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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与作品]思想者的寂寞
作者:耿林莽

《散文诗》 2004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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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代诗坛正日益被一股“生活化”的诗风所覆盖,日常生活琐事的喋喋不休地叙说成为某些诗人兴趣的中心,以至惟一的话题。散文诗这方面的热度稍逊一筹,软绵绵的调子则久延不衰。现实关怀、忧患意识、社会责任之类,仿佛已不属诗人们操心的范畴,“解脱”得颇称潇洒。在这样的背景下,读到欲凝的散文诗,感到亲切。是什么“欲凝”呢?一种思想飘浮于诗人的心空:“风声起时,遥远的号角渺不可闻”,他感受到一种思想者的寂寞。我从他的集子里选出几章,想从这一角度,谈一点读后的感悟。
       《伪达达》是从思想、构思、语言,以至诗的结构与排列样式都颇为别致的杰出篇章。“达达主义”是法国诗人查拉倡导的一个诗歌流派,早已流行过去了,她主张反对一切有意义的事物,反对传统和常规,主张梦呓般混乱的语言和怪诞荒谬的形象,表达不可思议的事物,等等。显然,这并非欲凝的诗路,也许在强调思想对于诗歌之灵魂或骨骼的意义这一点上,恰得其反。因而,“伪达达”这个命题,便有着反其意而用之的意味,或反讽性。他说:“我希望我是裸着的”,“裸”是此诗的关键词。“蓝天”、“白云”、“水晶”、“玉石”,诗人取这一系列纯洁、透明的意象,而要求“裸着”,便是对人性美之执著的坚守和呈示。然后却是三个“遮掩”:服饰之于身体,忧郁之于眼睛,欲望之于心灵,这便是现代物质文明对于人的心灵世界之干扰和压抑的揭示,也是诗人之苦闷的所在。诗人“在蹒跚中艰难地走向”的形象未曾得到展开性、形象性的描述。欲凝的散文诗每取一种简约的概括的方式,都有其凝炼之美,有其坚硬质地的铿锵,但如能适当丰富些形象与细节的血肉,可能更见光辉。
       《我独自走着》可视为《伪达达》的姐妹篇或者“续集”。依然是这个主题:“思想者的寂寞。”在一个物欲横流,许多人以无思想为荣的昏昏然中生活的空间,正如他在另一章散文诗中点出的:“堆满空酒瓶的年代”,思想者“独自走着”,“感觉到风声四起,落叶飘飘”,“感觉到冷月无声,万籁俱寂”,的确是有一点“悲壮或者凄凉”。从诗中我们不能不为之感到心灵的震撼,与隐约其中的孤独感、无可奈何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深沉中的痛苦。“路是没有尽头的”,独自一人。这颇有一点像鲁迅的名篇《过客》中的孤傲神韵。鲁迅的《野草》作为中国散文诗的一座丰碑在其后的散文诗坛,似有成为“绝唱”的孤单,人们每每慨叹一种思想者风骨的后继无人。我从欲凝的作品中,欣喜的读到某些精神性的延续,甚至也见之于表现手法与语言风格上。这是一种值得欢迎的努力,尽管还仅仅是开始。
       《一只看不见的鸟飞过夜空》便将诗人的思绪,由内向外推移,从一只鸟的鸣叫中寻找知音,或者更恰切地说,塑造一个“代言者”形象:“这是一种悠长的鸣叫,尖锐、凄厉而孤独。”长久处于精神寂寞中的思想者甚至连这样的“鸟鸣”也不敢轻易置信:“我怀疑自己是否幻听”,这一笔更见深沉,一个何等荒凉的夜呵。
       诗人在寻觅、质疑、确信的矛盾心态中展开了他复杂的思绪,这是可信的,不是廉价的乐观主义,也不是绝望的悲观主义。既然有那么多“眨着眼睛的星星”布满夜空,一抬头便遭遇她们的注视,一只孤独的鸟的穿越便必然背负着“巨大恐惧”,然而毕竟在“向不远处的大海飞行”。理想主义在我们的时代多少像这一只鸟吧,她是否可视为它的一个象征物呢?