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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组合]高原之书
作者:陈衍强

《散文诗》 2006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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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蒙大高原
       在鹰低飞的地方,连摔死的黑熊也找不到一点皮毛,这就是我的乌蒙大高原,像奔向天空的野马群,你只要抓紧森林的鬃毛,就可以放牧落山的太阳。
       乌蒙太高原在战乱中是一块巨石,被山路和驿道捆绑,使长征中的红军,走出大气磅礴的风景。愤怒的金沙江,劈头盖脑地抽打乌蒙大高原,抽打出杜鹃花烧红的峡谷。而泥百流更像任野的摇滚歌手,扯破岩壁的嗓门,把船工号子赶向悬崖,使河滩上堆满铜和铅锌。
       牛角里吹出的大风.揭走城市的钢盔和乡村的草帽,摇响河流和马帮的铃铛,使每一棵树都结满果子和鸟语,使每一个宽肩膀的山头,都穿着亚热带的火麻。踏着从星星笛孔和月亮喇叭里流出的二十三种民族的情歌,围猎和舞蹈。当木鼓擂响古墓壁画上的杀伐声,山茶花一样怒放的姐妹们,全部舞成死亡和丰收的图腾。
       我们是乌蒙太高原的红土捏出的汉子,血液如火焰一样呼啸、我们唱着自编的山歌,播种苞谷和荞麦花的芳香。我们拼命抽着自卢的烟叶,吐出大西南的云朵 我们可以把南盘江和赤水河,倒进酒碗一样的昭通大坝子,灌醉整个世界,我们的女人,全是一群会爬雪山和赛马的婆娘,只要偷看一眼她们草海一样的眼睛,我们这一辈子别想走出沼泽和草地。
       因为乌蒙大高原是百年孤独的岛屿,我们只是一群在南中国的海上漂泊的鱼,仿佛神话才刚刚开始。
       金沙江
       从中国西部私奔云南的金沙江,双手撕开滇东北大峡谷。没有任何退路,只有天空才是自由的河床。
       在高原的奔逃中,金沙江日夜燃烧着欲望的火焰。太阳掉进江里,也会被粗野的牧歌卷走,留下破碎的星星。
       两岸的大树是金沙江的翅膀,飞得比鹰还高。只有雨季的大山,才敢骑在金沙江的脊背上,做一次浪漫的漂流。
       金沙江任乱的舞步,踏响金子和铜的脚铃,掠过上升的羊群和村庄。波浪的长发,擦亮斧纹和瓦罐,拍打如蛇一样爬过桥梁的火车,把悬空的城市缠绕。
       迪 庆
       失去的地平线,只有横空的石头,横空的大雪,如神祗流传的歌谣,覆盖我的百年孤独。
       在云南的西北,钢铁的碎片,贸易的眼睛,游牧世界名著的故乡。边走边唱的马铃和牛铎,是我自己。
       云朵上面,是松赞林寺的佛光。
       佛光上面,是说藏语的大江。
       我的三个女神,三朵蒙尘的花朵,自治州的长裙吹醒了江底的黄金。
       未婚的公主,怀抱前世的村庄,坐在金沙江的婚床上,收拢阳光和黑颈鹤的翅膀,为我打开生锈的峡谷和草甸。
       在迪庆,在雪峰上,我是你诗歌中失散的经典,我是你遗忘在羊肚子里的香格里拉国王!
       愤怒的洛泽河
       生活在孤独的乌蒙山,雨季说来就来。
       愤怒的洛泽河,如一只鸟来自遥远的春天,穿过桃林柳丛,打湿了妹妹的布鞋。
       现在我看见万马奔腾的峡谷里,大浪淘沙的人群,回到村庄,吃落网的鱼。妹妹在水一方,捡起落地的苹果,把花朵绣上枝头,等石头露出洛泽河的表面。
       而洛泽河依然汹涌,使一个雨季魂断木桥。
       我隔河相望.水像岸一样高。我望见流浪的家园,在第七个夜晚被灯火点燃。
       我还听见妹妹的歌谣。
       我还听见马蹄远去的声音。
       鹰
       鹰蹲在山顶,是一块灰色的石头。
       众山之王,永远居高临下,把我统治和安排。我只有仰起头,才能小看它。
       鹰是高原的一棵大树,阳光的锋刀,伐不断它的荒凉。它起飞的时候,顺便拔走爪子的根。它的翅膀,收拢是宝剑,聚集着风暴;打开是钢刀,我的视线还没射向它,就被砍断了。
       鹰把家建在天空,天空就是大草原,可以把我攀登的高山,流放到任何一个地方。而在云南的天空,鹰的家很狭窄,只够写预言的文字。
       鹰把黄昏带进太阳,又从太阳里拉出黎明,只是一瞬间。鹰白天而降时,大地在它的背面,是一片无法洞穿的苍穹、每当我的幻想被它的飞翔击伤,就想推翻压在身上的种族和命运。
       我在高原上,为日夜困扰的爱情放歌,我比一只鹰更孤独。
       悬 棺
       悬棺,一部无字天书,遗忘在巨石的眼睛。
       穿麻布的人,丢下水稻,逃离一万年的大地和马匹,拒绝天空上的天空,是我最后的归宿,也是你们永远的绝路。
       一部无字天书,包容了所有的文字,在生锈的时间之外,谁能企及我?谁能读懂我如同巨石的孤独?
       从昨夜的大雪里抽出的大风,唤不醒我的沉默和英雄的血。
       因为,在无字天书建筑的空中城堡和袖珍花园,我是没有疆土的大国,没有加冕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