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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方阵]时间手指
作者:杨 东

《散文诗》 2008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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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12日:记忆
       要浮出命运起伏的海域,要沉入万物燃烧的渊底。要穿过一切意义之上的光——有时候,要让记忆铺展金色的质地!
       要在玄黑的夜里坦露隐密,要习惯在睡眠里用行动说话,要让言词点燃长夜的灯盏——让所有的旅途重新出发!
       要打破沉默中惯有的忍让,要击响千锤百炼的琴弦,要把疼痛与欢愉交融——在时间的镜前多看一次真实的自己!
       我喜欢在记忆中流连,沉醉。没有什么是多余。可有可无,没有什么可以被随意遗忘——一切都呈现过令人惊叹的美和忧伤!
       被置放于高处,那样明亮、闪烁,有着与生俱来的神秘。是啊。我相信:万物一旦披上迷人的光芒,必将盖过世界最广阔的部分!
       3月23日:远山
       不是水墨。不是丹青,是凝固了的近和远,是沉默的暗影和夜色。
       时间起伏的山峦接近了天穹。
       一定有风在游走,一定有树木在私语,一定有人们疲散的骨架。和我看到的更多的回忆。
       杳茫的灯火触动了山峰,疼痛渗出了新鲜的伤口。黑暗生出摇晃的形状。我看不清远近的悲欢。
       向更远的远方蔓延,远山发出了低微的声响:它触痛了一束花的芬芳,它唤醒了夜露湿润的火焰。
       遥望远山,我该怎样说出:沉默的远山更加沉默,迷蒙的夜色更加迷蒙。
       看不到美。看不到幸福,只看到三十年的岁月,缩成了一小段浓浓的夜色。
       4月22日:静夜
       静。时间融入夜的暗流。低缓,执著。更静的一颗心,像沉默的回忆里凝固的一个词。
       夜深处有更多的事物在浮动:比如空中孤单的鸟鸣,草虫被春色唤醒的轻唱,一两个夜行人粗鲁的对白。他们制造出比静更细的声音。
       如果一切可以静下来,可以用美好的词语替换春天,我宁可拆散红尘里忙乱的身体。让时间找到宽恕的火焰。
       一次次无知的叩问,也无法帮助我保持片刻的静默。灵魂属于飞翔,属于博大的静夜。
       我已开始担忧:那悬在夜空的身体,还能否找到回家的旅程?
       4月23日:夜幕
       从未出现在气象的词典里,但我知道它,我仰望它,看不见什么——包括那些白日里耀眼的天空。
       有时候,一颗流星闪过,我看见它沉重的影子,比我的灵魂轻。比我的一句感叹短暂。
       有发亮的部分,那是月色。一丝月色像盲人的目光。一万种月色也抵不过一片阳光,却包容了大地上所有的心灵。
       它呈现出比大地更难以捉摸的表情,它在移动。它卷动了更远的星象。沿着风,带走了多少仰视的光芒,
       像一颗低悬的心,不会坠落,更不会消隐。
       5月26日:一只夜鸟的鸣叫
       一只。为什么只有一只?
       从开始到结束,我听见了夜鸟低唱着春天。婉转,轻盈,毫无顾忌,坦荡如水,像我沉默而孤单的内心。
       一只夜鸟自由地鸣叫,可以把思想与幽怨说出,而我只能把更多的呼喊,交给疲惫的身体,交给广大的夜色。
       从开始到结束,一只鸟那么固执地练习单调的歌唱,像夜深处我漫远的思想:宁静,却有着无边的隐忍。
       从黄昏到清晨,从远方到远方,一只鸟陪伴了一夜的月色。留下了一夜的孤单。
       深夜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那些正在倾听的内心,无端地掀起了更大的波纹。
       9月2日:城里的阳光
       与梦中的预言毫无区别,它的到来揭开了天空的快意。没有滞涩的行程和想象的荒疏,又像从容飘降的秋天,那样坦荡地呈现近乎完美的金色质地。
       将要如何对视。这高悬的光,这翻卷的云浪和倾泻的气度?从东到西,沿着扩展的脉络出发,它不曾冷落过一个角落、一地绿草、古往今来的每一行足印,甚至秩序中纷乱的目光、规矩的楼宇、准时明灭的灯火,从南到北。它驱赶阡陌中的灰尘,记住了每一条小巷的名字,到达,或离开的重重背影,叫卖的声息,疾掠的车辙,偶尔飞腾的轻盈鸽群。
       就连城市的晨昏也有了眷恋,那些背着阳光赶路的人。那些在雨檐下怀念阳光的人,那些在暗夜中祈颂阳光的人,在今天的城市迎合了同样的光明。就像是为命运加柴,给时光添火,让城市披上自然的亮度。
       它领受了太多的热爱、赞美,盼望中向上的激情,它的抵达已是不再蒙尘的自由,没有刻意的洗濯、倾诉,风一样悄然往复:那样温暖、执著,毋庸置疑。
       9月10日:宁静的城市
       被舒缓的气息缠绕。在初夜盛开的都市。印记了一切履迹的长街、广场、人群,灯火的倒影里坦荡地散播出不绝的波纹。
       宁静,宁静。却增加了肃然,气质、热爱,仿佛迎面的时光被神祗敲响,在一瞬间强制着给了人间。疲惫的我们不再紧张、沮丧、无奈。
       另一面晨钟的花园被开启,它要带给我臆想的生活,它要唤醒这习惯失眠的城市,它要让人工的花朵露出尘中。
       必然转动的车轮,静息的斑马线。打开发条的钟表,尘封了千年的心事,宁静,宁静——
       因扩散的情绪而抛弃暗淡,零散的手指,轻游的步伐。洁净、光艳而欢爱的华彩。那么多的舒坦,自由,信心,因宁静的到来而倍加奔放。
       所依赖的秩序被再次规整,所栖息的时间湮埋了短暂的喧嚣,宁静张开前进的通途,一枝枝热恋中的玫瑰,在大片的光影中,呈现熟知的春天。
       一座城市远离了伪善,打开了奋扬的车辙,宁静携带着脉络降临,直到向上的词根驱散了贫乏的细节——她的华美绝不是简单的自慰。
       这宁静中裸裎壮美的城市,没有什么理由不可以歌唱,不可以被远观者追慕,等待着善待的声音迎送晨昏,等待着每一次赞誉增添彼此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