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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海星云]远 方
作者:沉 沙

《散文诗》 2006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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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向大地的远方。我听到了远方发出的一声深沉的呼唤,有一个神一样的声音在远方等待。
       我走向大地的远方,我的背后有整整五千年,和比远方还远的另一个地平线。我感到时间没有界限,远方一点点地靠近。
       我碰见许许多多的人,总有一两个让我永远记着:一个用火车写下盛世的人、一个用高山的梯子攀缘精神高度的人、一个在莲花上改邪归正立地成佛的人、一个自己给自己平反的醉汉。
       我没有遇见的人,最先感动我的灵魂。
       在青州李清照祠,祠仙的房子空着,她的床和被子仍散发出她的体温,她看书和写作的桌椅,阳光一次次擦去历史的灰尘。她仿佛刚刚从这里走向远方,读起她的词:“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我感到我们的生活和生命,怎么与她这般相同和相似?
       我必须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一路上,我错过多少圣贤,我没有遇上客居青州的范仲淹和欧阳修。
       我多想握一握他们的手。
       我伸出的手,握着的是一个叫王乐义的农民的手。他有一个世界上最大的菜篮子,他把蔬菜从三元朱村种到延安,又从新疆种到黑龙江。
       我握着的手多么像一千多年前农圣贾思勰的手。贾思勰仍然活着,他把农业从一千多年前种到现在,从南北朝种到了全世界。
       我在他的远方,比历史还远。
       他在我的远方,比心与心相亲还近。
       多么近!远古的文祖仓颉用四目望着我:你就是那个用诗歌把喜悦当作忧患来为事物重新命名的人?我为你们只命名日、月、天空和大地。
       他不仅望着我,还望着因他而人杰地灵的小城寿光和更宽广的大地。他说:是土地,就要养育伟大的人民。是人子,就要做君子和圣人。
       我看见他望着更远的远方,使我更坚定了一个信念,我要用整个一生去经历和穿越。
       此刻,我的脚步不得不停留在小清河入海口。
       在一片无垠的由盐碱滩、衰草和如狼一样狂奔的寒风组成的荒原上,我愿把我的爱变作一棵会开花的树,让海停下,把春天留着。
       在乌黑的小清河的岸边,我愿把我美丽的骨头做成一条勇敢的鱼,跳进小清河为她洗去身上的污垢,还她一个洁净透明的水流。
       在寂静的芦苇荡里,我愿放飞我诗歌的鸟群,做大自然和谐的音符,做大地优美的旋律。
       哈哈,这不过是我心中的词、是我像卤水一样深藏的十分之一的愿望和想象,它比不上羊口人李华刚那张闪烁着灯光和智慧的小小蓝图,它甚至抵不上这位化海为魂的一镇之长为我们摆下的一桌饭菜来得更真实和更温暖。
       小清河不需要我,小清河从源头开始负载的东西太多太多。
       荒原不需要我,荒原堆起的是山一样高的盐,是金子和银子。
       寂静的芦苇荡并不寂静,芦苇荡里每一棵芦苇都是会思想的芦苇。
       远方又响起了那声深沉的呼唤,有一个神一样的声音在远方等待。
       再次向大地的远方走去,我不再感到寂寞和孤独,我的背后不仅有整整五千年,和我一起走向远方的,有文祖仓颉、词仙李清照、农圣贾思勰,还有从远方走来的小清河,有我尊敬的寿光的父老乡亲。
       走向远方,走向比远方还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