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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言行怪僻的国学大师黄侃
作者:张 松

《中外书摘》 2008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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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侃(1886-1935),原名乔馨,后更名侃,字季刚,湖北蕲春人。近代民主革命的先行者、著名学者,与章太炎并称“国学大师”,被誉为“传统语言文字学的承前启后人”。1914年被聘为北京大学教授,讲授词章、训诂及经史之学。后历任东南大学、山西大学、南京中央大学等大学教授。推崇传统学术,反对白话文。言行怪僻,处世尚气节。治学勤奋,所治文字、训诂、声韵之学多有创见,自成一家。著作甚丰。有《音略》、《说文略说》、《尔雅略说》、《集韵声类表》、《日知录校记》等。
       章太炎在日本编《民报》之余,颇有余闲,一夜,正在寓所写文章,忽闻窗外飒飒之音如瀑布下泻,一股腥臊的尿味足令人发呕,章太炎即时怒火中烧,开门大骂:“王八蛋,没娘养的,不去厕所,随处撒尿!”楼上一位青年,也还复骂之,彼此互不相让,几欲动手,后邻居劝解方平息。楼上青年得知是鼎鼎大名的章太炎,赶快道歉,并愿在门下折节称弟子。这就是年方二十的黄侃。
       黄侃和钱玄同曾同受业于章太炎门下,但黄素来轻视钱,常戏呼钱为“钱二疯子”。据说,有一次两人相遇于章太炎住处,与其他人一起在客厅等待章出来。黄忽大呼:“二疯!”钱一贯尊重黄,但在大庭广众下被黄如此戏弄,先已不悦。黄继续说:“二疯!你来前!我告你!你可怜啊!先生也来了,你近来怎么不把音韵学的书好好的读,要弄什么注音字母,什么白话文……”钱忍无可忍,拍案厉声道:“我就是要弄注音字!要弄白话文!混账!”两人就大吵起来,章闻声赶快出来,调解一番,两人才算作罢。
       1911年,黄侃在《大江报》上撰文,宣称:“大乱者,实今日救中国之妙药也。”
       黄侃有个怪癖,他住朋友的房子,住得不舒服的时候,就会在墙纸上挥笔写道:此屋有鬼不可住。黄侃在北京时曾住吴承仕的房子,后因关系不和,吴令其搬家。黄侃搬家之前,爬到房梁上写了一行大字:天下第一凶宅。
       黄侃在北京大学主讲国学之际,终日潜心“国故”,常废寝忘食。一次,友人登门拜访。进门见黄侃一手持馒头欲吃又止,一手捧书,知其正在认真读书,于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候。忽然,“啪”的一声,友人大吃一惊,原来黄侃在读到精彩的地方时,用手猛击了一下桌子,然后再将馒头蘸进朱砂和墨汁盒后放入嘴里,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大花脸。
       黄侃在门上挂了一个小木牌,上面写“坐谈不得超过五分钟”。一次,女学生舒之锐和程俊英去黄侃处借阅杂志,见到木牌后即准备离去,黄侃说:“女学生不在此限,可以多坐一会儿。”
       黄侃反对胡适提倡的白话文。有一次,他在讲课中赞美文言文的高明,举例说:“如胡适的太太死了,他的家人电报必云:‘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来啊!’长达11字。而用文言则仅需‘妻丧速归’4字即可,只电报费就可省三分之二。”
       黄侃在北大课堂上经常谩骂讽刺新派人物,如钱玄同、胡适就是黄经常痛骂的对象。他曾在北大课堂上大骂胡适说:“胡适之说做白话文痛快,世界上哪里有痛快的事,金圣叹说过世界上最痛的事,莫过于砍头,世界上最快的事,莫过于饮酒。胡适之如果要痛快,可以去喝了酒再仰起颈子来给人砍掉。”
       黄侃反对胡适提倡白话文。二人同在北大任教时,黄每次见胡,总爱嘲讽、奚落一番,胡知黄的“疯”脾气,每每谦让。一次,黄问胡:“你口口声声要推广白话文,未必出于真心。”胡适不解其意,究其故。黄说:“如果你身体力行的话,名字就不应该叫胡适,应称‘往哪里去’才对。”胡啼笑不得,一时语塞。
       黄侃在北大任教时,常常身穿蓝缎子团花长袍,黑缎子马褂,头戴一顶黑绒瓜皮帽,腰间露出一条白绸带。每次授课,讲到紧要精彩处,则戛然而止。并对学生说:“这里有个秘密,仅仅靠北大这几百块钱的薪水,我还不能讲,你们要我讲,得另外请我吃饭才行。”
       黄侃在北大当教授时,主讲小学。其时陈焕章也在北大讲授小学,因学术观点不尽一致,黄扬言要与陈“刀杖相决”。后来在同事们的劝说下,才结束了这场因学术之争而引起的决斗。
       黄侃曾言“八部书外皆狗屁”,意谓平生信奉推崇的经典只有八部,即《毛诗》《左传》《周礼》《说文解字》《广韵》《史记》《汉书》《文选》,其余均不可论,更不用说白话文。黄与陈独秀同在北大任教时,二人旨趣截然不同,一为旧派中坚,一为新派领袖。有好事者作诗题咏校内名人,题陈独秀的一句是“毁孔子庙罢其祀”,题黄侃的一句便是“八部书外皆狗屁”。
       黄侃有一学生,平日对黄毕恭毕敬。有一次,该生在“同和居”请人吃饭。主宾落座以后,他忽然听见其师黄侃在隔壁一个房间说话(原来黄侃也在请客),就赶紧过去问好。不料黄侃竟然对他大加训斥,而且似有不尽之意。时间长了,该生心生一计,把饭馆的人叫来,当着黄侃的面交代说:“今天黄先生在这里请客,无论花多少钱都记在我的账上。”黄侃一听,立即停止训斥,对该生说:“好了,你走吧。”
       黄侃讲授《说文解字》时,学生都觉得晦涩难懂。因此,每次期末考试,都有学生不及格。后来,听他上课的学生就凑钱办了一桌酒席,请黄侃赴宴,他欣然前往。而当期末考试时,学生们没有一个不及格的!校长蔡元培知道这件事情后,责问他为何违反校规,吃学生的宴请。黄侃回答道:“他们这帮学生还知道尊师重道,所以我不想为难他们。”
       黄侃在武昌高师任教时,原配夫人王氏去世,黄绍兰女士继配。二人虽经山盟海誓而结合,但因小事而反目,以致分居。武昌高师学生黄菊英和他大女儿同级,常到他家来玩,以父师之礼事黄侃,黄侃对这个女学生也很好。日子一久,竟生爱恋,不数月,二人突然宣布结婚。朋友们都以“人言可畏”劝他,他坦然地说:“这怕什么?”婚后不多时,他转到南京中央大学任教,在九华村自己建了一所房子,题曰“量守庐”,藏书满屋,怡然自乐。他和校方有下雨不来、降雪不来、刮风不来之约,因此人称他为“三不来教授”。学生每逢刮风下雨就以黄老师来不来学校上课为谈笑。有的同学还戏言道:“今天天气黄不到。”
       章太炎生平孤傲,对黄侃却颇多嘉许,他劝黄侃著书。黄却谓须待50岁后再从事纸笔。1935年,黄侃50岁生日,章太炎亲赠他一副对联:“韦编三绝今知命,黄绢初成好著书。”对联内无意中藏了“绝命书”三字,黄侃愕然。当年10月8日,黄侃因饮酒过量,吐血而死。章太炎因联句竟成谶语,悔痛不已。
       黄侃好美食,如果得知有某物自己未曾品尝,必千方百计得到,以饱口福。黄曾为同盟会会员,某日,听说一些相识的同盟会会员在某处聚会,席间美食极多,但没有请他。黄也知道是因为自己骂过其中一些人,怎奈嘴馋难忍,于是便决定不请自去。进门后,那些人见来人是黄,都极为惊讶,随后又装得十分热情,邀他入座。黄心知肚明,也不推辞,脱鞋坐下,一句话也不说,看见席间的美食就狼吞虎咽起来。吃饱之后,也不向众人告辞,他一边提鞋,一边往门外走,还不忘回头冲其他人说:“好你们一群王八蛋!”说完,拔腿就跑。
       黄侃读书必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白天不管如何劳累,晚上照常坚持鸡鸣始就寝,从不因人事、贫困或疾病而改变。有时朋友来访,与之纵谈至深夜,客人走后,黄仍要坐在灯下校读,读毕才就寝。1913年,黄旅居上海时,异常穷困。除夕之夜,街上爆竹之声通宵达旦,而他却独坐室内,精心研读,不知困倦,直到临终,仍一面吐血,一面坚持将《唐文粹补遗》圈点批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