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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和作品]汪曾祺和散文诗
作者:耿林莽

《散文诗》 2005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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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曾祺先生以小说和散文斐声文坛。其实他也是一位诗人,不仅在散:汇和小说中有着诗意的底蕴,而且,他也写过诗(包括现代诗和旧体诗词),写过散文诗。“我年轻时曾想打破小说、散文和诗的界限”,他不仅“想”,而且这样做了。
       在散文集《晚饭花集》的自序中,他谈到对散文诗的看法:“散文诗和小说的分界处,只有一道篱笆,并无墙壁(阿左林和废名的某些小说实际上是散文诗),我一直以为短篇小说应该有一点散文诗的成分。”他举出自己的小说《求雨》、《钓人》和《职业》,“就还有点散文诗的味道”。而我以为,最具散文诗意味的应推其早期小说的代表作《复仇》。它采用意识流手法,而且以人物心理活动为线索展开,抒情性浓,具有强烈的诗意色彩与韵味。这篇小说写的是一个人受其母亲的嘱托,要寻找父亲的仇人复仇,历经艰辛,当终于找到并确认那和尚就是仇人时,不是“分外眼红”,而是放下了复仇的剑。这是写人性之美,和倡导宽容与和解的小说。我以为值得散文诗作家们学习的,主要在于如何以诗化手法叙述情节,特别是描写人物内心活动的经验。现在有些散文诗引入叙事成分,重情节,是可取的,但如表现手段上不力求诗意化,便易模糊了与散文的界限。
        我们且看《复仇》的结尾,他“拔剑在手”,却又终于未曾出击的一段:
       忽然他相信他的母亲一定已经死了。
       铿的一声,
       他的剑落回鞘里。第一朵锈。
       他看了看脚下,脚下是新开凿的痕迹。在他的脚前,摆着另一副锤錾。
       他俯身,拾起锤錾,和尚稍微往旁边挪过一点,给他腾出地方。
       两滴眼泪闪在庙里白发和尚的眼里。
       有一天,两副錾子同时凿在虚空里。第一线由另一面射进来的光。
       化干戈为玉帛,“另一面射进来的光”便是和解之光了。
       简洁,平实,动作性强,暗示性强,且跳落着展开,节奏感显明。在散文诗中叙事,不妨借鉴一二。
       若论语言上的散文诗化,不妨引其中写港口景色的一段,更为突出:
       人看远处如烟。
       自在烟里,看帆篷远去。
       来了一船瓜,一船颜色和欲望。
       一船是石头,比赛着棱角。
       一船鸟,一船百合花。
       深巷卖杏花。骆驼。
       骆驼的铃声在柳烟中摇荡。鸭子叫。
       一只通红的蜻蜒。
       惨绿色的雨前的磷火。
       一城灯!……
       意象与色彩,动感的跳荡,都具有散文诗的诗质和韵味。
       在《中外散文诗鉴赏大观》中,选了他的散文诗《冬天的树》,和他的小说、散文一样,是“有意识地写得平淡的”,“溶奇崛于平淡,纳外来于传统,能把它们揉在一起”,这便是他的散文诗的主要风格特征吧。
       不妨读一读他的《早春》五首。汪先生将诗列于他的自选集的卷首,足见其对诗的尊重。共收两组。《旅途》八首,是诗;《早春》则是散文诗了,除《火车》略长,其余四首都极短,有的 仅两行,却是完整的、独立存在的散文诗。且很精彩。
       譬如《彩旗》:
       当风的彩旗,
       像一片被缚住的波浪。
       来自于感觉,及时捕捉,便见诗情。彩旗在风中飘舞,如同跳动的浪花,然而却流动不了,因为被缚着。这一“被缚住的波浪”的意象,就非常新鲜了。
       再如《早春》:
       (新绿是朦胧的,飘浮在树抄,完全不像是叶子……)
       远树的绿色的呼吸。
       写早春仅取新绿一点,这是“一叶绿而知天下春”了。朦胧、飘浮、树杪,着意极轻柔,似有若无间,所以“完全不像是叶子’’便顺理成章了。“远树的绿色的呼吸”一句,更是神来之笔。
       《黄昏》一首略长,也是画笔点染式的:
       青灰色的黄昏,下班的时候。
       暗绿的道旁的柏树,
       银红的骑车女郎的帽子。
       桔黄色的电车灯。
       忽然路灯亮了。
       (像是轻轻地拍了拍手……)
       空气里扩散着早春的湿润。
       青灰、暗绿、银红、桔黄,诗人刻意作色彩的渲染,如一幅彩色的油画。最精彩的是“忽然路灯亮了”、“像是轻轻地拍了拍手’’的感觉妙绝,其实无声,只是感觉,或错觉而已。诗人是干什么的:就是捕捉奇妙的感觉的,捕捉:来以创造美。
       注:文中列举《复仇》等作品,均见《受戒——汪曾棋自选集》,漓江出版社出版。仅两行,却是完整的、独立存在的散文诗。且很精彩。
       譬如《彩旗》:
       当风的彩旗,
       像一片被缚住的波浪。
       来自于感觉,及时捕捉,便见诗情。彩旗在风中飘舞,如同跳动的浪花,然而却流动不了,因为被缚着。这一“被缚住的波浪”的意象,就非常新鲜了。
       再如《早春》:
       (新绿是朦胧的,飘浮在树抄,完全不像是叶子……)
       远树的绿色的呼吸。
       写早春仅取新绿一点,这是“一叶绿而知天下春”了。朦胧、飘浮、树杪,着意极轻柔,似有若无间,所以“完全不像是叶子”便顺理成章了。“远树的绿色的呼吸”一句,更是神来之笔。
       《黄昏》一首略长,也是画笔点染式的:
       青灰色的黄昏,下班的时候。
       暗绿的道旁的柏树,
       银红的骑车女郎的帽子。
       桔黄色的电车灯。
       忽然路灯亮了。
       (像是轻轻地拍了拍手……)
       空气里扩散着早春的湿润。
       青灰、暗绿、银红、桔黄,诗人刻意作色彩的渲染,如一幅彩色的油画。最精彩的是“忽然路灯亮了”、“像是轻轻地拍了拍手”的感觉妙绝,其实无声,只是感觉,或错觉而已。诗人是干什么的:就是捕捉奇妙的感觉的,捕捉来以创造美。
       注:文中列举《复仇》等作品,均见《受戒——汪曾棋自选集》,漓江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