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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与作品]散文诗:面向现代
作者:耿林莽

《散文诗》 2007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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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新民的一组散文诗《现代艺术家作品印象》共九章。对著名的现代音乐家、画家的作品,作了印象剪影式的勾勒。所取艺术手法。亦多取现代派的精华。这引起了我的注意。对当下散文诗创作来说。我以为是值得引为借鉴的。便从中选出两章,略加解说。
       德彪西,法国作曲家。在印象主义、象征主义诗人、画家和音乐家影响下,创造了一种独特的和声和音乐结构体系。冯新民诗中所说的“月光”,当指他的《贝加马斯卡组曲》中的《月光》。于是诗人便出现了宛若月光之幽美神秘,似隐若现的色彩、光斑和音色。“因为无法看清你”。是指作曲家本人,也是指他的乐曲。“今晚在无调性的空中飘浮看一把提琴”,这“飘浮”,是提琴。还是提琴奏出的乐曲?语多双关,多义。这正是现代手法的一个特色。结构上也是如此,似断实连,许多的片断可以组合为一个完整的印象,闪闪烁烁中,多少空间。需读者参与其中加以“破译”,方能领悟个中奥妙:“湖水离岸极远空蒙蒙的天地被神秘所笼罩”,以及“你出现的时候是一片半睡的雾你离去的时候是一片半醒的雾”,都是德彪西乐曲的一种传神写意的描绘。月光:“我听见一些月光穿过你的手掌渲染了你黑色白色的手指/真美”,这样的写法,便是“印象”,便是声音转化为形象的妙笔。便是现代派艺术手法的成功运用。
       如果说德彪西是音乐方面的“怪才”,达利在美术方面的“怪”,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达利,西班牙以探索潜意识、幻觉入画著称的超现实主义伟大画家,曾自称在“偏执狂临界状态”下作画,其“怪诞”可以想见。但是,冯新民的《这利时空》,却为我们展现了一幅较为清晰的“画图”,显然,他的手法也是异常现代的。
       “午潮在休息。枯瘦的地平线是一缕缱绻的黑发。忘却飘动。”海潮、地平线,异常简洁却生动地“画”了出来,“忘却飘动”的“忘却”用得何等出色。声音,譬如海潮的声专是听不见,也画不出的,然而诗人写道:“迭利。你站在声音的中间,你把一种中间的声音固定在画布上。让流水去冲洗。”我们从这里看到了音乐、画面与诗的“共谋”所展现出的现代艺术表现技巧的生动与卓越。
       “海的硬壳上驮着桔黄的时间黑绿的空间。蚂蚁的头颅穿过”。这里的意象都很新颖,富有独创性,时间与空间全被色彩化、具象化了。“我注视一条鱼”,这个“鱼”的形象是否来自达利的名画《捕金枪鱼》,我不敢肯定,但这无关宏旨。重要的是由此引出了“我看见一千年前我在那里垂钓的瞬间。看见一千年后我被鱼刺卡住的瞬间”,这种自由跨越时空,灵活调度的手法,是现代主义艺术技巧的重要特色。破碎,断裂。跳跃,组合,拼贴,所有这些结构技巧,于散文诗这一文体,是大有用武之地的。
       不仅冯新民,新时期以来的中国散文诗,不少老中青诗人从各自的艺术风格出发,吸取和运用了现代派的表现手法,从而丰富自身,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收获,这是当代散文诗发展和提高的一个重要标志。不过,仍有一些作者闭门不纳,固守单一的所谓“传统手法”不变,这也正常。各人都有自己的美学追求,不能强纳于一。使人感到遗憾的是,至今仍能听到对现代手法横加指责的声音。在某些散文诗的学术论著以及报刊上,对新时期以来在写作手法上有所借鉴、创新的作家与作品,采取“不承认主义”,一律抹杀,且以“朦胧诗”作为“贬义词”加以抵制和批判。像冯新民《现代艺术家作品印象》这样的作品,当然属于“应予批判”的范围了,而我却妄加赞扬,真是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