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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长廊]独钓者(外二章)
作者:张 筱

《散文诗》 2008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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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的日头傻愣愣地悬在天穹。阳光的针脚,密密地缝过草地。那一枚枚宝石蓝中嵌紫的小小花朵,就是勿忘我吧?
       天蓝、云白……在水域之上弹奏,依稀进驻梦中天堂。水面上的倒影,被一阵阵风。皱成绝句。绝句的边缘,藏着一帧小小的风景。
       那位白衣白帽的钓者,孤独地承受着高原阳光的抚慰。默然于水域一角,凝神不动。
       那根青青的长竿,伸向一爿柔软的水域。
       高原的阳光把斜伸的青青长竿复印于水面之上。竿与影构成一个锐角,构成水域上某个空间惟一的几何图形。
       钓者坐于锐角顶端。端坐在生命的源头,发散生命气息。钓者目光顺着竿影,伸向那爿柔软水域的一个闪耀的红点。
       等待着鱼儿上钩时瞬间的欢快!
       突地想起姜子牙的那竿没有诱饵的钓。现世五光十色的河流,岂止无饵?
       其实我就是一条鱼,和许多俗世的鱼一样,常常被欲望咬钩,被虚荣的名誉俘虏……
       蚂蚁沟,一条高原上的小沟。藏着一方池塘、一个独钓者的道。
       池塘边烂泥地上,龟裂的纹理触目惊心。那些裂纹中藏着多少干渴而亡的生灵呢?
       移动镜头,聚焦时我眩晕摔倒在地。不知多久,草地上淡淡的花香复原我的神志。站起身,张望——那个锐角消失了!那个独钓者消失了!我开始怀疑,之前是不是南柯一梦?
       我开始怀疑那位白衣白帽的钓者,是不是子牙现身于此为我指点迷津?
       龟裂的滩涂依旧让人心惊……
       柔软的水域依旧安恬无波。
       而时光的分针、秒针,恍惚一动不动。
       高原的日头傻愣愣地斜过天穹。阳光的针脚,密密地缝补着我的记忆。
       诗之经幡
       认识诗人。是从那首《斯人》:
       静极——谁的叹嘘?
       密西西比河此刻风雨。在那边攀缘而走。地球这壁,一人无语独坐。
       爱上诗人,还是这首诗《斯人》。
       在诗人的诗句中迷失自我不止一次。被诗人语言的锋芒洞穿灵魂不只一次。
       而今诗人已去,但一声叹嘘,却让人心情难抑,久久不能宁静。
       一踏上青海这片苍凉的高原地带,心就飘浮成流浪者的云朵。在天上伴着孤独的鹰隼,掠过空旷的荒原。呼啸高原冷峭的雪山。
       凄迷的眼瞳。追寻着诗人笔下草原夜牧者的酒囊。幽黯的目光,穿透经幡张起的风暴与野鸡惊慌的啼叫声声——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也不识雪山高,天路长。
       诗人昌耀,已凝成高原上的一座雪山:冷峭、孤绝。诗句,已化成风、化成雨、化成花朵与湖水。昭示日月长存。
       昌耀。诗歌的经幡已插在高原雪山。一任经轮在时光中流传。昌耀,已不只是边城的荣耀,不只是诗歌的荣耀。诗人。是我们灵魂的荣耀。
       站在青海高原青天高、黄土厚的山冈,神游在诗人的时空。分明感觉腐烂的皮草、风化的骨头、燃烧着的羊脂。滋养着这个界域的神性与灵光。
       青海,我将沿着诗人的残片,一次又一次把你叩访……
       转经筒或磕长头的人
       长年挤奶的妇人,把自己挤成头发花白的老妪,最后挤成了一张弓。
       长年跨马的汉子,把自己放牧成一群羊,最后长眠在山冈,成为传说中的寓言。
       高原的风猎猎,雨也急骤。
       那些经年迁徙的帐房。那些经年不变的云朵,那些水草繁茂的牧场。
       那些风剥雨蚀的寺庙,那些至高无上的神灵,那些永不谢幕的神话。
       一代代从手指流转。在灵魂的高地流转。
       转经简写满经文装满了经卷,给不识经卷的信徒一个颂经的途径。于是,转经筒从春转到了秋,从冬又转到了夏。
       磕长头的人。心灵装满虔诚。一千次百万次的顶礼只为求得功德圆满。
       于是。磕长头的人磕过了迢迢山水,磕到了塔尔寺的大殿前。
       磕长头的妇人在殿前匍匐着:先把生命弯成一张弓,拉满;再让信念变成一支箭,射向信仰的高地——一次、两次、三次……千万次。
       游人指指点点。信徒会心微笑。而我,最终被仪式的虔诚与献奠的执著撼动执拗的心灵!
       经轮在信徒们手指中转动着……
       经幡在天穹中飘飘——回望高高的经幡,这只是一种神的昭示吗?
       在这赭红色的高墙外。我想到的不是神。而是战场上的铁马金戈。是那些酋长、诸侯身前身后的大纛。
       神啊,请饶恕我的不恭不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