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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与作品]朱朱的散文诗
作者:耿林莽

《散文诗》 2005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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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朱是活跃于当今诗坛的一位青年诗人,读过他一些诗篇,他的散文诗见得不多,恐系偶一为之。从他最近出版的诗集《皮箱》中发现了大约14章散文诗,觉得饶有新意。这里介绍的《速写簿》,原共9章,最早发表在《扬子江诗刊》,我从中选了四章。
       速写原是画家们习用的一种绘画样式,多以简单迅速的笔触,表现动态的局部形象,即景而就,简洁精炼。诗人取这一技法为诗,也多以观察的细微、勾勒的准确见长。我们原不必以此为“规范”来要求面前的作品,速写云云,无非一种参照而已,朱来自有他自己的独特,从不被什么框架套住。
       和平年代,以日常生活为题材的主要来源,以及对激情昂扬,或甜腻抒情的厌倦与弃置,还有一代诗人偏执性地从西方诗歌亦步亦趋地借鉴或模仿,形成了当代诗歌的一种主流诗风。那便是近距离视角,平实冷静地叙述,对于细节的重视,语言上的质朴无华和生活口语化的操作。这种诗风的形成自有其多方面的因素,具体到每一位诗人,又自有思想品位和语言风格的诸多差异,于是便难一概而论了。朱朱的诗在我看来,大体上可视为这一诗风中优秀的一员。冷隽从容,不动声色,语言质朴却极富诗味。很善于仿佛置身于局外地将一种事物、某些情节,清晰地呈现于读者之前,却又自有一种理性或情绪的暗流潜隐在诗的深处。这样的诗不以奇崛怪异取胜,在表面平淡中蕴藉颇深。读这样的诗一目十行,一掠而过是难得要领的,需耐心沉入其中,细细地品味。
       打开《速写簿》,《难题》和《铁叉形黎明》都是早晨的“即兴”所记。冰箱里的“霜”和小窗玻璃上的“霜”遥相呼应,并无什么微言大义,却自有许多情趣活跃于语言的生机之间。“冰箱是冰霜的辉煌宫殿”和“一只肥白的虫子失去了它的卷心菜花园”这里的意味便在“换位思考”中。空洞洞的冰箱,对于“爬上爬下”的虫子,委实是太大了。辉煌宫殿与这只失落的小虫之间,便构成了一种接近于调侃以至反讽的意味。而对于偌大天地间的霜,尽管得心应手地占领了“山脉、草原和城市”,却在一扇小小的窗上遇到了难以均匀应对的“难题”。一种啼笑皆非的尴尬,“华佗无奈小虫何”的感慨、,便在其中了。“铁叉形”的黎明,“铁叉形”这一意象似觉突兀,只能放在一个失眠者的特定心态下,方可体味出其极度厌烦甚至戒惧的心理依据。请看“失眠,翻乱的书页,烟雾……”那一段层次鲜明的罗列,乃是一个痛苦的失眠之夜浓,缩了妁精神历程借助物象的折射反映,这一段语言所形成的节奏旋律、参差起伏的音乐感异常鲜明,非成熟的诗家不能为。
       《蝉》较易读,此章得力于观察之细致和意象捕捉的新颖独特。写蝉,写“知了知了”之重复而无它,朱朱不然。他发现了蝉声的一种“大度”,那便是有规则的“残缺不齐”,以“锯齿”这一“形”来写“声”,便不一般。这一“通感”延续下去,“它独立撑开树冠”,这个“它”便指蝉声。当蝉翼收敛,“一个收拢了降落伞的伞兵坐在那里玩”的想象更是奇绝。“它想凭借一个固执的音汇成洪流”的推想也属“换位思考”,却不仅于此,似乎悄然拨动联想之弦,会想起人们熟悉的另一些人物的“雄心壮志”吧。
       简洁精炼,一以当十,是诗人的看家本领。据我看,无此修养者,难以为好诗,朱朱在这方面有令人称羡的本领,看得细,抓得准,言必及义,一语中的,且多取暗示、隐喻,不将话说尽,留一些“冰山之下”供读者的想象去溶化后徐徐吸入。我读到他的另一首精短散文诗《林中空地》可举为典范,仅抄供读者共享:
       我获得的是一种被处决后的安宁,头颅撂在一边。
       周围,同情的屋顶成排,它们彼此紧挨着。小镇居民们的身影一掠而过,只在等它们没入了深茎,才会发出议论的啼声。
       是“换位思考”,这一具无名的尸体横陈在林中空地,何许人,因何弃尸于此,枪杀的前因后果一概不表,而“处决后的安宁”之冷隽与反讽意味,因“头颅撂在一边”的随意性而愈觉其险峭。“同情的屋顶”和居民们走开后才发出“议论的啼声”语焉不详,却预设了许多的信息在“谜”中供读者破解。散文诗写到如此练达精深之至,堪称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