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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与作品]散文诗三题
作者:阿 信

《散文诗》 2005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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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滴雨水中的尕海
       七月尕海。间歇的小雨留出一个让人匆匆出入的空隙——那空隙是如此狭小,仿佛前一滴雨水和后一滴雨水中间插进的一个短短的休止符。漫不经心的司雨之神,给一个俗人的闯入提供了可乘之机。而我的到来,惊动了草地叶片上无数刚刚归于安静的钻石。
       无疑,尕海是钻石当中最大最安静的一颗。它奇异的安静,并不拒绝我对它久久地痴望,只是悄悄地取走了我眼神中那一丝丝凡人的贪欲,和我作为一个诗人的一点点可怜的骄傲。很快,自天而降的水珠又把它复原成一座大地上沸腾的鼎镬。
       倒淌河
       翻过日月山,就到了倒淌河。公路边干燥的草滩上,冒出一汪汗清泉,你只能感叹奇迹的无处不在。
       那泉水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四行。从飘着风马旗和一匹马烈火般氏鬃的源头开始,一路蜿蜒,袅袅娜娜,像一个弱女子在西部苍凉的天空下背转身子,孤孤单单地上路。那情景让人毕竟有些不忍,就停住车子,站在路边的风中,默默地送上一程。
       这让我不由想起六世纪中叶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就在倒淌河边,文成公主乘坐的车辇扬尘远去,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送亲队伍中,有一个袍襟飘飞的长者突然咳嗽连连,弯下腰去,把一把老泪抛撒在天边的荒丘枯草丛中。这个人就是在唐蕃关系史上因扮演了送亲使者这一特殊角色而垂名青史的李唐宗室李道宗。
       站在倒淌河的源头,我不禁恍惚:这个满面泪水的长者,会不会随时从我们当中某一个人的身体中站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倒淌河,就会变成我们耳边一声轻轻的叹息——只能是大唐公主义成的叹息。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也只有我,才会这样傻想。
       山间寺院
       寂静的寺院,甚至比寂静本身更加寂静。阳光打在上面,沉浸在漫长回忆中的时光的大钟,仍旧没有醒来。对面山坡上一只鸟的啼叫,显得既遥远又空洞。一个从空地上缓缓移过的红衣喇嘛,拖曳在地的袍襟,并没有带来半点风声,而只是带走了一块抹布大小的生锈的阴影。简朴的僧舍,传达着原木和褐黑泥土本来的清香。四周花草的嘶叫,被空气一层层过滤后,又清晰地进入一只昏昏欲睡的甲壳虫的听觉。辉煌的金顶,就浮在这一片寂静之上。
       我和一匹白马,歇在不远处的山坡。坡下是流水环绕的民居和几顶白色耀眼的帐篷,一条油黑的公路从那里向东通向阴暗不定的玛曲草原。我原木想着把马留在坡地,徒步去寺里转转,但起身之后,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寺院的寂静使它显得那么遥远,仿佛另一个世界,永远地排拒着我,无法靠近。我只好重新坐下,坐在自己的怅惘之小。但不久,那空空的寂静似乎也来到了我的心中,它让我听见了以前从未所见过的响动——是一个世界在寂静时发小的神秘而奇异的声音。
       年图乎寺——这是玛曲欧抻乡下一座寺院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对我有意义的,只是它阳光下暴露的灿烂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