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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味]赵元任开玩笑
作者:周志文

《中外书摘》 2008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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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倒影》周志文 著
       电视新闻女主播正在报道一件掳人勒赎的消息,不一会儿,报道被掳的人质“获释”了,终于让人放下了心,但观众中却有人大声嚷嚷,连呼歹徒残忍,因为他听到的是人质已经“逝世”了。
       “获释”和“逝世”语意相差十万八千里,而语音却很接近,猛一听常会混淆弄错。看字不会错,听话容易错,这是因为中文一字一义,字形完整,寓意饱满,而同音字太多,如光听声音,就不易分辨。所以中国以文字立国,书同文,是国家统一的条件,语言则有古今通塞、南北是非,以往的人不太注意它,山东人、陕西人、浙江人、台湾人、广东人,各有方言,只要书写一种文字,交换意见便无问题。
       五四前后,新潮起伏,语言文字问题,也常拿出来讨论。吴稚晖在民国未成立之前就曾独发豪语,说要把线装书“扔进茅厕”。吴氏之力主毁弃线装书,在于线装书代表的是落伍的古代思想,当时的中国,正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打算走出传统思想的禁锢,朝向现代世界去发现自己的未来。人一莽撞,是什么话都说得出的。
       后来这议题,就逐渐转到语文这方面来了。首先说文言是“死文学”,不能代表普罗大众发声。文学必须从文言中解放,必须说老妪都解的语言,所以文学运动,就成了“白话文学运动’,这个运动,在五四前后燃烧得最为猛烈,终于形成大势,任何大力都不足以扭转的了。
       其次是认为汉字太难写,也难学习,就有人提倡简化。简化的途径有两个,一个是重新检讨传统汉字,与民间通行的简体结合,制造一种既简化又合乎传统书写方式的汉字;另一种方式就是舍弃传统的方块汉字,而朝拼音文字发展,这个构想太大胆,太具革命性,造成的后果,势必比“文化大革命”还严重。
       当时对这个“构想”表示赞成的人很多,都是新一派又颇有留学外国背景的学者,而国内也有一些传统学者为之唱和,其中有钱玄同、傅斯年,胡适比较中和,他赞成多做实验,以确定其可行性。在四十年代,语言学家赵元任就说过汉字拼音化是行不通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汉字太多同音字,他半开玩笑、半学术地写了一篇题名《施氏食狮史》的短文,来呈现这个现象,文曰:
       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
       时时适市视狮。
       十时,适十狮适市。
       是时,适施氏适市。
       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
       氏拾是十狮,适石室。
       石室湿,氏使侍拭石室。
       石室拭,氏始试食是十狮。
       食时,始识是十狮,实是十石狮尸。
       试释是事。
       完全只用一个声音,四个声调变化,就写成了故事,但这个故事,完全是“书面’的故事,假如用念的,就很难明白到底在说些什么。这时候才知道,完全忘记自己的特征,一味地追求所谓的世界化,是多么愚蠢又荒谬的事情了。但这种愚蠢与荒谬,岂不还在我们周围不断地上演吗?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8年3月版
       责任编辑:李恒嘉
       定价:2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