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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城市]打工心曲
作者:何永飞

《散文诗》 2007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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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 浮
       从故乡的枝头,飘落,我漂浮在城市的人潮里。这座城市,比我原先构想的还美丽,但也比我原先预料的还陌生。
       迷惘,失落,惊慌……我渴望,遇到一束温热而亲切的目光。
       解救我的无助。谁料会跌落进一片冰冷的表情沼泽地,无法动弹。
       从而我深深地领悟到,把乡村的思想嫁接在城市上,是极大的错误。
       城市的明亮,对于我是漆黑的夜晚。
       但我决定拧亮心灯,去追求渺茫的青春之梦……
       求 职
       背负笑容和美愿,叩开一道道冰冷的铁门。迎接自己的却是一句句暗藏尖刀的婉言谢绝。
       尊严,自信,被打翻一地。
       脚底板起着一个个疼痛的委屈、
       日复一日。一条街接着一条街。还是没有寻找到一道属于或适合自己的门。
       想落泪,可城市里的泪水是廉价的。想高呼,可城市里的呼叫是徒劳的。
       唉,城市里的门槛实在是太高!
       桥 洞
       城市里的天气说变就变,跟魔术师一样
       闪电的鞭子,把我的心抽打得颤抖。寒风,乌西,暴雨,把我追赶得无处可逃。
       狗专咬褴褛的乞丐,祸专找无助的流浪人。
       “前面有桥洞。”不知谁脱口而出,使我眼睛一亮。比在洪水中抓到救命稻草还激动三分。
       桥洞,城市背面的一个主题。统帅着寒酸的内容:拉板车的汉子,擦皮鞋的少女,捡垃圾的老人……
       我读着读着,眼角流出湿湿的东西,挡住视线,原来城市也有贫困的影子。
       无 助
       以前读书时,语文老师不顾喉咙冒烟,一遍接一遍地讲解“无助”的意思。可就是记不住,还没回家就已跑丢在路上。
       而今,远离故土,置身高楼林立的城市。这个词,没人点拨就已彻底明白。
       社会,何尝不是人牛的良师。
       无助,是那只迷失方向的羊羔。无助,是那朵寒霜击落的鲜花。无助,是那头误入陷阱的牛犊。无助,是那条游进密网的小鱼。无助,是我现在倒映于茫茫人海的孤影。
       房 东
       房东,破壳于城市的新名词。难怪翻遍乡村的词典,都不曾见到它的影子。
       房东,是城市里漂泊者暂时避风的港湾,但避风还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因为在城市,没有神话中的菩萨。
       房东的脸色,有一个特定的变化规律。
       快到租期,布满沉重如铅的乌云,搞的自己心惊胆战。拖欠租金,雷声从云层中纷纷滚落,砸得自己浑身巨痛,递去租金,再大的暴风雨,都会立即转为晴空万里。
       进进出出,上上下下。都要经过房东那时而冰冷时而火辣的眼光。感觉身体的里里外外,都沾着麦芒。
       摆脱,却难上加难。除非城市从此沦陷。
       失 眠
       暗淡的路灯,趴在窗口偷窥。
       城市的喧嚣部分,被午夜削去。只剩下一塘死水般的寂静。这当然是在我居住的郊外。
       远处的KTV里,吼叫声还一浪高过一浪。把城市的美梦席卷进胃囊,以致很多人的夜生活变得很贫穷。星星,月亮,儿时多么熟悉的意象,可在城市苍白的诗行中,却找不到一丝痕迹。
       起身,穿起母亲缝制的外衣。在方格的田野里,耕种思念和期盼,准知,一只蚊子总来搞破坏。弄得我疲惫不堪,却一无所获。
       我最后点燃一支香烟,把城市的长夜,烙通一洞,仓惶而逃。
       查 夜
       如雷的叫喊声,突然掷进深夜,把所有的宁静炸成碎片,把刚开始的美梦炸成碎片。
       我怕得罪“夜郎神”,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开门,没想到把内裤穿在了外裤之外,这是有生以来制造的第一个大笑话。
       一声声逼问,击痛自尊心。幸好有昨天花掉二十元办理的暂住证,来作盾牌、不然生命又会被扣押在黑暗里。
       暴风雨过后,世界又恢复平静。可原来的笑容,已荡然无存。
       民 工
       我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猎物,被生活的猎枪到处追杀。城市的水泥地上,生长不出同情。
       我最后不得不逃入民工的行列。
       民工,喝乡村的水,吃乡村的粮食长大的生命,却把所有的血汗和青春注入城市的肌体,来换取那几张微薄的纸。
       民工,是我在城市读到的最亲切的内容,也是最辛酸的内容。烈日的毒打不能吭声,狂风的辱骂不能反唇,暴雨的侵袭不能回击。
       城市越来越繁华,民工越来越衰弱。
       我在沙子碎石钢筋的折磨下,面目全非。城市的灯光苏醒时,我却躺在一堆疲惫里打鼾。
       白 眼
       有一种果子,结在城市的树上,极为难咽。但让人不得不伸长脖子吞咽,特别是打工者。它的名字叫白眼。
       白眼,无法解渴充饥。吃得越多,内心的疼痛就越大。我想绕道而行,避开前面垂挂着的白眼,可城市的路是蛇鼠一窝,最终还会把你引到白眼底下。
       白眼,在城市属高产作物。
       就在昨天的人民路上,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城市姑娘,把我的东西撞翻,还赠送给我一个白眼,我不知该如何感激她。也许忍气吞声,才是最好的办法。
       向眼吃多了就不再是白眼,而是成了麻木。
       新 闻
       我和一台巴掌大的收音机,蜷缩在城市的旮旯里,倾听都市新闻。
       电波传来一条条令人寒颤的新闻:一名打工妹被老板非法强暴;两个打工仔被人无故殴打致残;百名民工的一年血汗钱被老板一夜私吞逃走……
       我真的不敢相信,城市表面下会埋藏着这么多危险和贪欲。畏惧,充塞我的整个身体。
       哪天,我也许会成为类似的新闻到处传播。但我想,很多人肯定不屑一顾,见惯不怪嘛。
       夜 行
       城市的夜。我认为是一种名誉而已,灯火通明,怎么也无法与思想里的夜相联系。
       夜,城市的另一张面孔。善良的微笑背后隐藏肴各种阴谋和罪行。
       我左顾右盼,怕暗箭来偷袭。暗箭偷袭并不怕,最怕在光明的假象里迷失方向。
       狂风以哀嚎的方式,骗取路边梧桐树的眼泪。但谁也不愿揭穿。
       我埋着头,继续往前行走,也许是在往后,因为我觉得都无关紧要,是与非,对与错,有时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突然,一个身背行李的打工兄弟与我擦肩而过。我惊奇地发现,他的脸色,他的眼神,他的步态,都跟我一模一样。
       推 销
       提着包装精美的廉价产品,我踏上辛酸与冷落丛生的推销之路。
       月薪:多销多得,少销少得,不销不得。
       人们避瘟神一样避开我。那一道道防盗门,把信任撞得头破血流。把友善囚得面黄肌瘦。
       我不会说蘸着蜜汁的谎言,所以再多的奔波也难以获褂丰硕的果实。
       可我感到很庆幸,很荣耀。至少城市的威力没能夺走乡村给予我的财富。
       写 诗
       对诗我说不清楚,就如儿时对城市一样。
       但第一次见到诗,我就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特别亲切。
       城市的喧嚣铺天盖地,里面夹杂着铜臭味。白天我被卷进它的风暴,直到深夜才找回自我。
       整个城市打瞌睡的时候,我独自躲在黑夜的帐篷下,用愁绪和情思的水泥浆,把汉语的方块字垒成或甜或苦或成或酸的诗句。渐渐地我发觉,这些诗歌句成了治疗所有创伤的妙药。
       失 业
       城市,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一切似乎来得很突然,中间没有半根针的缝隙容你准备,
       昨天,我被老板编造的理由又一鞭赶出来。也就是城市经常做出的一道苦菜——炒鱿鱼。
       摆脱了呵斥、约束、白眼,但我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明天的房租又沉沉地压在了心坎上。
       在镜子里,我看到憔悴悄悄爬满了生命。
       奈何呢!回头无岸。闯过去,就能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