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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的重量]水中的瓦砾
作者:赵明舒

《散文诗》 2006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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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间空地
       鸟儿啼叫着对秋天鸣谢,林间空地盛满了正午的阳光。在这只硕大的杯中对饮,我们像帝王一般醉生梦死、惟己独尊。
       这是上午的时候,我们开始走进这片林子。我们选择了向阳的一面,我们沿着斜坡走着。走着走着,你顺势跌进我的怀里。这在平时足多么的难以置信。我甚至想过:如果我走在前而。也许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
       夜晚的门光朗照林间这姣好的月亮,足够我们仰望一生,现在正值晚秋,我们足下堆满了金黄的树叶,而枝头那只栖息的鸟儿,也许就是这个秋天最后一枚不肯落下的叶子。
       这种声音跟树木有关,跟吹柳笛的孩子有关,跟那个孩子的母亲村火,跟我有关。
       这种声音,残酷如某日的音乐 此时,更加动荡周身的血,它使我想起那个日子和那些日子,想起春天和树。那时,我躲在春天的一棵树下,躲在自己的衣服里。我的耳朵碎为花瓣。
       跟树木有关的一种声音
       这种声音,刺破了右手中的一本书,回到其间的一幅插图里,回别温暖的牛背卜。而牧童躺在一片青草地,那草早被牛羊啃光。我注定逃不出这种声音的劫难,凹陷之处,还在加深。我的目光僵直成一条冻伤的蛇,横卧在占代农犬必经的路口,期待着善良中的罪恶。
       这种声音,必将洞穿泪水盈盈的眼睛,必将覆盖那片茂盛的柳林,必将带走那个吹柳笛的孩子。 而我的心如树木日益枯槁。
       电影院
       雪亮的车灯刺疼敏感的双眸,我在冷漠的路面上跺着冻僵的双脚。也许只有这晚风吹雪的时候,你回归故里的火车,才这样慢慢地开来。它的汽笛,才会发出晕眩的尖叫。
       寒冷的树枝,遍藏候鸟南归的嘹唳。而新片上映的晚卜,只好空留一个与你并肩的座位。
       乱哄哄的人群找到了各自的位置,不堪负重的台阶。已冷冷清清。我看电影时,电影也在看我,那个粗壮的男主角对我大哭了一场。
       中指与食指间的烟头忽明忽暗,我已经习惯于人群中的孤独。只是今晚的影院里,又多了一个空座位,又少了一双为悲剧流泪的眼睛。
       生日
       四十年前前的今日,我见到了母亲,我本来是一一丝不挂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母亲为我穿上了衣裳,我还没有学会叫妈妈的时候.母亲突然病死,地短短的一生里,用炊烟温暖丈夫,用乳汁喂养儿子。母亲离开的样子,像往夜的睡眠。
       而今日,我坐在显著的位置,朋友们的空杯里,倒满鲜亮的果酒。一条大鱼,躺在瓷盘里,湿漉漉地一声不响,等待我们纷纷出动的筷子。
       火车
       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到哪里去。此时,你正经过我和我的头顶。在一个城市的一座立交桥上,你轰轰烈烈地驶过,让我和桥身,一起莫名地兴奋和发抖。经过一切而不带走一切,带走的只是一些外出的人们。你经历着无数的站台,并对所有发生的故事熟视无睹。你不在乎什么,也不被什么感动。你只足一心向前,像一枚中国象棋里的卒子。
       你将载着这些人离开站台、离开我,看到窗口伸出的陌生面孔和挥动的手臂,我就情不白禁地对他们也挥挥手,一想到与这些人一别就是一生,我的泪,就几于要落下来。
       一个女孩咬疼了我的食指
       一个女孩咬疼丁我的食指。那时,她才十七岁,是夏天。那时,她像—束小花,装满了我的怀抱。那时,她就靠在我的肩上,玩弄着我的手指。
       左于的食指一下被咬住了。她仰起头,问疼吗?我摇着头笑,说不疼。之后,她就继续用着力,一点点的,直到她失败地把我的手指含在嘴里。她笑着说,我还真的咬不疼你。其实,那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了疼痛,尽管她的牙齿小心翼翼。
       可是直到现在,我花费了好多年时间,也无法把那种疼痛找回来来。我知道,除了她,只有我自己可以把这根手指,咬出疼痛。
       斜坡上的一只白羊
       斜坡上的一只白羊,在树林中迷失了方向。惊鸿的一瞥,就让它有些惊慌;斜坡上的一只白羊,一点点,把去年的青草啃光。它像失足的云朵,无依无靠,只是在斜坡上无端地忧伤:斜坡上的一只白羊,棉花一样的洁白、善良,它把所有的血,都留在自己的伤口上。
       斜坡上的一只白羊,身上涂满林间细碎的阳光。当夜色覆盖了一切,只有一只白羊,静卧在斜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