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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海星云]灵魂北上
作者:堆 雪

《散文诗》 2006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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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扇动一对风和雪的翅膀
       我说不出疼痛,说不㈩骨折留下的硬伤。我说不出沧桑,说不㈩铁血斑驳的断章。我说不出沉默,说不出弯曲尽头的力量。我说不出死亡,说不出背影正面的强光,
       我说不出高尚,说不出白雪皑皑的庙堂。我说不出卑微,说不出落日镀铜的脊梁。我说不出世俗,说不出垂涎三尺的欲望。我说不出天堂,说不出泪落尘埃的绝响。
       我说不出万里无云的天上,雁阵的血迹,迁徙的光芒。我说不出风吹草低的原野,琴瑟合奏,拔剑的风向。我说不出夜色深重,阑珊的村落,石头辉煌。我说不出风雪月夜,斗酒的星座,研墨铺张。
       我说不出山河的壮阔奔放,我说不㈩精神的偏锋走向。我说不出的理想花开花落,现实在虚幻的雨水中泡汤。我说不小的思念杜鹃泣血,爱情在古老的传说中遗忘。我说不出哲学的沙漠瀚海,我说不㈩感情的潮汐激荡。我说不出的哀伤啊,像秋天的胶卷,一路跑光。
       翻过一座座仰望,趟过一洼洼泪光,北方!我说不出的星云正在涂改天象,面对光芒,扇动一对风和雪的翅膀,
       不说话可不可以活一生
       不说话可不可以活一生?把土地当稿纸.把犁耙当硬笔,把劳作当写作。
       不说话可不可以活一生?把记忆当戈壁,把胸怀当沙漠,把睡眠当山河。
       不说话可不可以活一生?把坎坷当日记,把遭遇当画册,把梦境当祖国。
       不说话可不可以活一生?把呼吸当生活,把沉默当自白,把你我当世界。
       一生。不说话,只活着。像包在纸里的哑火,像压在胸口的积雪。
       嗓子哑了,眼睛还眨着。文字睡了,思想还醒着。树木倒了,精神还站着。肉体腐化了,灵魂还飘着。
       能不能只生活、不说话?能不能把修辞的力气省下。能不能只热爱、不表达?能不能把假笑的面具拿下!
       匍匐在风雪闪电的脚下,你所期待的,是一幅轻描淡写的水墨。
       十万雪花合唱的北方
       今夜,我热泪盈眶。今夜,我是你的色盲。
       今夜,十万雪花普降,雪白的女王向我投降。今夜,我独坐空城,羽扇纶巾,喝退十万大军。今夜,我风光无限,轻抚琴弦,邀来群星狂欢痛饮。
       今夜,谁在幸福地颤栗,谁在欢悦中呻吟?无垠的呼吸,跌宕的心胸。在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的瞬间,天地吹灭人间的灯盏。
       十万雪花。十万碎银。十万风情!
       是伴奏还是合唱?是幻灭还是擦亮!我隐隐听见,你那乌云的徘徊、落口的等待。我分明感到,你那流水的喘息、石头的窒息。我依稀看见,岁寒深处,风骨绽放,数朵梅香。在大雪一遍遍的抚摸中,我以忧心如焚的眼神,目睹了天和地一次纯粹洁净的精神艳遇。我以喜极而泣的心情,见证了灵与肉一场纷披红尘的世俗婚礼。
       北方啊,今夜,你是我心醉的美人。今夜,你是我心碎的哑巴。今夜你不说一句多余的话,只用双手为我比划。
       今夜,我只有填大风为词,谱狂雪为曲,回味你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寓言。我只有挥记忆之笔,泼想象之墨,在万籁俱寂的纸上,写下一个诗人内心最白的空白。
       村庄与村庄之间的蛛网
       更多时候。寂静,是一个村庄与另一个村庄之间的联系,或者距离。
       在北方,在村庄与村庄的空地,寂静把尘埃和人们的眼神,结成一张形而上的蛛网。寂静,是村庄与村庄之间惟一发出的声响。
       年轻人走了,他们身后扬起又落下的阳光和灰尘,是这个村庄最近的记忆。风吹在脸上,和吹拂一片作物没什么两样。风雨只会使一个村子的穿着更旧、时日更长。偶尔,道路上闪过一个黑影,转眼间,义不知消失在何处。仿佛一个动词,动着动着,突然失踪。
       妻子和玉米高过人头,什么时候已被北风割倒。我们很难看到,那些手握泥土和镰刀的人,在大地上直起腰身,怅望远方的剪影。似乎在黎明之前,他们就已神秘地消失。消失在一个赶路人落满寂静的心上。
       北方,一切还是那么陈旧,星星点点。那些村落,就仿佛是上帝摆在人间的棋局,动或不动,都是生存。
       在北方的村庄,我看到的乡亲比梦见的还少,我遭遇的寂静,比蛛网还稠。好像这个世界,压根就不需要多少人似的。在村庄与村庄之间,在一个梦与另一个梦之间,我听不到劳作时发出的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只有如蛛网一般的阡陌,勾起我南来北往的孤独。
       稍不留神,那张网就会把你的心情,定格在往昔。
       牧羊人的孤独就是他放的那群羊
       整个北方是你的,整个天空和大地也是你的。你只把那一抹无边的地平线,留给了那片你日夜追逐的洁白。
       一群羊,真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雾;一个情结,一个一生要做的美梦。你的肉体好像就是为它们而生,你的灵魂好像就是为它们而死。你以放牧的名义,放逐一览无余的感情。你以羊群的形式,放逐空旷寂静的心灵。
       顺着风向,追逐春光和锦绣。漫无目的地在原野上漫游,就是自由。当你的羊群行云流水般飘逸,你就像一个孤独的歌者,驱赶铺天盖地的风雪,消逝在大地倾斜的黄昏。
       天地无须张望,人生无须想象。举起骨气拔节的鞭子,你白喻一个叫苏武的男人。一个比你更落魄、更大气、更会放歌的人。你知道,除了天地,除了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一群越走越多、越飘越白的颜色,就是你梦中的一切。
       面对北方,你怀念一群低着头吃草的生灵,感叹一个人浪迹天涯的命运。你知道,孤独,就是一个人一生最大的抱负和愿望。
       当风雪席卷红尘,生命的道路被积雪覆盖,你和羊群,都会消失在北风翻开或合上的书中。
       回眸时你能不能忍住热泪盈眶
       我不能忍住往事,就像我不能忍住带走我们歌声的落花和流水。不能忍住,理想的彩虹和命运的断桥。我忍不住,虚伪铸就的面具,笑料酿造的泪水。
       一条路,两个人,无数次踩过彼此南辕北辙的影子。
       我不能忍住爱情,忍住拥抱风雪的欲望。我不能忍住现实,忍住挟持风向的逃奔。
       我忍不住誓言,忍不住刻在石头表面的甲骨文的隐痛。我忍不住歌声,忍不住贴在苍穹里薄若蝉翼的背影,
       我忍不住岁月的风声,忍不住那些打开让我看又合上让我想的情缘、我忍不住隔世的伤感,那些从发炎的旧伤里掏出来的思念。我忍不住季节的皮鞭,那抽打在内心深处的一道道震撼。我忍不住灵魂的浩叹,那用汗水记下的一张张寸草不生的诗篇。
       走过很多路。错过很多人。经历许多事。当我发现,如梦方醒的舞台只剩下自己时,寂静,就是我在无意中为你揭开的,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层谜底。
       亲人在远方的风中耕种春天。情人在冬天的夜里喝酒取暖-而在我人迹罕至的梦里,则反复回放着与你奇遇的瞬间。
       遥望天上大雁,写下绿茵苍苍的诗笺。一场雪或者一场雨,送走谁春花秋月的遗憾?
       面对如烟的往事,回眸时,你能不能忍住热泪盈眶?如果有泪,是你的甜,还是我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