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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坛文丛]试论几首咏瀑歌词
作者:苏小莎

《词刊》 2006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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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葱茏林木之间,断壁陡崖之上,一泓碧水,从天飞落,奔腾咆哮,震耳欲聋,如云如雾的水气,遮天蔽日,气势磅礴……景致之壮观令人惊叹——这就是瀑布——墨人骚客赞不绝口,借以抒怀咏志的瀑布。历代文人观瀑之后留下了不少佳作,如李白观庐山瀑布,便为后人留下了“日照香炉升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著名诗篇。这千古佳句,无论从现实主义角度或浪漫主义角度来看,都是发挥到了极致。迄今为止,可以说后无来者。但是,借瀑布景观而寓意抒怀或以此景物警喻人生哲理的,倒不乏好作品。因为瀑布这种自然景致除了美观奇妙以外,那种飞流直下的奔放和势不可挡的冲击,能给人强烈的震撼。由此而产生了许多的“咏瀑”的锦绣文章。
       
  位于贵州西部高原的黄果树瀑布,高六十八米,宽八十一米,水势涛涛,直泻犀牛潭,浪花滚滚,水雾弥漫,素有“瀑声震天,十里相闻”之称,是世界最著名的大瀑布之一。许多优秀的歌词作家,以黄果树瀑布为题,写了不少好作品。这里笔者仅举几首作品,浅论小议以供大家赏析。
       

       
  一、(走近黄果树大瀑布)(作者:清风)
       

       
  似银龙当空飞临,在峭壁上昂首奔腾,哪怕是山重水复,不改永恒的追寻。啊!黄果树大瀑布,你是黔中魂,走近你,心中鼓涌万丈豪情。
       
  似白马挣脱缰绳,在峡谷中仰天嘶鸣,何惧那艰难险阻,激荡企盼的福音。啊,黄果树大瀑布,你是黔中魂,走近你,心中洒满一片光明。
       
  首先,作者没有着重从形象上去描述黄果树瀑布的外观及气势,而只是从观瀑的角度把观感形象化:象一条当空飞临的银龙,象一匹挣脱缰绳的白马,耀眼的“银”与“白”,已经向我们显现了张扬的气势,“在峭壁”上昂首奔腾和“在峡谷中”仰天嘶鸣,又给了“力”的蓄势待发的动机,于是,“哪怕那山重水复”、“何惧那艰难险阻”亦“不改永恒的追寻”……,这就给人一种巨大的冲击力。最是点睛之笔:“你是黔中魂”!什么是黔中魂,作者在这里暗喻黔中大地多么需要一种象蛟龙在峭壁上昂首奔腾的勇猛和骏马在峡谷中仰天嘶鸣的冲闯啊,壮观的飞瀑鼓涌了作者心中的万丈豪情,同时也企盼光明能洒遍这片土地。
       
  歌词的韵律富有节奏感,气势恢宏,磅礴大气,所以,作曲家们为其所动,谱成一首具有较高难度的艺术歌曲,这首成功的作品一经面世便受到广大歌者尤其是艺术院校的专业声乐者的喜爱。
       

       
  二、(黄果树瀑布)(作者:阮居平)
       

       
  穿过高高的云岭,飞向深深的峡谷,像一匹垂天的巨幕,辉映着绚丽的光谱,啊,黄果树瀑布,云霞一样的风采,闪电一样的气度,情意绵绵,花团锦簇,描绘着家乡青春的脚步。
       
  穿过高高的云岭,飞向深深的峡谷,像一面动地的金鼓,震撼着大地的胸腹,啊,黄果树瀑布,疾风一样的旋律,沉雷一样的力度,日夜奔腾,所向无阻,伴奏着祖国前进的脚步。
       
  在第一段歌词中,作者以华丽的词藻,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壮美的画图,从第一段歌词中,我们通过“穿过、飞向”两组动词看到了“垂天的巨幕,绚丽的光谱,云霞的风采,闪电的气度”,在这花团锦簇的描绘中,我们悟到家乡这幅美景的诗情画意,由此而生眷念之情。
       
  在第二段歌词中,作者着重宣扬了黄果树瀑布充满力量的恢宏气势:首先用“像一面动地的金鼓”来形容瀑布震撼大地的气势,再用“疾风的旋律”和“沉雷的力度”与“金鼓”呼应,来诠释古人“瀑声震天,十里相闻”的佳句,并用飞瀑自天而落所向无阻的奔腾气势去喻意伟大祖国前进的脚步,激发人们蓬勃向上的力量。
       
  还值得一提的是,这首歌词除意境完美外,其创作技术含量也很高。首先,歌词的结构规范、严谨,整首歌词合辙押韵,无一处脱韵,(当然并不一定要如此严格要求,但作者在本词中异常工整);本首词的辄口是姑苏辙(发wu音),在十三辙中,属闭口音,在韵脚中也属于较窄的韵,但作者居然句句合辙,声声押韵,而且所用词汇既不生僻,也不晦涩,乍一看,都是常用词:峡谷、巨幕、光谱、气度、金鼓、胸腹、花团锦簇,青春脚步等,貌似信手拈来,偶然得之,但是,细致推敲,可见作者功底之深。
       
  不过,这首词选用姑苏辙,单从歌词上讲没有什么不妥。但是歌词最终是要给人唱的,而这个乌(wu)音对于歌唱者来说,无论是男、女高音都是个难题。如果在创作初期,能兼顾歌唱问题,岂不是尽善尽美?
       

       
  三、《瀑布恋歌》(作者:杨世明)
       

       
  像一串五彩的珠链,悬挂在山寨的门前,像一幅壮丽的画卷,装点着希望的田园,为了这一生的夙愿,谁知你饱受了多少辛酸,黄果树,高原的明珠,你闯过了多少险滩,你绕过了多少水湾,无论你走到哪里,也走不出大山的挂牵。
       
  像一道横空的闪电,劈开那拦路的山川,像一条银色的琴弦,弹奏出故乡的明天,为了这一世的尘缘,谁知你饱受了多少苦难,大瀑布,心中的明珠,你躲过多少漩涡,你跨过多少深潭,无论你走到哪里,也走不出大山的眷念。
       
  看到标题,我们就知道有一种美在等待着我们欣赏,读完歌词,我们真正地感受到了一种美——山美、川美,阴柔之美。在写大瀑布的歌词中,笔者认为,这是一首难见的婉约之作。
       
  先看看这些描述纤柔的词汇:“五彩的珠链,悬挂在山寨的门前”,“银色的琴弦,弹奏出故乡的明天”虽然也有“横空的闪电”这样的词句,而更多的则是:“明珠、田园、画卷、琴弦、夙愿、尘缘、挂牵、眷念等等。这些灵川秀水的描写已经模糊了大瀑布的形象,定格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田园山寨的素描,其实,这首词主要是借“瀑”说“水”。
       
  首先让我们看看这“水”漫长而艰难的历程:“闯过险滩”、“绕过水弯”、“躲过漩涡”、“跨过深潭”……为什么诸多艰难还要一往直前?“为了一生的夙愿,为了一世的尘缘……”这里,作者已经不仅是在写水了。
       
  贵州高原,历来与贫穷为伴,为走出这种困境,祖祖辈辈的高原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尽管历尽千辛万苦,但高原人仍跋涉不已,就象那飞瀑流泉,山涧小溪,林中河湾,汇集成波,鼓浪向前,经过“闯”、“绕”或“躲”、“跨”,一个目标,始终不移,为了寻求那理想的精神家园,历尽辛酸,饱尝苦甜……
       
  作者正是通过这诸多充满激情的动感抒怀来表现这方土地上肩负使命感的高原人那种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
       
  歌词自始至终洋溢着淡淡的抒情气息,略带伤感却不失奋进,有些缠绵却又不失张扬,同是写“瀑”,由于立意新,取材角度不同,因而尽显不同风格,读后令人感觉清新脱俗,确实是一首难得的好作品。只是在整体结构中,句子与句子之间衔接,如果在意识流动线条上再紧凑些,就会更显精练。
       

       
  四、《大瀑布,好前程》(作者:丁时光)
       

       
  告别家园追寻未来匆匆前行,迈过险滩绕过漩涡日夜奔腾,义无反顾风雨兼程别无所求,只为了断岩崖之上放开喉咙大吼一声。啊,黄果树,大瀑布,一声吼如雷霆抖开神州好风景,一声吼叫
       世界刮目相看高原人。
       
  高山来挡你却请它送你一程,峡谷来拦你却与它谈笑风生,千回百转矢志不移别无所求,只为了冲出山门释放豪情激扬青春。啊,黄果树,大瀑布,这一冲振奋了巍巍高原的自信,这一冲冲出了波澜壮阔好前程!
       
  这首《大瀑布,好前程》纯粹是在写一种精神——一种不屈不挠的人的精神,即高原人的精神。在构思这首歌词时,作者选用了一个新的视点,用一种俯瞰瀑布的角度,宏观地描绘了瀑布形成或者说瀑布走过的全程,喻意黔中大地高原人的自强不息励志奋进的精神一一高原不是土地荒瘠、经济欠发达吗?高原人不是渴望走出贫困、向往富裕吗?当西者大开发的东风吹到这片热土上时,人们的心潮被激动,而人们的夙愿也被激活,于是作者的创作热情便也开闸了;人们引以为自豪的黄果树大瀑布已经不是作者的讴歌对象,而是被作者“拿来”借景抒怀、托物言志的一个载体了。
       
  第一段歌词,作者用白描的叙述手法,将大瀑布经源头穿山过峡,绕湾闯滩的自然景观彻底拟人化:“告别家园,追寻未来,匆匆前行”,在这里,作者把水满而溢,随波逐流的自然现象换了一个角度,换了个思维方式去描写,变被动为主动,“告别家园”,是为了“匆匆前行”“追寻未来”因而“义无反顾,风雨兼程”。为什么?只为了临空飞下的那一瞬间的光辉壮烈和那一声雷霆般的轰鸣:“叫世界刮目相看高原人”。读到此,已叫人振奋不已。在第二段的描写中,作者将追寻未来过程中的种种艰险(“高山挡、峡谷拦”)视为不屑与之交战的对手,化不利因素为有利因素,与他“谈笑风生”请他“送我一程”其乐观爽朗之豪情、矢志不移之精神跃然纸上。点题之笔是解答了“为什么”?这一问题——“只为了冲出山门,释放豪情,激扬青春”。读到此,我们总会深深地被打动;是的,高原人虽物质贫穷,但却富有创业精神,富有青春之力,有这等惊天动地的豪情,何愁冲不出山门,何愁冲不出困境!
       
  这首歌词充满活力,看所用之词:匆匆前行、日夜奔腾、风雨兼程、矢志不移,处处无不展现沸腾之情绪、阳刚之豪情、自强自信之精神,不说歌唱,就是朗诵也能感到极度的煽情,实直得一诵。
       
  还值得一提的是这首歌词的语言结构:为突出整首歌词的激昂情绪,作者没有使用歌词常用的上四下三,或上三下四字,或上二下五字等传统节奏,而是在每段歌词的前三句使用“上四中四下四”的十二字句(其实,第四句前面三个字也“四四四”节奏),这种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的节奏型更能体现描述对象的具体动感的,更能满足“风雨兼程”“日夜奔腾”“匆匆前行”这种意境的表达需要。
       
  但是,从结构上来说,句子的长与散虽然为词作者尽抒了胸中之豪情,却为曲作者带来些许麻烦,入乐有些困难。从内容上来说,所用词语华丽且铿锵,但是满则溢,尤其写歌词。面面俱到,说完说尽,浓墨重彩人家(曲作者)还写什么?要给曲作者留音乐空间,有些地方,有些地方点到为止,这样才能浓淡相益曲唱词随。令作曲家有感觉、有兴趣为她插上飞翔的翅膀。
       

       
  五、(黄果树瀑布)(作者:乔羽)
       

       
  人从高处跌落,往往气短神伤,水从高处跌落,偏偏神采飞扬,看看我们的黄果树啊,看看我们的大瀑布吧,飞流直下,悬崖万丈,没有犹豫,不可阻挡,跌落的水在这里变成了强中之强。人有所短,水有所长,水也可以成为人的榜样。
       
  这首歌词,叙述精练,没有多余的词藻,通俗易懂,简洁明了,作者用出格,出他人之格的思维方式,用一个“跌”字来形容瀑布的飞流直下,与人生轨迹联系起来。人的一生,会有不测风云而“跌”,或因岁月流失老之将至而“跌”。总之,这种“跌落”往往是人生旅途的转折,多少人由于转不过来,或转不好,转不到位而走向低谷,或一蹶不振,在这里作者向我们明示,向“水”学习。
       
  人们对水有诸多认识,如形容秀美多情,称之为“柔情似水”,如夸赞坚毅,称之为“水滴石穿”,把猛烈喻为“汹涌澎湃”,用山不转水转来暗示能屈能伸,用欺山莫欺水来形容水的容积具备最大的能量,而“上善若水”乃是善的最高境界。因此,“水”确有诸多值得我们人学习的地方。
       
  人有时因情况突变而不知所措,于是跌落得“气短神伤”,而“水的跌落”呢?作者在这里用了“偏偏”二字与“往往”二字对应,偏偏神采飞扬;在断崖上突兀“跌落”的水在这里借来天上绚丽彩虹的七彩光耀,再借云里雾里的迷迷茫茫,将近乎于崩溃的壮烈牺牲场面变换为美伦美奂的“神采飞扬”的壮美景观。
       
  这些“跌落”的水一经触地,便因势利导地盘山绕湾,另辟蹊径地重新开始,又将开创一段锦绣前程。“跌落的水”在这里是不是变成了“强中之强”?这种“水精神”难道不值得人们去领悟?难道不值得人们去学习吗?
       
  这首歌词内容虽充满智慧,发人思考,却不露点滴说教之痕,充满哲理,循循善诱,而又尽显朴实之文风,用自然睿智的语言风格叙述了深刻的思想内容,用刚柔相济的美学形态展现了特殊的艺术品格。这样的作品为克服当今歌词创作概念化、表层化倾向的浮躁之风树立了学习的榜样。
       
  经过以上几首经典“瀑布”的“沐浴”,感触很深,细细晶来,其实首首都是写精神,篇篇都有新意蕴,只是由于“远近高低各不同”,所以个性独具,风格迥异。以上所评均系笔者一蛙之见,圈点之处若有不妥,还望业内同仁、读者、并作者诸君见谅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