贩和小业主被赶到完全没有基础设施和卫生环境恶劣的郊区去居住。
       波布区和玛黑区南部,是仅有的未被奥斯曼拆除的巴黎老区,当时这些拥挤的平民区,因一部分被拆迁居民的搬入,人口密度骤增,成为奥斯曼工程的“重灾区”。
       持续十七年的改建,对市民阶层来说是一场持续的灾难,城市的多样性被迅速肢解,大量简单就业的机会被毁为瓦砾,新建的楼群价格高昂,社会矛盾迅速激化。奥斯曼对此心知肚明,他在致一位友人的信中说,自己是巴黎大工程的“化身”,只要他离开岗位,所有工程便会立即停止。
       奥斯曼的铁腕让巴黎天翻地覆,时至今日,仍有法国人称他为巨人。有评论说,拿破仑三世华而不实,要是没有奥斯曼的铁铲,他的许多计划只会是纸上谈兵。
       奥斯曼起用景观建筑师完成城市设计,再施行重建工程,使改建后的巴黎仍不失为一个壮丽的都市。这为后来的都市改造者如法炮制埋下伏笔。
       1925年,法国建筑师勒·柯布西耶提出巴黎市中心区规划建设方案,建议拆除那些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保留价值的建筑,腾出空地来修建高层塔式办公楼及住宅楼。在这个方案中,与塞纳河垂直的轴线将使西堤岛再遭重创。好在这只是一个构想,并未实施。
       蓬皮杜任法国总统期间(1969年至1974年)提出建设新巴黎的口号。亲手制定了一个与柯布西耶方案极其相似的计划,打算在巴黎市中心建设几条百米宽的放射线,甚至想把圣马丁运河填平了建高速公路,在古城区大建高楼。
       1971年,蓬皮杜拆除了奥斯曼的“杰作”,也就是那个“巴黎的肚子”——中央大菜场;紧邻埃菲尔铁塔的蒙巴那斯高塔,刺破巴黎的天际线激起公愤,高楼计划被迫停滞。
       1974年,蓬皮杜逝世,改建工程寿终正寝。
       “巴黎得救了!”
       2000年5月,巴黎《费加罗报》刊出封面文章:“奥斯曼,是不是毁掉了巴黎?”奥斯曼已去世100多年了,仍有法国学者指责他粗暴地斩断了巴黎的物质文脉。
       在《费加罗报》的主持下,老巴黎保护委员会年轻的历史学家亚历山大·卡迪,与《巨人奥斯曼》一书的作者乔治·瓦朗司,进行了一次有趣的辩论。前者对奥斯曼大加讨伐,后者却试图为奥斯曼辩护。
       卡迪列出一大堆被奥斯曼毁掉的文物名单,“我认为巴黎虽仍不失为一座美丽的城市,但它在这一百多年以来蒙受了不该蒙受的损失。巴黎的美其实被肢解了,只留下散落的片段,而不像罗马那样保持着它的整体。在巴黎,人们需要穿过种种不明不白的地段,去特意寻找那些片段”。
       在这次谈话中,蓬皮杜遭到了一致的炮轰,他拆除中央大菜场的行为,被认为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蓬皮杜根本就是奥斯曼的儿子!”卡迪说,“他们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在摧毁城市网络,只不过蓬皮杜的野心更大一些,奥斯曼开拓的马路有些是40至60米宽,而蓬皮杜竟打算在巴黎市中心做上几条百米宽的放射线。”
       瓦朗司在为奥斯曼作了些辩解后表示,“我得承认在听到蓬皮杜去世的消息时,我的第一个本能反应便是为巴黎松了一口气,当时闪现在脑里的念头是:‘他的去世固然不幸,但巴黎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